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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七、盜墓(2) 文 / 滄月

    走入古墓之前,音格爾肅穆地合掌祝誦——大漠上都傳說這座墓裡住著的是女仙,所有牧民都會來朝拜,祈求一年的平安,視其如聖地。如今若不是為了大事所逼,即使作為盜寶者的他,絕不敢貿然前來打擾此地的安寧。

    忽然,西京在某處停下了腳步,長久地凝視。

    「怎麼?」慕容修跟在後面,微微驚詫,「這是……」

    火把映照著一個簡陋的石室,一個石雕的蓮花燈台缺了一個角。西京的神色嚴肅起來,看著斷口緩緩點頭——這是被劍削過的痕跡,已經很陳舊了。他側過頭,看向黑暗墓室的深處:「果然,這裡是當年慕湮師父教雲煥劍技的地方。」

    慕容修往前走了幾步,忽地失聲:「血!」

    火把的光芒赫然映照出了無數淡紅色的血跡——那些血是呈噴濺狀灑落的,大片大片,將墓室內部染成了地獄,似乎曾經有無數人在這個古墓裡死去。彷彿曾經有人來擦過,地上的血跡淡了一些,然而墓頂、四周依舊像被血池浸泡過,根本擦不完。

    「一年多前,女仙已經去世,曼爾戈部被追殺的牧民曾在這裡避難,結果還是被破軍少將屠戮殆盡——」音格爾回過頭,輕聲,臉上沒有表情,「只有極少倖存者逃了出來,流落各方。此後破軍就封印了這裡,再也沒有人可以接近。」

    「罪不可赦,」西京無聲吸了一口氣,低聲,「竟然在師父靈前開殺戒!」

    火把的光從室內一掠而過,他卻被一角里的某物吸引了。

    那是一卷掉落在牆角的紙,上面凌亂地畫滿了各種圖案——只有劍聖門下的人才能看的懂,那是「擊鋏九問」裡頭的劍招拆解。墨跡已經陳舊了,上面有明顯的兩種筆鋒:一種是柔和灑脫的,而另一種則是稚氣倔強的。滿滿一卷紙上全部都是這兩種筆跡,彷彿一個耐心的教導者一直在和年輕的弟子在無聲講授。

    西京的眼裡忽然有些濕潤:慕湮師父的身體一直不好,隱居大漠後更加是極少出來露面,即便是教授課業多半也是以紙筆為主,甚少親自握劍。然而,她對於最後的一個弟子,卻是嘔心瀝血到這般地步。可是師父,您是否知道、您卻教出了怎樣一個魔鬼啊……

    他草草翻著這一卷紙,心裡諸般感歎,慕容修不做聲地在他身後站著,同時細細審視。

    「等一下。」忽地,慕容修開口止住了他,「看最後一頁。」

    西京愕然,不知道這個中州商人想做什麼。他依言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依舊是縱橫凌亂的筆跡——然而仔細看去,這些筆跡卻又比前頭的新一些,彷彿一兩年前才寫上。而且不同於前面幾頁,卻只有同一種筆跡。

    剛硬凌厲的筆,在上面似乎茫無頭緒的畫著,塗滿了整張紙,而上面寫的卻是與筆跡完全相反的詩句,低回惘悵——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西京猛然呆住,不敢相信地看著上面潦草的字。滿紙只是重複著這兩句話,剛開始字跡是慎重而顫抖的,彷彿小心翼翼;然而寫到後來就漸漸失控,縱橫凌厲,鋪滿了整張紙,彷彿寫下的那個人也陷入某種入魔的境地,不可自拔。

    「果然如此。」慕容修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帶著莫測的笑意,「果然如此。」

    「什麼果然如此!」西京卻霍然回身,暴怒的厲喝,「你知道什麼!」

    「息怒,息怒,我並無對劍聖一門不敬的意思,」慕容修收斂了笑意,連忙安慰空桑的劍聖,「我只是在揣測破軍的心——覺得驗證了這個猜測,對下面的計劃更加有把握而已。」

    西京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漸漸平靜,不再說話。然而視線落在那張紙上,臉色還是不自禁的一沉——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了在桃源郡和那個同門的生死一戰,想起白瓔跟他說過的師父靈前的那一面。

    慕容修的確是對的,那個聰明的商人在沒有看到這張紙前、就準確的猜中了答案。

    「別看了。」慕容修伸過手,扯下了那張紙,「走吧。」

    「快來,」走在前頭的音格爾驀地頓住了腳,回頭發出了聲音,「在這裡!」

    最後一道門,通向墓室的最深處。裡面有微微的水流聲音,似有冷泉從地底湧出。音格爾執著火把站在水畔,眼神恭謹,看著水中央那個靜靜坐著的人。

    一個白衣女子,靜靜的在黑暗的古泉之中沉睡。古墓寂靜,她彷彿只是靠在輪椅上睡去了,長髮直垂到水面,面容寧靜安詳,唇角依稀還有淡淡笑意,令人不敢仰視。火光在水波上跳躍,宛如萬點煙火,映照得冷泉中心那個白衣女子宛如夢幻——即便是滿心權謀的慕容修,一瞬也被那樣的景象鎮住,居然不敢大聲呼吸。

    西京用劍柄抵住了眉心,緩緩跪下:「師父。」

    在他跪下的同時,音格爾舉起右手按住心口,也在水邊單膝下跪,深深俯首,那一瞬只覺心裡前所未有的安靜。

    「師父,弟子大不敬,今日竟然來驚動您的安眠。」西京跪倒在水畔,低聲禱告,「請您在天之靈明白弟子的苦衷,原諒弟子的冒犯。」

    寂靜的石墓深處,那個在水中央的女子依舊寧靜安詳。西京跪了許久,竟是始終不願起身去驚動她——然而外面天色漸亮,長夜即將過去,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顧不得再想,空桑當代劍聖站起身來,涉水而去。

    來到了輪椅旁一步之遙,西京恭謹地行禮,然後俯下身,將師父的遺體連著輪椅一起抱起——入手沉重,竟不似血肉之軀,而宛如一座玉石雕像。

    音格爾在水邊看著他將前代劍聖的遺體移上來,恭恭敬敬地彎腰,鋪開了一張巨大的柔軟毯子,上面金色的駝絨長達一寸,是盜寶者用來收藏最珍貴的寶物所用。

    「咦,這是什麼?」慕容修一眼看到玉像衣襟上的一物,微詫。

    那是一隻藍色的狐狸,毛se蒼老乾枯,靜靜伏在玉像的膝蓋上,已經死去多時。三人不知道這座被封死的古墓裡哪來的狐狸,下意識地想拿走這個東西,卻發現那只藍狐雖然已經枯餓而死,化為白骨的爪子卻依然死死抱住了慕湮的手腕,竟是不能扯開。

    「算了,」西京低歎,「就這樣帶走吧。」

    他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這座漆黑封閉的古墓,想像著慕湮師父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時光是如何渡過,心裡依舊有止不住的震動,竟是不能再深想,硬生生轉開了頭去。

    在看到少主和西京一行從古墓深處搬出裹著駝絨的東西,九叔忍不住的驚詫,卻想起音格爾此前的叮囑,終究沒有發問。

    「立刻從地道離開,我已安排人手在赤水旁接應,」音格爾轉頭看著莫離,「莫離,你連夜回空寂大營,帶著那裡的族人立刻離開空寂城!一刻都不能停留!」

    「怎麼?出什麼事情了?」莫離失驚——幾個月前盜寶者的部隊入駐空寂城,和飛廉領導的滄流軍隊一起對抗破軍,一直相處的還算順利,沒有道理忽然間說撤就撤,連招呼也不打上一個。

    「不要問為什麼!」音格爾的語氣轉為嚴厲,「立刻去!否則來不及了!」

    「是!」莫離一震,立刻低頭領命,迅速離開。

    「少主,已經來不及了吧?」在高大的西荒盜寶者離開後,慕容修微微歎了口氣,「飛廉那邊,應該也已經開始行動、清剿空寂城裡的盜寶者了——出了這樣的事情,總要給族人有一個交代;即便是為了把戲演得像一點,也一定要實打實的來一場追殺,否則didu那邊也不會輕信這個消息。」

    「閉嘴!」音格爾臉色蒼白,被這個中州商人漠視生死的語氣激怒。然而慕容修卻是正色:「少主息怒,要知道凡事總是有得有失——盜寶者的血,絕不會白流。」

    「走吧!」西京不想再聽下去,低歎。

    一行人抬起毯子裹著的玉石雕像,從地道靜靜離開——遠處的出口處,早已有一輛馬車停在夜色裡等待,只等一行人得手,便立刻飛馳向烏蘭沙海的銅宮。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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