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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訪彌凱恩 文 / 風致玄汐

    1508年冬,提法高原上的天氣干冷。雖然溫度不是很低,但風卻很強勁。空氣質量也挺糟,尤多小型的沙塵暴,給提茲的街道蒙上一層灰濛濛的面紗,更多一味頹廢唯美的情調。

    我裹緊大衣,在行人稀少的廣闊大路上行走。冷風刮得臉頰生痛。我低下頭,快步前行,向彌凱恩府走去。

    最近這一段時間以來,我經常到雷達那裡去打探消息,想獲得更多一些關於德裡奇方面的情況。但那傢伙一張嘴儘是些大皇子今天早上幾點鐘就起床來辛苦勞作啦;大皇子刷牙時用的牙膏換成中華草本精華;大皇子換在浴室裡的四角褲是黑白相間的條紋形;大皇子吃漢堡時喜歡用丘比沙拉醬而不是大家寶花生醬;大皇子洗完臉後叫了一句:「大寶明天見——大寶啊,天天見」;大皇子……

    也對,現在的提茲天天炒自己的新聞都忙不過來了,哪裡還顧得了別國的時事。最多是偶爾在報紙第x版的減肥茶廣告上面辟開一個3、4公分見方的版面,寫上幾句德裡奇xx人發表xx聲明,便完了。

    提茲的形勢變化的越發急劇。隨著奎安娜與德裡奇之間的私密文件被公開,朝中的人以壓倒性的態勢倒向大皇子一方,城裡的民眾也對奎安娜與科裡罵聲一片。據說科裡已經一個月沒到街上的酒吧裡去喝酒泡美眉了,因為他一出皇城的門就會被扔臭雞蛋。

    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我倒也不再處處受人牽制了。在曼佗雅的課早就被停掉,前些日子是在奧斯卡手下做些暗系魔法的研究,順便養傷。而現在我已痊癒,換做奧斯卡臥床不起了。整天無所事事,我不禁想:自己還在這裡做什麼?等人宰割還是等人侍奉?我已沒有必要、也沒有辦法再留在提茲,也是時候想法子逃回德裡奇了。

    所以今天,我來找修斯,是想讓他幫我進皇宮聯絡以撒。會想到要找以撒也不是一念之間的,有礙於現在的情勢,我也是考慮了好久才決定有此行動。我在這裡所認識的人中,雖然不乏對我關注有佳的友人,但我卻一直戒備著與人交往。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雖然別人不會知道,但我的心裡總是哽著根刺——而唯有以撒,他是德裡奇人,總算與我的處境有些相同之處。加之現在提茲的狀況對他極為不利,所以我猜想他也許就會在近期有所行動……此外,還有更重要的是:他住在皇城裡十幾年了,又曾與奎安娜關係親近,他也許會知道「密寶」的事。

    我現在覺得思緒有些忙亂,有太多的事要做,但又不知道究竟要怎樣……還是先見到修斯再說吧——我站在彌凱恩府的高牆外這麼想著——我可不會認為那守門的侍衛會客客氣氣的打開大門讓我進去……

    怎麼辦呢?現在是大白天,翻牆好像不大好吧……我猶豫著,在圍牆外徘徊。一輛馬車從我身邊緩緩駛過,又在不遠處停下。一個貴婦人從車窗伸出頭來,對我說道:「是拉拉·葛羅雷小姐吧?」

    我聞聲一驚,抬頭看去,竟是修斯的母親!

    「你是來找修斯的嗎?」見我不語,她逕自說道:「我家老爺不在,你隨我進來吧。」

    說完,她便吩咐車伕繼續駕車,向正門駛去。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已見馬車漸漸行遠,我趕忙跟過去。

    「她剛剛是要我隨她進去的嗎?怎麼自己就這麼走了,也不叫我上車?」我困惑著,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彌凱恩夫人乘坐在簡便而不失華美的馬車上,而我則氣喘吁吁的跟在後面跑……這實在是太……

    馬車駛進大門,在正廳前停下。彌凱恩夫人在下人的攙扶下,輕撩裙擺,施施然從車上走下來。她身穿一襲淡紫色的合身長裙、紫貂皮罩袍,剪裁得簡潔大方,突顯出她高挑苗條的身段。茶褐色的長髮在腦後挽成一個高雅的髮髻,不見一絲亂髮。光潔的額頭,銳利的褐眸,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唇角,一身紫色的布料襯托她晶瑩的肌膚、細緻的五官……是個標準而完美的貴婦人,同時也不失神官神聖的氣質,難以隱藏的尊貴氣勢。

    看著那女神塑像般站在我面前的人,我終於知道修斯的容貌是得於誰了。同時我也不禁感歎,這麼個完美的人怎麼會嫁給了彌凱恩那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子?

    彌凱恩夫人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著她走。我便隨她步入主樓的寬闊的大廳。我戰戰兢兢的走在這明亮而華麗的廳堂裡,一面四向打量著。上次在這裡開舞會時到處都塞滿了人,根本無暇顧及這大廳的全貌。相較於這裡裝潢的富麗堂皇,我一身簡樸的學院生服顯得寒酸,好像剛進城來的鄉下打工妹。

    彌凱恩夫人在主位上坐好,並叫我也在一旁坐下,遂吩咐下人去叫修斯來。

    一室沉默,略顯尷尬。我吶吶的開口道:「呃……那個……之前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很抱歉。」我緊張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闖了那麼多禍,道歉總是要的。

    彌凱恩夫人仍舊一臉平淡的靜靜看著我,緩緩開口說:「過去的事,也就罷了。」

    從她冷淡的態度,我就可以看得出自己是極不受歡迎的。她的視線盯得我都有些坐不住了,她又繼續說道:「我想修斯也已成年了,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事、什麼選擇,那也不是我們干涉的了的。只要他自己承擔得起後果便好。」

    她的聲音很輕,詞調平緩而沒有一絲起伏,淡然得讓我會以為她與修斯不是親生**。如果她的面孔不是與修斯那麼相像,我也許會比較能夠接受她對如此冷淡而不關心的態度。

    「可是……我真的很抱歉……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心裡仍惶惶不安。因為我的原因,彌凱恩大人與奎安娜的關係鬧僵,修斯還被懲罰。

    「關於皇后那兒,我也不想多管。至於修斯被關水室的事,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從他五歲開始會用火球燒掉郊外的皇家狩獵森林起,闖禍被他父親關禁閉也是三天兩頭的事……只是這幾年少了些。」

    彌凱恩夫人毫不在意的說著,我倒是聽呆了。從沒想到修斯那樣斯斯文文的人,也是個成天闖禍的小子……還有,她說的那個狩獵森林是指雷達跟我提過的那一處嗎?

    「但是……」彌凱恩夫人打斷我的回憶說道。她的表情剎時沉了下來,語調也變得森冷。冰涼的眸子像一層薄冰,直勾勾的盯著我,讓我的心一驚,僵直的坐直了身體望向她,恐於她降至零下二百三十七度的凍結的怒火。

    「可是,你不該毀了我的觀景水室,弄死了我的赤錦鯢。」

    「哎?……」我的心又是一驚。

    她瞪了我片刻,又斂下眼瞼,歎了口氣說:「那些珍貴的赤錦鯢是我費盡苦心從波萊達走私過來的。還特意花下巨資為它們造了西園花園池塘、甚至在它下面挖了個觀景水室,並消耗大量精力布下水域結界……」她一手輕托側頰,雙眉淺淺皺起。語氣聽來有些無奈又有淡淡的哀愁,好像年老的寡婦回憶多年前接到丈夫死訊的情景:「可憐那些小東西,無辜的性命就這樣被了結了。」

    「我……對、對不起……」我可以理解她身為神聖善良的神官對弱小生命的憐惜。而且,由於赤錦鯢吉祥物,有些人也會認為它們的死是不幸的象徵。但……

    「我、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真是對不起!我……」我很**的道歉,正想著有什麼辦法能彌補,卻被門外闖進來的身影打斷了。

    「拉拉!」修斯急急忙忙的進來,便對我喚道。見我一臉緊張與愧疚,又瞇起眼睛轉向彌凱恩夫人,道:「母親!你們剛才說了什麼嗎?」他的語氣很沖,沒有絲毫尊重的意味,反而有些不耐煩與興師問罪的感覺。

    彌凱恩夫人仍面無表情的看向修斯,平靜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我連忙拉住修斯,澄清道:「不、沒說什麼!只是,呃……我正在說那些死去的處錦鯢真是倒霉……都是我害死了它們……」

    修斯靜下來看看我,又轉向他母親,那表情仍有不悅的說:「那剩下的幾尾魚不是被你救活,收進魚缸裡了嗎!」

    「咦?……」沒死啊?!我也奇怪的看向彌凱恩夫人。

    夫人面不改色,淡然道:「沒錯。是沒死光。但也生不如死了。『肥仔』的馬子『小梨』死了,現在只剩它孤身一『魚』。每天無精打采,食慾不振的,我看過不久也得給它們準備兩『魚』的合葬墓了……」

    「你養的那些寵物們,什麼被喂得撐死的魚、或是被黃鼠狼咬死的荷蘭鼠、還有那些被車碾死的貓貓狗狗也不少了吧,還在乎這幾尾赤錦鯢嗎?!」修斯對她大聲說著。

    我卻已被夫人剛才的話驚住了。那些聲音真的是出自面前這位一臉正色、尊貴而威嚴的夫人之口嗎?我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點問題,怎麼會眼睛看到的和耳朵聽到的事物無法互相搭配了?想到自己多時來經常會出現的類似於「幻聽」的耳鳴事件,我不禁暗自撫慰道:「對,對,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時,那位尊貴的夫人又開口了,而且嘴形也與我所聽到的話分毫不差:「這可不同。以前那只『大黃』(狗)、『麼麼』(貓)、還有『兔子』(荷蘭鼠)們都是因為意外事故而不幸去世的,而這次卻是人為事件!再說,眾生皆平等,每一條生命都是珍貴的。神教會我們……」

    夫人面容依舊神聖而不可侵犯,語氣也同樣冷淡而不夾一絲情感,而話的內容卻像鬧脾氣的小孩子,絮絮叨叨的念起經來。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立不動。剛才留在我心中那高貴典雅的女神雕像正一片片碎裂。同時也有些理解修斯不願繼承其外祖父神官衣缽的原因了。

    修斯無奈的皺著眉,不耐煩的瞥她一眼,轉過身來拉著我便向門外走,一邊頭也不回對他母親說:「我們有事出去一下。」

    「呃……那些魚……」我還在震撼中沒有回復過來。修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我一眼,眼光又飄向另一邊,道:「你別在意那些。我母親,她……呃……有些冷幽默……經常都會讓人聽不出她那是在說笑……所以……」

    我也確實沒聽出來那是在說笑……汗!

    「呃……先別管那些,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修斯一整侷促,向我問道。

    我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對他說道:「嗯,修斯……你幫我進一趟皇宮,行嗎?」

    修斯不語,只是看著我。我急忙說:「我也知道現在這情況還去那兒,不太好……但,我也有一些不得不去的理由……必須要解決的事。」

    修斯對以撒的瞭解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他們兩人加上科裡之間的那所謂「男人的友誼」,我也不太能理解。但我卻不能明白的告訴他:我去找以撒,看他什麼時候準備跑路回德裡奇,能不能讓我搭個順風車。

    修斯面色沉靜,默默的問:「是要去找以撒嗎?」

    我看著他,道:「……是。」

    他又無言的看我半晌,瞌上眼簾低下頭,像是料到了什麼,說道:「好……我也很榮幸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

    馬車在街道上平緩的駛著。路上的車輛和行人也都很少,很靜。馬蹄清脆的聲音在冷冷的寒風中迴響。車廂的門窗被遮蓋得嚴嚴實實,較小的空間裡還留得住些許溫暖。我與修斯默不作聲的對坐著。

    想起上次與他在馬車上的這個位置對坐時,吵鬧卻心裡很平靜。而現在,相對應於這車廂裡壓抑的沉默的,是心中的煩亂。那以後又經過許多事,心境也不同了。

    我知道他現在一定認為我與以撒「餘情未了」,但我也不便說些什麼。也是由於我的特殊身份與背景,未來的這段時間裡,我恐怕還很難就與以撒撇清關係。

    「對了,你母親很喜歡養寵物嗎?」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問道。

    「還好吧……」修斯答。

    「她養過荷蘭鼠,應該對飼養這一類的小動物有些心得吧。」我繼續道:「而且,是我弄死的赤錦鯢,就讓我送她幾隻小『寵物』做補償吧。」說著,我輕輕拍拍腰間鼓鼓囊囊的次元袋。

    修斯臉色大變,道:「不、不會吧!『那些』東西嗎?」

    「嗯,沒錯!這些小老鼠也挺可愛的呢!聽話又耐打,不吃東西也不會餓死喲!」

    鑒於彌凱恩夫人很容易會弄死寵物的經驗,我認為把這些暗魔鼠送她幾隻,是不錯的注意。以它們嚇退魔物的氣勢,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楸死吧!

    「呃……我看還是算了。」修斯答得有點狼狽:「我母親她……雖然看來不大像,但她確實是個合格的光明之神的侍奉神官——我看到證書的……那些暗系老鼠……也許還是不行。」

    「對哦,我倒忘了。」我有點失望的說。實在是彌凱恩夫人她太容易讓人忘記她身為神官的事實了。

    本來還以為夫人她會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傢伙呢,但看來只好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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