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章 急救 文 / 幻幻青蓮

    所有人的眼光都焦急地向房間深處看去，可是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深邃無際的黑暗。

    站在門口的老師暗霧抬頭，手指輕輕一動，那片黑暗無光的區域陡然亮了起來，走廊盡頭現出了兩個人影。臉色慘白得像死人一樣的黑曜，還有他懷裡血淋淋的沒有絲毫氣息的修。這一刻，除了看不出感情波動的暗霧，就算是早已經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的星魂，都被映入眼簾的一切給驚呆了——

    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等文幻終於意識到眼前的一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力地坐到了地上。原本就是坐著的印繪好一些，但是幾乎是飽含悲淒絕望的紫羅蘭se雙眸清晰地表達出她的心情。星魂整個人都呆住了，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文幻知道這孩子的臉色絕對不會比現在的自己好。看著那個時時露出寬容的淺笑，現在卻已經破碎不堪的同伴，文幻寧願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將這變成一場虛假的噩夢。

    「……修……」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除了暗霧還有一個人沒有呆住。小小的燦流在看到這令人心碎的慘象時，雖然小臉同樣白得像是牆皮一樣，但是腳卻習慣性地朝著受傷的人跑了過去——一霎那，明亮的光環旋轉著亮了，圍繞著黑曜懷裡摟著的傷痕纍纍的修，無數道燦爛的無法正視的璀璨光芒把他整個人包了起來。同時，另外一股同樣璀璨卻溫和得多的光輝也包裹住了燦流小小的身體，將她的身體帶到了空中，她的雙眼緊閉，白色的裙裾與燦爛的金髮，還有鮮艷的青色緞帶一起在光芒中飛舞著。兩股光環都越來越亮，也越來越溫暖，在文幻那個位置，都可以感受到傳過來的令人舒心的暖意。

    可是，修身上的纍纍傷痕卻幾乎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生命力不足。」

    從頭到尾都沒多少反應的暗霧終於開口了，冷然的眼神掃向了仍舊站在那裡，一臉失魂落魄的黑曜。聲音依舊平靜得沒有多少感情。「黑曜，放下人，你出去冷靜一會兒。」

    黑曜過了好幾秒才明白暗霧說的是什麼。「可是……」

    「沒有可是，你出去！」在可以清晰地看出能量波動的暗霧眼中，此刻黑曜已經接近失控了，附近的磁場已經不穩。如果再控制不好，下一刻能力馬上暴走都有可能。「你看看你現在的狀況，對燦流的能力干擾太大了！」

    「……」面對這個理由，黑曜又怔了半晌，服帖地放下修，默默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果然，黑曜一走出房間，依托燦流的力量產生的兩個光環更加溫暖燦爛，偌大整個房間都照得透亮。為了防止對燦流專心致志地治療造成影響，雖然憂心忡忡，接近絕望的星魂也已經拉著文幻和印繪退了出去。只有可以輕易地把所有力量包括本身存在都收斂得毫無缺憾的暗霧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走近到修旁邊。

    燦流的力量一**提升，光芒璀璨得連屋裡本來不在這個時間開放的盆花也展現了芳華。可是，真正在治療的修身上的傷口卻癒合得極為緩慢，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幾分效果。無止境地提升似乎到了頂端，暗霧感覺得到，燦流注入的力量還在增強，但是兩個光環的亮度和暖度卻沒了變化。……這個樣子，應該是差不多了。

    抓住兩波力量中間短暫得不能再短暫的一剎那，暗霧回手一指點在燦流的眉心，然後本人馬上就消失於無形。

    在暗霧的身形徹底消失的一瞬間，一對飄飛的半透明金色光翼帶著神聖的溫柔光芒展開，充斥了整個房間！！！

    ……即使是這個狀態，對抗崩壞之力，能把他的身體勉強拼起來就是奇跡了。眼睛恐怕是徹底沒希望了……

    ……黑曜這個笨蛋把人弄成這樣，就算被別人恨，也是活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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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梯口的一角的陰影中，一個少年縮成一團坐在那裡。顧不上可能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的想法，黑曜低著頭，雙臂環抱住自己，衣袖間露出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手臂之中。表情依然是平常的虛無空泛，可是微睜的眼簾間露出的灰暗的暗金色的眼眸，卻真實地表達了他此刻悔恨不安的心情。

    「……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少年的聲音低低地重複著，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眼前浮現出的一切，令少年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狂亂的想要叫喊出來——那是三年前那刻骨銘心的一夜。那個如煙似夢的女子在他的眼前，化為灰燼的一幕。

    ……還是一樣，還是一樣！！

    即使他已經不再是當初軟弱無力的孩子，即使他已經有了無人可比的強大力量……可是，結果卻還是一樣……雖然平時可以為所欲為，可是當真正重要的人遭遇到危險的時候，卻還是沒有能力阻止……

    而且，這一次，正是自己的力量反過來傷害了重要的人……只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偷懶，只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做好調查的工作……

    這個時候，少年終於懂得，強大的力量不一定能保護得了周圍的人，反而卻可能會使他們陷入危險……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都是我的錯……

    強烈的自責自厭折磨著黑曜，僅僅十五歲的少年心靈經不住這種煎熬，卻又不知如何才解脫得開。只能在無盡的悔恨中沉陷得越來越深。一想到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心就不由自主地顫抖。可是卻又移不開念頭去想別的什麼，在痛苦中反覆輾轉著無法掙脫。再加上對於死生未卜的修的擔心，對於雖然想得到卻又不敢想的最壞結果的惶恐，還有一種奇異的絕望冰冷的空洞感受佔據了整個心神。——原本是已經習以為常的空洞感覺，可是直到了這時候，黑曜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適應那種冷得不能再冷的心態。

    心亂得再也沒有心思去在意其他，在黑曜不自覺間，本就不甚安定的力量再度開始騷動。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銀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在開始混亂了的黑曜的靈力範圍內出現，空靈得縹緲的聲音隨即響起。

    「我是讓你出來冷靜一下，不是讓你出來發瘋的。」

    說話間，一絲無形無質卻有著絕對壓制力量的意念流露出來，輕易地壓制住了黑曜的力量。黑曜整個人都震了一下，急切地抬起頭來，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緊張地看向暗霧，說話的聲音顫抖得都不像是他的：「修……怎麼樣了？」

    在暗霧平靜如一泓無波的湖水的眼眸中，黑曜找不出答案。看著他無言地上下打量自己，心中原來就難以祛除的不安一下子膨脹開來。生怕聽到最害怕的答案，清秀的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惶。「……老師……」

    「……放心。不會死的。」暗霧終於開了口，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你最好考慮一下你還有什麼臉去見他——雖然他肯定已經看不見你了。」

    在聽到修不會死那一句話的時候，黑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聽到後來，每一個字都成了對他最沉重的打擊。

    「……你到底是把他弄到什麼地方去了？全身上下沒一處是完整的，就算燦流的能力獲得突破，頂多也就只能再勉強把人拼起來，從外表看不出什麼異樣就已經算是奇跡了。再加上封印反噬的力量從內部的徹底破壞，拼起來恐怕也就是差不多一個空架子，一碰就散——雖然他自己精神力就很強，應該可以純粹憑借精神力量支撐。可是他畢竟是人類不是幽靈，精神的作用也有限。如果沒別的辦法，大概一輩子就等於廢了……」

    「別說了……」

    實在無法冷靜地繼續聽下去，黑曜呻吟般地打斷了暗霧的話。暗霧不以為忤，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神掃向了在角落裡縮得更緊的黑曜。少年埋著頭，身體還有些微微的顫抖，沉默著一言不發，看不到他的表情。好半天，等到身體的顫抖接近停息，少年平靜得可怕的聲音才響起來。

    「……只要還活著就好……就算他恨我，我也認了。」

    ……都是我的錯……

    對，都是我的錯……

    暗霧看著黑曜，良久，眼簾斂了下來，遮蓋住茫然的思緒，還有本想說出口的話語。

    ——如果他不恨你，你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