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妥當善後 文 / 小喜
第二百二十五章妥當善後
佟掌櫃是奉西人氏,前幾年因為調任京城分號的掌櫃,自己獨身上京,家眷皆留在安平。(本站他在京城也沒有別的住處,平日就住在銀莊裡。
等樂以珍和懷明弘接了佟掌櫃一干人等回到銀莊,刑部的人已經接到聖旨,撤走了。幾個得了信兒的夥計趕來店裡,正在收拾那些官兵留下的殘局,將丟得東一下西一下的桌椅板凳歸了位,清理了滿地的食物殘渣、破紙碎屑。
樂以珍看著那些沒經召喚就主動來上工的夥計,心裡一陣感動。佟掌櫃被送進去了,大夫也請來了,在屋裡給佟掌櫃看傷開藥。樂以珍一個女人家,也不好留在房裡,便在店裡隨意地走走。
陸續有夥計得了信兒,急匆匆地趕過來,都是滿面喜色:「沒事了?又可以上工了?」
「是呀!皇上特意下旨赦的罪,還給咱們店裡題了御匾呢!」
「這下可好了!再不開工,家裡就要揭不開鍋了!」
「聽說李善同沒熬住這幾天,去了鑫興?」
「讓他後悔去吧!咱們匯通做.了多少年?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倒掉?如今咱們天天在皇上親題的御匾下面上上工,羨慕死他!」
「御匾呀?你見過?」
「沒有…那要是不搞個很隆盛的揭.匾儀式,能讓咱們這些下面人見到皇上的真跡嗎?」
「倒也是…」
許多夥計都不認得樂以珍,也.不知道她就是他們的大當家。於是他們一邊幹著活,一邊歡快地聊著天。有人好奇地往樂以珍這邊看,還會捅捅旁邊的人問道:「咱們佟掌櫃都不許帶家眷來,這女子是誰呀?」
樂以珍也不搭話,只慢慢地走著,將這三進院子裡.外轉了一遍。等她再回到佟掌櫃的住處,那大夫已經包好了傷開好了藥,離開了。
樂以珍坐在床對面的一張椅子上,親和地看著佟.掌櫃:「為了這店裡的事,讓佟掌櫃受苦了,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幾天你安心養傷,岳掌櫃會籌備重新開張的事…還有,我已經派人回安平接佟嫂子了,等我們離京的時候,嫂子就能到這裡照顧你了。」
佟掌櫃是個憨實人,本來面對一個女當家,他就.緊張羞怯。再想起自己在牢裡一度挺不住,還招供了,若不是懷明弘和岳掌櫃及時探獄,就憑他招的那些事情,怕是早定了懷氏的重罪了。
因此他聽說樂.以珍已經派人去接他的老婆了,他真是又感激又愧疚,支起半邊身子來,吶吶地謝道:「二太太好氣量,不責怪佟某,反而延醫問藥,又接家眷來照顧,實在是讓我抱愧不已。」
樂以珍知道他在為招供的事心虛,便笑著安慰他:「我們都是凡骨肉胎,哪有不怕疼不怕死的?佟掌櫃就忘了那件事吧。等你養好了傷,重振匯通京號還指望你呢。」
佟掌櫃面熱臉紅,眼淚都快下來了:「二太太放心,佟某今後一定對匯通竭智盡忠,以不辜負二太太如此厚待之恩…」
正說著話,外面「通通」跑進來一個夥計:「掌櫃的!掌櫃的!出事了!」
佟掌櫃剛剛歷過牢劫,神經正脆弱著呢,聽那夥計喊出事了,忽地一下子,竟從床上坐了起來,緊接著又因為腿使不上力,跌倒回去。他氣惱地訓斥那夥計道:「兩位當家和大掌櫃都在這裡,你有沒有一點兒規矩?什麼事就急得火燒了眉毛似的?」
那夥計被他教訓地斂了首,躬著身子站在邊上,偷眼先看樂以珍。
「什麼事?怎麼又不說了?」佟掌櫃見那夥計好奇地瞄著樂以珍,惱火地吼問他一句。
「哦…」那夥計總算回過神來,趕緊回道,「看銀庫的肖大郎…剛才偷偷地潛進銀庫裡去,砸開了一個銀箱,正準備偷銀子呢,被楊副管看到了,兩個人在庫裡打了起來,楊副管喊來人,說要打死肖大郎…」
「嗨呀!」佟掌櫃急得汗都下來了,「這還了得?快抬我過去看看。」
「佟掌櫃安心養傷吧,我去看看。」懷明弘安撫了佟掌櫃,就要帶著岳掌櫃去銀庫那邊。樂以珍一瞧,他們兩個走了,剩下她一個人面對著佟掌櫃,似乎不合適。於是她也跟著一起出門,去了銀庫。
還沒等走到銀庫,就已經看到了那裡圍了好多的人,呼喝叫喊著。岳掌櫃搶前跑了幾步,撥開人群:「閃開閃開!都住手!」
夥計們認得岳掌櫃,都禁了聲,把路讓他。等樂以珍和懷明弘走到那事發的中心區域,就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捂著腦袋吃痛地打滾。旁邊有四五個年輕的漢子,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額頭上也有一道血痕。
岳掌櫃將雙眉一凜,看著那額頭受傷的男人:「楊副管!刑部剛剛撤了封守,我們自己就亂了起來!這像什麼話?」
那楊副管胡亂抹了一把額上的血,一指地上的那個人:「大掌櫃,這個肖大郎趁亂打劫!我讓他和幾個兄弟來銀庫守著,等大掌櫃的來清點銀數,誰知道他避開其他幾個人,偷偷地溜進庫裡,打算偷銀子!咱們匯通剛剛緩過一口氣來,豈容這等不忠不義之徒禍亂人心?匯通的店規有一條,監守自盜者,當場處死!」
地上打滾的那位一聽「當場處死」四個字,渾身抖了一下,雙膝並用爬到了岳掌櫃面前,抱住他的腿哭著告饒:「大掌櫃饒命呀!我知道錯了!我家媳婦剛生了孩子,還在月子裡呢,大掌櫃菩薩心腸,饒了我吧!」
岳掌櫃掙了幾下,沒能掙開那個肖大郎,旁邊上來兩個夥計,扯起肖大郎的胳膊就往一邊拖。樂以珍見這情形,湊近懷明弘的身邊,輕輕地說幾句。懷明弘點點頭,上前蹲在肖大郎的面前:「你既然是看守銀庫的,應該知道號裡的規矩,難道你貪財不要命了嗎?」
肖大郎被打得滿臉是血,頭昏腦脹,也不認得懷明弘,茫然地看著岳掌櫃。岳掌櫃罵他一句:「二少爺問你話呢!啞了?」
肖大郎一聽是正主子,也顧不得滿腦袋的傷,趴在地上給懷明弘磕頭:「二爺饒命!我沒想多拿,我只想拿十兩銀子,真的沒想多拿!」
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兩綻銀子來:「自從號裡出了事,已經兩個月沒發工錢了,我媳婦上個月生孩子,得了產後風,孩子身體也弱,這一個月請醫買藥,實在是沒得花了…我就是想拿十兩銀子應應急…」
懷明弘回頭看樂以珍,見她衝自己點頭,便對肖大郎說道:「店裡有店裡的規矩,你家裡有用急之處,為什麼不找掌櫃的說?難道佟掌櫃和這裡的管事會那麼不通情理?再說了,既然銀莊的官司已了,你還怕不給你發工錢嗎?不管怎麼說,偷入銀庫撬銀箱,就是你的不對!」
「二少爺饒命!我那一會兒被豬油蒙了心,我真的知道錯了!」肖大郎將兩錠銀子捧到懷明弘面前,臉上的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看起來蠻嚇人的樣子。
懷明弘將那兩錠銀子接住,交給岳掌櫃,又招手叫來懷文,跟他要了兩錠銀子,塞進肖大郎的手中:「銀庫裡的銀子已經悉數捐給了朝廷,充了軍餉,你剛剛的行為往重了說,就是在偷盜軍餉,這在戰時是什麼罪過,你應該清楚了。咱們家二太太剛剛聽你說媳婦生了孩子,雖然錯不可恕,但情有可緣,因此打算饒了你這條命。這是十兩銀子,是二太太賞你媳婦的,拿回去給媳婦孩子治病買藥吧,今後可要好好做事,再要是壞了規矩,可就沒辦法饒你了。」
樂以珍本來只是跟懷明弘商議了幾句,讓他出面解決問題的。沒想到他明明說得好好的,偏偏要捎上她。他這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樂以珍的臉上,那肖大郎接了懷明弘的銀子,雙膝挪了一個方向,衝著樂以珍就磕頭。
就聽懷明弘接著說道:「二太太吩咐說,這一會兒人算是挺齊全,她有話要跟大家說。」
樂以珍看著懷明弘,暗地裡使勁地咬一回牙:那些話是讓他說的,他怎麼又扯回自己身上來了?可是那些夥計既好奇又期待地看著她,她不得不往場子中央走了幾步,轉身看著滿場的男人,清了清嗓子。
「店裡出了這樣的事,延誤了大家的工錢,實在是抱歉。大家先挺過今天,明日就給大家發工錢,兩個月的工錢一齊發,一毫也不會少!」
「好!」大概不止肖大郎手緊,大家都在等銀子用吧,樂以珍一說發工錢,人群裡立即爆發出一片叫好聲。
「還有…」樂以珍提高了音量,才壓住了那些人的大嗓門兒,「自從刑部封了咱們的銀莊,大家賦閒在家一個多月了,竟然都沒有別謀他途,今兒刑部的人剛撤走,你們就在第一時間趕來了,我和二少爺都非常感激大家對匯通的忠心。忠心就應該得到褒獎,明兒在工錢之外,每人再多發二兩銀子!」
「好啊!」二兩銀子相當於這些人一個月的工錢,白白在家閒呆了一個月,還能多領到銀子,可把這些人高興壞了。
「重新開張之前,會有很多事要做,佟掌櫃受傷不輕,我和二少爺、岳掌櫃會一直在京裡呆到掛匾營業的那一天。大家做得好,我會看在眼裡,忠心有獎,勤奮也有獎,大家多努力吧!」
樂以珍很少這樣亮開嗓門兒說話,喊得嗓子火辣辣的,不過心裡卻是越說越有漏*點。夥計們也聽得群情激奮——本來見了一個美女老闆娘,這些人就有些興奮,這位美女老闆娘又多賞他們銀子花,更是一個個高聲應和樂以珍的話,叫著好。
樂以珍覺得這些夥計蠻可愛,衝他們笑了笑:「大家別圍著了,都幹活去吧。」那些人一哄而散,連肖大郎都一瘸一拐地跟著幹活去了。
岳掌櫃去前頭吩咐發工錢的事,樂以珍和懷明弘慢慢地往回走。
「我明明讓你說,你幹嘛要扯上我?」樂以珍見前後沒人,向懷明弘抱怨,「明明就是一群男人,你偏讓我跟他們說話,你安的什麼心?」
「你還怕男人嗎?」懷明弘也被剛剛的氣氛所感染,神采飛揚,「你剛剛那一番話說完,趕明兒連那些另謀了營生的夥計,也得跑回來上工,就算是不為銀子,大概也想看看這位厲害的老闆娘呢…」
樂以珍聽出他語氣中的促狹意味,懶得理他的玩笑話,正了臉色說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正經事有一大堆。你和岳掌櫃商議一下,趕緊往這裡調銀子吧,從幾家離得最近的分號往這裡調五十萬兩銀子,其中二十萬補捐餉的不足…趕緊籌備揭匾開業事宜,我明兒去拜訪一下韓侍郎和丁鹽政,爭取到時候能請到這兩位客人…我們在京裡呆的日子可不短了,我還從來沒有離開夢兒和實兒這麼久,這幾天總是夢到他們姐弟倆兒…我們趕緊辦完了事,趕緊回安平…」
一提到回安平,懷明弘的好情緒一落千丈,神情黯然,腳步也慢了下來。樂以珍不管他,只顧自己往前走,就聽到他在身後小聲嘀咕一句:「不回才好呢…」
樂以珍只當沒聽見,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