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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夜探鬼屋(上) 文 / 入眼迷花

    西門笑長眉斜挑,挑釁地問:「你敢不敢夜探鬼屋?」

    我淡淡答道:「沒興趣。」說完就想走。

    「哎!」他一把竄上來抓住我,力道用得大了,把我的手臂抓得生疼生疼。「你不會真的怕鬼吧?」他焦急地搓手。

    我冷眼觀他,見他眼神焦慮,心下便更是篤定了。「我去鬼屋,有什麼好處?」

    他一愣,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向我描述。只是期期艾艾地說:「你一定要去——我想你陪我去。」

    我大笑著說:「不是你怕鬼吧?」

    他臉紅似火,怒意橫生,眼看著就要發火了,不知怎地又蔫了下去,悶悶地說:「就當是我怕鬼吧,這次歷險是我的任務。算我求你!」

    「你是巫師嗎?這次是你出師的考驗?」如果真是這樣,我更有興趣了。

    他搖搖頭,說:「我的弟弟被鬼魅上身,法師作法後說要找一個吸附了怨鬼氣息的器物,拿回來作法迫出那個鬼魅。我看你膽子極大,一點也不怕鬼,所以——」

    看他堂堂男子這樣軟言相求,我也不好再推諉,反正本來我就對鬼充滿了興趣。

    見我答應,他雙眼一亮,開心地朝我抱拳,說:「今晚子時,我在你家後門等你。只能你一個人來。」他最後鄭而重之地交待說。

    我笑望他燦爛的容顏,這是一個長不大的大孩子,和我身邊的人完全不一樣,這樣的心性真的應該好好保護才是。

    揮手與他作別,我漫步走回剛才和鳳郎分手的地方。鳳郎已經等在那兒,正焦急地四處張望,遠遠望到我火紅的斗篷,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

    「沒遇到麻煩吧?」他溫柔地問道,伸手為我拂去零星飄上身子的雪花。我搖頭。「看你,也不好好撐傘,快過年了,可不興生病啊!」

    我心頭一陣暖意,忍不住對他說:「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他晶瑩的眼眸縈滿了驚異。

    我笑著拉住他的手,說:「只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傻瓜!」他的笑容如冰花在晨霧中綻放,美得驚心動魄。

    對不起,我不該遷怒你。我在心底再一次和他說對不起。

    子時。

    我穿上火紅如血的斗篷,佩上了從西域傳來的僻邪寶玉,傳聞是當年唐三藏西天取經時所佩。雖說對鬼有興趣,可不代表我想引鬼上身。既然我能借屍還魂,那就說明這種東西確實是存在的。

    洗掉了早上的梅花妝,精心繪製了曼陀羅夜叉妝。我筆下的曼陀羅在黑夜中妖艷的綻放,三支細長的花蕊上伸展而出的卻是猙獰的夜叉鬼面,又在左手掌上精心繪製了鍾馗的畫像。

    一切準備妥當後,我悄悄地推屋而出。冬夜寒風凜凜,大雪卻已停了,簷柱下掛上了道道冰稜。這樣的夜晚,沒有人會隨便在外走動,何況我家的院落本來就偏遠。

    我一路上毫無阻礙的從後門出府,悄悄掩上後門,放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我把手放到嘴邊輕呵,並不著急,看西門笑的樣子,帶我去鬼屋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他才捨不得放棄。

    果然,屋頂上一團積雪掉在我身邊,我一抬頭便看到了西門笑懊惱的眼神。「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不怕我騙你嗎?」

    我真的要對他的驢腦子歎息了,這人的腦筋不轉彎已經是無藥可救了。「我有什麼好急的?不去鬼屋我有什麼損失?這兒是我家後門,你要不來我就回家上床睡覺,暖暖的被窩等著我呢,誰有那閒心在這冰天雪地裡陪你闖鬼屋!」

    他紅了臉,小聲求饒:「我的小姑奶奶,我才說了一句,你倒了說了一長串,怕了你了!」雙手一拍,說:「來吧!」

    我問他:「做什麼?」

    他抓緊機會譏笑我幾句:「我用輕功帶你走啊。要不然憑你的腳力,在這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王家,天也差不多該亮了。」

    我一想也是,何況上次被他用輕功帶著飛的感覺實在很美妙,於是走到他身邊。他伸手一攬,我便騰空而起,面紗微微飄起。

    他突然止住了向上的姿勢,俯下頭說:「還是白天畫的那株梅花好看。」

    我沒好氣地錘他。「現在是去鬼屋探險不是去郊外踏青,我這是鎮邪的,不是用來漂亮的。」

    他「哦」了一聲,「嗖」地離地而起,剎那間我又享受到了騰雲駕霧的快感。我對他說:「西門笑,以後有時間的話就帶我飛吧,這種感覺真好。」

    他低下頭奇怪地說:「丁維凌、溫如言都是高手啊,怎麼不叫他們帶你飛?」

    我懊惱地撇嘴,「凌哥哥忙得要死,哪還顧得上我。如言就一天到晚只會教訓我。」

    「我怎麼聽著是酸溜溜的。」

    「你作死啊!」

    ……

    夜半無人時,一個一臉燦笑的英俊男子帶著一個臉上繪著詭艷畫像的女孩飛向王氏鬼屋。

    王家這棟園子佔地面積不小,昔日的王家也算得上是大戶,算是會享受的那類人。王園屋舍錯落有致,曲徑通幽。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雖然一年多沒有人住了,有些荒敗,不過當日的精緻繁華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懷著激動而緊張的心情推開屋門,開始了鬼屋探險記。

    「從哪裡開始?」黑暗中,我問身邊氣息加粗的同伴。

    他不知打哪找到兩個燈籠,點燃後分了一個給我,一指西側,說:「那個被打死的丫環是住在西邊的下人房的,我們就從那兒開始吧!」

    說著,當先帶路而去。我緊跟著他的腳步,穿過一條荒廢的小徑。小徑上雜草蔓生,碎石稜稜,我走得倍加吃力。西門笑越走越快,我漸漸跟不上他的腳步。一個拐彎後,便失去了他的蹤影。

    園深寂寂,寒風呼嘯,遠處傳來風拍窗欞的聲音,在這個鬼氣森森的園子,益加顯得可怕。眼前的我失去了方向,手中只有一盞微弱的紅燈。我緊一緊斗篷,壓下了滿身的寒慄。說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天性的不服軟才沒有讓我尖叫起來。

    我抬頭望了下天空。雖然黑漆漆的沒有幾顆星,但北極星微弱的亮光還能勉強看到。我分清了方向,按照北極星所指,我們剛剛七繞八繞地,早已偏離了西方,而應該到了南方。那就是說,我其實是在往主宅移動著。

    心下一定,便沿著小徑往前,果然走不多遠,就看到了遊廊。我沿著遊廊而行,大戶人家的建築格局其實都差不多,我大致猜了下,到也猜了仈jiu不離十。任他路再多,我只需認準了方向,憑著直覺左拐右繞的,一盞茶後,我便來到了主屋的大廳。

    窗戶緊閉,房內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芒。我猶豫了一下,按理說,西門笑邀我來玩這個探險遊戲,我只是捨命陪君子。此刻他已失蹤不見,我完全有理由立即退出,即使明天等著我的是鬼殺人的消息,我也不必內疚。

    不過我想了想,卻還是決定推門而入。我倒想看看,這門後究竟有些什麼魑魅魍魎。

    門應聲而開,「吱嗄」聲乾澀而尖銳。我緩步跨入,就著微弱的燭光,我可以看到塵封的蛛網掛在門窗上,長長的銀絲在風中飄飄飛舞。

    我用力嗅了下空氣,這味道有些奇怪啊!還不及多想,身後的門突然用力關上,蕩起了一陣狂風,手中的燈籠應聲而滅。

    我心下一陣狂跳,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我的神經再堅韌,也無法控制心似要蹦出胸腔般的快速跳動。我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火折子,晃亮後,先四周晃了下,觀察情勢,見四周並無異樣,這才放心地放下燈籠,準備重新點燃它。

    眼前似有黑影閃過,我抬眼迅速一掃,卻並沒有任何異象,低頭再看,燈籠卻已不見了。任我再是冷靜,此刻也知道真的遇鬼了。我用力撕下蒙面的白紗,把火折子收到近身處,火光下映出臉上妖艷詭異的曼陀羅和夜叉歷鬼。

    不過一個新死的鬼,道行再深也敵不過我身上的僻邪寶玉。只要我不慌不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那鬼便自然拿我沒有辦法。

    打定主意,我不退反進,身後那扇門肯定是開不了了,演過那麼多驚悚鬼片,同樣的情形出現過n回了,女主角要是驚慌失措地狂奔去拍門,鬼便有機可趁了。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往前走。

    穿過大廳,來到偏廳。這屋更黑,陰影深深,彷彿隨時都會撲出什麼東西來,火折光線微弱,不能及遠,我也不敢深入,只是四下照了照,奇怪了,這屋子裡居然沒有半支蠟燭半盞油燈。若非我手中的火折是西域傳來的「鬼死風」,不懼風吹,比尋常的火折要經燒十倍,不然此刻我便又要陷入黑暗中了。

    屋外有一點盈盈的綠火在半空中緩緩飄動,像極傳說中的鬼火。不一會,又是一點鬼火飄來。有一個長髮披散的女鬼浮在鬼火上,極緩極緩地在半空中飄。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我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背上一陣寒涼。西門笑,如果我能生還,我定要啃你的肉,喝你的血!

    這樣的詭異情景,遠比我在電視中看慣了的女鬼森森鬼叫「還我命來」更加恐怖,因為四周實在太寂靜了,靜得好似連自己的毛孔開放的聲音都能聽到似的。

    我突然伸腳去踢廳上的椅子,實木的椅子呯然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在這絕對寂靜的夜中,這突如其來的轟然巨響足以嚇死鬼,窗外的女鬼一個趔趄,差點從鬼火中跌下來。

    靜夜中,隱隱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一叫過後又嗄然而止,聽聲音像是西門笑。我心中一跳,是他發生什麼事了嗎?想了想,我決定過去找他。

    但我絕不能慌亂奔跑,我身處屋中,看不到北極星,心一亂便很容易迷失方向。我心中算好方向,護著火折,一步步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全然不顧背後飄浮的女鬼。

    穿過十幾間屋,推算了下距離,差不多該是剛剛傳來西門笑叫聲的地方了。我小聲叫道:「西門笑!西門笑!」

    半天沒有聽到回應。不知打哪兒突然竄出只渾身漆黑的野貓,從暗處飛撞過來。我憑著直覺一扭身,貓從我身邊擦過,綠油油的眼睛在黑夜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我心一慌,手一鬆,火折子掉下地,頓時四週一片黑暗。我站在原地不敢亂動,也不敢蹲下,只是估摸著火折跌落的方向,伸出腳輕輕試探。不出所料,火折子也神秘失蹤了。原來鼻端還能聞到一股子油煙火冒味,現在已經聞不到了。

    黑暗中,有一隻冰涼的手無聲無息地握住我的腳,我甚至能感覺到粘膩的液體透過褲子沾到我的肌膚上,是血嗎?一股寒意迫入我骨髓,一滴滴冷汗紛紛落落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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