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 天才少女 文 / 風致玄汐
這裡的房屋都很矮,從外面看來高度兩米都不到。再除去那為了隔絕外界炎熱的空氣,而砌得足有30公分厚的牆壁,房內的空間在地面以上的也就只有一米五、六。不過這些房子都是挖地三尺建造的,有一半隱在地面以下。
跟著那小老頭跨進門裡,腳下便是三、四級台階。多虧了這厚實的牆體,以及埋在地面下的空間,屋內對照於屋外的氣溫,明顯低了很多。
室內很幽暗,寬敞的空間裡只在一側的牆壁上開了個小窗,照不進太多的光線。寬敞的房裡佈置得樸實而無裝飾,一整間屋子只用一道布簾隔出裡間。傢俱也只是用輕薄的木版簡單訂成,床鋪是用沙土泥成的。
坐在一張小凳子上,凳腿發出吱嘎的慘叫聲。我嚇得連忙站起來,以免摔到地上去。以撒倒是很有預見的站在一邊。
小老頭毫不在意的在床沿上坐下,解下插在腰間的煙竿在鞋底上磕了磕,對我們說道: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巴魯·胡朗,是這索瑪的現任村長。」
他停下來看看我倆。我連忙愉快的對他說:」你好,我是拉拉·葛羅雷。」
以撒也對他點了一下頭,說了一聲:「以撒。」
巴魯恩了一聲,對我們點點頭,說:「你們是從外面來的嗎?這個時候來沙漠的人不多,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呃……」來做什麼的嗎?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來這裡。
我還在考慮與以撒來這裡是考察沙漠生態環境、還是來觀光旅遊的,以撒已在一旁開口了:
「請告訴我們這裡的具體位置。事實上我們也不是自願來到這裡的。」
巴魯盯著我們看了一會兒,緩緩道:「這裡是卡頓西奧沙漠東緣。」他頓了一下,又繼續沉聲問道:「你們是從奴隸運販團裡逃出來的吧?」
經常會有從世界各地拐騙來的奴隸,在被運送到沙漠另一邊的小港口海亞時,偷偷跑出來。但由於奴隸商販在當地勢力強大,逃跑的人大多都被追回,沒有好下場。而少數幾個選擇逃進沙漠的人,則因為沒有食物與水而死在沙漠裡。但穿越整片沙漠而到達小鎮索瑪的人也不是沒有過,巴魯的妻子就是從海亞逃到這裡來的奴隸。
「是的。」原來這裡還是在卡頓,不過知道具體方位就好辦多了。以撒立刻想到卡頓西北小港奴隸販賣猖獗的情形,正色答道:「我與妹妹不幸被人賣作奴隸,從家鄉弄到這裡來。好不容易逃脫卻誤入沙漠,經過長途跋涉才找到了這麼個城鎮。」
巴魯大概也是這麼猜想的,因為我們一身狼狽,就如同以撒所說的那樣。但我還是覺得以撒說得不夠動情,便添油加醋的對巴魯辨述道:
「是啊是啊!我們莫名其妙的就到了沙漠裡了,我還以為要死在裡面了呢!還幸好總算到了個有人住的地方,也不枉我們從今天早上走到現在了!真是不敢想像,再在沙漠裡多待十分鐘,我就要變人干啦!才走了大半天而已,我已經完全不行了!」這話是真的,我的人已經累得攤在一邊,再沒有什麼比我現在的狼狽樣更能說明我此刻的疲勞程度。
巴魯聞言卻皺眉:「你說你今天早上才出發穿越沙漠,只花了大半天就越過沙漠來到這裡了嗎?」西奧沙漠何其寬廣?若是只花一天就能穿越,也不會有如此多的人死在裡面了。
「唉?……有什麼不對嗎?」我納悶。我們的確是走了大半天就到了這裡的啊!
以撒瞥我一眼,連忙補充道:「因為我妹妹之前在販運團裡遭受了虐待,出逃時還一直昏迷不醒的。是由我背著走了好幾天,今天早上才清醒過來。」說完,他又瞪我一眼,暗示我不要扯他的後腿。
嗚~~我真是好冤枉啊!我幽怨的看向他的同時,巴魯也用一種很欽佩的眼神看著以撒。畢竟像他這樣在那種惡劣的逃亡情況下,仍不願拋棄親人的男子,必是有擔當又富責任心的人。巴魯立即對他另眼看待,而我在他眼裡已降為沒用又嬌生慣養、專會給人添麻煩的小鬼了。以撒依舊沉著的站在那裡,瞄都不瞄我一眼。
「那現在呢?你們打算要怎麼做?」巴魯問。
「我們是從德裡奇聯合公國被拐騙過來的,現在只有想辦法回去。」
「這沙漠附近除了我們村子,以及東北邊的果裡之外,就只有一片荒地,沒有人煙。本來我們這每隔兩三個月會有旅行商隊路過補給,順便與村裡人兌換一些物品。你們可以跟商隊走。」巴魯說著:「但商隊在不久前才離開,可能至少還要再等兩個月才會有團隊來。而村子與外界也再沒有別的聯絡了。」
「不行。」以撒回絕:「我們不能等那麼久。」
以撒說的沒錯,我們是趁亂逃出提茲的。若要回公國就勢必要從北岸第一大港的羅門市乘船離開,而若要我們在這裡待上兩個月再出去,屆時提茲的全國通緝公文早就到達了吧,那時再想混上開往國外的船,可就不大容易了。而現在的卡頓與德裡奇的局勢都不很穩定,在這裡閉目塞聽的地方耗上兩個月再出去,不知道外面會變成什麼樣子了。我也是為了要盡快回去克得勒斯塔郡,才這麼積極的出逃的,又怎麼耐得住性子,在這裡窩上那麼久?
「有沒有熟悉附近地形的人?那些商隊經常經過這裡,總有固定的路線吧!」以撒不放棄的問道。
巴魯苦想了片刻,道:「你們不如去果裡去看看吧!那裡是通往戰神神殿最近的村鎮。每到勝利ri(4月12ri)前後就會有不少外來人士要前去參拜,路過果裡補給。現在雖然已是十二月了,但也許還會碰到路過的旅人,或是暫留在小村子裡的城市人吧!你們不妨去看了也好,總比得上在這裡枯等。」
我正想問他果裡離這裡有多遠,忽然一個少女從門外走進來,正是方才在門口苦自吟喃的少女。她進屋來見我與以撒站在一邊,便對巴魯道:
「有客人嗎,父親?」她又困惑的看看我們,道:「你們是打外面來的吧。」
她的語氣、用詞以及說話時的神態都……非常的賢雅。我正奇怪,她不久前不是才見過我們嗎,怎麼現在一副見到突然有兩個外來人士造訪的樣子?
女子溫和親切的笑容,淡淡的映在年輕的臉上,舉止得宜,落落大方的樣子,完全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與我們之前在門外看到的癲狂的情形完全不同。是方纔的太陽太大太烈,曬得我昏了頭的緣故嗎?不過看看以撒也同樣皺著眉盯著她的樣子,我有點不太確定的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有花。
「嗯,是的。」巴魯對她應了一聲,又轉向我們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黎達雅。她可是村民們公認的才女哦,上曉天文、下知地理,還是索瑪的一支花呢!」巴魯得意的對我們笑著,愉悅的展示自己最自豪的女兒。
我覺得眼前的景像有些怪異:明明是祖孫倆扮相的一老一少站在一起,老頭子卻告訴我們,那個還很「**」的少女是他的女兒……
「沒想到他那麼老了,還能生得出來啊……真是英勇……」以撒站在我身邊,不知在想什麼的喃喃自語著。
巴魯簡單的把我們的事對黎達雅小姐說了,黎達雅小姐也了悟的點點頭,又大方的招呼我們道:
「真難為你們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也很辛苦了,今晚就在這裡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去果裡的事,明天一早睡醒了在打商量,身體最重要,若是過勞成疾就不好了,恩?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們就儘管放心的找我父親吧,當然村裡的人都會很樂意給予幫助的。」黎達雅小姐溫柔的微笑著,柔軟清雅的語音,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姐姐。可是我和以撒的注意力顯然都沒有放在她說話的內容上,而是定定的瞪著她幽雅的氣質與從容的舉止。
一番安排後,我與以撒決定先在巴魯家裡住下。以撒與巴魯睡外面的床鋪,我則與黎達雅小姐睡在用簾子隔開的裡間。累了一天,我真想洗個澡,再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一覺!吃完晚飯後,天色還很亮,黎達雅親切的微笑著要領我進她的房裡換衣服去。以撒也打算跟巴魯去村裡的一個老者家裡,補辦一些路上要用的東西。一切都很正常的進行,大家都很和善熱心,但黎達雅小姐的反應仍卡在我的心裡七上八下的。
看著她率先走進裡間的身影,我略有不安的瞄向以撒,又看看巴魯:
「呃……那個,其實我從剛才就想問了……就是……她……」我支支吾吾的,有點尷尬的不知該怎麼開口解釋之前所看到的、她歇斯底里朝天怒吼的情景——那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巴魯被我與以撒一直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呃……黎達雅她……自小便聰敏伶俐,智力過人,使得她有時會做出些不尋常的舉動。唉,其實人總是不可能太完美的,不可能一個人同時具有所有人性的優點而毫無瑕疵。就像有的人才高八斗卻其貌不揚,有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個繡花枕頭。外表看來是好料子,並不保證就是全棉的……再說,人的身體能攝入的養分最多也就那麼多,總得平均分佈,太多的養料給了臉蛋,那頭殼裡就空空的沒東西可添進去啦!或者是像人家日本l』arc~en~ciel的主唱hyde俊美如女子,但也是以全身營養都集中到臉部、導致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為代價的……呃,更何況我們黎達雅能夠同時擁有美貌與智慧,當然難免……恩,還是會有點那個……你們也是知道的,別人也說了——什麼牛頓啊、愛因斯坦的,雖然都是天才,但其實在其人格上還是有些變態的扭曲……」
巴魯雜七雜八的扯了一大堆,始終沒有說到重點。見我與以撒四隻眼睛順也不順的緊盯著他,他只得無奈的歎了口氣,又說道:
「唉……前些年經過這裡的商隊裡有個旅行醫師,給了診斷,說是有時候……呃……偶爾的會……間歇性強迫症……」見我突出的眼珠惶恐的瞪著他,巴魯又忙解釋道:「放心,她每天只發作一次而已,一般都是在午後的時段……而且不去管她,讓她自己去發洩完了就好了……真的,你放心……」
巴魯一個勁的要我放心,也不知是要說服我還是說服他自己,力圖讓我們三人都相信黎達雅不會在半夜裡突然爬起床來掐死我。
黎達雅挑開簾子,從裡面伸出頭來對我溫和的笑著:「怎麼還不進來?我已經把洗澡水弄好了。」
看著她清爽的笑容……真是讓人提不起戒心來。算了,也許她真的已經過了強迫期了吧……
「有事就大叫一聲。」以撒在我耳邊小聲說著,就把我推向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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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皮膚真好,很白呢!」黎達雅一邊把缸裡的清水舀進我的澡盆裡,一邊柔柔的稱讚著。
「呃……是嗎,呵呵……」我乾笑著,還是有點緊張。
「黎達雅姐姐一直都是住在這小鎮裡的嗎?」我沒話找話的問著。
「嗯,是呀。」黎達雅輕快的回答著。
「這樣啊,可我一直覺得您和巴魯伯伯都很不一樣,與這小村子的氣質不符呢。」的確是這樣,巴魯和那個只知道索瑪在果裡西南面、果裡在索瑪東北面的婦女比起來,實在是太知識淵博了!
「我雖然一直是生長在這裡的,但我的父親、母親卻是從外面來的哦!」黎達雅笑著解釋道:「父親早年跟隨祖父四處跑生意的,後來好像是因為一些奸猾的對手使了些陰險的手段,祖父被逼散盡家財,無路可走,又想起曾在一次旅商時途經的這個小鎮,便舉家搬遷到了這裡。因為這裡民風淳樸,祖父也不想再涉入外界那些爾虞我詐,定居在這裡了。」
「啊……是這樣啊……」雖然她說得很輕鬆簡單,但我可以想像那應該是件很讓人難過的事。
「那時父親還只有十多歲。祖父去世後,村裡人認為只有父親是這裡人中最學識淵博的人,便推舉他為村長了。」
「那您的母親呢?」
「母親是某個中等人家的小姐,不幸被人拐騙賣做奴隸,展轉送到西北邊的小港口時逃跑出來,一個人穿越了西奧大沙漠,跑到了索瑪外快一里的地方,終於體力不支的昏倒了,被當時還很年輕的父親救了起來。母親先是很感激的嫁給了父親,並生下了我。但在我才兩歲的時候,她終於忍受不住這裡苦悶的生活,有一次旅行商團路過時,她便偷偷爬上馬車,從那以後再也沒回來了。」黎達雅小姐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帶著柔和的淺笑,但那笑容卻清淡的令我也感到心痛,讓我想到了我那不曾謀面便輕生而死的母親。
「呃……那、那個……」我努力的想著換個什麼話題,能讓黎達雅、也讓我自己撇去那讓人難受的往事:「對了,巴魯伯伯既然那麼有學問,為什麼不開個小學堂,給這裡的孩子們教學呢?」
「父親也同祖父一樣有些憤世忌俗,他總覺得就這樣平淡的生活著就好了。村裡淳樸的生活不需要那些知識。」黎達雅神秘的小聲道:「知道嗎,別看父親他現在那樣,其實也才只有四十來歲呢!」
「啊?!」我驚訝的張大嘴,瞪著她。要我相信一個外表六、七十歲的小老頭其實才不惑之年,太恐怖了。未來先衰也沒有這麼誇張的啊!不經意的,我想起了費茨羅伊——一個是空有年輕之貌的千年老妖精;一個是四十來歲就行將就木的龍鍾樣……
「我想父親他心裡也是很苦悶,操心太多,以至正值壯年就已滿頭白髮了吧。」黎達雅歎口氣,感慨的說:「這沙漠裡的生活實在太苦了,而且父親他也許還對外面的世界未能死心吧。但他卻又不能不顧祖父留下的遺訓,所以矛盾猶豫著……我想他其實也是在思念母親的吧!」
「別難過了……對了,黎達雅姐姐,你是村裡公認的萬事通喔,你好厲害呀,那些都是巴魯伯伯教你的嗎?」
「不是呀。」黎達雅搖頭輕笑:「父親一開始都不允許我看書學字呢。但後來村人都誇我聰明能幹,父親他也挺高興自豪的樣子,漸漸的也不管我去學習知識了。雖然不限制,但也不曾教育我。那些東西都是我自己自學的呢!」
黎達雅輕輕笑著,數著屋裡書架上的書本,給我講述著她兩歲時開始看迪爾凱姆的《自殺論》;四歲開始看馬克思的《資本論》;八歲看佛洛伊德的《倫理學》;十二歲開始看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論》和《國富論》;十六歲是古羅馬五**學家著作;十八歲看亞里士多德的《尼各馬科倫理學》;到了二十歲的現在是看《相對論》……
太震撼了,那些東西讓我來看,其內容都只是一個個的字母而已,有看沒有懂……天那,才兩歲就看那些老古董的東西,而我這麼一把年紀了還在看幼稚的網絡小說,還什麼老少皆宜的《羅絲的密寶》,差距真大(汗)!不過,我開始有點贊同巴魯的觀點了——嚴重的人格扭曲!
我一邊抽動著嘴角,一邊問:「黎達雅姐姐真是好厲害啊,那麼你想過要離開這裡,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嗎?」
說到這裡,我看到她的笑容突然變得有點飄忽,又有點詭異,好像……好像下午我和以撒在門口見到她是的情景!不會吧,難道她又要發作了?我瞪大著眼睛緊張的看著她向我漸漸靠近——
「我、我洗好了!」我緊張的慌忙從澡盆裡爬起來,準備離開這個危險的雷區。
「拉拉,你要多吃點肉類、高蛋白的食物了。」她表情怪怪的盯著我:「你哥哥都沒好好給你吃東西嗎?太瘦弱了,對身體不好哦!有機會,我要跟你哥哥好好溝通一下……」
「呃……不、不用了。」我慌忙穿起替換衣服。從沒想過會給一個同性這樣盯著看,在曼佗雅的女子澡堂裡就從來不會有這樣的人。真是……寒毛直豎,好討厭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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