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亡章靈餘韻 之三 文 / 秋凡
「晨星，小心！」勝利之時的瞬間總是心防最弱時刻，還在慶幸當中的晨星根本就未發覺自己已變做少年下一個目標。伴著卡丹兒嬌喝，一聲巨響，三條人影同時飛出，原地空留少年一人。對於自己的偷襲成功，少年好像有些驚訝，便一時停了動作，皺眉思索起來。
「卡丹兒，卡丹兒，你沒事吧。」攻擊大半為卡丹兒承受，晨星自身並未受到多大傷害，一骨碌的爬起來，晨星臉色青白的奔向卡丹兒。他能夠感受到方才衝擊的威力，也就越發擔心卡丹兒傷勢，以卡丹兒實力遇到那種程度的攻擊，只會有一個結果……晨星甚至不敢去想。
「怎麼會，變成這樣？」半空中，聖法師一時出神。時間彷彿倒流回二十年前，那時的自己，眼看著同伴一一倒下，卻是無能為力，久違的酸楚，再次湧上心頭。
「咳，咳……你沒事，太好了。」被晨星扶起上身，也許觸動了傷情，卡丹兒便乾咳兩聲，嘴角血線緩緩淌下，粘稠厚重，顯然是傷了內腑所致。
「你，你先別說話……太好了……嗯，我沒事，幸虧你救了我……嗚……你怎麼這麼傻……」看著卡丹兒，晨星已經語無倫次，兩行熱淚順頰而下，嘴角露出又哭又笑的彆扭表情，讓卡丹兒禁不住嘴角微翹。
「啊，對了，還沒給你療傷……」怔怔的再看卡丹兒一會兒，晨星總算想起該做些什麼。
「現在……不是治傷的時間，我的傷……不要緊，你快去，快去幫大家。」看看不遠處艱難起身的黑暗精靈，卡丹兒推開了晨星。
順著卡丹兒目光看去，晨星這才明白心上人一息尚存的原因。「謝謝，真的，謝謝！」對著黑暗精靈，晨星聲音顫抖的說著。
「嗯，你去吧，由我照顧小公主。」黑暗精靈便搖搖晃晃走到卡丹兒身邊。
「你真的沒事嗎？」晨星再次擔心的看向卡丹兒。
「沒——事——的。」卡丹兒便給晨星一個燦爛微笑。
「好吧。」舒一口氣，晨星拎起戰槍走向戰場。
看著晨星走開，黑暗精靈便急急忙忙伸手入懷，掏出一個小包遞給卡丹兒：「快，把它乾嚥下去，這可是我們魔忍的療傷聖藥。」卡丹兒的傷勢，她是最清楚的。
「不用了。」卡丹兒緩緩搖頭。善良的她這樣拒絕別人，原因只有一個，那樣做沒有用。
「……」黑暗精靈一時默然。
「我，現在，覺得很幸福呢！……他正在為我而戰，如果僥倖成功，我就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不幸失敗，我們也會死在一起……」用一種飄離的語氣說著，卡丹兒眼中燃燒著奇異的光彩，「不管是怎樣的結果，看到他剛才為我而哭，現在又為我戰鬥，我覺得，這一生，沒有一點遺憾呢！」
「不過，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矜持……遺憾，終究還是有一點兒呢，蒂妲姐，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呢？」
「……」黑暗精靈腮部泛紅，卡丹兒含糊的話她聽明白了，某些曖昧的記憶便湧上心頭，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啟齒。
「晨星，要加油啊……」定定的看著前方，卡丹兒目光漸漸朦朧起來。
※
就在卡丹兒與黑暗精靈交談的時間裡，場中形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
攻擊的起始便在卡丹兒倒地瞬間，目眥欲裂的喊著「小妹」，尤瑞力特傾盡全力攻向一時呆滯的少年法師。一直與尤瑞力特保持一致，風停雲便也同時出手。伴著九聲雷鳴，嘉璐莉爾細箭首尾相接的射向敵人眉心。
「小心！」總算回到了現實，雅蘭第一時間出聲提醒，身形同時消失。
「轟……」三聲巨響連成一串，幾乎不分先後。風聽雲與尤瑞力特再次倒飛而出，嘉璐莉爾雖然被雅蘭接到，看情形卻是最糟的一個，畢竟，弓箭手的防禦與武道家不在一個檔次。
「畜生！」這次再不用刺激自己，晨星挺槍直刺，斗芒越過十幾丈空間，瞬時到達少年面前。晨星出手的同時，雅蘭已將嘉璐莉爾放到地上，身形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是少年身後。
白霧蒸騰，金光隱現，雅蘭瞬間提聚了全身能量，包括羽化神力，第一次硬撼對手。到了這種生死存亡關頭，天劫也只好等它來了再說。
「嘿嘿！」被前後夾擊，少年嘴角微微上翹，「喝！」，吐氣開聲，如綻春雷，晨星斗芒便被硬生生吼斷。而雅蘭雙掌，毫無阻礙的印上少年背部。
「成功了？」看少年全身一震，晨星雅蘭都是一喜。
「失敗了。」下一刻，兩人便明白了現實。雅蘭蘊滿羽化神力的雙掌好像全然無效，這樣說也不確切，總之，中了那掌之後，少年歡娛的歎息了一聲，眼中狂熱好像也因此消散不少，總之，更像是人類了。當然，這於晨星雅蘭二人絕對是災難一般的打擊，最終招式都失去作用，還會有什麼勝算？
還處於震驚的狀態，少年便輕飄飄一掌擊中雅蘭。雖然旁觀起來是那樣，雅蘭的身體卻在瞬間具備了驚人的初速，之所以沒倒飛出去，只因為被少年硬生生拉住右臂。前後的勁道拉扯之下，雅蘭的身體便幾乎水平的飄在空中。
「雅蘭姐！」朱槍的能量又提高幾級。
看了晨星氣急敗壞神情，少年微微一笑，猛然揮臂，雅蘭身體便如炮彈般急速飛向晨星。「抵!」猛喝一聲，晨星強硬接下飛來的雅蘭。還好，筋骨未斷，神志也還清楚，只不過暫時是沒有動手能力了。顧不得體內就要暴亂的真氣，晨星先去檢查雅蘭傷勢。
「沒事的，還死不了。」看了晨星緊張神情，雅蘭用自己的一貫風格寬慰著。
「太好了。」放下雅蘭，晨星舒一口氣，卻將雅蘭手中虛空斬握到掌中。於是，左手戰神朱槍，右手虛空斬，晨星此刻的造型，有夠怪異。
「去死吧。」環視一眼盡皆倒地的同伴，晨星便大吼一聲，揮動兵器衝向前方少年。反正，就要死了吧，與夢中的結局不一樣呢，不過，能死在一起也不錯啊！「吾主原神，賜彼神力。虛空揮舞，斬破長天！」帶著必死的覺悟，晨星揮出了最後一擊……
※
「在當時，我絕沒想到結局會是那樣的。所謂傳說中的英雄，大半也是這種機遇與運氣的混合產物吧！」
——《魔界皇家學院歷史同好會關於惡使之亂中若干被埋葬事實的重新發掘整理的研究報告之採訪實錄•；魔界晨家慈悲戰神篇》
※
言規正傳。
晨星的最後一擊完全沒有用，虛空斬與戰神朱槍雙雙落入少年手中。不過，那樣說也不確切，其實兩人是各持兩般神器一端，就那麼僵在了原地。
過了許久，晨星才發現情形有些不對。不過具體是多長時間晨星卻無法回答，臨死之際的時間觀念總是不準確的。總之，當晨星醒悟到少年根本不曾出手，自己也還未死的時候，虛空斬上風魂藍芒已經消失，而少年的目光，便前所未有的幽深清澈起來。
「一千多年了嗎？終於……回來了。」仰面向天，少年便感慨的說著晨星聽不明白的話，「不過，好像還有哪裡不對，怎麼會是這樣的身體？是羽化神力嗎？支持不了多久的啊!」疑惑的低頭看看自己身體，再抬頭打量一番晨星，少年忽然滿意微笑起來，「原來這裡還有。」
少年的手，便將晨星牢牢抓住。正疑惑之際，體內猛然便神力翻騰，那可是創世神力，晨星的痛苦，大概再也無人知曉。總之，只是一瞬間，晨星便昏迷過去。
……
…………
………………
「喂，喂，夠了吧，不要太過分啊！」不知過了多久，晨星耳中隱約傳來這樣的粗獷聲音。如果他神志還清醒，定會為眼前一幕驚呆。幾十丈高，金黃透明宛若天神的虛像便在自己身體上方漂浮著，虛像手中，還握了一桿深紅色朱槍，足有五十丈長度，也是虛像當中唯一不同的色彩。前面的話，便是這金黃的虛像發出。
「沒辦法啊，我的神力流散太多，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找回呢！」金黃虛像對面，便是一個同等規模的漆黑幻像。
「真是太遜了，身為創世六神之一的冥神，竟會為後來的惡使暗算，連我都跟著面上無光呢，大家可都認為咱倆的戰力是最接近的呢。」
「不是暗算啊，是光明正大的。」漆黑幻像露出一絲苦笑。
「光明正大？我怎麼會不知道？」金黃虛像便是一臉驚愕。
「你怎得會不知道，一千年前惡使向我挑戰，如果不是你那一票，還未必打的起來呢。」
「一千年前？那次……你不是勝了嗎？」
「當時是那樣沒錯，可是，從那之後，我的神力便開始不斷流失，該是中了惡使賤招沒錯。沒有辦法之下，我只好動用了重生神力，畢竟，掌管死亡的冥神也是創世神中排名第二的生之神……」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自吹自擂。總之，怎麼會搞到剛才那麼狼狽？難怪有一千多年沒見到你，還以為你躲到哪裡享受生活了呢！」
「神力流失的太多了啊！雖然勉強將生命烙印傳承下來，我的本體意識卻喪失了，只能在意識當中一點點的積攢神力，靠那種進度，不知要幾千萬年。因為沒有了意識，我的身體就變成只知殺戮的亡靈法師……如果不是一下吸收了那麼多羽化神力，你又恰好在這裡，真是不知我的重生會拖延到何年何月！」漆黑幻像便一陣唏噓。
難怪，冥神書的效果對亡靈王會完全無效，那東西的力量，根本就從對方而來的。
「看來，創世神律有必要修正了呢！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惡使拿了死神鐮刀冒充你，還挑動了冥族真魔族之間的戰爭……」
「沒辦法，誰讓他代表的是混亂呢！走吧……誒，你說，新的神律應該怎麼寫呢？」
…………
「亡靈王呢？！」夢中驚醒，晨星開口便問，真可算史上最糊塗勇者。
「本來想拉你起來看上帝的。」雅蘭便聳聳肩。
「……」
掃視一圈，大廳之中，滿目瘡痍。少年法師、達克、克蘭都是精神上備受蹂躪，至今沒有醒來的跡象；風停雲、尤瑞力特、雅蘭、黑暗精靈四人是重傷者，個個步履蹣跚，卻也沒有生命危險；至於卡丹兒和精靈，卻已經昏迷過去，氣息微弱，時斷時續。
「卡丹兒，嘉璐莉爾，」晨星便慌裡慌張奔跑過去。
「雅蘭姐，你沒有替她們治療嗎？」看著兩人昏睡神情，晨星心中又悔又痛。
「……如果，二十年前我不曾用過生命之光就好了。」雅蘭微歎一聲，便幾乎是宣判了兩人死刑。需要生命之光才能痊癒的傷勢，祈禱或者別的治癒魔法都不可能有效。晨星的心，頓時如墜深淵，未知的恐懼緊緊束住全身。
「雅蘭姐，你騙我吧？你看，她們睡得多熟……」晨星便希冀的抬頭看向雅蘭，希望那也只是玩笑。
「……」
「不是的，不對，雅蘭姐，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晨星的目光茫然開來，腮前兩行淚水無聲無息淌下。
「……男孩子要堅強，別哭。」看了晨星表情，雅蘭的心也隱隱作痛起來，將晨星摟入懷中，著意安慰著，「其實，你還有一個選擇的，可是……」可是那個選擇實在殘酷，雅蘭本都不打算提起的。
「什麼選擇？」晨星便收了淚，希望的抬起頭來。
雅蘭伸手入懷，再攤開手時，掌中已有一顆金黃色果實，正是方才揀到的戰利品。「這是真正的命運之實，只要動用了它的力量，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會慢慢痊癒。」
「太好了。」晨星幾乎喜極而泣。
「可是，你要知道，生命果實的力量只能針對一人，痊癒持續的過程中，一定不能將它從患者身邊拿走，否則，傷勢立即反撲，怎樣都沒有救了。」
「這樣啊，雅蘭姐，你說她們兩個哪個傷勢會稍輕一些？」
「……」聽了晨星的話，雅蘭暗歎口氣，「痊癒的過程是很長的，一切都會按照自然的進度，生命果實只是保證她們不會在這段時間裡死去。」
「……」晨星總算明白了雅蘭話中選擇的真意，生命果實，只可能救到其中一人。果真是痛苦殘忍的抉擇啊，兩個同樣深愛自己的女人，卻只能救活一個捨棄一個，這樣的情況下，到底該如何決定呢？
晨星完全無法選擇，目光在兩人兩人臉上徘徊，方纔還是希望的眼中，已經儲滿痛苦。為什麼，活下來反而要做如此殘酷的選擇，如果，剛才大家一齊死在亡靈王手底就好了。晨星甚至開始產生這自暴自棄的想法。
卡丹兒嘉璐莉爾仍舊昏迷不醒，無法對晨星做出任何建議。那種安詳寧靜的睡姿，彷彿是要把一切都交到晨星手中，對晨星完全的放心。這樣的神情，越發增加了晨星的負罪感。
「你的時間不多的，生命果實只能在人還生存的時候發揮作用，如果心臟停止了跳動，即使服下，活過來的也只是另一個人。」雅蘭小聲的提醒著，晨星的痛苦目光幾乎讓她窒息，同時讓她知道晨星是真的無法對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放手。幾乎是瞬息之間，雅蘭做下了某個決定。
「雅蘭姐，你要做什麼？」感覺到周圍環境變化，晨星一把拉住身體已浮現白光的雅蘭。
「傻瓜，我一直都是騙你的。憑我聖法師本領，又怎會有治癒不了的傷勢。剛才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的真實心意罷了。」雅蘭微笑著開口。
「再用一次生命之光的話，雅蘭姐你就會消失的吧。」不理會雅蘭的強顏歡笑，晨星的目光深深注入雅蘭眼中，將她看得通通透透。用自己的生命救醒其中一個，另一個就使用生命果實，這樣的話，晨星便不必做出那痛苦的選擇，這已是雅蘭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
「傻瓜……」凝視著默然的雅蘭，晨星熱淚奪眶而出，「我不要你們任何一個死去，嗚……不要……可是，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我只是一個無能的笨蛋……」便如孩子一般，晨星不顧儀態的撲入雅蘭懷中，痛哭出聲。
「唉。」拍拍晨星肩膀，雅蘭一時默然。過得片刻，不由自語出聲：「如果……有世界樹枝葉在的話就好了……」
「雅蘭姐，你說什麼？」晨星便驚疑的抬起頭來。臉上，涕淚橫流，一塌糊塗。
「我說世界樹枝葉啊。有了那個，便可做出生命果實的副本，與真品有著同樣的功效。可惜，那種東西，難得一見的，倉促之間又到哪裡去找？」雅蘭無奈歎息。「？你把虛空斬刀鞘遞給我幹嗎？」雅蘭便為晨星的奇怪舉動弄糊塗了。
「世界樹枝幹啊……」晨星臉上，撥雲見日。卡丹兒一片深情，終於以這樣的形式有了回報，難道真有冥冥中注定？
※
在晨星雅蘭期待目光中，卡丹兒美目緩緩睜開。
「醒了，她醒了，太好了，哈哈。」晨星便手舞足蹈的通知遠處的尤瑞力特，立刻又熱情的摟住卡丹兒，以表達心中喜悅。
「這裡……是哪裡？你們又是誰？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哎呀，你摟的我好痛！」充滿迷茫的幾句話，便讓晨星笑容登時僵在臉上，「難道，怎麼會……這樣！」晨星簡直欲哭無淚。
「別擔心，只是撞到頭，暫時失憶了。」捏住卡丹兒脈門，風停雲含笑開口。
「=_=b……」
真是把人嚇到吐血啊！
※
「看來，我們幫不上忙了呢！這個人情可要怎麼還？」不知哪裡的空間，便傳來這樣的話語，好像是冥神的聲音。
「隨便你啊，只要別忘了我那份就行！」戰神滿不在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