大道小說網 第九章 文 / 木子西v
夜色籠罩下，湍急的蘇家河，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流，站在橋上，頗有詩意。
可此時，橋上的這「人」可是絲毫不會感覺什麼詩意，只是邁動著巨大的腳步向蘇家鎮走去，一雙巨大的血色狼眼在夜色中亮的可怖。
到了橋中，血狼妖突然就停了下來，像是發現了什麼，驟然望向橋下的一個台階上，那裡，正端坐著一名灰袍和尚，這和尚打坐在冰涼的雪地上，手中持著佛珠，一動不動，不知是在修禪，還是睡覺。
血狼妖自然認得這老和尚，可也只是稍稍停了一下，便繼續走下橋，向著鎮中踏去，尋找著某個倒霉的獵物。
而老和尚依然一動不動，好似渾然不覺血狼妖的經過，只有那一片片的雪花，在黑暗中悄然而落，沒有任何偏袒地降落在這片大地。
「唰唰……」離得那黑影越來越近，這種聲音也越來越響，蘇雪直覺的頭皮發麻，想要逃走，卻是始終忍受不了那種好奇。
那果然是一個人影，夜色下依稀可見他身著紙黃的大袍衣，赫然印著一個巨大的「道」字，手中端持一把鐵劍，不停在冰凍的地面上來回掘動，竟也是掘出了一個大坑。
蘇雪不由大奇，不知這道人打扮的男子究竟是挖什麼寶貝，剛想開口詢問，就覺得腳下一硌，踩到了什麼東西，下意識低頭一看，只見兩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胸膛間的臟腑都被掏地一空，四肢上的肉也被啃了個精光，露出血淋淋的骨頭，尤其那被整個咬成一半的腦袋，更是森人，這一看，就嚇得蘇雪狂叫一聲，坐倒在地，眼淚本能地嘩嘩直流，差點昏倒。
「小姑娘，這三更半夜的，你跑到這裡作甚！」那道人顯然早就發現了蘇雪，頗是淡定地問道。
「我……我……」蘇雪腦子裡全是那兩具屍體的慘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沒事的，到這邊來，真是個膽小鬼！」道人瞅了瞅蘇雪，不耐道。
蘇雪也只能選擇相信這道人，連忙滾爬起來，跌跌撞撞差點一頭栽進道人所挖的坑中。
「那個……你……你是什麼人？」蘇雪拚命壓制著心裡的恐懼，不敢大聲呼氣，「他們……是……是你殺的麼？」
「怎麼，怕了？」道人眼眉一搭，看了看蘇雪，無奈道：「放心，就算我真的是吃人妖怪，看到閣下這副尊容，也沒有什麼胃口！」
蘇雪一呆，還沒反應過來這話裡的意思，道人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到旁邊的樹下，提手拿起一個酒壺，咕噥幾口下肚，「本道四處遊歷，踏遍千里，人送外號『跛腳道人』，今夜恰巧路過而已！」
「那他們怎麼……」蘇雪指了指那兩具屍體。
「想必他們也是白天經過的路人，被野獸圍攻，慘死於林道之上，無人收屍，本道眼見不忍，才在此處掘坑，想要將他們好歹葬了！」跛腳道人娓娓說來，又是一口烈酒入喉。
聽清了原委，蘇雪心裡也漸漸沒了害怕，抬眼又望了望那兩具慘屍，心中不由悲傷，「又是兩條無辜人命，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呢……」
「你錯了！」跛腳道人揮了揮手，「這是三條人命，那位死去的夫人卻還懷著一個嬰兒！」
蘇雪的心裡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難受極了，「可能，對於那些野獸來說，這也不過是普通的食物罷了，就像我們人類……捕殺它們一樣！」
「呵呵……」跛腳道人大笑幾聲，「沒想到你這女娃長得醜，心裡倒是通明！我問你，你在這鎮上，可聽說這林子裡有什麼妖存在！」
「妖？」蘇雪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只是聽說有一隻狼妖，可鎮上從來也沒有人見過，道長是什麼意思？」
「那時因為，見過妖的人，都成了他們二人這樣！」跛腳道人肅然道：「我看過他們身上那些致命傷口，骨頭都被輕易打穿，普通的狼獸之類根本沒有這樣的本事，除非……是修煉成精的妖類！」
「真的有妖怪麼！」蘇雪眼中一暗，猛然想起了雪兒，「妖，也都是這麼殘忍無道麼！」
「妖本為獸，修煉之後，其實獸性不僅不除，反而更甚，尤其本來就對人類抱有極大的怨恨，那極有可能就稱為一隻殺人嗜血的妖！」跛腳道人解釋道，「善良之妖可能存在，可道人我行走數十年，卻從沒見過！」
蘇雪無言，只是重新邁步，向著那兩具屍體走去，眼中再看時，只有無限的悲憫，她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呆呆看了一會，蘇雪雙眉漸漸皺起，不由又靠近了幾步，她好像看到在那兩具屍體之上騰升起道道黑氣，若隱若現，蘇雪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連忙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那些黑氣已經擴散開來，緊緊包裹在屍體之上，匯聚，交融。
蘇雪不禁看得呆了，口中喃喃道：「這屍體之上，怎麼會有黑煙？」
「黑煙？」本來悠閒喝酒的跛腳道人一聽這話像是被針刺了一般，一躍而起，跛著腳就衝了過來，「你真的能看到黑煙？」
蘇雪茫然地點點頭。
「不好，大事不好！」跛腳道人一臉震驚，急忙撇開手中鐵劍，從背後抽出一把玄木道劍，劍上依稀可見七種不同符印，道人一一點過，將玄木劍橫在眉心，道道印文直衝入道人的雙目。
借助玄木劍的力量，跛腳道人也終於看到了那些已經越來越多的黑氣，不禁悵然道：「看來我真是大意了，沒有初生就死去的嬰兒本來就是怨氣極重，這二人又是死得如此悲慘和不甘，怨氣附屍而不去，這是要……」跛腳道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白。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叫！」蘇雪揉了揉耳朵，跛腳道人的話她是沒聽明白，可耳朵裡不斷聽到的聲音，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似是小孩的哭聲，可又尖細得像是鳥鳴，「這裡……有什麼小孩麼？」蘇雪詫異地四處掃視了下。
「不用找了，這是……怨嬰！」跛腳道人一把將蘇雪拉離開去，「速速退後，這東西可實在不是鬧著玩的！」
「怨嬰？」蘇雪似懂非懂，不耐煩地問道：「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麼？」
「是，也不是！」跛腳道人一邊說著，手上的玄木劍已經金光大盛，「世間生死定數，每個生命都有輪迴於世的權力，可若是腹中胎兒慘死，就是直接被斬斷了輪迴，這種怨念是所有死亡中最為巨大的，若再加以其他條件刺激，怨念化生，便能誕生可怕的怨嬰！」
蘇雪心頭一震，沒想到這世間還有如此詭異之事！
「萬般法印，封！」跛腳道人口中一喝，手中兩道劃好的符印直接拋出，封印在那兩具屍體之上，金色道光瞬間照亮了週遭。
「哼！」跛腳道人劍鋒一轉，七道劍符齊齊飛出，有序擊出，形成兩道金色之河，紛紛加印在那兩道符文上，「該入輪迴，且入輪迴，何必成孽，危害世間！」
「啊……」又是一聲刺耳的尖叫，遠處的蘇雪藉著金光，也能看清，那個死去孕婦的肚子整個鼓脹起來，早已死去的胎兒好似心臟一般不停跳動，卻被符印上的道光死死壓住。
「不知好歹！」跛腳道人腳下一劃，一躍而起，手中玄木劍至上而下，狠狠刺入了那魔化的腹中胎兒。
「啊……不要！」蘇雪不禁驚叫出聲，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那是一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而不是什麼禍害。
可惜，玄木劍不會停下，幾乎洞穿了屍體的整個腹部，那胎兒也瞬間安靜下去。
「我……我能聽到他在哭，他只是個可憐的孩子而已，道長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蘇雪撲身過來，有些失去理智了。
「你懂什麼！」跛腳道人拔出玄木劍，「怨嬰出生，非同小可！」
話音剛落，那剛剛安靜下去的胎兒竟是趁著跛腳道人走神，猛然反擊，兩股怨氣直衝而上，可怕的力量於無形之中，迅速破開了跛腳道人的道法，瞬間，兩道金光符印便暗淡而逝。
「這……」跛腳道人也不禁驚了，「還未出世，就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若是成長起來，這世間豈不是要淪為地獄血海了！」
跛腳道人張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玄木劍上熟練地一劃，血跡瞬間化作金色，「丫頭，這怨嬰要出來了，我沒有餘力保護你，你速速離開！」
「我不走！」蘇雪咬了咬牙，出奇地固執起來。
「啊……」同時，在那具殘破不堪的屍體上，一個渾身雪白的嬰孩剝開血肉，緩緩鑽了出來，週遭的怨氣，也都像是急水一般，流入這嬰孩的身體。
「媽媽……」怨嬰渾身白得可怕，只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尋找著，「媽媽……」
他竟然開口就叫「媽媽」，蘇雪先前的世界觀是徹底被顛覆了，而且，那怨嬰明顯就把不遠處的蘇雪當成了自己的媽媽，一步一步蹣跚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