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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尊嚴

作者:X



    每逢太陽向上空升起,

    我又有了新的希望,

    這一直保持到太陽墮落

    沒入黑夜的陰影,

    可是隨著曙光再次顯現,

    它又迅速地復甦。

    這就是力量,它永不消滅,

    永遠不停地鬥爭,

    這就是熱血,它永不停滯,

    神秘地分佈全身!

    只要在太陽前面

    還吹著陣陣晨風,

    自由劍士就決不消逝在

    黑夜和沉睡之中!

    ——《自由劍士》——海斯庭。海恩裡希。凱勒(帝國歷503-?年)——

    「我們無權嘲笑第二次創世聖戰的先驅們,儘管他們用鮮血和生命來換來的東西,正是當代志士們準備推翻的『陳腐之物』。因為我們其實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布歇爾。D。波爾特

    不錯,這是部前後整整延續了近六百年的龐大史詩!而這部英雄史詩,現在才剛剛啟端。

    南岸神族陣地,每個人心底都懷著按耐不住的喜悅。但是他們並沒有尖聲歡呼,也沒有奔走雀躍,整個陣地只是一片寂靜。奮力拚搏後,大家已精疲力竭。不過的確是勝利了,而且被擊敗的「敵人」是近於無敵的究級黑魔法──「暗黑五芒星」,所以運河內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勝利情緒──眾人釋然的坐在了地上,然後渾身舒展的相視微笑,有的戰士甚至還帶著微笑進入了夢鄉。

    就在大家全都鬆懈下來時,一道耀眼的光輝緩緩從天而降,光芒之中似乎包圍著兩位身披六道光翼的熾天使,他們手牽著手,彷彿非常的親密……不過當光芒接近時,大家才看清方纔所見居然是幻象。因為其中一個並沒有神聖的熾天之翼。只是個笑呵呵的傻小子罷了。

    拉菲爾深情的望了望摩那,不過摩那卻東張西望,似乎絲毫沒有注意眼前這個美麗的天使。

    「辰……」拉菲爾似乎相想說什麼,但是說了一半又將之吞回了肚子,拉菲爾閉上眼睛,沉默了大約五秒鐘,這才轉頭對尼魯爾達說:「殿下,勝利只是暫時的。如果您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從戰爭啟端到現在,敵軍有70以上的戰鬥力都未登場,其中包括鬼族的戰鬥兵團和龍虎蛇三族的精銳部隊。敵人真正的攻擊還遠未展開,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最好是迅速渡河,到北岸與主力會合。」

    與米迦勒不同,尼魯爾達很認真的將拉菲爾的建議思索了一遍,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質疑:「閣下說得沒錯,可是我們該怎麼渡過聖河呢?方纔的暴風雨把我們的船舶都毀壞掉了啊!」

    拉菲爾微微一笑,回答道:「部隊裡還有些冰天使的殘部,讓他們製造一道通往對岸的冰橋。雖然理論上是不可能的,但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勝利之神嚴肅的點了點頭,並對拉菲爾說道:「相信閣下的判斷是正確的。」

    ──神族北岸前沿陣地──伊絲妲的精神好像恢復了正常,盯著遠處正在緩緩落下的光體,對身後的蘇的說道:「只有『真愛』才能誘發出女媧奶奶的力量,可是我原來怎麼就沒感受出摩那先生和拉法勒姐姐之間有這種感情呢?」伊絲妲說罷,臉上就浮現出迷惑不解的神情。這種連愛神都無法理解的情感到底源於何處呢?

    蘇並沒有回應愛神的疑問,可能她認為這是摩那和拉法勒之間的事,與自己毫無關係。她只是平靜的凝視著那團載著奇異愛情的光團,目送它沉入地平線……

    「不愧是咱們天界的女戰神,面對這種狀況還如此鎮定自若。」一身純黑裝扮的娜可絲像鬼魂一樣,突然閃現在蘇的身旁。見蘇沒有回答她,黑夜女神就咧嘴一笑:「嘿嘿!我們的秀外惠中的月神也害上相思病咯!」

    「你在胡說什麼!」對娜可絲這種毫無根據的胡謅月神自然是不屑一顧。

    「不知誰急急忙忙的就把『心靈契約』給簽訂了出去?誰不知道對我們上位女神來說,心靈契約可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我要對你解釋多少遍?這一切都是從大局出發,神族的存亡可比我個人的幸福重要多了!」不知為何,蘇的語調突然變得有些許激動。

    「你不是曾對天界那些追求者發誓,要想與你簽訂『心靈契約』,除非力量比你強大,腦袋比你聰明,除非能令你動心。否則門都沒有。說不定摩那小弟弟正是你苦苦尋求的幸福歸宿呢。」

    「幸福?跟那個不可靠的傢伙在一起會有什麼幸福可言?何況他是個人類,而我是神,人與神怎麼能相愛?至少,當他老去的時,我卻依然如此年輕……我與他之間的相愛是絕對不現實的,你想過嗎?」

    「哼!管他那麼多,能轟轟烈烈的去愛個二、三十年,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露絲陛下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

    「露絲阿姨最後不也為她的不當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何況愛還會被時間、距離和環境冷卻。遭到社會道德反對的愛是沒有結果的。」

    「不對、不對!真愛是不會冷卻的。創造神與大地女神因為理念不同決裂了整整十萬年,可是大地女神去世時,創造神卻比任何人都難過。你別對我說你不知道『愛琴海』的來歷!」說到這裡,黑夜女神也顯得有些激動,只見她走到河邊對著河水將纖纖細手輕輕一揮,立即便有一道水柱飛到了蘇的眼前:「看清楚了!這是塞特河,是你爺爺和阿姨眼淚匯成的『聖河』,就如神州那條由你奶奶眼淚匯成的揚子江一樣,它們都匯入了一條被你父親更名為『愛琴海』的海洋中。為什麼你父親那麼害怕『愛情海』這個名字呢?為什麼露絲和彭透斯相愛就是淫亂呢?為什麼真心相愛會變成違背社會倫理的事情呢?為什麼你父親有無數個女人就是風流倜儻,就是符合社會倫理的事情呢?依我看,邪惡的坦恩在這方面也比你父親強,至少他只愛戈萊一個女人。」

    娜可絲向來都口直心快,不過這番對天帝毫不掩飾的不敬話語直驚得周圍的神族目瞪口呆。連天真的愛神也訝異的抬頭盯著黑夜女神。

    「是嗎?也許爺爺和奶奶是真心相愛。不過心靈契約還沒有送出去的你恐怕沒資格說這樣的話吧!老是喜歡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我看你跟摩那倒是一對。」蘇只是撇嘴一笑,故意將頭轉向一邊,並用嘲諷的口吻對娜可絲說道:「對了,你怎麼會喜歡納布那個畏畏縮縮的書獃子呢?據我觀察,除了書他可很少正面看其它東西,更別說是你了。」

    「你懂什麼?納布看書和撫琴時簡直帥得讓人無法呼吸。那是一種知性美,靜靜看著就很幸福了。沒聽過:「黑夜是智慧最佳的伴侶』嗎?」

    「依本小姐看,你喜歡納布完全出自互補心態吧。因為你缺少納布最多的東西。這世界也許的確存在『真愛』,不過更多的恐怕還是『自作多情』吧!」蘇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一個言行很得體的姑娘,唯獨在黑夜女神跟前就變得很喜歡嚼舌頭。

    不過蘇今天的言語似乎觸動了娜可絲的傷口,還沒等蘇的譏諷話說完,娜可絲就跳起來打斷了她:「天帝有令,全軍後撤。立即與雷神本部會合。」

    月神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會事?

    「有什麼意見嗎!」這是父親平日向大家詢問意見的語氣,當然,今天是出自娜可絲的口中,也許她只是想用這種語調提醒想提意見的蘇罷了。

    蘇似乎恢復了常態,平靜的對娜可絲和伊絲妲說:「立即集合所有部隊,全軍後撤。」說罷,蘇就翻身上馬,緩緩向後方退去。

    可是馬才走了兩三步,蘇就禁不住回頭看了看一片迷茫對岸:「摩那為什麼還沒有用『心靈契約』向我匯報前方的戰況?他可是我的副將啊!簡直太散漫了。」

    蘇把頭轉回來,細細想了想,臉色忽然凝重起來:「難道他受傷了?不知傷得重不重?要不我給他發個心靈訊息過去……」可是自己的自尊心好像又不允許自己主動去關心對岸的那個傻小子而且現在正處於戰爭最關鍵的階段,又怎麼能被別的東西擾亂情緒呢。想到這裡,蘇彷彿如夢方醒般,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嘴裡喃喃自語的說道:「笨蛋!蘇你是個大笨蛋!」

    蘇突然覺得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變得很亂,彷彿有某種東西痛苦的絞縊著心靈。於是她舉起馬鞭狠狠的抽了黑月神駒一下,彷彿黑月神駒就是那個令她心煩意亂的傻小子似的。黑月神駒吃痛不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鳴,然後瘋狂的發足狂奔而去,一瞬間就從眾人眼裡消失了。

    「妹妹今天怎麼了?好像怪怪的……」伊絲妲不解的問娜可絲。

    「你真是愛神嗎?你妹妹戀愛了。」娜可絲打趣的看了看一臉迷惑的伊絲妲,然後對著月神背影消逝的方向聳了聳肩:「不過你妹妹是在一個錯誤的時候,愛上了一個她自認為錯誤的人。呵呵,你不覺得這段戀情就和這場戰爭很像嗎?要面對的都是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

    元月二日零點三十分,聖河塞特再次出現異動。風天使揮動強勁有力的雙翼,在河面上形成了一道上升的氣流,氣流帶起河面的一段流水,形成了一座莫約有三人寬的拱形水橋。片刻後,一陣寒氣在水面上升起,迅疾的將這部分從河面分離出來的河水凝結成了堅冰。此時距月神部和金星部全部撤離前沿陣地已經大約有半小時時間了。

    拉法勒輕輕飛落到冰橋上,用腳踏了踏橋面,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拉法勒迅疾的飛會到早已騎在馬上,準備渡河的尼魯爾達身邊,直截了當的低聲說道:「強度比想像中要差,畢竟方纔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最多只能承受的三百來斤的重量,時間也只能維持二十分鐘左右。也就是說,只有騎兵用最快的速度衝刺才能勉強渡河,步兵走不到一半橋就會塌掉。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尼魯爾達已經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且如果鐵騎兵想渡河的話必須扔掉所有的武器和鎧甲,這樣才勉強能渡河。(鐵騎兵鎧甲一般都重達數百斤,而武器又全部用的是重兵器,有的加起來甚至有上千斤。因為神族的力量比人類強得多,當然裝甲的威力也是人類的數十倍)並且還要冒著踏壞冰橋的危險,因為鐵騎兵戰馬和他們本身的體重都比月神部的輕弓騎兵多得多。」最後拉法勒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尼魯爾達殿下你可以自己先飛過河去,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說罷,拉法勒就注視著勝利之神,看他有什麼反應。

    尼魯爾達似乎一點也沒有思考就果決的向也已經騎在馬上的摩那揮了揮手,用命令的口吻說:「時間緊迫,摩那將軍,立即率領黑月精騎全速渡河。月神部其餘弓箭手原地待命。」

    「可是,將軍您……」摩那似乎還有些遲疑。

    「快給我滾過河去!」尼魯爾達的聲音已經接近於咆哮,他周圍的士兵甚至被這聲咆哮嚇得心驚肉跳。但咆哮過後,他就一言不發了。不管怎麼說,尼魯爾達在天界乃至整個世界都是地位和身份很高的貴族,對「滾」這種不文明的說法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摩那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抬手向勝利之神抱了抱拳,用莊重的聲調說了句:「大哥保重。」然後就率領數千黑月精騎飛馳而去……

    「老弟保重。」尼魯爾達並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這句話只是在他的心裡說了一遍。

    黑月精騎還未走完,尼魯爾達就對剩下的戰士呼喝道:「有多少人願意過河的?願意的舉右臂。不願意的舉左臂。」

    接著整個陣地就發出一片甲冑碰撞的轟鳴聲,幾乎所有人都舉起右手。

    「很好!願意渡河步兵必須在三分鐘之內找一匹戰馬或則長出一對翅膀,騎兵則立即下馬,在三分鐘內解除一切武裝。包括鎧甲、武器和馬鎧。」尼魯爾達說這話時仍舊用的是毫無幽默感的死板語調。於是步兵全都呆立當場,不知所措。而騎兵都翻身下馬慌慌張張的開始卸下自己的所有裝備……整個場面變得異常狼狽……

    莫約過了一分鐘,一個正在解除武裝的鐵騎兵突然停了下來,他驚奇的看了看依然像山一樣一動不動的矗立在戰馬上的大將軍,而大將軍正倔強的舉著他強壯的左臂,臉上木無表情……又過了一會兒,彷彿是水波迅速的在軍隊中擴散開來一樣,很多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兩分鐘後,已經有一半士兵停止了一切動作,驚訝的看著大將軍。

    「大將軍,您不想渡河嗎?」一個士兵終於忍不住了。

    「不!恰恰相反。」可是大將軍依然舉著他的左臂。

    「那您?」此時已經有一大半的戰士停止了動作。

    「天使們竭盡全力,奇跡般的為我們搭起了這坐橋樑,不是就是為了讓我們能通往安全之地嗎。我很想渡河,但是必須是以指揮官和騎士身份堂堂正正的渡河。我不渡河只是因為我無法指揮手無寸鐵的『騎士』戰鬥。大家都過河去吧,在對岸是真真實實的『生存』和『未來』。留下來能保有的只有死亡和……」

    ……(沉默)……

    第三分鐘結束時,所有騎士都停止動作(有人是已經將裝備解除完了),甲冑碰撞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在一片死寂中,有十幾個騎士和月神部射手袒露出了他的左臂,並緩緩的舉了起來。

    「武裝解除完畢的開始渡河!」尼魯爾達仍舊按部就班的發佈著命令。

    有人騎著馬膽怯的從大將軍身邊馳過,但大將軍卻沒有阻止他們,仍舊象毫無生機的雕像一般,高舉著左手。只有他胸前象徵「勝利」的徽章閃耀著生機勃勃的光輝。

    大將軍言出必行,對於這點所有騎士都很清楚。當最初幾個騎兵跟在黑月精騎後面消失在黑暗中時,士兵們心中的疑慮也全部都煙消雲散了。於是騎兵們三三兩兩的從將軍身邊通過,揚起一陣凌亂的馬蹄聲。前前後後已經有千餘人從大將軍身邊經過了。

    有些遲疑不決的士兵終於忍不住了,有人高聲問大將軍:「如果我們留下,除了死亡我們還能獲得什麼呢?」

    尼魯爾達將拳頭緊緊的握了一下,然後驕傲的對那個提問的士兵說:「尊嚴。」但是說完這兩個字,他就再也不說了,甚至連最簡單的解釋也沒有。

    那個騎士彷彿被電擊了一下,顯露出木然的表情,可是很快他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與大將軍相同的驕傲笑容。並且毅然的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他選擇了「死亡」。

    隊伍裡仍舊有騎兵三三兩兩的出列,向對岸飛奔而去,但是更多的士兵卻高高舉起了他們的左手,因為他們都是精鋼鑄就的鐵騎士。

    十幾分鐘後,已經沒有出列的騎兵了。整個陣地只有默默舉著左手的戰士。奇怪的是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竟有百分之九十的騎士都留了下來。

    尼魯爾達笑了,只見他緩緩放下左手,然後播轉馬頭,緩緩向冰橋踱去。

    「難道將軍要扔下我們渡河了?」留下的士兵們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知大將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拉法勒飛過來對尼魯爾達耳語道:「基本上都已經渡河了。」勝利之神優雅的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已經知道了。

    當走到冰橋邊時,勝利之神忽然抽出腰間懸掛的巨劍,對著冰橋狠狠一揮。

    轟!!!!!!

    一聲巨響後,整個橋樑頓時頹然塌下。接著將軍轉頭面對陣前的將士們,一時間竟豪情萬丈,不由得振臂一呼:「英勇的戰士們,今夜我等有死無歸!」

    吼~~~~~~吼~~~~~~~`

    整個草原都迴響著神族南岸死士的狂嚎聲,以及勝利之神那視死如歸的宣言,聞者無不動容。

    天神山下陣如雲,將軍奉命出雄兵。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能當百萬師。

    試拂鐵衣如雪色,願得天弓射魔君。

    莫嫌舊日雲中守,猶堪一戰取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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