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十三 小紅帽與狼外婆之威伯講述版 文 / 冷可然
風已經很大了，夜空的星星也很寥落，威伯抱著弟弟縮在稻草堆裡，雖然冷的瑟瑟發抖，但是他很滿足了，今天天氣多好啊，原來以為要下雪呢！
沒有下雪，表明上天還想給我們活路，威伯是這麼想的。就算下雪，我們也一定可以支持下去的，就像去年的那個晚上……
風言縮在哥哥的懷裡，看著天空數得清的那幾顆星星，今天天氣不太好，星星也只能看到最亮的那幾顆呢！不過，星星若太多了也不好吧，看的時間長了就會眼花，哪裡像現在可以數星星打發時間。
不過今天哥哥的精神也很好啊，莫非是太冷了，睡不著？
風言知道哥哥努力的用身體圍住自己，為自己擋住了冷風，雖然自己也很冷，但是他一定比自己還要冷的多。自己睡不著，他一定更加睡不著吧……
「風言，冷嗎？」
「不冷……」風言的聲音小小的，在風聲中有點不清晰。風言雖然已經學會了用風來發出聲音，但是他的魔力實在太少了，不能發出大一點的聲音。畢竟風言現在才6歲啊。
「冷的話，就抱緊哥哥。」威伯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的穩定，但是還是不可抑制的帶了點顫音。
「不冷，就是睡不著……」風言搖著頭。
「白天被那些小孩子打到的地方還疼嗎？不要傷心了，哥哥已經打了他們幫風言出氣了。」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他們那點力氣，打不疼我的。」
想起白天，風言還心有餘悸，他被整整兩個村子的孩子追了兩條街，然後才跑到了哥哥那裡。當然孩子們被身體若巨人的哥哥打跑了，但是他們也失去了在村裡住宿的機會和唯一一個工作，明天開始，他們就又要流浪了。
「對不起，風言，哥哥沒辦法讓你住在房子裡，哥哥知道自己不對，哥哥不應該衝動打他們……但是……」
但是沒人能看到被小孩拿磚頭砸的如此淒慘的風言而不動容的，除了那些孩子的父母，還有那些把風言的啞巴當成詛咒的人。他們認定了風言該死，因為他是啞巴。
「不，哥哥，不是你的錯。若不是有風言，你就不會……」
「風言……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這個是哥哥小時候聽一個很好的阿姨講的哦……」威伯轉開了話題，雖然腦袋有些不開竅，但是他還是知道如何避免讓某些話題傷兄弟的感情的。
「好啊好啊，風言要聽故事！」風言表現出了一個孩子應該表現出的雀躍，威伯臉上露出了憨厚的微笑。
「這個故事叫做小紅帽與大灰狼的故事。」威伯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星，以一種緬懷的口氣說著，「小紅帽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他頭髮長長的，因為喜歡戴著一頂很好看的小紅帽，所以別人都叫他小紅帽。」
「小紅帽啊，那一定很暖和吧！」風言羨慕的說。
「是啊……」威伯整理一下風言頭上破舊的黑色氈帽，輕輕的把風言凍得發紫的耳朵也蓋在帽子下面。「他是個和風言一樣可愛的小男孩呢，而且和風言一樣人見人愛。」
「繼續講，繼續講！」風言催促道。
「好，小紅帽有個外婆住在很遠的地方，小紅帽非常愛他的外婆，所以他每天都去看他。」
「外婆，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呢，不過，好像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阿姨，對風言很好，還給風言好吃的豆糕……」
「就像那天遇到的那個好心的大嬸？」
「是啊！」
「那她讓小紅帽到她的房子裡去住嗎？」
「當然了，小紅帽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威伯笑了，「她是個很好的大嬸哦！」
「風言也想要一個那樣的大嬸……風言也要外婆……」
「好啊，以後哥哥幫風言找一個外婆，嗯，有一天小紅帽要去看外婆，但是媽媽說沒有時間陪他去，所以讓小紅帽自己去。」
「媽媽說，小紅帽，你可千萬不要走森林中間的路啊，那個路上有很多兇猛的魔獸出沒，特別是有一隻非常大非常大的大灰狼，特別喜歡吃小孩的肉哦！」
「小紅帽告訴媽媽說，不要擔心啦，我不會去的，我會走森林邊上的那條路！」威伯裝出小孩的聲音。
「那就好，小紅帽，你一定要當心啊……媽媽說。」威伯裝女聲的樣子讓風言笑了起來。
「於是小紅帽就提上媽媽要帶給外婆的好吃的東西，走了出去。」
「好吃的東西啊，有什麼呢？」這個好像是小孩都會注意的細節。
「啊，有豆糕（這個是威伯吃過的最好的東西），有雪白的饅頭，有很多的大蘋果……還有……」威伯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好吃的了，「對了，好像還有肉哦！」威伯不確定的說。
「風言喜歡吃……」風言舔舔嘴唇。
「是啊，所以哥哥明天帶風言去比這裡好的地方，到了那裡就有工作了，然後哥哥就可以給風言買好吃的東西……
這個好像是他們每天都會做的夢，儘管知道不是真的，卻依然支持著他們繼續流浪，尋找心中的福地。
「小紅帽走出了家門，他追逐著蝴蝶跑啊，然後還抓蜻蜓……還快樂的唱著歌……」
「不會被小孩追著打嗎？」
「不會啊……」威伯笑了，儘管笑的有點苦澀。
「啊，風言喜歡！」風言道：「風言也要到那種地方去。」
「好啊，哥哥明天就帶風言去那種地方，翻過這座山，據說有一個很大的村子哦，那裡肯定有很多的好心人，會給風言好吃的東西呢！」
「嗯，風言知道哥哥一定會帶我去那種地方的，哥哥一直在帶著風言找那種地方啊！」風言信任的說。
「是啊，風言若走不動的話，可以讓哥哥抱啊，風言好輕的，抱在懷裡一點都不費力的。」
「因為風言輕，所以走起路來不費力氣啊，哥哥才會累呢。哥哥今天是不是又把自己的那一份東西給風言吃了？」
「風言還小，正需要多吃點東西啊！」威伯趕快轉移話題：「小紅帽走到森林邊，發現有兩條路，其中一條是森林邊上的，那裡沒有花，沒有蝴蝶，也沒有蜻蜓，另外一條路是通向森林中央的，那條路上有小鹿在跳，有鳥兒唱歌，還有數不清的好看的花兒，還有蝴蝶，蜻蜓，還有……路邊的樹上結滿了蘋果。」威伯終於忍不住加上了這一句。
「又大又紅的蘋果嗎？沒有爛掉嗎？」風言忍了下口水，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現在沒有以前那麼冷了，「風言好想吃。」
「是啊，是又大又紅的蘋果，沒有爛掉。」
「那摘掉那蘋果不會有人打我嗎？」
「不會……」兩個人陷入了憧憬之中。
過了好久，威伯才繼續道：「小紅帽想，我若摘幾個蘋果給外婆帶去，外婆會多麼高興啊！不過他又想起媽媽叮囑他不要走森林中間的路，不過他想，我只摘一個就回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於是他摘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說到這裡，兩人都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他回來了嗎？」風言很擔心的說，「有大灰狼呢！」
「是啊，有大灰狼呢。」威伯道：「不過小紅帽剛想回來的時候，發現一個比自己手裡的這個更大更紅的蘋果，所以他想啊，若是把那個摘下來，外婆會更加高興吧！」
「是哦，是哦！」風言附和，口水都快流了下來。
「所以小紅帽又繼續向前走，他總是看到更加滿意的蘋果，漸漸的，他忘記了媽媽的叮囑，走進了森林深處。」
「這個時候，大灰狼出現了，他看到細皮嫩肉的小紅帽，口水立刻流了下來。」說到這裡，威伯發現風言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他擔心的問，「風言，你冷嗎？」
「不，我不冷！」風言雖然如此說，但是卻又向威伯懷裡縮了縮。威伯把風言抱的更緊了，現在比剛才更加冷了啊，但是每當感覺到自己懷裡那小小的身軀的顫抖，威伯就會發現有一股力量由自己的體內傳導出來，讓自己能穩定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他要當風言的保護神，這是他發誓要做到的事情。
風言好像看到自己無助的在地上爬啊爬，而身後就是那殘酷而冰冷的碧綠的瞳子，自己的脖子在滴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但是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不到三歲的自己已經記不起很多的東西，他只記得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偉若天神的身影。那個身影雖然有著成人的形體，卻有著小孩稚氣的臉。然後怎樣？風言不太記得了，但是他卻永遠記得第一眼看到哥哥的時候，那個時候哥哥如同上天降下的救世主，他的身上沐浴著陽光，折射出一圈圈的七彩光環，他的身上只有一件破衣，卻是風言這一輩子看過的最華麗，最神聖的衣服。然後他就成了哥哥的弟弟。
「……大灰狼心想，我要想個辦法把小紅帽和他的外婆都吃掉！於是他偷偷溜到了外婆的房間外，敲門道：「外婆，外婆，開開門，我是小紅帽！」
「外婆不知道是大灰狼，於是就開了門，然後大灰狼一口把外婆給吃了下去。然後他換上外婆的衣服，戴上外婆的帽子……」說到這裡，威伯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不過他還是堅持說了下去，「躺在了外婆的床上。」
「那床一定是鬆鬆的，軟軟的，暖暖和和的！」風言小聲說。
「是啊……」提到床，威伯幾乎睜不開眼來了。
「然後，小紅帽來了，他敲了敲門，大灰狼說，是小紅帽嗎？門沒有關啊！小紅帽走了進來，看到外婆躺在床上，說，外婆，你怎麼躺在床上啊……狼外婆說，那是因為外婆病了啊。「
「小紅帽說，外婆，你的聲音怎麼這麼沙啞啊……」
「外婆說，乖孩子，那是因為外婆病了啊！」
「那外婆的眼睛為什麼那麼綠呢？」
「那是因為外婆盼小紅帽盼的啊！」
「那外婆的耳朵怎麼那麼長呢？」
「那是為了更好的聽小紅帽說話啊！」
「那為什麼外婆的嘴巴……嘴巴那麼長呢……」
「那是為了……為了……吃……啊，明天再講吧……困了。」威伯的腦袋點來點去，終於沉沉的睡去。
「那是為了吃我啊……」風言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哥哥，風言已經聽過很多次這個故事了，風言知道結局的……」兩行清淚由風言凍的紫紅的小臉上滑下來，很快被凍結在臉上。
「然後獵人來了，殺了大灰狼，還把大灰狼的肚子剝開，因為是整個被吞下去的，所以外婆還沒死，而且小紅帽也得救了……」
風言怔怔的看著哥哥的臉，「風言知道被大灰狼吃下去的人是無法再活的，而且風言也知道獵人是誰，哥哥，獵人就是你，就是你啊！」
風的聲音被淹沒在寒風中，天越發的冷了，風言向哥哥懷裡縮了縮，而威伯也下意識的抱緊了風言。
時光漸漸流逝，若干年後，這裡立起了一座塑像，一對兄弟在這裡緊緊擁抱著，哥哥已經沉沉的睡去，而弟弟卻還在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這陰霾的天空，那眼神是在期盼什麼，遙望什麼，還是在質問什麼？
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知道那天風言到底想了些什麼。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座名為無題的塑像到底在表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