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鳳琅OR鳳郎(下) 文 / 入眼迷花
結完帳的丁維凌過來聽到我們的話,狠狠瞪了一眼溫如言,攬住我柔聲說:「有凌哥哥在,天坍下來也不要緊。」
我笑著一手牽一個,拉他們繼續逛。走了幾家鋪子後,前方右手邊出現了一條深巷。我好奇地朝巷裡探頭望去,空巷寂寂,什麼也看不見。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問他倆。這裡是黃金地段,怎麼會有這麼一條深巷出現呢?
溫如言含笑望向丁維凌,我納悶地跟著他的視線一起望向丁維凌。
丁維凌崩緊了臉,一言不發。
什麼地方這麼難說出口!?難道是——?
我咯咯笑起來,輕扯丁維凌衣袖:「凌哥哥,莫非這裡便是花街?」
丁維凌尷尬地四處張望,臉上有些掛不住。
溫如言眼光迷離,淡淡一笑:「洛安城內最著名的雲氏姐妹花的場子便在這條巷子盡頭。是達官貴人們趨之若鶩的銷金窩。」語氣中份外加重了達官貴人這四個字。
「哦——」我意會,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丁維凌。
他氣結辯道:「我只是跟二叔來過幾次,都是為了談生意,什麼都沒有做。」
「是——嗎——?」我拖長了音調。看他一臉氣急敗壞,心底樂開了花。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太厚道地以裂開丁維凌的一百零一號表情為生活的至高樂趣,而他也總是不負我望,在我身邊才比較像個人樣子。
巷深處傳來一聲悶悶地重物墜地聲。我好奇地再望了一眼,仍然什麼都沒有看到。
丁維凌臉皮超薄,再在這兒待下去,面子就要掛不住了。開玩笑也要掌握分寸,這個道理我當然懂。
我一笑拉住丁維凌轉身yu離開。
身後突然傳來跌跌撞撞的奔跑聲,然後便是一陣喧嘩。在無數的喊叫聲中,赫然有個名字擠開了一眾干擾直入我耳廓——鳳琅!
我渾身一激靈,臉色頓時煞煞白,真的是鳳琅嗎?老天爺把他也帶來了?
我在現代無心無情地賣張臉皮賺錢,可鳳琅不是,他是個有學問有熱情的好孩子。就算我們姐弟一年到頭也見不了一兩回,可在我心裡,他實實在在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他在現代一直生活得很好,按時間推算,他現在應該已經拿到博士學位了,說不定已經找到了心愛的女人,有了自己的家。
我——不想見他。離開了我,他才能撇開陰影,得到真正的ziyou。
鳳琅,我的弟弟,我們鳳家唯一的正常人,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你不要來。一定不要來!
我加快腳步,幾乎可以算是小跑地衝出小巷。
丁維凌趕上來,緊緊抱住我,緊張地問:「丁丁,你哪兒不舒服?怎麼手涼成這樣?」
我抖著身子把頭埋入他溫暖的懷裡,像只小鴕鳥般地拚命搖頭。
溫如言緩緩走到我身邊,他犀利的目光讓我芒刺在背。「丁丁,你在害怕什麼?」
「我沒有!」我條件反射地跳起來,激動地對他叫。
他只是深深望著我,我的激動在他深不可測的幽黑中漸漸沉沒,胸口升起一種力不從心的無力感。
在那種好似洞悉人心的智慧下,我又不由得在心底憤怒咆哮。如言,為什麼——你要把我生生劈開,讓虛弱的血肉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會說什麼做什麼,如果沒有一隻手及時抓住我的裙角的話。
我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部凍結。
一隻晶透如玉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裙子,指甲上淌出滴滴鮮紅的血液,落在雨後的泥濘中,妖異地眩目。
我無法克制地緩緩蹲下身去,用盡力氣才能維持住手腳不顫抖。
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子俯臥在髒污的泥濘中,身上的白衣早已污成一團,全身鮮血淋漓,看起來可怖又可憐。
他抬起頭來,有些迷惘地看著我,一雙狹長的鳳眼,秀挺的鼻樑,眉若遠山不畫而黛,唇若胭脂不點而朱。
他這一抬頭,便如出泥的蓮花,只見到他滿身芳華,再沒有了半分狼狽。
我心中的震撼不下於颱風刮過,難以形容。
看到他——便好似看到了前生的鳳菲菲。
我顫抖著伸指輕輕撫過他晶瑩的臉,這樣熟悉的觸感啊!
有幾個打手模樣的人氣喘吁吁地追過來。
「臭小子,跑得倒快!」一人伸腳狠狠踢他瘦弱的身子。
我不假思索地撲上去掩住他。
那人重重一腳踢在我肩部。
我悶哼一聲,頹然倒在男孩身上。右邊肩膀麻得沒有知覺,連痛也不覺得了。
丁維凌大吼一聲,搶上來扶起我。他把我護在懷裡,迭聲問:「受傷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木然搖頭,眼睛卻只盯著地上的白衣小男孩。他好似嚇傻了,一味愣愣瞧著我。
丁維凌也看清了那個男孩的容貌,全身一震後,眼中卻是全然的厭惡,再也不看他一眼。
溫如言神色森然,緩緩走到那個踢人的打手面前,閃電般出手,重重地扇了他兩個耳光。那打手便遠遠飛了出去。
如言一向是清雅脫俗的,這般陰森狠厲的樣子讓我也吃驚不小。
那幫打手大怒一起攻向如言。我一驚,如言不會武功啊!「凌哥哥!」我急叫。
「不用擔心,溫如言的武功好得很。我也未必能贏他。」他冷漠地說。
「言哥哥會武功?我怎麼不知道?」我茫然。
「你不知道的事又何止這一件?」他的話中充滿了譏諷。
原來如言是會武功的,而且武功很高,甚至有可能超過了丁維凌。
如言,你為什麼瞞著我?你還有多少事是瞞著我的?我胸口一陣糾結。是我活得太單純了嗎?
戰鬥很快結束,四個五大三粗的打手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頭腫得像豬頭。
我顧不上眼前的亂局,低頭柔聲問男孩:「你叫鳳琅,琳琅的琅?今年幾歲了?」
他舔舔發乾的嘴唇,怯怯地說:「我叫鳳郎,郎君的郎,今年八歲。」
我腿一軟,全身都鬆了勁,踉蹌倒退幾步。
他不是鳳琅!他是鳳郎!!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