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集 三月圓夜 之二 文 / 秋凡
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晨星完全不知自己身處何方。唯一所能感受到的，左手中還握著另外一隻玉手。掌骨小巧骨感，手指纖長有力，肌膚清涼中透著溫暖，只一隻手，好像就映出了主人的所有個性。
「嘉璐莉爾？」晨星下意識的便喊出聲來。掌中玉手輕輕一顫，證明晨星叫對了。「太好了。」晨星心中一陣喜悅，自己終於可以回去了。
「嘉璐君，這裡……是什麼地方？」開始的喜悅心情漸漸消去，晨星開始疑惑的打量四周。可以確定是沒有光線的，因為這麼久了，眼睛始終沒接收到任何刺激。晨星便開始伸手四處摸索。
「時間與空間的連結點吧……呃……」嘉璐莉爾終於開口，一如既往的冷淡。然而話音未落，口中便是一聲驚呼。原來卻是晨星的右手不小心摸到了嘉璐莉爾纖腰。
「對不起。」晨星忙不迭的道歉。縮回手來，心中的尷尬卻是絲毫未減。因為，楓葉紅那**的一夢重又浮上心頭。而嘉璐莉爾不知為何也沉默起來，也許是不知如何開口，也許是什麼也不想說……四下裡，便開始為一種難言的尷尬氣氛所籠罩。
「嘉璐莉爾，你……還好嗎？」輕咳幾聲，晨星生硬的開口。因為並不確定嘉璐莉爾對自己的感受，晨星不敢做進一步的舉動。沉默一會兒，晨星方才想起，自楓葉紅分別後，兩人再未一起聊過天。克羅斯森林時，篝火邊，巖洞中，一幕幕久違的場面開始在晨星腦海浮現。
「唔，還……還好。」嘉璐莉爾竟也有一絲慌亂。聽了嘉璐莉爾的回答，晨星忽然生出一種心痛的感覺，很想，很想就此將她摟在懷中細心呵護著，精靈堅強的外表之下，是一顆與普通人一樣脆弱的心吧。雖然現在被保護的一方其實是自己，晨星就是禁不住的冒出這樣的想法，甚至，連自己都為這樣的想法吃了一驚。難道，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了嘉璐莉爾？而且比自己想像的更加難以割捨？
二十年之後，嘉璐莉爾也是自己的妻子吧。不如，就趁現在表白？反正一會兒之後醒來也就不記得了，即使被拒絕也沒關係。晨星腦中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立刻，他就為自己會產生這樣不負責任的齷齪想法臉紅。可是……不在這裡的話，現實中好像又沒有什麼機會，晨星便猶豫不決起來。
心思矛盾糾纏著，正自不可開交之際，周圍卻漸漸有了光亮。不知從何而出，總之，四周開始亮起來，晨星已經能看清嘉璐莉爾的模樣。纖長的身材，背負長弓，尖耳晶瑩，與那晚夢境所見一模一樣。再看看四周，也是如那晚的夢境一樣朦朧。
「好了，我們到了。」精靈長舒口氣，「我送你回身體裡。」淡淡的說著，如釋重負的語氣之下，卻難掩一絲失落。
「等等，嘉璐莉爾，我……」眼見機會將失，晨星猛然激動的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有些衝動，便深深呼吸一次，方才平靜的開口，「等一下再送我回去，好嗎？我有些話想說……」右手，便趁機拉住了精靈另一隻手。
「……」這樣的情形尚屬首次，精靈絲毫也不適應。待將手抽回，卻是抽之不動，精靈便微微驚訝的望向晨星，然而與晨星渴望哀求的目光一觸，精靈便失了全身的力氣，任由晨星拉住，聽他要說些什麼。
「卡丹兒有一個保護者，是黑暗精靈，叫蒂妲，你曾見過的吧。」晨星盡量平靜的開口，雖然心臟跳動劇烈，他盡量的不表現出來。
嘉璐莉爾點點頭。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那個夢裡，月光異常的刺眼，黑夜像白天般明亮……」
這二者有什麼關係嗎？嘉璐莉爾的眼神清楚的傳遞出這樣的訊息。正待開口詢問，卻聽晨星繼續言道，「你猜，我還看到什麼，我竟然看到了黑暗精靈……」晨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精靈的手抖了一下。
「那……又怎樣？」精靈顯然是言不由衷的，目光竟不敢與晨星對視。
「然後，她告訴我，外面那些奇怪的現象是因為她將我拉入了她的意識中，在黑暗精靈的眼中，夜晚，就是那樣的。她還說，那是月精靈的一種特技，叫做鏡花水月。然後，她又告訴我，這樣的情形我不是第一次見了，不應該那樣驚訝的，在不久前的一天晚上，我曾經親身經歷過的……」
精靈的手無法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晨星可以感覺她心中的慌亂，甚至，精靈的臉上竟然一片潮紅，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景象，讓晨星信心大增。
慌張，羞赧，也許還有一絲懊惱……精靈的心情晨星揣測不透，所以，晨星也不再揣測，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繼續說下去：「其實，剛開始聽到這些，我也很驚惶，我確定不了那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做？」精靈便張一張嘴，卻又不知說什麼。就聽晨星繼續說道，「可是，自從你不辭而別，我就明白了，我早已經習慣和你在一起。沒有你靜靜的站在身邊，我就手足無措，沒有你平靜的目光注視，一些事我就不知該如何處理？」不可思議的，精靈的身體漸漸恢復了平靜。
「你……這叫做表白嗎？」精靈皺一皺眉。晨星感覺的到，她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狀態。
「……」晨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卡丹兒怎麼辦？」這確是最令精靈不安的問題，明明喜歡跟卡丹兒、晨星在一起的，當看到那兩人獨處，自己心中卻總會冒出一種古怪的情緒。晨星始終都沒有察覺，這就是當初精靈不辭而別的全部原因。
「其實……」晨星猶豫了一下，「雖然是你將我的精神帶回來，我去了哪裡，嘉璐君你並不清楚的吧。在那裡呆了十二天，我知道了很多事。然而，當一會兒回到身體醒轉過來，那裡的一切，我都將會忘記，包括在這裡，剛才那些話。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表白，我喜歡嘉璐莉爾你，可是，我也喜歡卡丹兒，也許是我太**了，也許這樣的喜歡根本不能算作愛情，可是，我喜歡跟你們在一起。從你離開，卡丹兒始終很擔心你的，你，其實也很擔心卡丹兒的吧。……互相喜歡、互相關心的人，難道不應該在一起嗎？即使偶然會有些摩擦，有些矛盾，也總比分別之後的寂寞擔心好些吧？」精靈靜靜的聽著，像是在思索，臉上變幻的神情，晨星從來沒有見過。
「一會兒之後，我就會把這裡的一切忘記，這些話，我本來想在清醒的時候說。可是，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會不辭而別。」晨星緊緊握了精靈的手，「不要離開，好嗎？嘉璐莉爾。以後會怎樣，誰也不知道，可是，不在一起的話，就什麼都看不到。」
「你……」嘉璐莉爾低下了頭，「真的會忘掉剛才說的話。」
「是。可是，我剛才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即使忘記了，以後的不知哪個時間，我也會找你再說一次……」晨星顯然誤會了嘉璐莉爾的意思，當嘉璐莉爾整個倚到他懷中的時候，他立刻就明白了。只有這樣的關頭才肯表達自己的心意，上次如此，這次依然，這究竟是因為精靈那高傲的自尊心呢？還是精靈對感情的表達向來如此呢？不管怎樣，當環擁與自己身高相差無幾的修長身體時，晨星已經無心去追究那些。
「我不太明白喜歡是什麼感覺，可是，我心中知道，我願意為你們，你和卡丹兒，守夜、放哨、保護你們周全，我希望能在深夜裡看到你們安詳的睡臉。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你們在甲板上……」是在那艘商船上，從明珠到克羅斯運河時，晨星立刻回憶起來。「那時，我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它讓我無力、疲倦，讓我不知所措……」嘉璐莉爾幽幽的訴說著。此時此刻，她已不再是那個堅強的精靈試煉者，她只是一個尚不知感情為何物的小女孩。也許精靈恬淡寧靜的生活太缺乏感情吧，即使已經一千多歲，嘉璐莉爾還是絲毫適應不了人類那種激烈複雜的情緒。
「是傷心啊。」撫撫精靈秀髮，晨星明白過來，「所以，幾天之後，你就離開了？其實，那很正常的，沒有什麼好擔心。看見始終擔心的人平安歸來，那種情緒就是高興；看見有人要傷害你關心的人，那種情緒是憤怒；看到我和卡丹兒在一起時的那種情緒，就叫做傷心；看到很滑稽的事讓你想笑，就是快樂。喜怒哀樂……就是人類所有的感情，都是很正常的。」
「哦……」將頭放在晨星肩膀上，精靈懶洋洋的閉了眼睛，再不說話。
精靈的身體，光潔而涼膩，更有一種人類所沒有的驚人彈性，雖不敢上下其手，晨星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彷彿，又回到了那狂亂的一夜，滾燙肌膚之下的清涼曾數次喚醒晨星的理智，而今再次感受著，晨星越發憐惜起來。就這樣，靜靜的，輕輕的，抱在一起，沒有任何事物打擾，沒有一絲雜念，醉人的感覺始終不曾消散，還有……更美妙的事嗎？
精靈的聲息，越發平穩起來，好像……睡著了。
「怎麼還不回來？」焦急的看著月空，可兒雙手不自覺的搓動著。時間大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等待的滋味實在難受，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產生天該大亮的錯覺。
半空中，靈龍忽然掙扎起來，撲扇著翅膀，好像已經沒有辦法支持。看那一絲絲月光精華，好像也有消散的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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