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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戰山河 第四十二回

作者:司馬

    第四十二回方子淵三杯論英雄典子滿二投江東寨

    卻說典韋被方博所擒,言語惹怒張飛,飛提劍,直奔典韋而來。韋全無畏懼,引頸待戮;忽覺手上一鬆,繩索落地。急睜眼看時,飛還劍歸鞘,大笑曰:「汝這廝粗豪勇悍,且不畏死,卻對俺張飛脾胃,待吾為汝向某家三弟求情去來!」韋愕然。眾將深知張飛秉性,一齊大笑。

    博便命取上典韋兵刃,及侍者取雙鐵戟入,呈上。博笑謂韋曰:「久聞公所配雙戟,絕世利器也。願借一觀,便即奉還。」雙手接過雙戟,於眾將一齊看那戟時,長可六尺二分,月牙為刃,極其鋒銳,隱隱然有碧血之氣,入手沉重。張遼在旁看得,歎曰:「此兵不下於呂奉先所使妖戟也。」博觀畢,倒提雙戟,以柄授韋,笑曰:「名器當配英雄,公不負此戟也。」韋略怔然,急取過雙戟,面有疑惑之色。博偶覺口中乾渴,轉身取几案上茶湯以飲之。左右眾將或見典韋雙戟在手,而博背向之,大驚,急拔劍出鞘,以身遮護。博聽見背後響動,轉身看時,大笑而止眾將曰:「豈有背後偷襲如典子滿者耶!諸公真多慮矣。」乃吩咐置酒於典韋壓驚。

    及至開宴,典韋立而不坐,持戟拜博曰:「韋性本粗陋,不擅言辭。久慕將軍大名,今日一見,名下無虛。然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典韋受曹丞相厚恩,將軍寬待雖誠,韋不敢領將軍之酒!韋豈不如孫伯符乎?願將軍休生招降之心,典韋今日有死而已。」博聞言,謂韋曰:「不如公言。」力勸典韋入席。眾將見博如此恩待典韋,皆有不平之色。呂蒙離席大呼曰:「偏曹賊殺得孫伯符,吾等豈殺不得典韋!此人為曹營大將,曹操臂膀也!願主公殺之,以懾賊膽,以報孫伯符之仇!」

    博不語,舉杯謂張飛曰:「自與二哥結拜以來,最喜講論天下英豪。二哥請酒,吾知天下有一人,勇力驚人,能逐狼驅虎;中軍大旗凌風欲倒,此人一手持定,傲立風中,巍然不動;以二哥之見,如此手段,此人可為英雄?」張飛舉杯一飲而盡,大笑曰:「只這個便是好男子,當滿飲一杯!」博亦滿飲,復斟滿,舉而謂飛曰:「二哥請酒。吾知有一人,舊在張邈帳下,為友人報仇殺人,提仇人之頭直出鬧市,數百人竟不敢近;以二哥之見,如此行徑,此人可為英雄?」飛爽然大笑,命從人曰:「將大卮來!」左右換上,飛復滿飲,擊案曰:「這個誠然是好男子!」博微笑,滿飲之,再斟滿,復謂飛曰:「二哥請酒。吾知又有一人,只在曹孟德營中;吾弟孫伯符臨終,此人不避嫌疑,舉酒相送;昔日吾等奪還伯符靈體,此人萬軍之中,傳告伯符遺言,又不肯力戰,全不畏老賊生疑;以二哥之見,如此肝膽,此人可為英雄?」飛肅然,舉酒罈以飲,豪飲俱盡,曰:「這個真正是好男子!大英雄!某便醉死亦值!」博舉酒謂呂蒙及眾將曰:「吾適才所言之人,正是此間典子滿。吾若害了此人,豈非戕害英雄,而令伯符泉下難安耶?」呂蒙默然,只得安席。

    典韋聞博一番言語,五內銘感,離席拜伏於地曰:「典韋得能名揚天下,全賴將軍所賜!將軍胸襟如海,恩義如山,得識將軍,韋死無憾矣!」博急離席扶起,執韋手曰:「不能為吾弟報公大恩,只相留數日,早晚便送君離去也!」於是眾人歡宴,一醉方休。宴罷將散,博帶酒,謂從者曰:「倉促不曾為子滿安排歇處,只得請子滿與吾同榻安寢,汝等可速去準備,休得慢待!」從者應聲而去。

    是夜典韋亦醉,宿於博帳中。次日晨起,典韋先醒,見博酣睡身側,雙鐵戟倚在榻旁,帳內帳外,並無宿衛。韋暗歎曰:「人言方子淵襟懷坦白,世之君子,真非虛言也。」及博起身,並不與韋客套,自去洗漱,升帳議事。韋自在軍中閒逛,一無阻擋,心下愈歎服之。如此一連數日,典韋只是與方博、張飛二人講論些武藝弓馬,歡飲終日。

    這日,博教人來尋典韋說話。及韋至,張飛亦在。博曰:「相留子滿數日,少減平生渴慕之私,今日相送子滿歸去。」飛有不捨之色,謂韋曰:「某征戰半生,所遇豪傑,只汝最如吾心。今吾擔酒鼓樂,親自送公歸去。」韋拜謝二人。

    於是起行,博與張飛只引五十健卒,擔酒十壇,教烹一口豬,一腔羊,餘人鼓樂相隨,好不熱鬧。行出五里,博便教止步。飛舉酒謂韋曰:「今日一別,彼此各為其主,陣前相遇,休得容情,免壞了忠義二字。」韋笑曰:「誠哉翼德。」舉酒滿飲。三人吃喝一番。起程又行。又行五里,又停。博舉酒謂韋曰:「吾於典子滿相逢恨晚也!滄海重見有期,可盡此一醉。」韋又滿飲。如此二人相送典韋,五里一停,三人便在山野之間,擺下酒食,彼此暢飲。

    一行將過鵲尾坡,早有探馬報入曹營中軍。操聞報大疑,細問究竟。只道方博、張飛二人皆是便服,引軍不過百人,相攜典韋投大帳而來。操問賈詡及諸謀士曰:「此何意也?」眾皆默然。良久,賈詡曰:「人言方博用兵不依古法,若天馬行空;如今相敵,誠難測者也。休管有甚詭詐,只以不變應之。」操沉思良久,曰:「善!」便命於禁、樂進二人引弓弩手去寨門相候;又教諸將各歸序列,整兵應變,如臨大敵。

    卻說方博、張飛兄弟二人送典韋過了鵲尾坡,曹營已遙遙在望。博便教停,舉酒謂韋曰:「日來與兄相得,大慰平生;欲待再送時,恐曹操生疑,只得在此相別矣。」言下不捨,情極懇切。韋亦感慨,曰:「韋以兵敗被擒之身,竟得子淵不棄,推心置腹,待為摯友,公之氣宇可謂大矣;又,兩軍交鋒之際,公然無畏,擔酒鼓樂相送,公待典韋之厚,曠古未聞;韋雖萬死,恨不能報公之大德也!」言畢垂淚,舉酒痛飲,不覺微醉。張飛亦覺惆悵,只是默然飲酒。三人飲食俱盡,典韋毅然起身上馬,挾雙鐵戟,絕塵而去。三步一回顧時,猶見博與張飛佇立回望,韋心如沸,感慨萬千。

    博與飛送罷典韋,自引五十軍回大寨去訖。及入,眾將正議論此事。或有人大呼曰:「典韋乃曹軍大將,勇力超群,人所共見;主公縱不殺之,亦不當縱之使歸,豈非為虎添翼乎?」博聞言,笑而不答,只教眾人各自散去。待博去,龐統謂先前發言之人曰:「真淺陋之見也。縱典韋之便有三:夫至難得者,人心也。曹孟德絞殺孫伯符,至令吾軍上下,同仇敵愾,萬眾一心,致有前日之敗,吾主若殺典韋,是重蹈覆轍也;今典韋之心已奪,縱之使歸,亦不能再有害吾軍,反使曹軍眾將自相猜疑也;又,明以示吾主仁義大度之心,以奪敵軍死戰之志,上兵攻心伐謀,此之謂也。夫以除一人之患,而卻此三便,何不智至此耶?」眾將聞言,皆歎服之。

    卻說曹操與眾將各自全副甲冑,立馬停兵,以為方博誘敵,只待廝殺。人報博與張飛等已退。操疑惑更甚,急教再探。正欲與眾將議論,轅門外鑾鈴響處,馬到中軍,一將飛馳而入,滾鞍下馬,望操便拜。眾視之,典韋也。皆大惑不解,爭相問之,韋以實告。操聞之,心中不信,細問一遍,韋答如前言;再三問之,韋復答之,與前述分毫不差。操滿腹狐疑,又教再探,回報江東軍中偃旗息鼓,並無兵動之相,不似誘敵。操無奈,只教各寨夜間戒備,又溫言撫慰,教典韋自去歇息。

    是夜,操夙夜難以安枕,百思不得其解。夜半侍者隔帳報賈詡來探,操不及披衣,急起教入。及詡入,操問曰:「文和何來?」詡笑曰:「特來醫治丞相失眠之症。」操歎曰:「公真知吾者也。」二人合席而坐。詡曰:「丞相以為此次子滿歸來,真偽如何?」操曰:「不信方子淵多情至此。」詡曰:「丞相之言是也。典韋勇力超群,為吾軍中大將,若無溝通,博安肯縱之使歸?其實可疑。」操曰:「公以為典子滿其人如何?」詡沉思良久,對曰:「忠肝義膽,坦蕩魯直,非臨陣背叛之人也。」操曰:「文和之見,與吾相同。典韋非背叛臥底之人,兩軍交戰又絕無輕易縱敵之理。欲信典韋之言時,於情理不合,欲待不信時,又恐冤枉好人,冷了眾將士之心。吾一生閱人無數,猜測不透,相對無措者,唯方博一人而已。」詡曰:「吾有一法,可知真偽。」操喜曰:「可速言之!」詡曰:「典韋既稱方博有相惜愛重之情,何不命韋詐降江東,探其虛實;更教其窺便就刺方博,若博死,南方可唾手得矣!」操搖頭曰:「此非好計。若韋一去不還,當真為博效力,豈非弄巧成拙?若當真殺得方博時,典韋亦不能得還矣。吾愛才重士,天下知名,公欲陷吾於不義耶?」詡曰:「非如此不能知博之虛實。捨一勇夫而除大敵,有何不可?願主公以天下為重!」操曰:「不可不可。此事尚容商議。」詡欲待再諫時,操不耐,面有倦容,詡無奈,只得辭出。及詡出,操忽精神百倍,命近侍密教典韋連夜入見。

    須臾韋至,操以賈詡之計告之。韋急曰:「韋受丞相大恩,正欲竭盡平生以報,豈敢有他意?若有二心時,天棄之!人神共戮!」連連跪拜,叩頭出血。操曰:「吾豈不知子滿忠義!奈眾將之口何?子滿若能為吾詐降江東,成就大事時,流言自消,而公之忠義,可垂昭青史也。」韋見操如此說,知操有疑己之意,萬念俱灰。操曰:「吾再撥五十精幹從人與公,只做公之心腹,一同投效,待成功時,可與眾人舉火為號,吾自有接應。」見韋不答言,操又曰:「公安心自去。家中老母幼子,吾自有妥善照料。」韋知操有監視之意,只得答允。二人商議畢,韋黯然辭去。

    天將破曉,曹點軍健五十,教典韋率領,投江東大寨而來。博聞韋率部來歸,大喜,與張飛親率眾將出十里以迎。及韋等入,寨中大擺酒宴以慶。張飛執韋之手,笑曰:「今後吾與汝只在一處吃酒殺敵,豈不快哉!」強拉典韋同席。韋見江東眾將相待皆如友朋,感慨萬千。宴罷,博便命撥親衛四百五十人,充韋部下,就命領宿衛之職。韋愕然,只得拜領,心下暗思:「方子淵待吾何誠?」博笑曰:「前與子滿一別,其實難捨;今公能棄暗投明,誠方博萬千之喜也!」眾將皆稱賀之。

    入夜各自散去,博大醉,從者扶入寢帳,而韋宿立於外。或有曹營心腹密謂韋曰:「不意方博大意至此。公宜早圖之,恐明日方博酒醒,不得近身也!」韋聞言,心亂如麻。或曰:「自古忠義難以兩全,公受丞相大恩,奈何猶疑耶?願速決之。」韋聞言,知事不可免,心下一橫,曰:「汝等可速備引火什物,待吾號令。」交代已畢,韋按劍入博寢帳而來。

    及至,從者見韋,並不阻攔。韋令退下,自看博時,沉睡正酣。韋拔劍,心下曰:「方子淵,吾受曹丞相厚恩,不得已為之;彼此身在亂世,不能自主,汝在泉下,休得怪罪!」心念及此,把滿口剛牙咬碎,舉劍望方博咽喉便刺!

    欲知方博性命如何,且看下回更新。

    (典韋在歷史上並沒有明確的留下自己的表字,自來說法,一說他字子滿,一說他字令明。因為考慮到龐德字令明,而且以後龐德的戲份很重,為免衝突重複,所以沿用第一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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