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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東海揚波 文 / 秋凡

    地道中探出頭來,掃視一眼東方海面,每個人都是牙疼般倒抽一口冷氣,怎會出現這種場面?

    不是想像中的一片迷茫,大霧漫天,易家魔法陣操控的很好,只是一道城牆之隔,外面就如令一個天地。

    當得此刻,月兔初升,涼風習習,輕浪翻騰,淺鳴低嗚,一片皎潔銀光掩映下的海面,素光磷磷,碎羽揚波,實實在在一副美麗的月下觀海圖——如果,沒有那幾百隻,啊不,是頭,或者是個,也許是條,虎視眈眈瞪視你的人魚的話。

    沒牙疼的,卻也有三個,一個是早有預料的易小露,一個是一無所懼的卡丹兒,剩下便是從不做出這般表情的嘉璐莉爾。

    「真的……好漂亮!」卡丹兒已經發出驚歎。確實很漂亮,身為精靈的一族,人魚自然也不例外的繼承了傳統的美貌。融合了水元素的精華,人魚的美彷彿自骨子裡就透出動人的溫柔嫵媚,包括那少數的雄性。

    而純情的晨星與普亞斯,就扭轉了頭,尷尬的通紅心跳。漂亮的魚尾輕輕拍打著,人魚近半身體露出水面,肌膚勝雪,窈窕動人,還有……兩點嫣紅,卻都是裸著的。

    「魚姐姐,你來了?」對射來的詢問目光毫不理會,易小露逕自跑到一條美麗的人魚前打著招呼,然後掃視一圈,皺皺眉頭。來的魚數太多,超出她的預料。

    「姐姐我為了這鮫魂珠,在霽月樓隱姓埋名,四方打探都無所得,如今卻被妹妹輕鬆尋回。我族上下感激之情,實在難以言表,唯有記下妹妹容貌,日後也好找機會報答。」看出了易小露的疑惑,魚美人開口道,聲音輕柔而悅耳,充滿了磁性的誘惑。

    「魚姐姐,不用這麼客氣的。」易小露甜笑著道,「那……現在可以走了嗎?」

    魚美人點點頭,轉身發出一串嘰嘰咕咕的音符,然後是長而久的嘎嘎呼哨。大半的人魚立刻掉轉方向,魚尾一拍,沒入水下,留下十幾條樣子比較成熟的,應該是一路上的護衛。遠處,幾個影子跳躍翻騰相逐而近,原來是幾條海豚。

    「妹妹,坐吧。」魚美人率先上了一條豚背,屈起魚尾,拍著身下說道。魚背寬闊,坐兩人綽綽有餘。

    「原來這樣。」易小露好奇的摸摸海豚滑膩的皮膚,跟魚美人坐上同一條,招呼其他人也坐。

    卡丹兒就早就跑下水,好奇的圍著海豚轉悠幾圈,摸了又摸,還用香腮貼著海豚的「臉」蹭來蹭去,口中叫著「好可愛」。最後被海豚用鼻子托到背上。

    「可兒?」跟卡丹兒坐到一起,晨星眼看著可兒在一旁轉悠兩圈,竟也爬上嘉璐莉爾所在魚背,不由驚問一聲。

    「斯阿姨說她最近有事,恐怕很快就會離開這裡,讓我跟你回去,找一個叫傑·紐斯的傢伙。」可兒淡淡的回答。

    開拔上路。

    「這……到底怎麼回事?」總算有了空閒,持續很久的疑惑被提了出來。

    「還記得訂婚典禮上,我跟那老狐狸要的人魚淚吧?」易小露幽幽開口,看了眾人點頭,繼續道,「其實……那根本不是顆人魚淚?唔,不對,說是人魚淚也行,只不過不是顆普通的人魚淚。」聽了這話,幾條人魚眼中都是透出驚訝的神色

    「鮫魂珠?」想起魚美人剛才提到過這個名詞,晨星猜測著。可兒點點頭,顯然也想到這點。「水族『轉生石』?」這卻是嘉璐莉爾開口,水族,也就是人魚族,是精靈之間才用的稱呼方式。

    魚美人點點頭,卻不再多做解釋,反而問向易小露:「我一直都有這個疑問,妹妹是怎麼能夠看出鮫魂珠與普通人魚淚區別的?而且,還知道……我族的秘密。」後面的內容不能再說,魚美人適時打住。

    「喂,什麼是轉生石?」晨星小聲的問嘉璐莉爾,卻仍引來幾條人魚懷疑的目光。

    「不能說。秘密。」精靈搖頭,冷冷的道。

    「……」

    那邊,易小露已經開始了一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年輕人,無意間救了龍宮的公主,於是……」這是大陸上流傳很廣的神話故事,睡不著覺的小孩要父母講故事,最先聽到的,應該就是這則了。「……最後,經歷了重重考驗,年輕人與公主有情人終成眷屬,年輕人還獲得龍宮裡無數的財寶,再不用為生活發愁。」

    一干人都靜靜的聽著,雖然有疑惑,卻沒人出聲打斷,因為易小露講的實在很動聽,簡直如同身臨其境。「怎麼……這麼耳熟?」旁邊,魚美人皺著眉頭小聲嘀咕。

    「很好聽的故事,可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雖然是到了睡覺時間,也不用……」話,說得很含蓄,是普亞斯。

    「那個年輕人,姓夜,叫夜澄空。」不理會普亞斯,易小露淡淡的續道。「小夜?」「澄空?」小小的驚訝之聲立刻傳來,是魚美人和幾條人魚,只是魚美人神色有些奇怪,微笑、傷感、回味的表情交替在臉上出現。

    「什麼?原來故事是真的……」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聲驚叫。

    夜澄空,這個名字在意的人也許不是很多,但是說起易澄空,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當年聖國兩位賢王子之一,避位而走,改為易姓的易家創始人。

    「原來是這樣,那龍宮的公主豈不就是?」

    「沒錯,就是當年人魚族的公主。所以,我也有一部分人魚的血統,能對鮫魂珠生出感應。」魚美人怔怔的看著易小露,驚喜訝異的神情漸漸浮現。

    「怪不得你家當年崛起的如此迅速,原來是因為有人魚族的寶物。」普亞斯恍悟道。

    「才不是,澄空的事業完全是他自己努力所得。」不能忍受別人的誹謗,魚美人忘形的激烈辯駁。見了眾人投來的訝異目光,方知自己失態,慌忙鎮定心神,恢復平靜道:「我應該就是故事裡的龍宮公主了……」

    「……」震驚到極處,也就忘了反應了,所有的人,都是呆呆的。

    「所以……小露,你應該是我的後代吧。」人類的悲哀,就在於此。看著眼前仍舊艷麗無雙的動人精靈,易小露的嘴唇翕動幾下:「祖,祖……」奶奶兩字卻怎麼也出不了口。

    「我是族長的親姐姐哦?!」一條人魚從水中鑽出,用手指指自己。

    「還有我,我是族長的堂妹。」又一條。

    「呵呵……」看著易小露快轉筋的表情,晨星與普亞斯只能低頭輕笑,感覺自己肚子裡也快抽筋了。

    「晨星子爵,聽說你也有四分之一森林精靈血統呢?不知你的爺爺奶奶……現在是什麼樣子?」看了晨星得意忘形的表現,可兒忽然的開口,有意無意瞟了嘉璐莉爾兩眼。雖然一路上開口不多,晨星的掌故可兒還是聽到了不少。

    「……」這次輪到晨星臉上轉筋。

    「哈哈……」普亞斯終於忍不住,放肆的笑出聲來。

    「好像……有人追來了。」率先發現的,是魚美人。緊接著,晨星與嘉璐莉爾也都有了反應。「好快。」感知裡,對方的速度實在驚人。晨星慌忙縮小了感知圈,免得被對方發現。對強者而言,別人的感知圈也是可以感覺到的。

    「結氣界,下沉。」魚美人命令著,這次用了人類語言。十幾條人魚同時唸唸有辭,身處的水面立刻下凹了約十丈左右,然後,一層水的天幕遮住上方,總有三五丈厚。幾人此刻情形,就如身處氣泡當中,只不過,這個氣泡分外大些罷了。

    周圍,便是夜下的海底風光,奈何月光太弱,根本射不進來,只能是一片漆黑。眾人都是靜靜的屏住呼吸,雖然明知道這點呼吸之聲根本不可能傳出。

    空間一陣彎曲,黑袍的法師募然出現。「闇法師?」川上光政頃刻便至,見了法師不由吃了一驚,「法師怎得在此出現?」。

    「城主,只要……」法師附在川上光政耳邊低語片刻。

    「真的?」

    「沒有錯,屬下在水晶中親眼所見。」

    「那好,我就再等一會兒。」看著下方黑漆漆的海水,川上光政嘴角化出獰笑。

    ※

    海面上空,狂暴的雷元素以驚人的速度聚集起來,一百多名法師,在闇法師的指揮下,齊聲念著召喚雷電的咒語。

    九天之外,雷聲轟鳴,隨著眾法師一致的釋放手式,近百道閃電瞬間便至,更在近地處合攏,化成一條誇張的、足有近丈粗的電龍,挾著令人振顫的威勢,擊向海面。

    漆黑的視野中,一點亮光迅速接近。

    「不好!」晨星一聲驚叫,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一瞬間便猜出了邪惡法師的險惡用心。念力急速催動,瘋狂的驅散水元素。

    「轟……」狂雷猛然擊中海面,如同巨龍入海,激起碩大的水花。巨大的電流穿入水底,水中藍電亂竄,電花不時爆亮,顯示著水中蘊涵的狂暴威力。所有水中的活物,都在一陣抽搐之後開始上浮,更有不知名的水草在一陣抖動之後,亮起淨藍的螢光。

    「轟!」緊隨狂雷之後,又是一聲巨響,卻來自海面之下。然後,海面猛然凹陷近百丈,周圍的海水,自然的塌進深坑,而坑中的海水承受了來自周邊的壓力,也急速上湧。難以想像的衝擊力,隨即化為巨浪滔天。迸濺的海水,直串到幾十丈高空,淋了剛才狂雷天降的罪魁禍首們一頭一身。這種威力,直讓才做出壯舉的法師們臉色大變。

    幸虧發現及時,排開水元素免除了狂電加身!待得風平浪靜,早沒了海豚坐騎的晨星諸人在人魚的幫助下浮出水面,看周圍一圈被電的翻了白肚的死魚暈蝦,都是捏把冷汗。晨星卻不知道,剛才自己那一下造成的破壞只能更大,甚至連造成死亡的痕跡都因破壞力太大而消失了。

    看著空中漂浮的近百名法師,晨星頓感頭痛,眼前的情形,與當日克羅斯森林何其相似,所不同的,有虎視眈眈的川上光政壓陣,誰又能像當日般將對手一舉滅盡?幸虧對方不知為了什麼,都是一臉吃驚的樣子,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

    耳邊,忽然傳來人魚美妙的歌聲。先是輕輕的吟唱,宛如風鈴般悅耳,也如風一般飄散,一望無際的海面上,處處都飄蕩著動人的音符。聲音越來越細,越來越高,卻又婉轉迴環,一匝匝盤旋著,衝上高空,直引得人心裡癢癢的,然後一個直落,暢快淋漓處讓人如置身九天之外翩然而舞。當中便夾了十幾條人魚各不相同的表演,偏偏每個都是那麼動聽,每個都讓人不捨放手……

    飄蕩大洋之上的人魚之歌,在傳說中是怎樣的媚惑之音啊!如今由十幾條最優秀的人魚合唱而出,那樣的媚惑力,更勝於個人相加的總和。

    一時間,天海當中,連那濤聲風響也都不見,彷彿只飄蕩著那美妙悠遠的音符,其他的一切,都是陪襯。

    所有的人,都是靜靜的聆聽著,敵對的關係早已被忘卻,甚至是在人魚歌聲消逝很久之後。

    …………

    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是川上光政,魔化之後,意志力大幅增強,對這種精神攻擊的免疫力自然也加強很多。「一群笨蛋,快動手啊。」瞥一眼下方兀自懸著不動、陶醉其中的法師群,川上光政吼道。

    按著川上光政的吩咐,提起魔法力,聚集元素,然後釋放,以最大的力量擊中目標。川上光政全身上下,頓時一片焦黑。人魚的媚惑之歌,帶有控制精神的魔力,意志薄弱的人便會被徹底轉化。雷擊火燒土砸風砍……隨著串串爆裂之聲響起,川上光政徹底忿怒了,而其他仍舊沉迷於歌聲中的傢伙,也被噪音驚醒,一個個清醒過來。

    法師們仍呆呆的重複剛才的動作,雷擊、火燒、土砸、水澆、風砍、冰凍……。水中,人魚含笑看著這一幕。

    「啊!」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川上光政的護體魔氣猛然膨脹成圓球,瘋狂擴張起來,所到之處,摧枯拉朽。已經癡呆的法師絲毫不知躲避,被魔氣一掠而過,如影子見了光般融化,點滴痕跡沒有留下。清醒過來的黑袍法師雖然勉強施出了護盾,卻也因此被打的飛出了天際,不知到了哪裡。

    「不好!」雖然剛醒,也知情況緊急,晨星念力猛催,龐大的水龍咆哮纏捲而出,迎向撲面而來的魔氣。海洋的當中,簡直就是水元素的世界,而晨星經過特訓,對水元素的把握也提高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所以下意識的就用了水系魔法。到了現在,水就是他肢體的延長,水的一切變化都逃不出他的操控,所有水系魔法的差異在他腦中完全消失。只要想,他可以讓水元素作出它們所能作到的所有。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對著張狂的魔氣,水元素的巨龍前仆後繼,一點點的抵消著它的破壞力,終於將它降到普通人都可以承受的程度。

    當然,這只是對被抵消的那一點來說的,瘋狂的魔氣,還是大半擊中了海面。海水猛然凹陷,面積在剛才的幾十倍以上,卻怪異的沒有引發巨浪,而是,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漩渦。漩渦中心處,就是晨星幾人的位置。

    「去死吧!」半空中,川上光政急衝而下,對準了漩渦中心點。吸力奇大的漩渦緊緊搠住所有人魚,當然包括本就不善游泳的其他幾人。

    情急生智,半空的晨星突施一招「水龍卷」,硬是從瘋狂下湧的水元素中分得一支,形成一股與下方旋轉方向完全相同的水上龍卷,將中心所有人拋離危險地帶。

    轉瞬之間,川上光政已是到了頭頂,危險地帶所餘人物,唯有晨星而已。被超越級別的強者攻擊鎖定住,逃跑是不可能的了。晨星深吸口氣,看了驚惶的卡丹兒最後一眼,毅然用出了自己最強的攻擊招式。

    「嗤嗤」驚人的破空之聲隨即傳來,九支強力的魔法箭、四股斗階強度的劍氣,同時湧向川上光政。猶豫一下,川上光政最終選擇了防禦。神階的自然體雖然防禦極高又能快速癒合,但那是他在魔化之後的強行提升,所有過分的消耗都將在魔化褪去之後反噬,那種痛苦他不想再次嘗試。

    雖然以神階的等級凌駕於眾人之上,這幾道攻擊,川上光政應付的卻並不輕鬆。精靈抽空全身魔法力形成的九支箭一一封住了他的退路,已經十分難纏,誰料還有兩道與自己相同都是附帶黑暗力量的鬥氣,令得川上光政不得不小心對待。

    四支鬥氣?哪裡來得四支鬥氣?脫險之後的晨星大惑不解。

    自己的最後一擊當然是其中之一。「星雲真法」不受等級限制,甚至在自身尚未跨入強者時就能勉強放出斗階才有的「黃金鬥氣」,現在當然更沒有問題。只不過從自己還未虛脫這一點上來看,斗階的高度已經不知不覺被自己跨越了,就像當初成為強者那樣。

    另一道來自魚美人。怎得也是人魚族長,活了近千年,雖然還未晉入王道,小小的鬥氣卻不成問題。

    至於來自卡丹兒那道,雖然有些突然,倒也在預料之中。支支吾吾的告訴自己回魔界的這段時間練了套母親的劍法,卻始終不肯說達到什麼程度,應該是怕傷了自己的自尊心吧。不過魔界的武學也真是過分,一套什麼「先天極魔劍」,居然練成就可晉入「斗階」。還是……瑪莎本人太厲害呢?

    數來數去,僅有三道而已,再瞧不出什麼人有這種實力,除非……看著不遠處像在自言自語的卡丹兒,晨星想到了黑暗精靈。不過……那不太可能吧?在陸地上,黑暗精靈的藏蹤匿跡確實高明,然而到了海面上還能絲毫不露痕跡,那也太誇張了吧?

    「依莎姐姐,你就幫幫他吧!」不顧身邊魚人的詫異目光,卡丹兒直接對著空氣哀求道。

    「……」

    「如果你不幫他,我也有危險啊?」魚人已經擔心的摸上卡丹兒額頭。

    「……即使他們全死了,我也有把握保護好公主。」半空中,總算有回答傳來。魚人摸上了自己的額頭。

    「蒂妲姐姐?」卡丹兒吃了一驚。

    「依莎剛才不自量力的在『隨行』狀態中用出鬥氣,已經虛脫了。」蒂妲冷冷的聲音繼續傳來,「如果我也解除『隨行』,今天之內,就沒有辦法再次使用,也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隨行」狀態中,幾乎任何招式都無法使用,但只是「幾乎」。暗精靈的種族技能「黑暗空間」,就算其中一個例外。彎曲外界的光線,隱藏自己的生氣,甚至有能力超卓者可將方圓數丈隱於無形,附帶個累贅也就不算什麼。只是沒想到身為暗精靈的魔忍軍團長也有月精靈血統。

    「……」如果是依莎,這樣的請求不算什麼,但對方是蒂妲,又有這麼充分的理由,說服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卡丹兒,上來。」嘉璐莉爾伸出手來拉她。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毯子,輕飄飄的浮在水面上,已經坐了四五個人,卻絲毫沒有吃重的感覺。

    「火鳳羽做底,靠著與水的反應產生浮力,只是,這編織的手法實在厲害,當中夾雜了……」完全不在意現場的緊張氣氛,可兒自顧自的研究起來,「不過……這東西,有點兒眼熟。」那是當然,是他媽媽留下的嘛。

    …………

    不同於毯上的氣氛,半空中,晨星與川上光政早已展開緊張的廝殺。有了毯子的幫助,所有的人魚都騰出了雙手,空中,水箭冰錐不斷,間或幾根精靈的細箭,或者卡丹兒的黑暗鬥氣,都是攻敵必救,給了晨星喘息的機會。

    現在川上光政的心情,只能用憤怒二字形容。對方明明只是剛入斗階的菜鳥,飛行術卻使得比魔導師還靈活,足足頂個王道強者來用,至於水面的騷擾攻勢,本來可以不必理會,卻偏偏摻了殺傷力驚人的鬥氣和足以洞金穿石的勁箭,讓自己的攻勢屢屢受阻。

    真是一個練功的好機會!晨星手頭上緊張的應付著,私下裡卻還有工夫想這些,反正時間有的是。所有船隻都被炸毀,水面的部隊已無用武之地,會飛行的魔法師剛剛又被川上光政乾脆的人間蒸發,所以,對方的援軍是不可能出現了。而「晨星,記住,慢慢跟他耗,拖延時間……還有,如果一會兒他突然變弱,記著手下留情啊……」,易小露剛剛的叮囑,卻又斷了晨星速戰速決的念頭——其實也完全沒有那實力。

    「是不是他現在的神階狀態不正常?」晨星當時這樣猜測的。

    「不知道,只不過……明月的信上是這樣寫的。」易小露搖搖頭。

    「那就算了。」晨星失了繼續追究的信心。

    …………

    吞吐不定的劍芒,漸漸貫入了自己的意志,如臂使指的那種順暢感,似極昨晚水系特訓時的操控。於是,種種變化相應而生,或是如飛鳥般在空中畫出圓滑自如的弧線,或是做出只實物才能的由上而下直劈,或是一道劍芒甩出,臨敵卻中分為二,或是多股劍氣合而為一,大增威力……

    然而晨星的進步尚不止如此,更為重要的,他的強者感知漸漸成熟了。川上光政行動雖快,卻越來越難以逃出他的感知追蹤。雖然真氣還嫌薄弱,但經過這一戰,晨星可說完全領悟並且鞏固了斗階之下武技的基礎,再不是以前的「強者菜鳥」。

    川上光政的眼睛越來越紅,即使四射的視線,彷彿也充盈了血色的忿怒,完全一副擇人而噬的面孔。身形漸漸變慢,出手卻越來越重,對於稍弱的攻擊已經不躲不避,捉住機會將晨星一舉格殺的心思很是明顯。

    機會!白駒過隙的一瞬間,晨星清晰的抓住了對方的破綻。嘉露莉爾的勁箭一左一右,卡丹兒的鬥氣則劃出弧線,在川上光政的腳下變為垂直向上,自己的鬥氣守住了上方通路……統觀全局的畫面,靜止般浮現在晨星腦海。

    「星雲逆璇!」大喝一聲,晨星用出了以前的自己無法使用的高階技能。金色的鬥氣,盤旋而下,彷彿逆行的龍卷,瞬間鎖住川上光政身周所有空間。星雲逆璇,還有星雲璇,其實就是星雲鎖,只不過束縛的力量由普通的星雲真氣化為強者鬥氣,力量提高了不知多少級數。

    即使以川上光政之能,陷入了這鬥氣漩渦,一時也難以脫身,身不由己得向下而走,迎向卡丹兒的暗黑鬥氣。

    「星塵爆裂!」同樣是星雲爆裂的鬥氣版。晨星雙拳爆出金光,身影猛然潛下,在空中畫出蒼鷹下撲般的弧線,半路截擊川上光政。雖然星雲爆裂經過晨星的改良,消耗大為減小,而達到斗階之後吸取天地元氣的速度也明顯增快,但經過星雲逆璇的鬥氣大揮霍,晨星體內所餘鬥氣,只剩這一擊而已。

    兩人距離迅速拉近,晨星的心跳開始加快。雖然為了製造這樣的情勢,早在心中模擬過多次,真正實行起來,仍不免有些激動。

    白色的流星,自萬丈高空直衝而下。雖然遙遠,水面諸人卻都生出它直直砸向川上光政的奇怪錯覺,不由全都停了手。

    好快!轉瞬之間,流星已臨近戰場上空。摩擦的熱量點燃了空氣,流星開始爆出火光,氣勢更加駭人。然後,灼開的衣物下面,露出了白白的皮膚……。水上諸人,也都開始感覺這流星胖的有些奇怪。

    降到底點,已經逆沖而上的晨星,駭然發現川上光政輕輕笑了一笑。不好!雖不知為何,但晨星知道自己已然中計。到底是飛行術,再靈活也比不了逆反重力的王道翔空,高速之下,晨星不得不以近乎不變的速度迎上川上光政。

    紫黑的鬥氣輕輕振了一振,如同抖落衣物般,盤旋的星雲逆璇瞬間瓦解,卡丹兒的暗黑鬥氣也被一口吞下,半點不剩。然後,川上光政的足尖輕輕點上了晨星雙拳,連串的震響、灼目的閃光,同時從接觸點爆開。晨星以近乎流星的速度跌入海中,川上光政則以更快的速度迎向空中的「流星」,同時口中大笑:「易靈犀,以為藏到天上我就不知道嗎?」剛才的被動局面,原來是川上光政一手造成,只不過為了引出易靈犀罷了。

    說話之間,早已短兵交接。狹著自萬丈高空而下的驚人氣勢,再加上始作俑者無法被忽視的重量,雙手之間凝聚的半徑足足近丈的白色鬥氣團狠狠砸向川上光政手中與之相應的暗黑鬥氣團。

    沒有聲音,沒有震動,接觸的一霎那,黑白球體之間彷彿有道湮滅一切的屏障,將所有衝擊的能量一掃而空,上下獨立的雙方,變成了空中的靜止雕像。正當所有旁觀者都迷惑不解之時,空中的黑白半球開始變化,正邪的能量在小小的範圍內混融交匯,不可避免的產生大量的能量,黑白分明的鬥氣,變得灰蒙模糊,彷彿被劇烈的能量煮的沸騰起來。

    黑白的鬥氣,自翻滾的氣團中不時釋放,將海面變成驚濤駭浪,彷彿也沸騰起來。毫無預兆的,雷聲開始作響,半空中,紫電糾結,緊緊的環繞著鬥氣團,好像那是一切暗電的來源。灰色的氣團,顏色漸漸加深……

    頭髮都被電到根根倒立的易靈犀,臉上開始露出沮喪的神色。紫色的閃電,那是暗系的雷元素,同時也代表著在這場光明黑暗之力的決鬥中,自己已經完全得處於下風。

    「易靈犀,你也真傻,王道、神階,越級不可挑戰,你連這都不明白麼?」手上壓力逐漸減輕,川上光政已可騰出精力開口說話。

    「……」雖然想還口,卻沒辦法張嘴,易靈犀只能保持緘默。

    「越級不可挑戰嗎?既然你這麼堅信,那就不用我動手了吧!」話,說的很輕鬆,內裡的殺意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海面的溫度急劇下降,片刻之後,已是冰風刺骨,直讓人如處身冰天雪地。奈何,海水卻半點冰刺也不結,又讓人明白那只是被來人殺氣影響形成的錯覺。

    「啊!」川上光政一聲慘叫,不知怎得,身形猛然跌落。已經紫黑的氣團失了力量來源,迅速變白,然後才在易靈犀的催動下繼續下擊。

    空中,挺拔的身影突兀的出現,立刻佔據了所有人的視線。右手輕輕一招,川上光政已經受制掌中,左手再一揮,與川上光政相近的黑氣噴射而出,將易靈犀手中積聚的能量瞬間消融於無形。

    易靈犀驚駭的打量著來訪者。也難怪他會吃驚,輕輕將神王合擊的力量消融於無形,這種實力,恐怕是傳說中的虛天才有吧?但他的來意又是什麼,聽口氣好像是川上光政的對頭,力量卻又那麼相似……

    「龍軍團長?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卡丹兒皺了眉頭,茫然不解。

    來訪者一身黑衣,即使在空中也如槍般站的筆直,黑色的披風隨風而舞,卻更顯出他身形的剛硬。

    戰場上,一時無聲。然後,空間一陣扭曲,渾身破爛的黑袍法師猛然出現。本來很是得意的臉色,在見了來人之後,立刻變得鐵青,瞪大眼睛結結巴巴發出「達……達……」兩聲,便又迅速消失,臨走的驚駭表情,便如老鼠見貓。

    「噗哧」,看了這短小精彩的片斷,海面上好幾人笑了出來。

    「大哥。」不管怎樣,川上光政是笑不出來的。不過即使被達賽特的力量完全縛在空中,開口的稱呼,仍沒顯出多少不安。

    一旁的易靈犀卻是一愣,川上光政什麼時候有了大哥的?

    「大哥?我當得起你這樣的稱呼麼……」達賽特冷冷的道。

    「當年,我的確有錯,可……我也是不得已啊……」川上光政含含糊糊的說著,他還不清楚達賽特已經知道了事實的幾分,當然不能自曝其短。

    「噢?不得已?我倒想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不得已……在武別情面前宣揚龍姬的美貌,又借商事的名義賄賂龍九季,然後靠這兩個傢伙的影響把我編入七勇士。等我走後,那兩個傢伙搶走龍姬,滅我滿門,你又把責任推給他們……還真是好手段那。當初和我結義,你存了那麼一點點敬我之心麼?」達賽特每說一句,川上光政臉色難看幾分,到了最後,已是知道自己無法瞞得過了。

    「龍·達賽特?」立刻,在場每個人都知道了不速之客的身份。封魔七勇士,至此算是復活了三個,剩下的三個會不會陸續歸來?每人心頭都升起了這樣的疑問。

    一咬牙,川上光政閉了眼睛:「既然大哥已經這樣認定,那就動手吧。」

    「哦?好像還是我錯了……」達賽特森然道,「可我就不明白,咱倆結拜之前,可說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吧?你怎麼就那麼恨我!」這是他明白真相之後最想問的。被兄弟背叛,卻還不知原因,實在令人窩心。

    「買賣奴隸,還有販龍。」深知對方的稟性,卑躬屈膝只能壞事,川上光政壓住驚惶,淡淡的說道,臉上再沒現出一絲哀容。

    聽了這話,達賽特瞬間明白。

    武國是允許奴隸存在的,而身為武國的平民將軍,達賽特對販賣奴隸卻深惡痛絕,奴隸為了自由,也多向他傳遞信息,結果在幾月之內私下搗毀了幾十處大的奴隸市場,讓武國的奴隸生意從此一蹶不振。川上家的重要收入來源,就這樣被斷。

    至於販龍,作為控制了飛龍島的唯一國家,武國法律是不允許販龍的,但國庫裡缺銀子,軍隊裡又餵養不了那麼多,事情便在國王的默許下暗地裡進行了。這事本無所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些亞種龍又不會投訴……誰料便冒出一個天龍騎士。與那些下階龍騎士所騎不同,天龍騎士的坐騎天龍,已經屬於高階龍族,更能用龍語與其騎士直接心靈溝通。於是,龍人之間便有了一個翻譯,偏偏這個翻譯又剛直無比,依照法律狠狠一番整治,私下的販龍完全消失了。川上家的生意,差點就此崩潰。

    「就為了這些?」達賽特繼續冷冷的問道。

    「這些?難道這些還不夠嗎?對你也許都不算什麼,可對我,這些就是我的全部。想我川上家傳承了三百多年,諾大的家業,又豈能在我手中斷絕!」還有……稱雄天下的野心,這句話,是川上光政在心底偷偷說的。這樣的措辭,還有那麼精彩的表情配合,應該能夠打動達賽特吧。偷偷瞥了達賽特一眼,川上光政心中暗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如果當時是我遇到了這種情形,也會像你這樣做吧!恐怕還沒你做得漂亮呢……」皺眉思索著,達賽特悠悠開口。表演起到了作用,川上光政嘴角忍不住的漾出笑意。

    「所以,咱倆結拜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沒有絲毫意義的吧!你沒把我當大哥,我也就不當你是兄弟。撇開這些,咱倆之間的帳就很好算了!你害了我全家,所以我來報仇。你做好準備,我要動手了。」川上光政的臉色立時變了,他完全沒想到達賽特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是他自己忽略了,人是會變的。二十多年的魔界生涯,讓達賽特多了一份理智,少了一份迂腐。

    「我也很想和大哥比試一下,可現在……」眼見再沒有理由開脫,川上光政乾脆裝出毫無抵抗的樣子,想讓達賽特不好意思出手。剛才與易靈犀對抗之時,強者的力量忽然消失無蹤,現在想來,還真是老天在幫自己,即讓達賽特無意中救了自己,又逼得他現在無法出手。即使刻意去想,恐怕也想不出這麼精彩的辦法吧!

    「沒關係,你不是說越級不可挑戰麼?我早就躍入天階,以你那勉強提升的神階,還有受傷的雙腿,不會是我的對手吧!既然結果已經很明顯,還比試什麼的,跳過也就算了……」達賽特緩緩舉起右手,好像在刻意放慢死神鐮刀揮下的速度,增加對方臨死的恐懼。

    這……這是達賽特麼?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孔,聽著不再熟悉的話語,川上光政驚得幾乎昏闕過去。

    總算注意到川上光政雙腿褲子盡碎血跡斑斑的樣子,知道自己的「星塵爆裂」起了作用,晨星心下大慰。

    「噗」的一聲,易靈犀已經笑了出來。身為川上光政的老對手,剛才言談之間的刀光劍影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但見川上光政步步失據,終於忍不住。

    「……」易小露一陣猶豫,川上明月字條上寫明要自己手下留情,但現在情形已不在己方控制之下,要開口求情麼?算了,這樣的血海深仇,不會因為別人一句話消褪的,何況就算真的被自己掌握了局勢,放不放人也要好好考慮一下吧。這樣正好,不用自己做那為難的決定。

    局中人各有心思,正當全然無聲之際,遠遠的忽然傳來怒吼:「達賽特,停手……」聲音未落之前,人影已在場中出現,身法當真快捷如電。

    「二哥!」看清了來人樣貌,卡丹兒驚叫出聲。

    克蘭轉過頭,勉強笑了一笑:「小妹,事情……緊急,等一下……二哥再跟你說話。」氣喘吁吁,呼吸之聲與那拉破車的老牛有的一拼。也難怪,幾千公里的星夜奔走,即使以他王道的實力,也累得不行了。不過即使如此狀況,還是跟卡丹兒解釋了一下,對這個妹妹的溺愛,可見一斑。

    沒有人說話,都靜靜的看著空中上演的這一幕幕出人意料的劇集。

    「二王子,這是我的私事吧!」達賽特冷冷的開口道。

    「死龍你跟我裝什麼酷。」停了一會兒,喘息稍平,克蘭沒好氣瞪了達賽特一眼。害他半月之內跑了近萬公里,如此「溫和」的問候,已經是他忍耐的最大限了。

    「那好,我就直接問你,為什麼攔我?」達賽特看著克蘭,「你別用陛下需要借助川上家之力這個爛理由。」

    「呃……那樣騙你是我和爹的錯,不過……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喔?」達賽特揚了揚眉。

    「二十年前,就在你們入魔界之時,他已經把靈魂賣給冥神了。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我爹肯定不會答應給他引導的。現在回想起來,他那麼急切的提升實力,應該就是怕你回來的報復吧。」

    「嗯,剛才我已經發現了,可他的實力仍不如我。」

    「不是這個意思。」克蘭搖搖頭。

    「那因為什麼?」達賽特追問道。

    「因為,兩個死靈騎士之間的戰鬥,必須在魔界。」克蘭用了「心靈傳導」,下面的訊息已經是冥族的機密。

    「?」

    「凡死靈騎士都身具冥神的暗黑魔力,為冥神之僕。因此兩騎士之間的決鬥,需要冥神的直接裁決,然後死者的魔力會被冥神收回。否則,死者的魔力會強行湧進距離最近的勝者體內,由此引發暗黑魔力的飽和態。如果在魔界,這不算什麼,但在人界,卻會被認定為足以影響世界平衡的破壞力,然後……引發天劫。」克蘭頓了一頓。

    「我和爹阻攔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其實我們一直都打算把川上光政騙到魔界,然後……不過始終沒有機會。」這段話如果讓川上光政聽了,不知會是什麼臉色。

    達賽特臉色變了又變,川上光政的心也跟著時快時慢……

    經過這麼一鬧,打死他也不敢進魔界了吧。達賽特斜眼瞅著早失了鎮定的川上光政,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見達賽特的氣重新提了起來,克蘭變了臉色:「你也會死的,魔力飽和態會持續很長時間,長到足夠引發天劫。」

    「我不在乎,我已經等了二十年,二十年!這二十年,我的心裡全是復仇二字,我的腦中無時無刻不在想如何復仇,我連夢中都在溫習如何把龍槍刺進他的胸口……現在,時間到了,即使是那樣的代價,我也不在乎。……剛才,你還以為我會放過你的吧?做夢,那只不過是給你點希望,讓你享受一下希望破滅的痛苦罷了。」這話是達賽特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來的,到了最後兩句,更是惡狠狠的瞪視著川上光政。

    川上光政臉色煞白,幾欲昏去。雖然理性能明智的告訴他開口求饒是沒用的,卻也無法制止心中的恐懼。

    「那你就不在乎這許許多多平民的性命了麼?以天劫能量之大,勢必引發前所未見的大海嘯,到時明珠周圍千里方圓恐怕都是一片汪洋,你於心何忍。」

    「那……我帶他到風之洋深處,然後再動手。」達賽特稍一躊躇,立刻想出對策。

    克蘭苦笑一下,做出最後努力:「既然那麼麻煩,你還不如乾脆趕到魔界之門,殺回魔界再說吧。」

    「陛下都攻不破的結界,你認為我就可以嗎?」對魔界之門守護根深蒂固的印象,讓每個魔界中人都產生了錯覺。其實結界的堅固只是單方向的,如果從人界殺回去,應該不是很難。

    然而,克蘭不知道,當下只能歎息著搖頭,再沒有辦法。

    「所有的一切,就讓它在今天了結吧!」提起川上光政,達賽特就要向東而去。

    「龍大哥,等一下……」柔柔的話語,突兀的穿插進來。一身白色研究服的成熟美人,騎著古怪的物事,迅速進入了空中的劇場。

    「斯阿姨?」「斯蘭月!」識得來人的都是一陣迷惑,不知此事與她又有何關係。

    「阿月,你也來攔我的麼?」看著斯蘭月,達賽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卻還是強硬的問道。不過,這樣親暱的稱呼,兩人的關係應該不簡單吧。

    「不是,我只是來告訴大哥一件事。」

    「什麼?」

    「有的時候,報仇最好的方式不是殺了他,而是讓他繼續活著。」斯蘭月看著川上光政,緩緩說道。

    「怎麼了?」察覺斯蘭月話中另有涵義,達賽特問道。

    「知道嗎?你的兒子已經背叛了你,取得了城主之位。」看著川上光政,斯蘭月輕輕笑道。

    「不可能,明月很孝順的,他雖然恨我,不會害我的。臨走之前,他還……」先是搖頭爭辯著,然後,川上光政臉上猛然死灰一片。

    「沒錯,他還泡了杯茶給你呢,只可惜裡面加了點泯靈散。」斯蘭月笑著道。

    「這……這個逆子!」川上光政猛咳一聲,嘴角溢出血絲,大概是怒火攻心。

    「還不止如此呢?你的兩個弟弟,早已在他掌中,想來也沒幾天活頭了。」斯蘭月續道。

    「……好,好兒子,知道斬草除根,我川上家有這樣的後代,當能無憂了。」川上光政臉色忽青忽白,過了一會兒,猛然仰頭大笑,也不知是氣急敗壞還是在硬撐。

    「可惜呀,你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也活不過十天了。」皺皺眉頭,斯蘭月可惜的咂咂嘴。

    「什麼?」川上光政愣愣的看著斯蘭月。

    「沒什麼?就像他對你一樣,我也給他的飯裡加了點東西,想想還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呢……只不過,他的藥要不了你的命,我的卻可以要了他的命——只是,那應該在他殺了你那兩個弟弟之後了。」斯蘭月笑的很詭異。

    「你……你……」川上光政伸出手指恨恨的指向斯蘭月,終於忍不住心中悲憤,再噴口血,人已經暈厥過去。

    「為什麼編這麼多謊話騙他。」憑著對斯蘭月的瞭解,達賽特當然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做戲,只不過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泯靈散是作用在腦部,壓抑精神的藥物,所以才有了將人直接打落強者的效用。只不過……如果,在發作之後還怒火攻心,便會徹底破壞此刻非常脆弱的大腦……」斯蘭月兩手一攤,搖搖頭做出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那是什麼意思?」

    「白癡,他醒來之後就會變成白癡。……對這樣的傢伙,大哥還有出手的意思麼?」斯蘭月臉上露出笑意。

    「你……」達賽特臉色陰晴不定,好半晌,拳頭才慢慢鬆開,然後背過身歎口氣,「沒想到你竟用這樣的辦法攔我。你不想讓我死……你的心意我明白,可……算了,人你帶回去吧。」將暈去的川上光政丟到斯蘭月坐騎上,達賽特再不說話。

    「唉,真是不想救他,可惜已經答應了明月留他一命。」斯蘭月勉為其難的將川上光政扶正,口中念叨著,「其實人家本來是想把龍姐姐留下的一些話告訴大哥的……」

    「什麼?」達賽特急急忙忙跟上去。

    「誰想到大哥這樣便要趕我走……」斯蘭月繼續自怨自艾。

    「我……我趕過你嗎?」達賽特緊張的爭辯。

    「可你的臉拉的那麼長,誰都能看出來的吧!」

    「哪有?」達賽特趕忙換上一幅笑臉。

    「那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等我想好再說吧。」

    「……」

    ※

    「喔……原來如此?」看著兩人身影漸漸遠去,可兒恍然大悟。

    「什麼?」

    「怪不得斯阿姨這幾天老是魂不守舍的,經常一副少女思春的樣子……還要把我這個脫油瓶打發走。」可兒扁扁嘴。實驗室裡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已令他對自己產生了信心,再不是以前必須要人照顧的小鬼,話裡也就少了幾分莫名的離愁別緒。

    「哈哈。」晨星趕快拿笑搪塞過去。

    手段真是高明啊!易小露望空興歎,兀自回想著剛才斯蘭月輕輕巧巧幾句話,將兩大高手擺弄於股掌之上的風采。

    「喂,傻侄女,揀了條命便樂呆了?」空中的易靈犀敲了下侄女。

    「小妹,笑得這麼甜,最近很幸福嗎?」克蘭斜眼看向晨星。

    「哥……」卡丹兒俏臉微紅,輕聲抗議著。

    沒有多久,散落的海豚又聚在了毯邊,互相追逐魚躍,蕩起圈圈漣漪。薄薄的輕毯馱著眾人,領著一隊人魚,幾隻海豚,向北迤邐行去。東方,魚肚清白漸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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