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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肝腸寸斷

作者:X

    ——元月二日晚七時,米特蘭行宮——

    「什麼?你再說一遍!」

    「回稟陛下,老臣絕對不是胡謅,如果陛下到前線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們已經全面停戰。」說道這裡,大魔法師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將枯槁的手往懷裡一摸,迅速掏出了一塊魔法水晶。然後他將手放在水晶上,默念了幾句咒文,一幅巨大的幻象就浮現在眾神眼中。

    大家定睛一看,這不正是前線戰場嗎?當然這一切都安置在戰場某處的另一個魔力水晶反射出來的海市蜃樓般的幻象,沒有聲音,也不能將圖像隨意放大縮小。但是這樣看已經足夠了,傻子都能看出,這裡根本就沒有打仗。兩軍居然就這麼相距一里多閒散的坐著躺著,一點戰鬥的意圖都沒有。

    「尼魯爾達之所以還沒有將反旗拉起來,都是因為我們不可戰勝的偉大帝王還守護著咱們天界。但老臣認為,他肯定很快就會回來襲殺陛下。」

    大魔法師將魔力耗盡的魔力水晶收起來後,繼續說:「尼魯爾達準備勾結魔族一起對付陛下,然後取而代之。這是老臣親耳所聞。魔龍王還悄悄對尼魯爾達說什麼『我們隨時都可以幫助您推翻天帝馬爾都克。』以及什麼『新任天帝』之類的話。他們以為老臣聽不到,很可惜,老臣在離他們數百步之遙時就將盜聽之種散佈了出去,他們的卑鄙無恥的對話老臣一句也沒漏掉!」

    「對了,情急之間老臣還回收了兩棵盜聽之種,現在它們已經出『公正之花』了。」說著聖克裡斯托弗就從他寬大的魔法師長袍裡掏出兩朵白花。那花剛一見風便不停重複起兩句話:

    「大王子只要您一句話,我們隨時都可以幫助您推翻老朽的天帝馬爾都克。」

    「……為了天界的未來,我才不得不做這些卑鄙的事情……」

    這種斷章取義的錄製方式,正是『盜聽之種』開出的白花的特色,正因如此,這種白花還有一個非正式的名字——『流言之花』。

    聽著自己的公正之花說出的美妙聲音,聖克裡斯托弗突然感到很是得意:「不瞞陛下說,能發現這個陰謀並順利回到陛下身邊,還多虧了陛下的鴻福和老臣的機敏。最初他故意將老臣支開開,好與敵人秘談。可老臣受了陛下重托,怎敢疏忽。於是我不惜犧牲自己生命,秘密潛到他們身邊。對了老臣還恍惚聽到他們說人類也背叛了我們……可是最後狡猾的尼魯爾達還是發現了我,並想誘我過去殺人滅口。但是卻被老臣機敏的逃脫了。我並非貪生怕死……」

    「夠了!夠了!夠了!」天帝此時的心情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接連用絕望的音調說三個『夠了』對這位目空一切的帝王來說真是太少見了。

    「真沒想到是尼魯爾達殿下,我一直還以為是沙馬什殿下呢!」拉法勒聲音雖然仍舊平靜,但還是無法掩飾心中的驚訝。

    沙馬什掏出手帕哆嗦著雙手拚命的擦著自己頭上的冷汗,說道:「怎麼會是小王呢?拉法勒大人說笑了。」

    「啊!果真如此,我早說真正大奸大惡之徒往往都隱藏得最深!不過虧得土星神能隱藏那麼久,我算是服了他了。」娜可絲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還開口說這種風涼話。而伊絲妲只是呆呆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大概是被發生的一切嚇呆了吧。

    接著整個大廳的神都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可是議論了半天也沒個結果。

    於是大家都將目光轉向了天帝,想聽聽他的指示。可是轉過頭的眾神全都驚訝得如同半截木頭愣愣的戳在哪兒!短短幾分鐘,原本那個雖然略顯老態卻還威風凜凜的眾神之王突然的完全變了個樣子。

    天帝滿面紅光的臉頰,突然變得白如魚腹,看不見半點血色。那一頭金髮的兩鬢不知何時竟爬滿了白霜。炯炯嚇人的目光也變得昏濁而遲鈍。此時眾神之王弓腰駝背的蜷縮在高高的寶座中,活像一隻衰老的蝦米……如果按人類年齡來算,他現在看起來至少也有七八十歲了,前不久看起來還是只有五十多歲啊!

    眾神面對眼前的一切無不動容,有的竟發出唏噓之聲。但真正能理解天帝此時心情的神又能有幾個呢?誰能知道尼魯爾達這個經常挨天帝責罵的長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呢?因為那可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信任神!哪怕是最喜歡的幼女蘇,馬爾都克都從未如此信任過。不然先前如果是換成別人用劍脅迫自己,早就被天帝碎屍萬段了。只是因為那是最信任的長子,天帝才相信他脅迫自己純粹是出於對神族未來的憂慮。

    「哈哈哈……乖寶寶,我把你奶奶守護的大地交給你。從今以後你就是父皇的勝利之神了。」

    「父皇,兒臣一定會乖乖聽厄科師父的話,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因為兒臣長大後一定要成為守護父皇和天界大將軍!」

    「父皇快走,兒臣來斷後!放心,兒臣乃勝利之神,就算撒旦也奈何不了我的。」

    「勝利之神在此!爾等鬼怪休想靠近我父皇半步!」

    ……

    「尼魯爾達……尼魯爾達……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

    聽老邁的父親說這句話,沙馬什的心彷彿被刀狠狠的插了一下似的。然後他就跳了出來,大聲的對父親說:「攘外必先安內!既然叛賊是何人已經昭然若揭,父皇還在猶豫什麼?如果父皇仁德無邊,不忍大義滅親,那只要父皇下一道誅殺叛賊的聖旨,兒臣願意親自前往!」

    「這個……好吧隨便你們……」此時的天帝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張。等聖克裡斯托弗將聖旨寫好後,天帝看也沒看就在上面蓋上了玉璽。

    此時下面所有神族都噤若寒蟬,只聽得沙馬什與大魔法師往外走的聲音。等兩人已經在宮廷大門消失了很久以後,天帝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站起來有氣無力的說:「不要殺他,我想親自問問他為什麼要背叛父皇?」

    可是只有一個衛兵低聲的回答:「陛下,二王子已經離開多時了。不過戰神殿下好像已經來了。」

    接著門外突然沸騰了起來,到處都是戰馬精神奕奕的嘶鳴,滿耳都是兵器鎧甲碰撞而發出的叮叮噹噹聲。接著大家聽到一片軍靴踩在地上發出的整齊巨響,大家似乎都可以確定,現在至少有上百名訓練有素,全副武裝的騎士在往此地而來。

    遠遠聽到馬鳴時拉法勒就說她們三個想去休息一下,天帝無力的點了點頭後,三位女神就準備離開大廳。可是剛剛走到大門,她們就全跑了回來,好像想往天帝后宮鑽,弄得有些天神以為他們想通了想服侍天帝,都偷偷竊笑起來。但很快就有人覺得不對……

    「喂,伊絲妲!」紅盔赤甲的戰神如一團烈炎般突然閃現在大廳門口。這聲大喊讓正想跟著拉法勒和娜可絲往後宮鑽的愛神愣了一下,不過等她轉身發現喊她的是戰神,臉上的神色馬上就變了,接著愛神就輕邁蓮步,一遛小跑的往自己丈夫那裡跑去,嘴裡還嗲聲嗲氣的親密喊著:「老公!老公!」

    在愛神就要跑到跟前時,戰神突然冷冷的說了一聲:「有什麼事嗎,老婆!」緊接著整個大廳的神都突然籠罩在一陣強烈的殺氣之中,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戰神手中的火神戰戟猛的出手,竟向自己愛妻刺去。所有神族都被這一突法事件驚呆了,有的竟大聲叫了出來。

    然而最可怕的是戰神的戰戟居然沒有刺中完全不懂武技愛神,不過愛神閃避的動作卻非常狼狽,而且左臂上的一大塊肌肉都被戰戟反手攻擊時齊齊的給切掉了,黑色的鮮血噴了一地!

    「哼哼……老婆,你什麼時候開始用香水的?大家不是說你是『天香之女』嗎?此外怎麼戰爭吧你腦袋打壞掉了嗎?怎麼喊起『老公』來了,我不是你『darling』嗎?」

    「嘿嘿嘿!不愧是戰神。」蹲在離戰神十步遠的地上的伊絲妲突然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聲音也變粗了,完全就是一個男子,而且這個聲音很多神族都很熟悉:「兩萬年前還沒有神族能傷得了爺爺!好個後生小輩,沒想到你居然對自己老婆下手也這麼重。」

    「哈…我涅爾加從來都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動手之前當然是有十足的信心了。」接著讓眾神大跌眼鏡的事情再次發生了,戰神背後悄然的轉過一個神,不!準確的說是一位熾天使,不用說,這就是唯一在世的熾天使——微笑的拉法勒。

    「既然這位是蒼蠅王大人,那假扮在下的就一定是貝利婭夫人喏。真沒想到你們也來趟這混水。肉翅偽裝熾天之翼,是不是感覺好極了?」

    「他媽的!早就給老大說老子不適合演這種嗲聲嗲氣的小姑娘。他偏要固執己見。」說著『伊絲妲』就氣憤的往臉上一扯,頓時整個臉皮都被扯了下來,一轉身那個性感尤物竟變成了一個俊美的男性魔鬼。

    「霍霍霍……」站在遠處的『拉法勒』也發出一長串妖媚的笑聲,一種拉法勒絕對不會有的笑聲:「死蒼蠅!誰叫你最不會演戲,不然那個死鬼老大怎麼會讓你扮演台詞最少,最白癡的角色呢!呵呵……人家現在才明白老大是多麼的英明神武!」

    「誰說的,老子演的才是最高難度的角色!你看我演得多象,甚至把她的老丈人都騙了。她老公我騙不了也沒法啊,誰叫人家天天睡一起,而我卻從沒跟她睡過,怎麼知道她是『天香之女』、叫人都叫darling啊!」

    貝魯塞巴布的胡言亂語似乎觸怒了戰神,只見他威風凜凜的向前邁了一步,將戰戟往蒼蠅王身上一指,說道:「你以為逃得掉嗎?今後恐怕都無法說這種胡話了吧!」

    「你以為我會救他嗎?」離得很遠貝利婭本想笑,可是最終卻沒笑出聲來。因為一股強烈的酒氣忽然間灌進了他的鼻孔之中,獨眼酒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後,用散漫的聲調問道:「貝利婭大人,我並不記得你會變化之術啊?」

    聽到這話貝利婭突然笑了起來,這笑聲幾乎可以用嘲笑來形容:「天界副神的地位就那麼低嗎?」

    「嘿嘿嘿……是呀!是呀!」貝魯塞巴布也跟著發出一陣怪笑。

    戰神一聽,便憤怒的大喊了一聲:「動手!」

    可是酒神以及其他部下還沒來得及應聲,一個頑皮的聲音就先行響了起來:「戰神殿下,小的遵命!」

    接著一直蹲在其他神族身邊的娜可絲突然蹦了起來,並一下躥上了房梁。雖然用來形容黑夜女神有些可笑,但那的確活脫脫一副猢猻相。

    「如意棒變長!」

    話音剛落,宮殿中央地板突然痛苦的顫抖了一下,一根巨大的黑鐵棒居然就這麼破土而出,並迅速的延伸到蹲在房樑上『娜可絲』手中。

    「乖孫子們,看看你外公的手段吧!」說著娜可絲大喝一聲,身體也迅速變大,黑色外套頓時被震得粉碎,一陣金光閃過,她終於顯露出了原形——一隻金毛巨猿!然後金猴竟將那根巨棒抱在了懷中,隨手的橫掃了出去。這下可不得了,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這一掃竟將整個宮殿都夷為了平地。

    「哈哈哈……」三個恢復了原形的魔怪全都懸浮在空中哈哈大笑起來,好像在嘲笑那些灰頭土臉的眾神似的。

    「混蛋!」瓦礫裡突然暴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三個魔怪眼前一花,戰神已經舉著戰戟高高躍起,向他們猛撲過來。貝利婭不敢硬拚,連忙往後一閃,順手釋放出一團蟄氣。可是蟄氣未到戰神已至。猴王和蒼蠅王也毫不畏懼一個持棒、一個舉刀向戰神掃去。

    戰神身形一晃,一隻腳在蒼蠅王的刀背上一踩,橫戟反手蕩向一旁的猴王。兩般神兵利器硬生生的撞在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乍一交鋒,勝負立分。猴王似乎略遜一籌,鐵棒被火神戰戟蕩向了一邊。而戰神再次躍起,一腳踩在猴王鐵棒之上,借力反彈,端端射向後面的貝利婭。

    七惡之母似乎被戰神的氣勢嚇到了,驚叫一聲後便激發出全身魔力,黑色蟄氣頓時將戰神視線完全給遮蔽,戰神刺向她的這戟自然落了空。接著戰神聽到貝利婭尖聲的高呼:「猴王、蒼蠅咱們快走。」

    然後就聽到猴王倔強的呼喝:「媽的!這臭小子肯定不是俺對手,看俺這第二棒!」不過猴王顯然是因為在蟄氣中什麼也看不見,被貝利婭和貝魯塞巴布給架走了,天底下還留下猴王一長串怪叫:「涅爾加膽小鬼,吃你外公第二棒時你就知道什麼叫厲害了!」

    涅爾加憤怒的大喝一聲,渾身上下突然爆發出一股戰氣,這股戰氣則直接震動天空中的雲層,摩擦出萬丈『天火』,將蟄氣燒得乾乾淨淨。

    當一切都再次顯露出來時,那三個傢伙已經逃到很遠的地方了。而且貝利婭還往這邊大聲說道:「戰神閣下,我勸你最好不要追我們,還是快去救你的大哥吧!晚一步你都會後悔一輩子的!」

    一聽這話,戰神果真不再追上去了,因為他心裡突然發出一陣巨痛,極度的不安團團將自己包圍了起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兄弟連心?

    晚八時許,太陽神的戰車團終於飛馳到了神族最前線,並立即派人將正在前線視察的勝利之神召了回來。說句實話,儘管已經將五百名親衛隊都集結了起來,沙馬什對誅殺勝利之神這事還是沒多少信心。猶豫之際,身邊的大魔法師突然嘿嘿的怪笑了一聲,自信滿滿的對太陽神說道:「殿下不必擔憂,屬下的計策絕對不會失敗。」

    ……

    「什麼二弟與他的軍隊也來了前線,太好了,他們太陽神戰車團可都是鬼族的剋星呢。現在就等父皇的批復和三弟、四弟趕來參戰了。」由於不知鬼族何時恢復攻擊,尼魯爾達便將提坦扼斯將軍留在了前線。在交代了幾句後,他就匆匆上馬,趕往後方與自己一手帶大的二弟相會。

    他心裡卻有股說不出的興奮。因為有了太陽神部的戰士和身為主神之一的沙馬什參戰,再支持到戰神聖騎士團趕到的幾率無形中又增加了幾層。幾曾何時眼前的敵人就只剩下了鬼神一族,雖然依舊龐大得數不勝數,但已經不再是不可戰勝了。一片勝利的曙光彷彿正在將軍眼前升騰而起。

    「我們就要勝利了,或許就在今晚,或許在明日天明之時。」勝利之神開心的對身邊的幾個親兵說,自從前線首次失利後,親兵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將軍如此會心的笑容,受到感染也都開心的笑了起來。在平原上奔馳的他不由得豪情萬丈的對著蒼天大聲呼喊:「天不亡我神族,天不亡我神族!哈哈哈哈哈……」笑聲遠遠的傳了出去,在山的那邊引發了一陣迴響。

    見到沙馬什時尼魯爾達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悅,三步並著兩步跨過去,張開滿是血污的雙手,親熱摟起二弟消瘦的肩頭,開心的說道:「你終於也來了!等三弟、四弟、小妹和四妹(伊絲妲)都趕來時就是我神族反擊之時。到時也讓敵軍嘗嘗咱七星神的厲害!」

    「大……大哥身體可好?」沙馬什言語間明顯有些心虛,不過現在尼魯爾達正在興頭上,也沒注意那麼多。

    「當然不好,不過有你們來了,我也能鬆一口氣。對了,二弟來這裡一定是準備投入戰鬥喏!大哥這就給你講一講你的作戰任務……」勝利之神的話音剛落,他身後的親兵就迅速的將地圖在地上攤開。

    「小……小弟當然是來協助戰鬥的。啊!對了,父皇念大哥殺敵有功,還特地命微弟帶來一壺三十萬年的上等天酒,希望大哥喝後能傷病痊癒,再次勇斬敵酋,為我神族再立新功。所以大哥喝了天酒再說戰鬥佈置的事情……」

    「哦?三十萬年?比納布那壺二十萬年的緹姆酒還久,這樣的陳年佳釀真是罕有,拿給為兄喝是不是浪費了?」

    「啊,不浪費!不浪費!大哥功勳卓著,父皇還說這點獎賞還太少了呢。」

    「是嗎?父皇不生氣了嗎?」

    「什麼……」

    「我是說剛才我當眾脅迫父皇的事。」說到這勝利之神的神情又黯然了下來。

    「當然不生氣了,因為仔細想想,大哥都是為了咱們神族好嘛。而且大哥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啊!」

    「說得也是……無論如何,父子之情一生一世都無法割捨啊。就如我們兄弟,任由世界滄桑巨變都永遠是嫡親的兄弟啊!」這時尼魯爾達已經接過了聖克裡斯托弗遞來的那壺美酒,打開蓋子細細一聞,臉色一下子就變。嚇得遞酒上來的聖克裡斯托弗雙腳直抖。而沙馬什臉上則浮現出奇怪的表情。

    「好酒!果然是好酒!如果三弟在此一定會氣煞他!哈哈哈哈……」說著勝利之神猛的一仰頭將整瓶酒給喝了個乾淨。

    突然沙馬什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怎麼?你也想喝嗎?可惜沒有了。哈哈,一定後悔沒有在途中偷喝一口吧?」

    沙馬什:「……」

    「哦!你快看,快看那片火光!是……是四弟……唔……四弟來………」說到這句話時,勝利之神的腹中突然受到一陣急起的怕人巨痛的控制。渾身顫動著,滿是突然起來的寒噤。想必是什麼舊傷復發了吧!不過現在是兄弟相聚的大好時刻,怎麼能叫痛呢。於是他咬緊牙關免得自己叫喚,可是心裡卻發了狂似的很想在地上打滾,很想撕壞一些東西,很想咬人。於是他下意識抓起還懸掛在腰間的山神頭顱,大喝一聲,猛的扔了出去,那頭顱就彷彿一顆流星劃過黑夜,融入了聖山的盡頭。原本,勝利神是想讓自己師父親眼看到勝利後再將他安葬的……

    太陽神和大魔法師都嚇壞了,齊齊往後退了三步。依照勝利之神方纔的力量,完全可以把他們兩個全幹掉!可是……

    終於勝利之神再也忍不住了,突然的倒在了地上。在倒地瞬間,他看到大魔法師從懷裡掏出一卷聖旨,大聲念道:「天帝有旨,尼魯爾達喪心病狂,罪大惡極,現公佈其十大罪狀;第一宗罪:處心積慮妄圖篡位謀逆,為禍蒼生;第二宗罪……此乃泯滅天良之奸詐小人,天界之恥,必為天下正義之士唾棄。剝奪其天界大將軍職務,永奪神籍……」

    忽然,一個身材高壯的鐵騎兵闖到大魔法師身邊,搶過聖旨,三兩下就將之撕成碎片。接著破口大罵道:「你他媽才是『天界之恥』!可憐將軍一片碧血丹心,為咱天神一族嘔盡心血,最終卻落個反賊的名聲。」

    「來人啊!將這個逆賊一併拿下。」大魔法師連退三步,然後對身後的太陽神部士兵大聲呼喝著。

    聽得這話,五百名太陽神部的戰士立即把武器拔出來,將十數個土星部騎士圍在中間。那些早已出離憤怒的鐵騎兵也不約而同的將武器一揚,似乎想與對方拚命。頓時山岡上劍拔弩張,似乎立即就將有場血戰。

    「別動手……」勝利之神說話非常吃力,但是他還是硬撐著說:「這是命令。」

    「大將軍!他們都欺到咱們頭上了,為何不能反抗?」一個壯士憤憤不平的說了一句,挺起手中武器,虎虎生風的向前又邁了一步。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說罷,將軍似乎非常疲倦,無力的將頭靠在了地上。

    鐵騎士向來以紀律嚴明著稱,而且在聽了將軍這番話後,大家都無力的垂下頭,默默的將武器收起來,端端正正的立在那裡,全都不動了。

    大魔法師見狀膽子立即就大了起來,轉頭命令太陽神部的士兵去將這幫逆賊通通就地正法。但太陽神部的戰士也有些猶豫,逡巡著不忍上前。大魔法師見狀,便向正在發呆的太陽神施了個眼色,太陽神這才『哦』了一聲,上前去對自己的士兵說:「快做,這是命令……」

    大魔法師指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太陽神部指揮官說道:「你去,一個一個的殺。也讓他們知道抵抗天威的下場。」太陽神部的士兵原本就不是什麼鐵骨錚錚的壯士,聽兩位大人這麼一說,那個軍官只得舉起手中利劍走上前去。

    刀輕輕揮抹了一下,第一個鐵騎士就倒在了血泊中。他沒有反抗,儘管他只要伸出那隻手斬殺過無數鬼神和魔族的臂膀,就可以將對方的脖子捏碎……但是他臨死前瞪著那位太陽神部軍官的眼神卻令那位軍官感到心驚肉跳。

    當殺到第五個人時,那軍官突然停了下來,低著頭膽怯的說了一句:「大人,屬下手軟了,無法再殺……」

    「大膽!你也想造反嗎?」

    可是大魔法師的呼喝卻沒有起任何作用,於是他轉頭叫其他戰士去做。可是連呼三聲仍舊無人響應。大魔法師頓時暴跳如雷,指著那些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太陽神部戰士喊道:「再不動手,連你們一起處決!」

    話剛落音,背後那個軍官忽然將手中利劍往地上一扔,低聲嘟囔了一句:「大敵當前,還要同胞相殘。要殺便殺,下一個說不定就輪到你了。」

    大魔法師正想發作,但見四周的太陽神部戰士之中突然冒出一股不協調的古怪氣氛,就不敢多言了,只得改口對土星部的壯士們說道:「只要爾等承認與奸賊尼魯爾達毫無干係,我就饒爾等一命。」

    那太陽神部軍官聞言大喜,轉頭對身邊的那位險些喪命的鐵騎士說道:「兄弟,你快認個錯,與勝利之神脫離干係,就可保全性命啊。」

    但那位戰士聽罷卻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多謝這位兄台,但大丈夫能立於天地之間,全憑一腔熱血。低賤的人類尚知『捨生取義、殺身成仁』,我堂堂神族又怎能卑賤如此。」說著他便微微欠身,向躺在地上的大將軍拜了一拜,說道:「甲冑在身,將軍請恕屬下無禮了,如此神族我是做不來的……」說罷他猛的抽出配劍,順勢往脖子上一抹……

    「你們要做什麼!」太陽神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可是他得到的卻是鐵騎士們的齊聲回答,但是都不是對他說的:「將軍請恕屬下無禮了……」然後剩餘的十餘名騎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尼魯爾達一時激動,竟說不出半句話來,胸部激烈的起伏著,然後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咳出了一大灘鮮血,好像連內臟都咳出來了似的。

    「大哥……」透過斑斑血跡,太陽神見到自己長兄臉色鐵青,氣若游絲,他似乎有些許不忍:「聖克裡斯托弗,把解藥拿來。我不想見他死得這麼難看。」

    「殿下,非常抱歉。斷腸草是沒有解藥的。中毒之人只有肝腸寸斷而死。當年有神農之稱的赤帝就是死在這上面的。絕對沒救!」大魔法師彷彿突然間變了一個人,冷冷的說話一點迴旋餘地也沒有。

    「哈……斷腸草……」尼魯爾達終於擠出來幾個字,但話語裡已經聽不出任何情感了。

    忽然尼魯爾達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於是他艱難的將頭向後望了望,他看到了自己小妹正跳下黑月神駒眉開眼笑的向自己跑來,背後還跟著摩那將軍……

    「大哥……」月神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就驚呆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接著摩那也趕了上來,臉色非常凝重,好像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看到摩那走過來,勝利之神彷彿精神了些,大概是用他剩餘的生命之火燃燒出來的精神吧。眼中閃現出清澈的光彩,好像能洞穿世間的一切似的。

    「摩那將軍,我有話要問你。」將軍的聲調很平靜。

    摩那立即彎下腰去,然後將耳朵湊到將軍耳邊。只見將軍的嘴靜靜的蠕動了幾下,摩那則認真的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我是!」於是將軍臉上浮現出釋然的笑容,平和的說了句:「摩那將軍,我相信你,希望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將軍,你我相識不過十餘日,談不上一見如故,但將軍氣節令弟欽佩。弟惟有一曲《鎮魂咒》相贈,為君送行。」說著摩那便撩撥了一下紅色長髮,伸手幻化出一把華美的豎琴。摩那輕振手指,琴弦便和諧而低沉地響了起來。本音之外,又有一陣渾厚的音響,好像深深地歎了口氣,湧了出來。在他的右手手指底下,琴弦發出異常明快的高音,像一群受驚的鳥兒飛騰起來,在隱約可聞的低音烘托下,拍著翅膀,上下盤桓……這片樸素曼妙的音樂聲中緩緩響起了摩那悲怨雄渾歌聲:

    將軍百戰聲名裂。

    向河梁回頭萬里,

    故人長絕。

    夙夜悲歌

    鏡裡朱顏都變盡,

    看丹心碧血。

    一腔忠魂去何處?

    斷腸片片無人管,

    惟有笑歸去。

    唱罷,摩那果斷的站了起來,用情真意切的語調對勝利之神說了一句:「如果有幸,希望來世我們能一起去開闢新時代。」

    尼魯爾達彷彿聽到了最想聽的話似的,心滿意足的笑了笑。

    「大哥你怎麼了?」沉浸在摩那激昂悲歌中的蘇回過神來,便抓住時機,搶過來急切的問道。

    「大哥……肝腸寸斷了。」說罷尼魯爾達便慢慢的闔上了眼皮,好像非常睏倦似的。

    「大哥!大哥!」月亮公主喊了兩聲就再也不說話了,大哥沒有回答,因為她已經明白大哥永遠也不會再回答任何問題了,他已經肝腸寸斷了。

    痛苦的痙攣掠過她的嘴旁,但是蘇最終還是沒哭出聲,只是歪著頭顰著眉梢,兩眼無神地凝視著夾雜在雜草中的一叢盛開的白花,蘇知道這種美麗的花名字叫——『公正之花』。但它們現在正被大哥以及那些鐵騎士們的鮮血染得血紅血紅的。

    一陣寒冷徹骨的夜風吹來,紅色的花朵搖了搖,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肝腸寸斷了呀……肝腸寸斷了呀……肝腸寸斷了呀……」彷彿是在嘲笑,又彷彿是在哭泣。又一陣風吹來,紅色的花兒被高高的揚了起來,遠遠飄了出去,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去了……

    後來,米特蘭盆地之中到處都長出了這種血紅色的花朵,他總是不屈的昂著頭,所以人們叫它『勝利之花』。可是一旦有鮮血灑在它身上,就會不停的悲鳴:「肝腸寸斷了呀……肝腸寸斷了呀……肝腸寸斷了呀……」

    勝利之神肝腸寸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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