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後宮權欲沉淪路:九重鳳闕

正文 璇璣神醫 文 / 燈火闌珊

    璇璣神醫

    一場紛紛擾擾的比武塵埃落定,大內侍衛統領的職位也無可爭議地有了歸屬,沒有人對此提出任何的意見。

    慕輕涵刺倪廷宣的那一劍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也不是幾天之內能夠恢復的。倪廷宣暫時卸了他副統領的差事,回家養傷去了。對於倪源父子都告病在家的現狀,再聯想到倪源為大齊立下的汗馬功勞,齊瀧心裡頭也是有一份歉疚的。但這份歉疚也只不過是變成了各種補品賞賜,流水般的進了倪府。

    緊接著到來的文舉和武舉相繼成功地完結,讓大齊的帝王陷入了新一輪的忙碌,把這些細枝末節統統拋在了腦後。

    蘇謐伴在他的身邊,偶爾也會提一些意見和看法。

    這一天,兩人正在殿中討論著幾個新科士子的封官問題,高昇諾捧著大堆的畫捲進來回稟,原來是葛澄明負責繪製的後宮女子的畫像都已經完工了。

    翻開一卷卷畫軸,或秀麗天成,或嫵媚多姿,無數佳人翩然紙上,栩栩如生,搖曳生香。

    齊瀧拿起蘇謐的那一幅,仔細端詳著,笑道:謐兒的這一幅真是天姿國色,恍若仙子啊。

    蘇謐湊過頭去一看,笑道:皇上還沒有看過後宮諸位姐妹的畫像呢,可不要這麼早就出言誇讚,說不定看了其他姐妹們的畫像之後就會覺得謐兒姿色遠遠不及,到時候可不要再責怪謐兒上不得大檯面啊。

    怎麼會呢?齊瀧放下畫軸笑道,這葛鴻也算得上是國手一級的畫師了,此人多才多藝,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啊。

    前幾天,他再一次下旨徵召,而葛澄明又一次拒絕了他的好意。看到齊瀧的臉上透出抑鬱的色彩,蘇謐連忙說道:如今皇上已經招攬了這樣多的人才,還嫌不足嗎?說著,轉身指著御案上那層層疊疊摞得極高的文書,帶著幾分嗔意地抱怨道,如今光是這些人,皇上就已經被累得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了,要是再多了,就算皇上體力過人,還能夠堅持,臣妾可是要受不了了。那些都是今科文武兩舉的士子資料,這些天來齊瀧正忙碌著如何將這些人安置封官。

    齊瀧笑了起來,道:說的也是,如今我們大齊良才濟濟,倒是也不缺那一個兩個的。

    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畫卷讚歎道:謐兒的容姿絕世,難得的是畫中竟然還能夠將謐兒空靈脫俗、不沾塵世的氣質表現出來,只怕比較起那幅傳說之中的瑤池仙品也不承多讓了。

    皇上這話臣妾就更加不敢當了,皇上竟然把臣妾的畫像同董大家的真跡相提並論,傳出去,人家豈不是要笑話臣妾不自量力了。

    謐兒無須妄自菲薄,董潛光的五美圖在世上傳聞起來,已經是近乎神仙一般,可是他畫中的,不也是世俗的凡人嗎?又不會真的是天上的仙子。

    朕可是金口玉言,既然說謐兒的這一幅圖當得,就是當得。說著說著,興致上來,齊瀧拿著畫來到御案前,提筆輕點墨汁,當即在畫上寫下了瑤池仙品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飄灑有致。

    蘇謐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感覺。

    先帝曾經立誓要集齊五美圖,費盡心力而不可得,如果是用了皇上這樣的方法,這五美圖可是唾手可得了。蘇謐禁不住打趣道,要不皇上再請葛先生過來,將那另外的四美也一併補齊了,也算是滿足了先帝的一個遺願。

    聽聞了這句玩笑話,齊瀧的臉色反而陰鬱沉重起來。

    皇上……蘇謐眉頭一皺,驚疑地問道,是臣妾的話不妥嗎?

    齊瀧搖了搖手道:不是謐兒的話有所不妥,只是朕忽然想到一件懸而未決的事情,唉,頭疼良久了。

    什麼事情讓皇上這樣的憂慮呢?蘇謐問道。

    齊瀧沉默了稍許,展顏一笑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也不算是什麼大秘密了,說與謐兒聽也無妨。

    說罷,將手中的畫卷放下,問道:謐兒可是聽說過董大家的生平?

    舊梁時的大才子董潛光天下誰人不知。蘇謐笑道,董大家不僅是當世無雙的才子,書畫雙絕,文武全才,而且生平風流自賞,*不羈,素來被後來的士子狂士所推崇。

    那你可知道他的出身?齊瀧笑著問道。

    皇上是在考校臣妾呢。蘇謐隨即含笑道,董大家出身高貴,他是舊梁後族董家的直系子弟,是梁國末代正敏皇后的親弟弟。

    嗯,他雖然是梁國人士,但是其實朕私底下也常常羨慕欽佩他的風骨啊。齊瀧歎道,可惜最後還是不得善終。

    二十多年前,齊國攻打梁國的時候,董潛光歸國效命,在梁國滅亡之後自殺殉國了。

    之後,董潛光的五美圖就被世人所垂涎,紛紛搶奪尋找。這種狂熱的爭搶卻並不是僅僅因為那些畫本身的珍貴和稀有,而是因為一個謠言。齊瀧繼續說道。

    謠言?蘇謐疑惑地問道。

    不錯,當時梁國滅亡之後,就傳出一個謠言來,說梁國滅亡的時候,將國庫之中的寶物都收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點,而這份寶藏的線索就藏在董潛光的五美圖之中。

    蘇謐此時的神情看似驚訝,心裡頭卻並未看重這些話。在這個戰亂的時候,隨時有國家滅亡,也隨時有國家興起,而這種關於寶藏之類的傳言也是街頭巷尾的人們熱衷的談資之一。走到茶樓酒肆之中,隨處可以聽見說書人講述這樣的故事,或者某國滅亡之後留下寶藏,某皇子忍辱負重憑借寶藏復國成功,或者某無端被滅的家族留下武功秘笈,背負血仇的後人為家族報仇雪恥。說的是唾沫橫飛,聽的是津津有味。

    蘇謐對這種事情根本就是不屑一顧,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編排出這樣的謠言來。別的不用說,單是那幅瑤池仙品,其中繪製的人物就是蘇謐的母親,所以那幅畫一直是在蘇謐的手中,早被她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與藏寶圖根本扯不上一點關係。

    這種謠言紛紛擾擾地傳了幾年就自動地平息了,因此對於這件事,世間的人都只以為是國家滅亡之後自然而然的虛幻謠言而已,可是……有一件事情卻是不爭的事實。齊瀧神色鄭重起來,當年我們大齊的軍隊攻陷梁國的都城之後,前往國庫查看收繳,卻發現國庫已經被人搬空了,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留下。

    啊!蘇謐禁不住驚訝起來。梁國末代的君主梁順帝雖然懦弱無能,但卻不是奢侈淫逸的君主,梁國的富庶又一向是各國之中首屈一指的,國庫竟然會無端空了。

    這個謠言難道不是空**來風?!

    那個謠言確實不是無端起浪,根據俘獲來的舊梁臣子那裡得到的消息,在梁國都城破城之前大約兩三個月,董潛光就秘密奉了太后和梁帝的旨意,率領一隻車隊出城,表面上是運送給養物資,可是離城之後就不知去向了,只餘下董潛光在月餘之後隻身返回。父皇曾經派人多次暗中調查,發現實際上根本沒有人接到過那一批給養。而且之前梁國的朝廷裡面確實有過遷都北上,以避鋒芒的朝議。

    如果不是倪源當時歸降的恰到好處,使得我大齊的援軍立刻出關北上,只怕梁國就能夠及時地遷都避開大軍了。

    蘇謐聽得心頭震驚莫名,想不到當年還有這樣的內幕,原來齊武帝一直追索這幾幅圖不僅僅是因為好色獵奇的心理,主要是因為這個。

    這件事情先帝深為憂慮,當時就封鎖了消息,但是翻遍了整個梁京,也沒有找到別的線索,民間又開始流傳起這樣的謠言,於是先帝對外聲稱是貪戀這五幅畫,暗中命人尋找搜集。

    蘇謐搖了搖頭,就算是真的有這一份寶藏吧,但是也絕對與這五幅圖畫沒有絲毫的關係,至少與瑤池仙品沒有絲毫的關係,這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對於這一段事情,齊瀧的心中也一直存著芥蒂,從先帝開始,就屢次暗中派人到梁國京城一帶搜索,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關於這一批財寶竟然得不到絲毫的消息,按理說董潛光就算是幹得再隱秘,他終究也不是神仙啊,還能把東西弄上天不成?必定有跡可尋才對,如今卻全無一絲消息。

    傍晚的時候,蘇謐回到采薇宮,正在卸妝,小祿子提著藥包跑了進來。

    去拿一點安神的藥材,也要費這麼大的工夫,又是偷偷跑去哪邊玩耍了吧。覓青帶著幾分嗔怪地說道,一邊從小祿子的手裡接過藥包。

    姐姐可千萬不要冤枉我啊,小祿子委屈地喊了起來,去拿主子用的東西,怎麼敢半途上偷跑去玩呢,我小祿子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嗎?

    那怎麼鬧到現在才回來,取個藥竟然費了足足一個時辰!難不成太醫院搬到宮外去了?覓紅也在一旁數落道。

    太醫院倒是沒有搬到宮外,只是現在裡面太亂了,半天沒有個人搭理我,要不是看在我們主子的面子上,只怕現在還在那裡等著呢。小祿子抱怨道。

    太醫院那邊又出了什麼稀罕事兒了不成?蘇謐笑道,一邊把手中鑲嵌寶石藍的蝴蝶翡翠簪子放在一旁,看你一副猴急的樣子。

    也沒有啥大事,小祿子摸摸頭,就是剛剛從那邊領東西的時候聽說,又來了一位新的醫生。是王家專門請來為太后治病的,聽他們說的神神道道的,可不得了了,滿院子的太醫都忙著圍著那一個人請教呢。我擠都擠不進去,平白出了滿頭大汗。

    是什麼醫生,這麼重視?蘇謐心不在焉地說著。這些日子,太后的病情越發的嚴重了,齊瀧無論心裡頭怎麼想,面子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於是下了旨意尋訪天下的名醫,以盡孝心。

    聽他們說的,是什麼絕世神醫,叫什麼璇璣神醫,蘇未啥的……那個啥來著?小祿子摸摸頭,想著剛剛聽過的名字,入耳的時候也沒有上心,馬上就記不清楚了。

    啪一聲脆響,蘇謐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上,脆生生的碧玉跌成了兩段。

    璇璣神醫蘇未名!蘇謐的聲音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原來主子也聽說過啊。小祿子恍然大悟地說道,一邊抬頭看蘇謐。

    呃!主子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個醫生嘛,怎麼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啊?!

    經過一番修整改建,新建成的慈寧宮更加富麗祥和,園中多移植了新鮮名貴的樹木花草,上一次還是煙熏火燎、淒涼慘淡的景象,不過數月之後,就已經是奼紫嫣紅、含芳吐艷了。

    被燒得焦黑的地方都拆卸丟棄,重新鋪上天青色的瓷磚,園中人工堆砌的溪流清澈見底,輾轉流過漢白玉的雕欄,在鋪陳著雨花石的潭底積聚起來,一派纖塵不染的風姿氣度。

    齊瀧正在慈寧宮的偏殿之中召見那位傳說中的神醫,蘇謐走近殿門口,就聞到一種雅致的藥香撲面而來。太后病情日益嚴重,如今太醫院之中最好的幾位太醫都日夜輪值在慈寧宮的偏殿之中,隨時等候傳詔。各種補品名藥在雕刻著瑞獸祥紋的雙足小鼎上熬著。伶俐的小太監在旁邊扇著蒲扇,催動著火苗。

    不用內監通稟,蘇謐掀起珠簾進了偏殿,果然見到齊瀧和一個長鬚飄逸的長者正在對坐談笑。

    皇后也在身邊時不時地插上幾句,姿態嫻雅,只是高華的臉龐黯淡了不少,依稀可見眼睛裡有細密的血絲。自從太后病情轉重之後,皇后就留在慈寧宮中,衣不解帶地精心侍奉,夜以繼日。看皇后這副樣子,就知道這一次太后的病情不容樂觀。

    齊瀧見到蘇謐進來,含笑道:謐兒也來了,快來見過蘇先生。

    看蘇謐裝飾高華,齊瀧對面的人也起身見禮,蘇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他是一個身穿皂青色儒士衫的男子,年約四旬多,生的面如冠玉,灑脫不羈,舉止之間頗有魏晉氣度,頜下三縷長鬚更加襯托出一派世外隱逸的風範,身後還侍立著一個僕役模樣的人,看起來是個學徒,面貌尋常,低眉順目。

    蘇謐心中一陣恍惚,義父去世的時候正好三十九歲,氣度翩然如謫仙,而且談吐風趣,笑若熏風。眼前之人與義父生的確實有一兩分相似。義父行走江湖、懸壺濟世是在年輕的時候,早在二十年前就退出江湖,與義母一起隱居在皖州翠煙山上,再也不涉世事,只是偶爾為本地的鄉間獵戶村民治病救助,世間無人知曉,所以也無人見過義父之後的相貌。

    凝神看著眼前這個人,蘇謐只覺得厭惡透頂,她竭盡全力才能壓制住自己的衝動,不至於當場發作揭開這個冒牌貨的真面目。他竟然膽敢冒充自己的義父,這實在是觸犯了蘇謐心中某根難以承受的底線。

    保持著優雅的風度,蘇謐依禮見過諸人,坐下後含笑問道:皇上與蘇先生在談論什麼?這樣好的興致。

    正在說著皖州地帶的風光山色呢,齊瀧笑道,蘇先生不僅醫術高明,見識也是不凡啊。

    皇上過獎了,不過是在下年輕的時候走過不少地方,見得多了一些而已。蘇未名輕捻著長鬚,瀟灑地笑道。

    蘇謐睫毛稍稍低垂,注視著眼前那一杯盈盈含碧、幽香淡雅的香茗。齊瀧和蘇未名的談論還在繼續,齊瀧時不時地說起各色鄉間的典故風景,蘇未名見識也是卓絕,兩人興致頗高。

    聽說皖州有翠煙山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先生可是知道?蘇謐在一旁插嘴問道。

    哈哈,不巧,老夫前一段時間就是隱居在翠煙山之中的,蘇未名笑道,最近才覺得手腳發癢,耐不住寂寞,於是又入了江湖行走,不想就被定國公發現了行蹤。

    這也是先生與我們的緣分。皇后含笑道。

    蘇謐也掩口輕笑:太后她老人家病情沉滯,皇上和定國公日夜思慮,憂心如焚,如今先生過來了,正好可以讓皇上放心不少呢。蘇謐雖然見識淺薄,但是也聽說過先生肉白骨、活死人的大德大能,一直欽佩不已。

    在下不過是通曉一些微末的醫術,肉白骨,活死人那是萬萬不敢聲稱的,都是江湖上的朋友給在下面子而已。蘇未名笑道。

    先生的醫術之高明都是有目共睹的,連朕的太醫院裡幾位年老德高的院判都是連聲佩服,先生就不必過謙了。齊瀧笑道。

    蘇未名含笑謙虛了幾句。

    只要先生能夠治好母后的病,必定為先生封官晉爵,揚名於天下。皇后在一旁誠懇地說道。

    太后的病情已經日久沉痾,不過幸好老夫來得早,還不是積重難返,只要按照老夫的方法使針治療,再詳加調養,必然可以痊癒無礙。蘇未名信心十足地說道。

    聽見蘇未名說得這麼有把握,皇后的臉上禁不住現出喜色,有幾分心急地問道:神醫認為,大約多久能夠見效呢?

    這個……蘇未名思慮了片刻,道,老夫有一套密法正可治療這種陳年舊疾,依照太后她老人家的病情來看,如果從現在開始,每天老夫施針治療大約一個時辰,持續一個月左右,一個月之後,每隔兩天施針一次就好,再持續大約一年左右,就可以徹底痊癒了。

    這樣長的時間?這個樣子,這個傢伙豈不是要居住在宮裡頭了?

    蘇謐的心中一陣疑惑,原本她以為,這個人不過是個膽大包天的江湖騙子,藉著義父的名頭來招搖撞騙,謀取一些金銀賞賜的,可是剛才齊瀧說起來,連太醫院的醫術高手都對他欽佩有加,那麼此人必定是有真材實料的了。只是這樣冒充別人入宮是為了什麼?如果他有把握治好太后的病的話,或者說,他真的是為了治好太后的病而來的話,大可以使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反正如今齊瀧已經下了旨意從民間徵召名醫,他如果是為了名利地位,正可以借此時機成名立業。

    這樣打著別人的名號,必然是別有所圖,難道他是王家安排入宮的內部勢力,想要在宮中別有圖謀?可是如果是王家親自安排的人,沒有必要假借義父的名頭吧,應該是越低調越好,這樣大張旗鼓只怕過於引人注目了。聯想到前些日子在慈寧宮拜年的時候定國夫人的話,只怕是有人借了王家尋找璇璣神醫這個沸沸揚揚的因頭生事。

    看來多半是王家的敵對勢力派來的,太后可以說是王家最堅強的靠山了,藉著治病的手段將太后順勢除掉,神不知鬼不覺。而且人還是王家招攬來的,到時候王家只能夠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甚至還可以再查出謀害的行為,反過來怪罪到王家頭上。

    可是剛剛這個蘇未名的一席關於治療的話又動搖了這個疑慮,如果是想要除掉太后,沒有必要用這麼久的時間吧?

    難道他是想要留在宮裡頭!為什麼?或者說,他到底是誰派來的?

    蘇謐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皇后已經起身告退,去後殿侍奉太后去了。齊瀧和蘇未名的暢談依然在繼續。

    這麼說來,先生對於毒藥也是有研究的了。齊瀧笑道。

    毒藥,毒藥,毒即是藥,毒按照本質說起來,也是藥材的一種。蘇未名帶著幾分得意地笑道,精通算不上,但凡這世上存在的毒,老夫還都能知道一二。

    哦,齊瀧來了興致,問道,那麼依照先生之見,這個世間最厲害的毒藥是什麼呢?

    蘇謐忍不住抬頭看了齊瀧一眼,什麼時候他對這個感興趣了?

    蘇未名輕捻長鬚,聲音帶著幾分興奮地說道:如果說起這個世間的毒藥嘛?無法籠統地說出哪一種毒藥最毒。只能說各有各的妙處,關鍵還是看要用在何處,有何種目的,只要用得對了,即便是一碗清茶有時候也會成為最厲害的毒藥,用得不對,即便是冠絕天下的奇毒也是毫無用處。

    請先生賜教。齊瀧孜孜不倦地詢問道。

    兩人侃侃而談,旁邊的蘇謐卻聽得直打哈欠,蘇未名繼續說道:說到這世間的奇毒,莫過於鶴頂紅、七星海棠、牽機等寥寥幾種,其中的藥性各不相同。但是比較起來,其實天下最毒的毒藥莫過於泰天水。

    先生說的前幾樣朕倒是知道,不知道這個泰天水是何物呢?齊瀧興趣盎然地問道。宮廷賜死有罪宮妃的毒酒,就是使用鶴頂紅,這幾種毒藥宮中都是常備,自然是熟悉的。

    蘇未名興致也上來了,侃侃而談道:泰天水是由……由江湖之中一位異人所配置的毒藥,傳說是由純水之中提取而出,無色無味,這個世間沒有任何手段能夠事先檢驗出來,更加沒有任何藥材可以將這種毒解開。

    蘇謐的嘴角撇了撇,泰天水這種奇毒她也知道。別人也許解不開,但是她卻是世間唯一知道解藥的。

    這種毒藥曾經在二十年前風行一時。中了這種毒藥的人都會吐血衰竭而死,再加上沒有手段能將其事先驗出,可以說是暗殺之中極為青睞的手段了。那時候,與義父齊名的毒手神醫高淵聞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這種奇毒,仗之橫行天下,無人能解,連義父都為之頭疼不已。不過這個高淵聞不久就傳聞被仇家追殺擊斃,這種無人知道配方的毒藥也就很快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只是義父在歸隱之後都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四處尋找泰天水的來源和解藥。直到近十年之後,他才終於發現了泰天水的來歷。

    世間之人把這種毒藥說得玄而又玄,說它是從天然的純水之中提煉而出,無法可解。其實泰天水之毒是由坐落在南疆的一處寒潭裡面的潭水提煉而成,因為在那處寒潭之內毒瘴遍地而且寒氣逼人,使得毒氣、寒氣交織鬱積、無法散發,在這樣特殊的地域環境之下,經過千年的熏陶凝結,使得毒氣侵入水中。

    這個世間的一切劇毒之物都有其天生相剋的事物。一般毒物出沒的十丈之內,定然有其剋星。這水潭之中萬物都無法靠近,卻偏偏有一種琉璃七彩魚能夠生長於其中,這泰天水之毒也就只有生長在其中的這種魚能夠解。這是義父歸隱多年之後才參詳破解了泰天水的配料,又四處尋找得知的,而且連魚也帶回來一條。可惜那條珍貴的魚被她挾私報復,給吃掉了。

    等等,他說起泰天水,蘇謐心中靈光一閃,忽然就想起一個人來。她抬頭仔細端詳著眼前的蘇未名。難道是他?雖然傳說中他已經被仇家圍攻而死,但是世人卻一直沒有見過他的屍首。

    她的心中豁然開朗,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冒充自己的義父,並且對毒藥有這樣精深的造詣。

    此時的蘇未名依然興致高昂地與齊瀧談笑風生。

    蘇謐的心中卻是驚疑不定,神色閃爍地打量著眼前的冒牌貨。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這時候,蘇未名身後的那個學徒好像是感覺到了蘇謐的目光一樣,猛地抬起頭來,向蘇謐看去。

    那眼神凌厲明亮,如同利劍一般,蘇謐未曾防備之下竟然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一晃,險些從座位上跌倒。

    待坐穩了身形,再看過去,還是那個低眉順目的學徒,從模樣到神態都是平常至極,垂手恭謹地立在蘇未名的身後,絲毫不引人注目。

    剛剛那只是錯覺嗎?蘇謐都忍不住疑惑起來,只是一瞬間的工夫,什麼都來不及確定。

    她盯著那個學徒,忽然就生起一種奇異的感覺,胸口的那處舊傷口又隱隱開始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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