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由冥王所統治的陰暗深邃的死亡之國,八獄、三谷、十壕,四圈,在那個黑暗綿延不絕,死懼永無止境的地獄世界裡,充斥著人類世界中不可知的恐怖。可是,那裡卻生長著,唯一能救飛鳥的花朵——曼珠莎華。
「師父,我可以去嗎?」在沉默了一會後,我還是問出了這句話。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如果我能及時阻止杜蓮,也許一切就不會發生。我要為自己的錯誤負責。所以,無論去哪裡,就算是冥界,我也要闖一闖。
司音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話,彷彿都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情緒中,臉上的表情也在不停變換。
「師父,我可以去嗎?」我不得不又提高音量說了一遍。
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牢牢盯著我,一言不發。司音這個樣子讓我感到有點不安,我剛要再說話,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淡淡道:「現在不可以。」
「可是,師父,難道就看著飛鳥這樣嗎?明明有辦法救他,為什麼不能去!!」我不解的問道。
司音冷然道:「你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師父,為什麼,你有送我們穿越時空的能力,難道就沒有送我到冥界的能力嗎,還有你身為我們師父,我們有危險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從來也不見你出現,你收養我和飛鳥就只是為你做事,是死是活都不管你的事嗎!」我終於忍不住把心裡的疑惑都發洩出來了。
司音臉色微變,道:「你說什麼?」
我上前一步,道:「我說,你收養我們只是利用我們,利用我們替你搜集那些莫名其妙的眼淚!」
司音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我是不能幫助你們的。」
「為什麼,你倒是告訴我原因啊!」我開始口不擇言,「告訴我為什麼要搜集眼淚,要到什麼為止!一輩子嗎?到死為止嗎?還是下一輩子也要繼續!」
司音的身子輕輕一震,忽然伸手把我攬入了懷中,我惱怒的想要推開他,他卻反常的緊緊抱著不放,低低道:「對不起。」我吃了一驚,是我聽錯了嗎?師父竟然對我說了對不起……可是,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我要去,師父,我要去冥界,我要救飛鳥。」我低低的懇求道。
「小隱,冷靜點,我當然也想救飛鳥,但是在搜集到足夠的眼淚之前,我是不能送你去冥界的。」司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那就是說,搜集到足夠的眼淚後,你就能送我去冥界嗎?」我抬頭望著他問道。
司音的異色雙眸泛起一絲複雜的神色,「你真要去?」
我重重點了點頭。
「就算你不願意,倒時也要去那裡。」他低低說了一句。
我楞了楞,我想師父的意思是等我死的時候吧,每個人都是會去冥界的。
「那麼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搜集到足夠的眼淚?」
「快了。」司音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鬆開了我,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又望向了飛鳥,輕輕理了理他的頭髮,不管怎麼樣,我絕不會讓他一直沉睡下去。
只是,我心裡的疑惑卻越來越多,就算我和琉克勒茜長得相像是個巧合,那麼我為什麼能戴她的項鏈,想起杜蓮生前的話,我心裡一動,難道我和冥界有什麼關係?所以我才可以戴上那條有冥河之水的項鏈?
那麼撒那特思又為什麼會出現?難道他也和這條項鏈有關?我的封印為什麼又能解開呢?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我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在經過司音的房間時,我發現他的房門半掩著,探頭一看,司音坐在那裡,手中拿的正是那個裝眼淚的藍色水晶瓶。他全神貫注的凝視著那個瓶子,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一臉的溫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司音如此溫柔的表情,正詫異時,卻見他的溫柔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神情,他的手指微微發顫,瓶子也開始顫動。
「師父!」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他聽見我的聲音,立刻從困擾的情緒中分離出來,淡淡道:「怎麼了?還不去休息?」
我看著瓶子,低聲問道:「師父,瓶子裡的眼淚什麼時候才能裝滿?」
司音還是凝視著那個瓶子,道:「這個瓶子叫做無量瓶,無論放多少眼淚進去,它總是不會滿,只有等到它變成白色時,就表示只要再加一滴眼淚就滿了。到時一切都結束了。」
「那,等眼淚滿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呢?」我盯著那個瓶子問道。
司音沒有回答我,默然了一會,道:「你去休息吧,很快就會有新的委託人到來。」
我知道再問下去司音也不會告訴我,繼續帶著我一肚子的疑惑回了房間,到底有誰能解答這些疑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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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委託人的這幾天裡,司音也把我體內的毒全部除清了。三天後,新的委託人果然登門了,這次來的是位三十幾歲的女人,她妝容雅致,打扮得體,一看就是位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女性。
只不過,這一切都難以掩飾她臉上流露的憂慮之情。
一進門,在被司音的容貌迷惑了幾分鐘後,她才開始回過神來。
「是這樣的,我叫林悅,結婚已經快十年了,家裡人一直想要個男孩,頭胎醫院查出來是個男的,誰知不久之後就小產了,本來以為是個意外,沒想到後來懷了兩胎男孩,也都小產了,這次是我的第四胎了,醫生說如果再沒有的話,我,我恐怕再也不會有小孩了……」她一邊說著,眼眶一邊輕輕按住了自己的腹部,眼眶已經泛紅。
「而且,每次在我小產之前,都會聽到一個女人的笑聲,那笑聲好可怕,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前不久做夢做到你們的茶館,我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有……」
「你聽到那女人的笑聲時,孩子一般有多大了。」司音開口問道。
「大概六個月……」林悅眼眶更紅,道:「這一胎剛剛三個月。」
「明白了,我們會替你解決的,不過你也知道,你的代價就是付出一滴眼淚。」司音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如果能保住我的孩子,不要說一滴眼淚,要我的命都行。」林悅神情激動的說道。
司音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並不需要你的命,你先回去吧,到時我會通知你的。」
看著林悅出去,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忙道:「師父,你還不知道她的宿命根源在什麼時代呢!」
司音放下了茶杯,看了看我道:「很快你就會知道這個女人的宿命根源。」
「很快就知道?」我不解的問道。
司音沒有再理我,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前方。
周圍一片安靜,不知為什麼,我的身上忽然起了一陣寒意,身邊似乎有一陣冷風吹過,很不對勁,我感到現在在這個房間,除了我和司音,好像,還有第三個——生物。
「師……」我剛要說話,司音止住了我,忽然開口道:「既然來了,怎麼還不現身?」
果然是有別的生物存在,只見房間一角升起了一縷紅色的煙霧,伴隨著一陣惻惻的冷笑聲,在紅煙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能相信有這樣美艷的女鬼,長髮如同瀑布一樣洩到地上,秀眉微挑,鳳眼嫵媚,只是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死人才有青灰色,在一襲華麗的十二單衣的映襯下,更是顯得格外詭異。
是——日本的女鬼嗎?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聽見司音說了句:「你一直纏著那個女人是有原因的吧,文車妖妃。」
我大吃一驚,什麼,眼前的這個女鬼是文車妖妃?我記得,在日本的女鬼中,她也算是頗為有名的。她生前是日本平安時代村上天皇的寵妃,妖艷無比,是風華絕代的佳人。被當時天皇身邊另外一位寵妃籐原元方之女佑姬所嫉妒,村上天皇平生最大的夙願便是早得子嗣,但天不遂人願,其後宮三千佳麗竟無一人懷有龍種——因此,誰能誕下第一皇子便成為了宮廷上下最為關注的事情。
所以當文車妃產下第一子的同時,因嫉妒成狂的佑姬幽禁了她,並把嬰兒殺掉餵了狗。文車妃子因此而瘋顛,並在死前用血寫下詛咒,化身為厲鬼。後來佑姬生下的兒子廣平親王也在一次意外中猝死,傳說就是文車妖妃在作祟。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女人應該就是佑姬的轉世吧。」司音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文車妃那青灰色的臉益發暗淡,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啞聲道:「不錯,那個賤人,不管投幾次胎,我都能認出她!」
「那麼她的孩子。」我接口道,如果是這樣,那些孩子豈不是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如果……
「不錯,我不會放過她,我不會讓她生下男孩,我也要讓她嘗嘗這個滋味,每一世,都讓她飽嘗喪子之痛,哈哈哈!」文車妃狂笑起來,笑了一陣,她又停了下來,目露凶光,惡狠狠道:「所以我不會讓你們幫她,憑什麼讓她從此解脫!」
「不僅僅是她解脫,你也能解脫,我一定阻止佑姬殺死你的兒子,一切都會重來,你也不必化身為鬼,可以重新投胎為人,有什麼不好!」我衝著她大聲道。
「解脫?那麼我這一千多年的痛苦又怎麼能解脫!一切重來,我的苦都白受了嗎?」她的音量尖利起來,臉色一沉,又惻惻的笑了起來,:「這一千年來,我可是不停在尋找這個賤人的轉世,只要她轉世為女人,只要她懷上男嬰,我就絕對不會讓她生下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人的怨氣也太大了,這一千多年,她不知扼殺了多少男嬰了,好可怕的女人。
「既然她委託了,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幫她解決。」司音淡淡然道,」我不要重來,我寧可讓大家一起繼續痛苦下去!「她眼中凶光咋現,滿頭長髮猶如亂草一般瘋長,蛇一般的纏繞住了我和司音。司音似乎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口中不知念了一句什麼,文車妃的臉色大變,黑色的長髮忽然斷開,無力的從我們身上滑到了地上,
她頗為忌憚的盯著司音,剛想說什麼,司音已經掏出了符咒,迅速的將她封印起來。」文車妃,在小隱回來之前就委屈你了。「司音一邊說著,一邊將符咒放入懷中。」師父,我什麼時候出發?」我低聲道。
「明天。」
「這一次是什麼年代?」
「公元950年。」
「咦?那時唐朝已經滅亡,國內剛好是五代十國的混亂時期吧。」我脫口道。
司音點點頭。
五代十國,中國歷史上也算是最為混亂的歷史之一吧,不過我要去的地方是日本,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回到房間裡,文車妃的話還在我耳邊回想,其實她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改變了這些委託人的前世,改變了他們將來的命運,一切重新開始,但是以前他們所遭受的那一切不是還存在過的嗎,他們畢竟也是經歷了那一切。
真的,有點複雜,
又要——去日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