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15節:這全是仗著年輕身體好 文 / 海巖
我搖頭,表示我沒事,我用微弱得只有我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問她:」小熊呢?」
安心愣了一下,爬起身向門外衝去,沒衝出門又返身回來,撿起了地板上的手槍。她神經質的樣子讓我意識到小熊沒了。
我知道這場搏殺已經結束,我和安心還都活著。後來我還知道,死在我們床上的,是毛傑的哥哥毛放。毛傑肯定也來了,只是我們誰也沒有見到他。他一定是在我們和毛放遭遇搏鬥的時候,衝進我們的屋子,沒見到安心,就擄走了小熊。
安心踹倒毛放跑回屋子已經看不到小熊,她那一刻差點瘋了,她只想趕快出去找他,但被毛放堵在門口只能退回房內。生死千鈞一髮之際她突然想起放在旅行包裡的那把手槍,那旅行包在我們上午出去時塞到床底下去了,所以安心鑽到了床下。在毛放剛要開槍的前一秒鐘,她打開了旅行包,並且拿出了槍並且開了火,那五發子彈穿透床板,頭四顆在毛放還來不及倒下之前,全部送進了他厚實的腹部和胸腔。
毛放血濺五步,死在床上。安心提著槍出去,找不到毛傑和小熊。旅館還有少數住宿的旅客,聽到槍聲無人敢走出房門。兩個看門守夜的旅館職工出來探頭探腦,在樓下的院子裡迎面碰到手裡有槍身上帶血的安心,嚇得分頭逃竄。安心衝出院子,衝出大門,門前的街上,見不到一個人影,除了那幾棵芭蕉樹殘破的闊葉隨風擺動之外,幾乎沒有一個活物。月光又白又亮,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安心,也注視著整條空空蕩蕩的大街。我被一輛後開門的警車從旅館拉走的時候天色尚未全亮,旅館門前的大街上還看不到太多的行人。黎明前的槍聲似乎並沒有給這裡的居民造成多少驚擾,人們的臉上並未掛出明顯的恐慌。早行的路人匆匆走過,掃街的老者面容悠閒。幾輛在天明前趕到的警車無聲無息地停在這幢」宣撫司署」略嫌破敗的門前,門裡門外沒有任何喧嘩與嘈攘,也沒有什麼人好奇圍觀。太陽已經把少許青澀的光芒悄悄塗在這幢古舊建築的屋頂,讓人看上去感覺這仍然是一個寧靜尋常的清晨。我被擔架抬到樓下又抬出大門又抬上警車時,耳邊隱約響著安心一個人壓抑的哭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異響,再無任何異樣。
這個清晨我見到了很多面目嚴肅的警察,也見到了那位從外地調來剛剛新官上任的吳隊長,我聽到他不善辭令地用簡短的語言安慰了安心,還聽到他大聲地用電話向上級報告案情和部署周邊地區的圍堵。雖然僅僅是隻言片語,但我聽得出這場大範圍的圍堵將動用強大的兵力。那個身中四槍死在旅館床上的人,已經確認正是毛傑的哥哥毛放,而擄走小熊的幾乎可以肯定是他的弟弟毛傑。當然他們可能還有其他同夥,時間離案發還不算太久,估計案犯還不一定走得太遠。
儘管警察們對安心,也對我,一再表示:放心吧,我們一定要把孩子解救回來!但安心還是支持不住了,她甚至不能止住歇斯底里的顫抖和絕望無助的哭聲。失掉小熊幾乎使她的精神接近於崩潰!
安心沒有跟我去醫院,她被送到市公安局的招待所。緝毒大隊專門派了一位女同志在招待所裡照顧她保護她,兼做陪伴開導的工作。她的很多同事,也紛紛去招待所看望她,安慰她。他們過去是她的師長和戰友,他們的安慰對安心來說,有一種特殊的精神作用。市公安局也派了一位民警到醫院裡來保護我,不過那位民警是附近分局派來的,不是緝毒大隊的,也不認識安心。
我在醫院經過檢查才知道,我的兩根肋骨斷了,其中一根差點戳進了心臟。我的胸腔裡積了很多血。我的肩膀,大概是在毛放的第一棒打擊下就打脫了臼。頭部也腫了,破了,後腦勺上結了一個大血塊。我躺在手術床上,聽醫生和醫生議論,說這小伙子真是命大,能活下來真不容易。還說這全是仗著年輕身體好,要是咱們讓人打這麼幾下,肯定死三回了!
下午,安心到醫院來了,這時她已經鎮定下來,她來看我。她抱著我剛剛做完手術纏著石膏和紗布的身體,輕輕啜泣。我這時已經不能說話,我連每一下呼吸,都會帶動胸部的劇痛,我無法安慰安心。
醫生聽說我有親屬來了,就過來把安心叫到辦公室,問她是我什麼人。她說是我未婚妻。醫生就向她通報了我的傷情。醫生說得很嚴重,特別是我的腦袋裡,也有滲血,胸腔裡的積血已經排出了,但顱內的凝血還在。頭部到底傷得多重還無法判斷。醫生建議,鑒於南德目前的醫療條件有限,應該馬上送到廣屏或者昆明去,否則有可能把你未婚夫給耽誤了。
安心說:那就去昆明!
我不知道安心當時為什麼不選擇更近的廣屏,是覺得昆明的醫院更好呢,還是本能地不願意再到廣屏去。
傍晚,安心正在病房裡餵我吃飯,緝毒大隊來了一個人,神色匆匆地把她從病床前叫走了,改由分局派來保護我的那個小伙子接替安心繼續餵我吃飯。我的腦袋一直渾渾沌沌,但安心被人叫走時我還有意識,我意識到這個案件的偵破工作可能有了什麼進展,說不定警察已經找到了小熊的下落。
可惜我沒有完全猜對,警察叫走安心是因為他們黃昏時接到了一個電話,那電話是毛傑打的,是打到緝毒大隊對社會公佈的報案電話上的,他要找安心。值班警察說安心不在你是誰?他說:我是毛傑。值班的警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哪個毛傑?他說:就是安心的老情人。你告訴她,讓她等好,我還會再來電話的,我想問問她,她還要不要那個孩子了,想要的話就把我哥哥好好地送回來。從這個電話上看,毛傑還不知道毛放已經死了,這個電話當然也證實了小熊確如分析的那樣就在毛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