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渾水摸魚 文 / 綠軒

    吃力地辨認著高大的城門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古體大字，好在我在學校裡語文學得最好，倒還能勉強辨認出那上面寫的是「洛陽」，頓時，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湧上心頭。

    不知道走了多少天了，我沒有閒心和精力去細數掙扎的歲月，只知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經過了數不清的荒郊野外、人肉屠場，穿越一個個荒涼的城鎮，終於，來到了一個真正算得上有「生氣」的地方。

    看著城門口川流不息的人群，雖然不能說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希望，卻也沒有其他山野小鎮那種死氣沉沉的陰氣。大家身上的衣服雖然很多都打著補丁，卻至少看起來很乾淨，尤其在他們中間不時穿梭著豪華的馬車、趾高氣昂的僕從、鮮衣怒馬的富家子弟、衣著光鮮的商旅，我可以肯定，這裡絕對是這荒唐恐怖的世界中最富饒、繁華的地區，或者說地區之一了。

    眼中不由得一陣濕潤，在經過了那麼多幾乎是不毛之地的地方，我還以為這個世界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幾乎一度喪失了求存的希望。還好，這個繁榮的城市讓我生存的慾望又活了過來。

    一路上，我不敢走進任何一座城鎮、村莊，也不敢在任何荒郊野外休息，我唯一知道的生存方式，便是每晚躲在大樹的枝丫間，躲避著任何可能出現的人或動物。所以，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我最大的收穫恐怕就是練就了一身爬樹的好本領吧！

    雖然是很笨拙的方式，但除了有一次我在渾身僵硬、心跳幾乎停止的狀態下送走了一條從我身上爬過的、在月光下渾身泛著青光的三角小蛇之外，還算是平安無事地，度過了數不清的恐怖黑夜，掙扎著來到了這個能給我一線希望的地方。

    連我自己也對自己的生存慾望感到驚歎，為了生存，我毫不猶豫從比我更弱小的人手裡奪食，沿街乞討、坑蒙拐騙，以前做夢也沒想過的種種手段從我手上使出來，我學會了漠視人的生死，學會了殘酷的弱肉強食。十八年的人生已經完全顛覆，為了活下去，我已經不惜任何手段。

    但，不吃人肉，這是我唯一的堅持。

    也正是因為這唯一的堅持，讓我差點無法生存。

    樹根、草皮我都嘗試過了，然而從小被嬌慣的脾胃根本承受不起這些東西，多吃兩口，不用等餓死，光是拉肚子和劇烈的胃痛就能把我折磨死。而其它可以入口的糧食實在太少了，我曾經為了爭奪一個掉在地上的包子而幾乎被人打死。如果這種境況繼續下去，我真的無法想像，如何能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如今，我終於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嚎叫著，攛掇著我進城。這個繁華的大城啊！只有進了城，我才有生的可能。

    可是，看到門口那一隊盔甲閃亮的士兵，城牆上一列列威風凜凜的軍隊，我的膽氣先寒了一半。

    從沒有一刻忘記，那天在森林中製造屠場的正是這種盔甲的士兵，還差點讓我淪落到被輪jiān的慘景。雖然最終沒有人動我，但對這種人的恐懼已經滲透到了骨子裡。

    每個進城的人都被攔截、盤查，耀武揚威的守衛明目張膽勒索搶劫，有錢的，伸手遞過去，自然毫無困難通行無阻；沒錢的，送上一些有點價值的東西，在守衛一番品頭論足後，也可以有驚無險，進入城中；而那些沒錢又沒東西的，男的少不了一頓拳打腳踢，女的被人毛手毛腳侵犯個夠，能不能進城就要看兵大爺們的心情了。

    我的心頓時沉到了最底，沒錢又沒東西，我怎麼進城？看到幾個窮人家的姑娘被幾個守衛肆意輕薄，一股寒意從心口蔓延到四肢，我使勁搖了搖頭，把那天被強暴時的無助、痛苦和恐懼拚命推出腦海。

    緊緊咬著下唇，直到嘴裡嘗到一絲血腥，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痛楚。眼神不停在川流的人群中穿梭，突然，一隊運貨的馬車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車車滿滿的貨物，在一隊彪形大漢的護送下慢慢接近城門，在車隊中間，一個肥胖的商人模樣的人揮著大汗，使勁朝著跨下似乎快被壓垮的馬兒甩了兩鞭，急急忙忙跑上前去，跟那隊長模樣的守衛套起了交情。

    我轉了轉眼珠，想到了辦法。趁人多眼雜，沒什麼人注意的時候，悄悄溜到了其中一輛馬車下面，死死抱住了軸輪。雖然那群彪形大漢看起來個個身手不凡，但眼見已經來到城門邊上，警惕性一下子就放鬆了許多，倒便宜了我渾水摸魚。

    果然，在那商人給守衛送出了大大的一筆「進城費」之後，連檢查都沒檢查一下，整個車隊就這樣駛進了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