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3節:覺得挺對不住的… 文 / 海巖
我把一隻手放在她的手上,我的右手握住了她細細的左手,手心貼著手心,都有些發熱。慢慢地,安心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在我的手背上動了動,那是一種特別微妙的溝通,很溫情很動人的感覺。那感覺就是:我們彼此吸引,我們都需要對方,我們之間應該有一種激情和感動。我說:」安心,你答應過我,要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問,」你想告訴我嗎?」
安心轉過頭來,臉色很平靜,平靜得幾乎看不到任何表情。但她的聲音,我聽得出來的,包含了原諒和親近,她輕輕地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微微地笑了。
我說:」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我想知道你過去的一切。」去雲南清綿的火車是晚上十一點零五分從běijing西站發車的,劉明浩把我送到火車站,一直送到了站台上。
餞行的晚飯是在劉明浩的家裡吃的,劉明浩的新婚妻子——也就是貝貝的那位表姐——出去看電影一直沒回來,所以我們就喝了一瓶說不清真假的五糧液,而且得以滿嘴髒話滿口酒氣放肆地胡侃。主要是聽劉明浩侃běijing這幫熟人的新聞,我也侃侃中國人在美國的衣食住行和投機鑽營之類。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劉明浩突然起身離座,從他的臥室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一聲不響地放在我的面前。我打開來看,果然和我猜的一樣,信封裡是錢,是剛剛從銀行裡取回來尚未打開封條的兩萬塊錢。
劉明浩臉紅著,不知是因為酒上了頭還是因為對他來講並不常見的侷促,彷彿他不是給錢的,而是收錢的。」老弟,你知道我這婚結的,真跟傾家蕩產似的,從小地主一下變成貧雇農了。你嫂子可沒有貝貝那麼一個有錢的爸爸,可她還非得學著貝貝的樣子擺譜。也怪我以前跟她吹牛吹大了,她還以為我這公司跟鍾國慶的公司一樣牛x呢。我們光結婚那頓飯就花了三萬……現在拿這兩萬塊錢,我這兒真是生努了。」
我把錢推回去,誠心誠意地說:」上次你給我錢我就沒要,這次我也不能要,我要這錢沒道理的……」
劉明浩把錢又推回來,打斷我:」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你不是要去找安心嗎,你離開了貝貝你哪兒還有錢。現在你也沒工作,你去雲南這一路,身上總得揣點兒錢呀。你總不至於再去求鍾寧吧。」
我再次把錢推回去,笑笑:」錢我還有點兒,哪天要真斷頓兒了再找你吧。」
劉明浩低了頭,我明白他想說什麼,想表示什麼,可這話我又不能替他點破。」楊瑞,」劉明浩把頭抬起來,目光卻躲著我,」我知道你還沒到斷頓兒的時候,這就是我的一個心意,現在我心裡一想起你來就覺得挺對不住的……」
我笑笑:」過去的事兒,我都不想了你還想,算了吧,咱們還是展望未來吧,未來總是美好的。」
我們最後碰了杯,喝乾了那點兒剩酒,我祝劉明浩未來多多發財,祝他對他老婆好著點兒,也祝他別讓老婆給拿住。他老婆那凶勁兒有點像鍾寧。劉明浩祝我一路順風,祝我一切順利,祝我早點兒找到安心,然後和安心……該幹嗎幹嗎!
我們上了街,街上有風,風的凜冽提醒我現在的běijing已是嚴冬時節。風也讓我們知道自己有點醉了。劉明浩吐了,吐在了自己的汽車前。我說你還行嗎,要不我打」的」吧。劉明浩搖頭說沒事沒事,他還歪歪斜斜地擁抱了我,酒氣沖天地說:我的好弟弟,我怎麼也得把你送上火車!
街上華燈溢彩,běijing現在真是不錯了,夜晚的běi精光看燈光顯得比洛杉磯還要繁華熱鬧。běijing現在究竟比那幫發達國家差在哪兒呢?論吃、論喝、論玩兒、論買東西、論高樓大廈,哪兒也不差!要說差,也就是髒點兒,再就是人太多,滿大街烏殃烏殃的人!論環境,那倒還真得數歐洲,數美國。
這時,我開始想像我要去的那個叫做清綿的地方。那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在彩雲之南,大概都是山青水碧,人傑地靈吧!誰說中國沒有環境優美的地方,清綿要不是山水靈秀,哪兒能養育出那樣美貌的女人!
劉明浩上了車,把發動機轟得特別的響。他開車的動作倒是一點兒看不出醉態,就是話多。他說我過去還真沒想到你丫對女人能這麼一根筋,我真服你了楊瑞!
我說:」你不是也收心了嗎,要不然幹嗎結婚。」
劉明浩哈哈大笑:」哎呀,我跟你不同,我都比你大了快一輪了,再拖下去,我媽非跟我急了不可。」
我說:」過去總怕被哪個女的纏上,其實原來不知道,專心喜歡一個人是另一種感覺,這感覺現在才發現也挺好。專心喜歡一個人,也被一個人專心地喜歡,這感覺是另一個味兒。」
劉明浩調侃地笑著,斜眼看我:」什麼味兒?」
我想了半天,才撲哧一笑:」假五糧液味兒。你丫這不是抬槓嗎,味兒還能說得清嗎?」
劉明浩說:」安心對你,專一嗎?她過去不是有好幾個男朋友嗎,你到底瞭解她多少?你對她真那麼知根知底了嗎?」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知道這對我曾經是個問題。
安心,我到底瞭解你多少?關於你的過去、你的經歷、你交往過的男人,我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除了張鐵軍——那個大學校長的兒子之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在我去文化宮找到安心表示歉意的那天晚上,她對我說起過的毛傑。
我之所以能準確地記住那個夜晚,是因為那天鐘寧陪她姐們兒去了內蒙古,我還到機場為他們送行呢,然後我去找了安心。我把安心帶到了我的家裡。還是在我的那間小小的、凌亂的客廳,還是背靠沙發,在地毯上促膝而坐,她和我說到了毛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