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五章 古宅（一） 文 / 子午石

    位於安徽滁州南郊的琅琊山很有名，是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國家森林公園，其城山一體，景色淡雅俊秀，因《醉翁亭記》而名聲大振，距離南京僅一個小時的車程，成了許多南京市民週末的休閒好去處。

    我考慮再三，還是和長毛兩人去了黃鋒的滁州老宅，終於沒把蚊子、小馬之流的叫上，主要是考慮這次是打著「捉鬼」的名號去的，說出去實在有損我偉岸的名望，臨行前做了幾件事情，一是反覆叮囑張民店裡的小服務員燕子不許向任何人透露我和長毛的行程，如果保密工作做得好，下次帶她出趟遠門，順帶還給她介紹一帥哥，我和長毛兩人連蒙帶騙，連恐嚇帶安撫的總算穩住了燕子那顆騷動不安的心，她還一再發誓決不把消息透露出去，別人問起來一概以「不知道」、「沒聽說」應答，我也才安下心來。二是給麥潔打電話痛批了她一頓，聲色俱厲地教育她今後絕對不允許造謠生事，給我平靜的美好生活添亂，否則我就直奔她家裡主動跟未來的岳父請安。要說這女孩子還是比較好騙的，雖然我沒有蚊子那種情聖的水平，對付一兩個女孩子還是問題不大的。三是把上次我和麥潔去青海時用剩下的物品徹底清理一遍，挑些有用的東西帶上，主要是以防萬一，聽黃鋒說的邪乎，準備充足才是硬道理。這樣已經過去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才跟著翟明前往滁州。

    路上我問翟明那個黃鋒到底是什麼來路，翟明始終笑而不答，我和長毛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套話硬是沒套出來，看看他不肯說，只好作罷。只告訴我們當年黃鋒作戰勇猛，行事幹練，唯獨異常迷信，凡事都要選個吉利的日子，別人跟他說話都得討個好口彩才行，常年在枕頭底下藏一本老皇歷，就跟文革時期的紅寶書一樣寶貝。

    黃老爺子的宅院夠偏僻的，建在一個小山丘的半山腰上，與琅琊山遙遙相望，小山丘下一條淺淺的小溪涔涔流過，倒也清涼愜意，只是有一點，宅院周圍根本就沒什麼鄰居，最近的鄰居也在數里以外，站在小山丘上才能看到遠處錯落的幾間小小的民居。我趁著翟明開門的時機避開他悄聲地對長毛說：「你看這宅院建的風水可好？」

    長毛裝模做樣地四處看看，點點頭說：「不錯不錯，這宅子地勢高，背靠著小山，前面還有小溪，山水都不缺，當然風水不錯了，人家黃老爺子那麼迷信的人怎麼能選個風水差的地方呢！」

    我啐了他一口說：「你可真夠白的，這宅子是老爺子祖傳下來的，他能選什麼風水啊，只怕建宅子的時候他還是液體呢！你說這宅子有山有水的，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將來不愁吃穿了啊？」

    長毛一拍腦袋說：「你還別說，民間是有這說法，山，就是有得穿，水，就是有得吃，這是大富大貴的好風水啊！」

    我惋惜地說：「虧你還玩古董的呢，這樣的地方最適合幹什麼？不是建宅院，而是建墳墓！」

    長毛說：「最適合建墳墓的地方建了宅子，怪不得會鬧鬼呢！」

    我倆嘀咕了半天，翟明已經把大門打開了，引著我和長毛簡單參觀了一下宅院。說起來這所宅院就是典型的安徽民居，三面均有房屋，開門迎南，形成了小四合院的樣子，整體氣勢恢宏，雖然年代已久，畢竟老爺子財大氣粗，維護得十分得體，看上去沒有一點破敗之相。兩條大狗就用鐵鏈子拴在大門邊上，看到生人來了狂嗷不止，狗棚裡倒也乾乾淨淨的，看盆裡的狗食尚且新鮮，大概養狗的人剛剛餵過，才走不久。宅院西邊緊挨著一間高大的房屋，翟明介紹說是黃家的祠堂，裡面供的都是黃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我小聲地說：「像這種房子在文革時老早就應該給砸了，怎麼還保存的這麼完整啊！」

    翟明聽到我的話說：「文革時候這周圍根本就沒有人家，距離城裡又遠，誰顧得上跑這裡來打砸搶啊。」

    一切交待停當，翟明囑咐我們小心以後就直接告辭了，說需要接的時候再電話聯繫，我記得老爺子說一天也離不開他，再說我們來這兒也不是度假來的，也不好過多挽留。我把翟明送到大門口，翟明猶豫了一下說：「要是查不出什麼原因也沒什麼大的關係，給燒燒紙，權當做了場法事，讓老爺子心安就行了。」

    我心想這小子還算仗義，讓他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就此拱手作別了。看著翟明的背影漸漸遠去，我轉身進了院子，匯合長毛一起對古宅來了個地毯式偵查，且不管什麼鬼啊怪的，首先需要熟悉一下地形，否則等會到了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主屋和幾間偏房保護得都不錯，各個房內的傢俱擺設也都還能用，而且還散發著一陣陣木質的清香，倒正好抵去了那股刺鼻的霉味。只是到處都落了一層灰塵，薄薄的，記得黃鋒說過隔一段時間會有人來打掃打掃，還不至於太髒。最最令我滿意的是整座古宅竟然還有電和自來水，估計是黃鋒找人接的吧，總體上看起來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

    我和長毛進入主屋，就打算住在這間房裡了，一張大大的木床，看上去能睡個十個八個人沒問題。我們翻箱倒櫃地找出床單、被褥，又打來一盆水動手清掃起來，就這一間房倒也好清理，沒一會有看上去有了點人氣，像個住人的房子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我把房內的燈打開，燈光搖曳，昏暗得很，讓人一時之間很不適應。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長毛則站在對面牆上一副字前裝模做樣地看著，我笑著說：「你還把自己當個文化人了，上面的字你能認全嗎？」

    長毛說：「你不知道，自從那次進入畫中的經歷之後我就對古字畫特感興趣，打算什麼時間也開始做這個生意了，這玩意賺錢更簡單，容易發財。」

    我站起來說：「你就拉倒吧，你那兩下子還做字畫生意呢，別讓人把自己給拐跑了就行了。」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長毛小聲念誦著，突然屋內的電燈泡滅閃了一下，瞬間又亮了起來，我正抬頭看的時候，燈泡又滅了，長毛在黑暗裡抱怨著說：「真他奶奶的多事，剛來燈泡就壞了，黃鋒那麼有錢，也不把電氣設備弄得好一點，還點著八十年代初期的破燈泡呢。」

    燈泡就在木床的正上方，我摸索著站在床上，找到燈泡的位置，用勁對著燈泡彈了兩下，估摸著是燈泡的鎢絲接觸不好吧，這麼一彈，房間內就又恢復了光亮。

    我拍拍手，得意地說：「關鍵時候還得看我石老大的！」

    我正奇怪長毛怎麼不回話呢，轉頭看他時，他正驚恐地指著門口，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差點沒把自己嚇得掉下床來，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人，暗淡的燈光下看上去那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頭花白的頭髮蓬亂如麻，下顎和唇邊的花白鬍子也亂蓬蓬地支稜著，紅紅的眼睛正漠然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