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三話 青白的靜寂 文 / 小米粟

    「等一下！」奧拉哈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掙扎著向燃燒的火焰之陣中衝去。

    身體完全修復的天骸亡骨再次擺出攻擊動作。它巨大的雙爪再次指向嵐，燃燒的火焰劇烈跳躍著。

    「嵐？」忽然響起的聲音擾亂了嵐的所有意識，身體的準備一下子被消除，全身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那聲音就像是神的語言，一下將嵐所有的仇恨心抹消。

    「……」嵐沒有回應那聲音，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兩隻眼睛傻傻地看著前方。

    「呼呼呼——」數量龐大的火焰彈一起向嵐衝了過來。

    嵐的視野逐漸被鋪天蓋地的火焰彈掩蓋，但他完全沒有想動的意思，那聲音將他的心絞得一團亂，身體的控制權完全喪失。

    「巴拉瑟雷斯！使用『令羽』吧！」奧拉哈舉起左手，緊張地對手背上的水晶說。

    「沒有用，我的能力是那東西賦予的，而『天災』是duli於那東西的存在，一切非自然的東西都會被它的能力無效化」巴拉瑟雷斯無奈地回答。

    「那怎麼辦！」奧拉哈焦急地質問道，眼看嵐就要被火焰彈集中了，而他卻完全沒有動作。

    「讓我顯現吧……顯現後的力量應該可以獲得更高的權限……」巴拉瑟雷斯低沉地說。

    「……」奧拉哈沉默了，守護神顯現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能量供給不夠……

    現在決定什麼都來不及了，火焰彈直接撞向嵐的身體，他完全沒有躲避的打算。

    「噗噗噗——」

    沒有劇烈的爆炸聲，只有奇怪的火焰擴散現象。一團團青白色的火焰彈就像一顆顆水球，在撞上嵐的身體時就爆成一小朵浪花，不過這是火焰的浪花。不停有青白色的火花在嵐的身上綻放，他的身體就像開出了一朵朵淡白的花朵。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過得異常緩慢，嵐就這麼驚訝地看著無數劍光閃過，那劍光似乎毫無殺氣，但卻輕易地將襲來的火焰彈盡數擊破，而且那火焰彈的能量似乎還被劍光吸收了，連爆炸都有氣無力的。

    嵐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手還在，卻沒有一點感覺，而且看上去似乎還有些透明。長劍如同薄紗般通透，還能透過劍刃看到地面上燃燒的青白色火焰。

    「嵐？」那聲音還在呼喚，那是對親人的呼喚，一種期待回應的呼喚。

    但是嵐現在不能回答，應該說是回答也沒有用，對方似乎完全聽不到自己的回應，只是在一味地呼喚著。

    「小子，等一下有機會就逃，你打不過這個東西的。」一個沉穩的聲音在嵐的腦海中響起，覆蓋了充滿思念的呼喚，那是讓嵐覺得似曾相識的聲音。

    「怎麼逃？」嵐詢問道，他不會迂腐到為了報仇而和那東西進行生死搏鬥，畢竟自己勝率太低了，對方是連吸血鬼艾爾也心生懼怕的傢伙啊！

    「封禁之式是將內部的空間duli於『命運的因果』之外的領域，之所以逃不出去是因為在火焰的外邊其實什麼也沒有……」聲音解釋道。

    「那奧拉哈他們……」嵐驚訝地在心中詢問。

    「那只是影像，他們可以通過火焰傳送到這個空間，但是這個空間卻無法通過這個渠道離開。」聲音慢慢解釋道，他倒不擔心時間，此時的時間幾乎是靜止了一般，就像封禁之式能將機械狼的時間靜止一般，這個聲音似乎也將空間內的時間流動減緩了，不過似乎除了嵐的意識以外，所有的東西都減緩了。

    「小子，聽好了，在這個空間之內，『命運的因果』都是不存在的，被抹殺的一切都會被徹底消除，就像你那個朋友一樣，不會有任何殘渣留下，所以如果你死了，不僅是你，連焰都會永遠消失。『命運的因果』所掌管的魔法也一樣，靈的力量在這裡也無法使用……」

    「但是我剛才……」嵐在那聲音面前簡直就像是無知的孩子，只能單純地詢問。

    「你之所以還能用魔法，那是因為精靈使都是擁有duli於『命運之因果』的權限，但是僅限於你現在體內的魔精靈，你已經快要到乾涸的地步了。」聲音無情地宣佈這個殘酷的事實。

    「那怎麼辦？」看著面前不停綻放的青白色火花，嵐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恐懼，並不是為自己的消失而恐懼，還因為另一個他，焰的永遠消失而悲哀。

    （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嵐絕望地想。

    「還有最後的一個希望！」聲音用低沉而堅定的語氣說，「風系魔法本來就是移動系的比較多。在風牙中封印了一個移動系的魔法……」

    「可以傳送出去嗎？」嵐抓住了這一線希望。

    「不是……而是召喚……」聲音糾正了嵐的說法。

    「召喚？」嵐實在不明白，使用召喚能有什麼用，再拉一個人來墊背？

    「這個不是召喚能量的魔法，而是純粹地將某樣東西移動到此處的能力。使用吧！不過使用之後，風牙的力量估計也要消耗殆盡了……」聲音有些悲哀地說。

    「什麼！？」嵐實在無法想像，風牙如此可怕的力量全部用來召喚，現在的他還無法將風牙一半的力量發揮出來，就已經能和艾爾有一拼了，而如果爆發風牙所有的力量……

    （這……到底……要召喚什麼？）

    聲音沒有再解釋，但是一個旋轉的魔法陣在嵐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每一條紋路都反映出來，千百條金黃色的線條在纏繞成一個龐大細緻的魔法陣。

    正準備召喚「幻想的片翼狩人」巴拉瑟雷斯顯現的奧拉哈忽然驚奇地發現，火焰騰騰的封禁之式中的景象忽然模糊了，搖曳的青白色火焰猛地騰起好幾米高，高高揚起的火牆如同海嘯沖刷大地一般。當火焰的大浪消退時，封禁之式中沒有任何東西，彷彿一下子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不，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只有還在外圍勾勒著圖騰的青白色火焰提醒著大家，這裡曾經存在過一場戰鬥。

    青白色火焰外，越來越深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沒有任何景物存在，一切都被黑暗隱藏。半球形的封禁之式如同漂浮在虛空的孤島，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這個領域存在。

    嵐驚訝地看著火焰外逐漸消失的一切，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引起這一現象的就是他自己。無數金黃色線條從他的劍上抽離出來，爭先恐後地向外游動，如同一尾尾歡快的小魚，穿越了重重火焰，消失在遠方的虛空中。金黃的線條繼續勾勒出一個複雜細緻的圖案，掩蓋了嵐腳下的青白色圖騰。連天骸亡骨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不停躍動的金黃線條。細線完成了它的編織任務，漸漸安靜下來。完美的圖案閃耀著淡黃的光輝，那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魔法陣，陣的複雜程度絕對不是普通人能編寫的，這簡直就是神的傑作。旋轉的黃色氣流從無法望到邊的魔法陣中湧起，透過氣流間的縫隙，能看到一頭巨大的黑色陰影沖天而起。

    一頭巨大的長型生物在氣旋中顯現，嘹亮的龍吟在虛空中傳來。陰影扭轉身體旋轉了360度，猛地撐開6片巨大的黑翼，淡黃的光芒映著陰影的輪廓，看上去是一頭6翼的黑龍，細長的脖子上有兩點血紅的光芒，似乎是黑影的眼睛。但是陰影似乎並不是這次召喚的目的，陰影漸漸變淡，而且轉成白金色的光芒。6片巨翼在白金色光芒中慢慢清晰，竟然是6片雪白的羽翼！陰影長長的脖子也漸漸清晰，收束成一把閃耀著金光的長劍。而陰影細長的尾巴則捲到身上消失了。陰影扭曲著慢慢化為實體，終於完全顯現出他的本體，那是一個背生6片純白羽翼的天使，高舉的金色長劍發出耀眼的光芒，如同啟明星般純粹。天使的臉部線條清晰剛毅，和教科書上的畫像完全不同，沒有那種溫柔的曲線，也沒有那種憐憫的表情，天使的臉上只有對一切的無視和不屑一顧。金色的長髮如同太陽般明亮，飛散的髮絲正輕輕飄在他的身後。閃耀著金色光芒的簡單衣物披在他的身上，但卻完全沒有讓人感受到隨便，反而是一種莊嚴神聖的感覺。巨大的天使足有10米高，羽翼張開接近20米，他低下頭顱，卻沒有讓人感到任何卑微，他依然是高傲的天使。

    「通過我的半身召喚我的人類啊！」天使沒有開口，但是他的聲音卻在虛空中迴盪。6片羽翼微微扇動，無數潔白的羽毛紛紛飄散，穿過封禁之式的火焰之牆，然後被青白色火焰灼燒成粉末。

    天骸亡骨抬起它怪異的腦袋仰視這天使，此時顯得音量小了很多的空靈虛幻之聲響起：「巨大的……數據流……混亂……扭曲……干擾……」

    「哦？這東西倒是知道啊……」天使的聲音似乎有些疑惑，但他的表情卻完全沒有變化，「確實，我無法出手將你的存在糾正，但是我也必須完成我被召喚的約定。」

    天使手中的長劍猛地爆發出璀璨的金芒，莊嚴肅穆的聲音響起：「曉星之劍啊！粉碎這混亂的屏障！將秩序重續！」

    閃耀著金光的長劍如同凌厲的電光重重地擊在「封禁之式」的半球型外殼上，彷彿蛋殼破碎了一般，龜裂的護壁化為紛紛揚揚的碎片落到燃燒的火焰中。外殼破碎後，虛空慢慢變亮了，天使的身影卻漸漸模糊、消失，而周圍的景物再次顯現出來。

    燃燒的青白色火焰向空中消散，在消失的火焰下端露出了對面而立的嵐和天骸亡骨的雙腳。隨著火焰慢慢離開地面，嵐的身體也在火焰下顯現出來。

    「逃！」那個聲音在嵐的腦海中響起，但是似乎很疲倦。

    嵐連回應的時間也沒有，直接就使用風旋向奧拉哈那邊衝去，背上的8片風翼拉開道道淡黃色的光影，在空中灑下無數紛紛揚揚的光粉。

    「啊？」奧拉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嵐直接攔腰圈住，像是扛東西似的提在腰邊。

    「跑！」嵐大聲提醒還愣在一邊的伊拉諾和庫裡斯。

    「啊？啊啊！！」庫裡斯先反應過來，直接抱住伊拉諾大喊：「馬兒！跑啊！」

    「喂喂！我還沒變好啊！」伊拉諾鬱悶地抗議道。

    不過伊拉諾還是很快完成了變身，托起庫裡斯就往遠離天骸亡骨的方向飛去。

    燃燒的火焰打著旋紛紛回到天骸亡骨的身上，如同被黑洞吸引一般。它口中的兩點青白色亮點猛地閃爍了一下，然後恢復原狀。但當它掃視周圍的時候，嵐等人已經跑得沒影了。不過它並不著急，遭遇到「天災」的傢伙絕對沒有逃離的可能……

    飛馳的布拉卡戰馬一路狂奔，好不容易飛出了老遠，但他忽然想起什麼，連忙回頭問：「嵐和奧拉哈呢？」

    騎在馬背上的庫裡斯無奈地聳聳肩。

    「噗嚕！你怎麼不看著他們啊！」怪馬生氣地噴著響鼻。

    「在那種狀態下我怎麼看啊！而且他們現在沒有那只怪狼，跑得也很慢吧！你自己逃命逃得那麼快，還來怪我？」庫裡斯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什麼怪狼？」怪馬哼哼道。

    「啊？你不是跑不過它，現在在幸災樂禍吧？」庫裡斯皺著眉頭說，他不喜歡別人裝做不知道的存在，這讓他想起自己不久就要到來的永遠消失的命運。

    「不說就算，我回去看看！」怪馬不滿地哼了一聲，就準備掉頭飛回去。

    「喂喂！」庫裡斯連連抗議，但是沒有用，怪馬在空中劃了大大的弧線，準備掉頭尋找落單的同伴。

    但是他們剛剛調頭，就看到在剛才他們所在的空地正向外蔓延著青白色火焰。

    「封禁之式！」

    「那麼大！」

    兩人的驚訝還沒完，青白色的火焰就已經以可怕的速度向這邊逼過來了。迴旋環繞的青白色火焰如同極光一般，勾勒出華麗的圖騰，高聳跳躍的火焰足有7、8米高，甚至高過某些樹木的頂端。不停奔騰的烈焰從兩人圓睜的眼前經過。兩人無奈地看著兩段火焰接成一個圓形，火焰猛地竄起老高，封禁之式中的一切彷彿失去了色彩和靈魂，青白色佔據了一切，成為這個領域中的主色調。圓形圖騰上空籠罩著巨大的半球形護罩，包裹在其中的所有生物彷彿都失去了靈魂，呆滯的眼神，石化的身體，毫無色彩的世界。怪馬和庫裡斯想叫，但是他們叫不出來了，彷彿被冰封了一般，他們的喉嚨被凍結了，整個空間都靜寂得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