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3) 文 / 入眼迷花
一大清早,張之棟就把我叫醒了。我昨夜腦中紛雜,喧嚷不休,後半夜才睡著。被他一叫,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小姐,先別氣,聽完再決定要不要生氣。」張之棟咧開嘴,嬉皮笑臉的。
「說說看。」張之棟自打跟了我以後,越來越多表情了。
「第一件事,西門笑昨夜倒在自己院中,爛醉如泥。」
我吃了一驚:「西門笑?他怎麼也來湊熱鬧?」這個小傢伙也有心事了?莫不是還在為當不成壞人而耿耿於懷?不禁失笑。
「那第二件呢?」
「西門泠再次夜訪青松苑。」這倒是個值得好好深思的消息。青松苑是囚禁西門蒼的地方,被西門岑劃為禁區,為何西門泠可以時常出入呢?
「不僅如此,我還探聽到西門泠每逢初一、十五子夜便會去,風雨無阻。」
「昨夜是初一?」
「正是初一。」我屈指算了下,這一眨間跟離我嫁進來已經是半個月了,時間過得好快。
「那兒平常還有人去嗎?」
「至今除西門泠定時出現外,還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西門泠的動向挺可疑啊!
「呵,你從哪兒打聽到這些啊?」我故意做出不信任他的消息來源的樣子。
他果然有些急了,急急忙忙地分辯:「這些消息都是第一手的,是我找機會和幾個守院伏卡的武士喝酒套交情才弄出來的。」
「那第三件事呢?」
「這第三件事可就震動了。西門笑院內的丫環小可被姦殺,屍體就倒在西門笑身旁。」
「什麼?」我霍然立起。
「我看過現場了,小可是被人在姦污時卡住脖子活活掐死,身上酒氣薰天,西門笑就在他身旁,也是衣衫不整,身上還沾了小可的處血。」張之棟也神色鄭重,西門笑是與西門納雪關係最接近的人,同時也是和我們相處得最融洽的西門族人,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西門笑若是出事,對我們的佈局大大不利。
「是誰發現的?」
「是西門英這老東西,他今天不知有什麼事一大早去找西門笑,結果就撞上了這麼檔事。」
我鬆口氣,既然是西門英發現的,應該不會到處亂傳,事情便還不到無可挽救的地步。
「西門笑現在人在哪裡?」我急問。
「被西門岑帶走了。」
「西門岑露了什麼口風沒?」
「他臉色極難看,要不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只怕會當場把西門笑撕成肉片。小姐,你真是沒有看到,那小姑娘死的多狼狽。」張之棟想起剛剛的場面,有些想吐,伸手連灌了幾杯茶水,才算勉強壓住了噁心的感覺。
「走,我們去找西門岑。」我三步並做兩步,急於瞭解真相。
張之棟伸手攔住我,「小姐,不可以。這事我們目前不該插手。」
我一震,頓時明白過來。西門笑這事很有蹊蹺,若是我急急插手,反而看不到最精彩的好戲了。不過我並沒有改變意向,轉頭對張之棟說:「我必須去,這是插手府務的好時機。」
張之棟也明白我的意思了。這段時間來,西門岑每天都是給我介紹幾個人認識下,給幾本成年老帳要我學習,美其名曰熟悉府務,實則根本接觸不到真正的核心。我其實一直被他用一種軟xing方法隔絕在外。而今天的西門笑事件,卻給了我機會。這可是真正的府務,我的身份擺在那裡,我這次倒要看他怎麼推脫。
走到院門口,塘中荷香承風飄來,清淡得若有似無,我深吸一口氣,腦中頓覺清明。
我是太急了,怎麼能忘了西門納雪呢?西門笑可是他的貼身侍從,他應該比我更急於瞭解事態的發展。剛要折返,就見到一個丫頭匆匆跑來。
「夫人,夫人,大爺找您呢!」小丫頭長得極水靈,在初秋的晨風中顯得紅潤潤得鮮美。
「這就去了!」我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受寵若驚,大概這個院子的主人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名字。「夫人,奴婢叫流光。」
「流光,好名字。」我點點頭,表示記住了,朝張之棟略一示意,便自己獨自去了西門納雪那兒。
西門納雪的屋子總是陰沉沉的不見天日。屋主人的個性更是陰沉,這麼多天了,也沒有見他出去曬曬太陽、吸吸新鮮空氣。
西門納雪斜倚在軟塌上,手中正拿本書看。
「嗨!」我倚在門口懶洋洋地和他打個招呼。
「進來。」他倒是不來和我廢話,把書一放,直接進入主題,「老十的事你該聽說了吧?」
「什麼事啊?」我不解,埋怨地說:「自從進了你們家的門,就好像聾了瞎了一樣。」
「你不用對我撒嬌。」西門納雪冷冰冰地說。「在西門家族,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取,你果真無能,就做聾子瞎子罷。」
「納雪,我真懷疑你的血肉也都是冰雪做的,簡直是吐字成冰!」我做作的歎息一聲。
「我天性如此。」
「真難得,像你這樣冷得能凍死人的性子也會關心西門笑。」我嘴角略微,竭力不讓自己的譏諷顯示太明顯。「說吧,想要我怎麼做?」
他淡淡的說:「在我眼裡,沒有人命,誰死誰活都與我無關。我只是很有興趣知道是誰站在背後和我搗鬼。」
這下真是讓我大跌眼鏡,連西門笑在西門納雪眼裡也沒有份量?那他最關心的究竟是什麼呢?「你覺得那個丫環不是西門笑姦殺的?」
西門納雪突然如雪後初晴般笑了,笑意漸斂,漸漸變成了譏諷。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剛剛的一番做作,也不在意。
「老十的性子若是那麼激烈,今天他早就不會還在我身邊了。」西門納雪冷冷說。語意高深,似有他意。
我按捺下追究的心思,順著他的話題說:「那就是說有人故意嫁禍了。」他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我沉吟下:「西門笑武功可不弱,能栽贓的恐怕是自己人。想挖出真相,我便會得罪人,說不得下次便是我死於非命了。我為什麼要淌這趟渾水?」
「你以為你能不濕鞋?老八的鬧場顯然沒有給你足夠的教訓。」他冷笑。
「果然是你的意思。」我恨恨地說。
「我只是沒有阻止他而已。老八的性子本來便是這樣,對你已經算客氣了。」
客氣?真好笑的笑話。難道真要當場把我丟出去才叫不客氣?
「你要我淌這水,可以,但我的好處在哪?」如果不能敲詐出利益來,那真是我的大失敗。
「你會沒有自己的打算?」西門納雪冷笑起來,提高了聲音,「丁丁,在我面前說謊掩飾是沒有意義的。」
「是嗎?那您可以再開一次天眼,挨個一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哪用得著我出面?」我打賭他沒法子用這種辦法,天眼對他的身體的摧殘太大,不到緊要關頭他絕不會輕施。新婚夜那次,是為了要震懾我才搞的鬼。
他連聲冷笑。「好,敢和我談條件的也就是你了。」
「不談條件我沒有動力做事。」我把自己一古腦的撇清,在談判的時候,誰的目的更迫切,誰便沒有主動權。這是我多年的社會鬥爭經驗的教訓。
「這事沒有你,我也可以交給別人去做。」他不屑的重拾書本,不再理我。
「親愛的納雪哥哥,」我用一種能讓人毛骨悚然的肉麻聲音甜死人不賠命地叫。他被這魔音嚇得手一顫,書滑到了地上。
「除了我,你沒有任何人可以信賴。」我眉稍一揚,迅速地以一種凌人的氣勢壓向他,「你指揮不動西門岑,西門風和西門嵐明顯是西門岑一派的。西門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西門觴除了會壞事我看不出他那暴躁性子能幫你什麼忙,最忠心耿耿的西門笑自身難保。你還能找誰?」我殘忍地看向他廢掉的雙腿。「總不成你還指望西門嘉會背叛丈夫來幫你?」
西門納雪一下子似套上了最精緻的人皮面具般,什麼表情都沒有了。他輕聲笑道:「你很好,瞭解得很清楚。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我竟然眾叛親離到這種程度了。」
「總要有個人說說實話的。」我手心捏了一把冷汗,這樣強程度的刺激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要是一下子給氣爆了,我就得不償失了。
「我憑什麼信任你?」他淡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