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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紋身(2) 文 / 1942

    何尼斯回家,伊斯又在他的屋中彈他的鋼琴了。彈得磕磕碰碰,讓人煩躁。他走過去,看了看鋼琴上的譜子:「慢點,哪有你這麼心急的。」

    「不,我不彈了,你彈吧。」她讓出一段琴凳來。

    他坐下,彈了一段,她呆呆地聽著,不像往日那種嘰嘰喳喳的,他停下來,問:「你怎麼啦?有什麼心事?」

    「沒有,我喜歡聽這些小步舞曲。」她抱緊他,說:「再彈一段,好嗎?」

    「好的,那你放開我.」他說:「你看去悶悶不樂,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離開你。」她低聲說。

    他笑起來:「為什麼這麼說?」

    「你可不可以答應不離開我?」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她時刻想著離開他,現在她怎麼會這樣?

    「伊斯。」他撫摸著她的頭髮,說:「我答應你,永遠不離開你!」停了一下,她又說:「謝謝你,這是你說的,說話要算數。」

    「是的。」

    「如果我惹你生氣,你會不會原諒我?」她問.

    「你今天怎麼啦,又在打什麼主意?心思這麼多.」

    「沒有。」伊斯說著,往他身上靠過去,伸開雙臂緊緊纏住他:「我只是不想離開你。」

    一小會,他沒動,只輕聲說:「輕一點好嗎?」

    「不.」她說,將臉埋進他胸前:「我要在你身邊.」

    他伸開雙臂,將她抱到沙發上,說:「這幾天工作累吧?你應該休息一下。」

    「不.」她說:「明天我有事不能來你這兒.」

    「要去基地?要不要我陪你?」他很溫柔地說。

    「不要你去。」她說。

    他笑笑,說:「是不是後天又想來這兒睡覺?」

    她點點頭,後天,後天她會怎麼樣呢?她不知道但她卻下定了決心,送走冉克,她一定要想法回來,不管後果會怎樣,她一定要回來。

    時針已指向深夜12點半,她來到基地旁邊的機場,那兒有幾架試驗機,她很順利就能開出任何一架.

    衛兵查過證件,波夏特博士可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她想用哪一架飛機都可以,她走進機場,兩個衛兵在巡邏,機庫後面是鐵絲網,按計劃,冉克現在應該已經鑽過鐵絲網,躲在跑道盡頭的排水溝了,她會過哨兵,他們幫她打開了3號庫,裡面是她很熟悉的一架無任何武器裝備的雙引擎雙座試驗機,機小速度快,操縱也不複雜。她沉著地發動,轉彎,沿跑道緩緩向前滑行。任何哨兵都不會來干涉她.

    她開著機艙蓋,將飛機滑行到跑道盡頭,拐彎上了另一條跑道,她將燈光閃爍了一下,一個人影突然從機翼一側跑來,迅速爬上飛機,她馬上關下機艙蓋,加速,很快,她一拉飛機,飛機便升了起來,鑽進茫茫夜空.

    待爬升改為平飛後,她轉過身去,說:「你好.」

    「你好!認識你真高興。」冉克說:「其實我們早就見過了!」

    「是的.」伊斯笑笑,說:「很高興能幫助你!」

    「我簡直沒法表示感激,伊斯小姐!」

    「再有一會兒你就可以到了.」伊斯找不到話題,只好這樣說:「現在什麼事都不會有。」

    她打開一張地圖,用一支手電照著,看了看航向,向地面望去,只依稀看到遙遠的點點燈光。伊斯沒有開航標燈,憑地面的零星燈光確定大概航向,等到了山林地區她就要低飛,尋找準確地點。

    「德國人何時會發覺我們?」冉克問。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伊斯說:「等到他們發現,找到我們,那也是你跳傘後的事了,總之,你放心吧!」

    「那你呢?」

    「我,看情況,最好能與你隔開一段距離,以防萬一。」可她卻想,等冉克跳傘後,就顧不上她了,到那時她就要往回飛.

    一陣沉默地飛行。

    「應該是這兒了。」伊斯說:「下面什麼也看不清,只有祝你好運!」

    「好.你也盡快跳傘,我們會想法找到你的,以後見!」他打開機艙蓋,爬出飛機,冷風一陣陣灌進來,他動作利索地跳了下去.伊斯小心地盤旋了一圈,繞個彎掉頭往回飛,突然「砰砰砰」幾聲響,幾顆子彈擊在她的飛機上,她大驚失色.她什麼都看不清,也不懂任何空戰技巧。

    冉克也聽到了空中的槍聲,他看到兩架戰鬥機從頭頂飛過,朝伊斯的方向衝過去。

    伊斯猛推操縱桿,飛機立刻往下掉去,但那兩架戰鬥機立即出現在她後面,她的耳機裡沙沙的響,接著聽到有人命令她打開航空燈,性命攸關,她連忙打開燈,把自己暴露在黑幕下。

    一個發動機發出劈劈地響聲,停止了工作,她的速度慢了下來,她需要降下一點高度,可她推動操縱桿,飛機往下掉時,又一串子彈砰砰砰地飛來,擊在飛機上,一顆子彈擊穿了儀表盤,濺起的碎片打在她肩上,疼得她淚花直冒。

    她要跳傘!飛機就快失去控制了,她推開機艙蓋,忍住劇痛,跳下飛機,拉傘繩,聽天由命,她從沒做過這些。她跌在一片田野裡,肩上流了一小點血,她脫下外衣,搭在肩上,遮住傷口,她丟掉降落傘,往公路上走去,還好,前面有燈光,她離一個小鎮不遠。

    何尼斯被一陣電話鈴吵醒,他只好起床去接電話:「喂,何尼斯嗎?我是法蘭維斯,伊斯跑了,你快來基地.」

    「什麼?」他一下緊張起來:「怎麼回事?」

    「她偷了3號庫的樣機跑了,不過兩架戰鬥機已經追上了她,但糟糕的是那兩個混蛋竟然朝她開槍,擊落她的飛機,她已經跳傘,但現在下落不明.」

    「好,我馬上就來.」他放下電話,立即趕往基地,一路上,他想起了伊斯的話,他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

    伊斯一小會兒便走到了小鎮上,她來到火車站,在那兒找到一個電話,她肩上的傷口很疼,她要給何尼斯打給電話.可他家中沒人,她又撥了她辦公室的號碼.

    何尼斯趕到了伊斯的辦公室,法蘭維斯和幾個人已經在那兒了:「有什麼消息嗎?」他一進去便追問:「是誰下令朝她開的槍?」

    「你是怎麼搞的,何尼斯,」法蘭維斯說:「竟然讓她這麼容易就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據報告說,我們發現她時,她的航向卻是往回飛的.」

    「也許是誤會.」何尼斯說:「也許她已經後悔了,你要怎樣處置她?」

    「怎樣處置?……」

    「叮……」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何尼斯抓起電話:「伊斯?你在哪兒?……知道了,你怎麼樣?……肩部受傷?你等著,我馬上就到,別走開!」

    「什麼?她在哪兒?」法蘭維斯說.

    「她在什切青附近的一個小鎮上,快走.」何尼斯說:「電話是她打來的,她並不是想逃跑.」

    法蘭維斯拉住他,說:「你留在這兒,我們去把她接回來,不論是不是她想逃跑,但願她沒有這個想法,何尼斯,你的工作好像不怎麼成功.」

    雖然只是一個小鎮旁邊的火車站,可每天夜裡總還是有幾趟車要經過這兒,在這兒停留一下,加加水,補充一下給養,因此,小站裡面通宵都有一些人,工作的,過往的.

    伊斯雖然只是被擦破一點皮肉,可她卻覺得很疼,她的右手幾乎抬不高,血已經不再流了,她找著了一個車站靠牆的一條長椅子,靠在長椅子上閉上眼睛打瞌睡,夜裡越來越冷了,可她不敢走開,她擔心何尼斯找不到她.

    外衣只能遮在肩上,藏住傷口,她抱緊雙臂,艱難地等著,心裡面酸溜溜的,這都是為了能再見到何尼斯,還有,克洛斯.他看來是永遠不會明白她的心了.

    這又可恨又離不開的何尼斯,但卻是他造成的這一切,是他將她帶到德國來,他是德軍上校,這一點她怎麼都不會忘記,這是一堵無法越過的牆.

    好不容易挨到天已快亮,還不見何尼斯來,她已經疲憊極了,又冷又餓又困,還有肩上的傷口,她有些發昏,伸手摸摸額頭,燙燙的,肯定是發燒了,她焦急起來,又有一列火車進站來,正在減慢速度,她走到大路上張望,又盼望見到有車朝她駛來,又害怕,因為她不知道德國人會怎麼樣處置她,但只要能回到波茲坦,她什麼都無所謂,反正都是落在德國人手中,何尼斯是她的希望,他也許能幫她.

    遠遠地有三輛黑色的轎車駛進站來,車身有許多黃灰,她心裡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站在原地沒動,車近了,是法蘭維斯!她想也沒想,轉身就跑.

    車裡的人早就見她了,三輛車直衝到站台,車裡鑽出兩個穿軍官制服的人,沒跑多遠就追上了她,一個人一把抓住她的肩,一用勁,伊斯便疼得跪倒在地上,他故意捏在她肩上的傷口上的,伊斯渾身失去了控制,眼淚鼻涕都快流出來了,他倆一邊一個提起伊斯,大步往回走,伊斯頭重腳輕地被他們塞進一輛車裡,她總覺得完蛋了,何尼斯不在,她是完蛋定了.卻無能為力.車裡有個戴眼鏡,穿西服的人,他朝她一笑,說:「小姐,你病了.」說著,從一個小提箱裡取出一支針筒來,「不要!」伊斯嚇壞了,她想逃出車去,可是剛才去追她一個軍官也擠來按住她,捉住她的手,反扭到背後,將她的臉按在座位靠背上,她喊也喊不了,動也動不了,針就這麼刺進她手臂裡,馬上,她便神情恍惚起來,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不過,肩上的傷口不是那麼疼了??

    那個軍官將她轉過來,放在座位上坐好,便關好車門,坐到前面去,車子立即離開了火車站,駛上公路,伊斯眨眨眼睛,一會兒就睡著了.

    何尼斯很焦急,他被留下,肯定法蘭維斯有什麼計劃,可一直找不到他,什麼消息也沒有,他只是乾著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轎車駛進波茲坦近郊的空軍醫院,伊斯依然昏睡著,她安靜地撲躺在手術台上,衣服脫去了,她肩上地傷口被處理了一下,但現在正在進行的,卻不是包紮,一個穿白大褂的戴一副眼睛的惹正在她背上用一根鋼針在進行紋刺.

    伊斯雙手被捆在兩側,黑頭髮順到一側,不過,她什麼知覺都沒有,法蘭維斯站在一邊,滿意的看著這項工作,伊斯嫩黃色的皮膚上,一隻象徵德意志的鷹的輪廓已經紋好,這個圖案很大,從伊斯的肩一直延伸至腰際.

    「真是一件藝術品。」法蘭維斯說。

    「是的,這是一件完美的作品,我曾作過許多,她是最好的一件。」穿白大褂的人笑笑說。「這皮膚很細,這顏色,她將是我的傑作。」

    「不過,對於她來說,就有許多的意義了,請問,要幾次才能完成?」法蘭維斯問。

    「還要三次才可完。」

    「很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大夫,我會再來看她的,請你照顧好她,我得走了。」法蘭維斯說。

    伊斯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單獨的病房裡,右邊肩上纏了許多繃帶,有些誇張,傷口還是很疼。

    「你醒了?」一個大夫站在床邊,微笑著問她。

    「怎麼我的傷這麼嚴重嗎?」她問:「何尼斯呢?」

    「他不在這兒,小姐,你的傷口被感染了,情況有些糟。」他摸摸她的額頭,說:「並且還一直在發燒,看來得住一陣子了。」

    「這是那兒?」

    「波茲坦空軍醫院。」

    「我可以打電話嗎?」

    「不可以,小姐。」大夫說:「法蘭維斯上校吩咐過,由於你的病情有些麻煩,你需要休息。」

    她有些擔心,傷口的確很疼:「那我什麼時候會好?」她問。「看情況.」這個大夫說:「不過,你放心吧,沒事的,你睡一覺,好好休息,沒人會來打攪你,睡吧:「他走出房間,關上門,伊斯雖有些擔心,但他還是閉上眼睛,努力睡著來忘記傷口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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