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章 夜談（下） 文 / 戈陽

    「當然會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這般鎮定？」丈天七哈哈一笑，也不透露細節，卻話音一轉，自顧自說著：「如你所言，這天下間誰不怕死？我們修者不就是為了避免死難才追求長生之道麼？」

    他在一邊說著，小金子卻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這位大叔口口聲聲說是有援軍在後，可偏偏不願講的清楚些，著實讓人心裡抓狂。

    只見丈天七的雙目凝視著黑夜中的一個方向，洞悉一切的目光彷彿可以穿透層層夜幕直抵無盡遠處，他沉聲低吟：「日後的大戰勢不可免，我身上的傷勢幾日內也根本不及恢復多少，但這又如何？想想這兩百多年內兩次正魔激烈交鋒皆是因我而起，我雖不是嗜殺之輩，但如此殊榮成就當真是不枉此生！」

    小金子冷不防打了個寒顫，這位大叔看似溫文儒雅，但骨子裡竟是這般桀驁不羈，甚至有些好戰瘋狂！看他如此年輕，卻已經活了三百多歲，或許，可能更久一點！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你們兩個能親眼目睹這場大戰，也算是平生一大幸事！這可是時隔兩百年後，正魔第一次激烈交鋒！」丈天七回憶往昔，感慨萬千

    「兩百年前……」小金子隱約記得那個說書先生好像說過這麼一段往事，但自己實在沒有太多印象，心裡頓時後悔當時自己全把這些東西當作故事聽了，但隨即他的小小心臟又被丈天七的話弄得有些急促抽搐起來。

    仙人鬥法，那可是仙人鬥法啊！

    要是換做別人，或許會被這番言語說的激情澎湃，興奮得要死，但小金子卻心裡卻一片冰涼——自己剛剛有點新的希望，卻要在這殘酷的現實中祈求不要在這場大戰裡面被無情的抹殺掉，最悲催的是，他還要不斷禱告著這位「大叔」沒有誆騙自己。

    他心裡有一道聲音在吶喊著：「大叔，不是我信不過你，實在是……你說的那些與事實不符啊！」

    倘若您真有那般強硬的後援，那怎麼就差點被別人活捉了去？您醒來都快整整兩天了，可到現在連半個支援的影子都沒有見著！要不是我們兩個孩子救你，恐怕你這再如何厲害的「仙人」也已經成為了別人的階下囚！

    雖然魔道大軍還需要幾天才能來，可是，這附近已經有不少魔門弟子了！可是您的援軍呢？不要太多，起碼來一個兩個給點信心也成，但是現在毛都沒有半根！若說您早就布下了大計、伏下重兵等著這場大戰，那怎麼就沒想到自己會被人家抓了去？難道連我們兩個孩子的出現也都算了進去？這如何叫人相信？！

    小金子的心裡如大江翻滾，轟鳴不絕，丈天七說的越是慷慨激昂，他越是感覺心驚肉跳，雖然臉上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但暗地裡卻已經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思想交鋒。

    「好，好……」他想著想著，夢遊一般的發出了兩個字節。

    「你怎麼了？」丈天七根本沒有想到，平日裡被無數修士敬仰萬分的自己，此刻居然被這個孩子用懷疑的目光暗地裡看了個通透

    「沒事……沒事……」小金子像是喝醉了酒，兩隻眼睛都暫時失去了焦點，他爬起身來，蹌蹌踉踉的往回走去，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丈天七登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是孩子啊，居然被我的幾句話說的激動成這樣……」他如此理解，目光中一片欣慰柔和，但隨後記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然後對著小金子的背影喊了一聲：「陸正！」

    「嗯？」小金子身子一震，飄離了不知多遠的思緒被這一聲呼喊拉了回來，他迅速清醒，回頭看去，這可是第一次有人衝著自己喊這個名字。

    「怎麼了？」他說話有些有氣無力，還有幾分茫然

    「我問你件事，」大叔的神態謙和，但犀利的目光卻讓小金子全身汗毛直立，一瞬間，他的頭腦變得清醒無比。

    「兩年前，殺死趙老頭的兩個孩子，除了那位受傷的大哥哥，還有一個人，」丈天七的聲音忽然散發出了無窮的魔力，「那個人，可是你？」

    可是你？可是你？！

    這聲音到了小金子的耳中，立即如嗡嗡鐘鳴直接將毫無精神準備的他震得狂退三大步！頹軟的雙腿更是有著倒下的衝動！

    他堅持著沒有倒下，甚至緩緩挺起了腰板，先前腦袋中所想的一切東西全然不見，有的，僅僅只是恐慌和畏懼，還有深藏在記憶深處的那個夜晚！

    他不願想起，也完全失去了多餘的思維能力考慮為何丈天七忽然發問，只是抱住了腦袋想要阻止浮現而出的那些畫面，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血！

    刀！

    慘叫聲！

    小金子忽然發出了低低的咆哮聲，面色猙獰扭曲，無窮的恨意更是透體而出！

    不遠處的丈天七大吃一驚，小金子的反應遠遠超出他的預料。沒想到這段往事在他記憶深處居然有這如此恐怖的陰影，丈天七心中頓生懊惱，手上立即有了動作，只見他雙手一揮，在小金子的身邊布下了一道禁制，然後自己起身緩緩走了過去。即便心裡只是猜測，但這個上仙真人也有七八分把握肯定小金子便是那另一個殺人的孩童，之所以說出來，也不是要為難這個孩子，只是一時心動想要幫他平復這段心裡深藏的傷疤，不然日後修行，這可是阻礙修為前進的巨大心魔考驗，只是沒有料到，這個孩子的反應會如此異常。

    那個畜生老頭，居然對這群孩子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

    「砰！」小金子的身體一陣激烈顫抖，也沒有回到丈天七的問題，身體卻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丈天七一聲驚咦，身形一閃，已經將他抱在懷中，右手一伸立即檢查了一遍。片刻後，丈天七長吐一口氣息，慢慢放下心來，小金子並沒什麼大礙，只是精神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加上身體抱恙，在如此反常的情緒下暫時昏了過去。

    丈天七手裡忽然多出了一枚藥丸，輕輕送進了小金子的口中，他長歎一聲，看著懷裡這個孩子倔強的面孔，原先準備好的一大堆開導言辭此刻全部化作了一灘水霧，飄散的無影無蹤。

    「這孩子，至於麼……」丈天七的聲音遠遠傳開，輕輕迴盪

    「呼……」直到這時，睡夢中的阿三才翻了個身，卻依舊酣睡如故

    夜裡，除了火堆中樹枝燃燒的辟啪聲外，再無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