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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第四章 龍族騎兵 作者:羅森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七月風之大陸東北外海孤島酒吧接連而來的兩個噩耗,衝擊著尚未做好心理準備的蘭斯洛一行人。當本來還一面搖晃著酒杯,一面笑著與楓兒說話的蘭斯洛,聽見這個突來的噩耗,在些許的驚愣之後,妮兒甚至不敢正視兄長的表情。
自從枯耳山之後,她從未想過會再看到蘭斯洛有這樣的表情。 事實上,不要說是她,就連蘭斯洛自己也想像不到,會再度承受如此重大的衝擊。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會遇到暗殺這種事,但身邊那麼多人裡面,自己從未把二舅子白無忌列入可能的犧牲名單中。不會武功,沒有天位力量,對目前的各個高手來說,他都是一個不值得出手的小人物。 可是,只有包括蘭斯洛在內的數人知道,在那性好漁色,終日花天酒地的糜爛生活之下,白無忌也有著驚人的實力。儘管他從來不參與天位戰,單純的武功也確實不高,但想要謀刺於他,即使是用突襲的暗殺手段,也要有天位力量才有成功可能而且,還得要是天位中的好手才行。 就因為這樣,蘭斯洛相信二舅子有著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卻不料在這諸事順利進行的當口,會承受這麼重的一個壞消息。在聽到這件事的瞬間,他甚至以為這只是白無忌的一個惡意玩笑,馬上就會有人用笑臉對自己說「這是開玩笑的」。 但是,並沒有人這麼說在一陣令人膽顫心驚的沉默中站起來,蘭斯洛要求立刻與稷下取得聯繫,同時眾人準備啟程,返回風之大陸。 與稷下聯繫的結果,讓蘭斯洛再一次在螢幕前爆發了狂怒。 白無忌猝然倒下,雷因斯宮廷整個亂成了一團,既無法與幕僚長蒼月草取得聯繫,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咨詢,正需要國王陛下回來做主。結果,當這通來自海外的緊急通訊傳到稷下,宮廷那邊甚至不知道由誰來向陛下作緊急報告。 結果,當歷經了一刻鐘的等待後,本來還預期會看到白德昭的蘭斯洛,卻看見一個怯生生的嬌小身影,很害怕地在螢幕前搖兩下手,還沒說話,早已通紅的眼睛又流下淚水,痛哭起來。 「師,師兄,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們這邊」 蘭斯洛真的是被氣炸了。就算再怎麼沒人,從體制上來說,也輪不到擔任太研院長的小師妹愛菱來向自己報告,而她哭哭啼啼,說不出半個完整句子的可憐模樣,更使蘭斯洛手足無措,但偏生又不能向她發怒。 這邊也就暴露出雷因斯的一個缺陷,就是太多秘密主義的包袱。白無忌縱然倒下,但是能夠代替他暫掌大局的,仍有小草與梅琳,但偏生底下的人對她們兩個一無所知,更無從聯繫起,結果推派到最後,只好讓愛菱出馬。 太研院院長雖不是政務官,卻素來由白家的重量人物出任,有相當的份量,更何況愛菱院長是陛下的小師妹,由她承受陛下的怒氣,事情比較好控制吧? 想到推派愛菱出來的人可能有這樣的打算,蘭斯洛就怒不可遏,偏偏愛菱又沒法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說清楚,當下心裡真是氣得想要砸了螢幕。 幸好,讓愛菱擔任發言人的另一個好處,在這時顯現出來,主動把話題接過。 「問她是問不出什麼來的,還是由我來作個簡單報告吧。」 輕輕推開愛菱,出現在螢幕前頭的是華扁鵲。即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冷漠的表情也沒有一點改變,就像是在作播報天氣一樣,拿過愛菱手中的文件,平靜地宣讀著。 蘭斯洛一向討厭這女人的死板面孔,但至少在這一刻,她的冷靜對這場面很有幫助,如果每個人都像愛菱那樣哭哭啼啼,本已心亂如麻的自己,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魔導公會的主席陛下和長老都不在,所以我來代表報告。」華扁鵲道:「已經發出消息,找尋梅琳長老,主席那邊從日前就閉關,進行魔導修行,基於黑魔法修行的高度危險性,這邊一時間聯絡不上她,我個人也建議不要聯絡她。」 簡短兩句,華扁鵲交代了目前眾人最需要知道的事。以主席之身統馭魔導公會的小草,從蘭斯洛離開風之大陸後,就開始閉關修行,提升實力,能與她取得聯繫的只有白無忌,但現在白無忌倒下,如果貿然把這消息傳給她,可能反而容易出大亂子。「魔導修行,不適合被外人打擾,如果突然中斷,會發生咒術反嗜的危險,從個方面來說,最好讓女王陛下保持不受干擾的環境。」華扁鵲所用的稱呼,蘭斯洛並不意外。雖然目前的身份只是雷因斯客卿,但聽說白無忌之前為了籌組天位騎士團,曾經與她做過一些條件交換,將這女人納入己方,所以她知道小草身份並不奇怪。「右大丞相為人小心,平常就算外出鬼混,身邊也會有護衛陪同,當然包括潛伏在四周的暗樁,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報告中有一大部分的證言,是這些護衛們所留下的。」「這些人呢?是不是被先解決掉了?」要無聲無息地刺殺白無忌,那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先把周圍潛伏的護衛剷除,這才下手,如果對方是大雪山,青樓那邊的高手,就有辦法作到。「不,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裡,所以隨行的暗樁毫髮無傷,一直到現在也摸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這邊正在用催眠,洗腦程序,直接調閱記憶來作確認。」華扁鵲說出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 昨晚,八名變裝過,跟隨在白無忌周圍隨護的護衛,從八個不同的方位,小心翼翼地盯著目標,由於當晚稷下舉行了熱鬧慶典,人群很多,所以當白無忌如往常那樣,在酒店街上信步閒逛,護衛們也特別謹慎,緊緊盯著每一堆與他擦身而過的人群。 一直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但卻在一群人與白無忌面對面走過後,事情就發生了,護衛們甚至呆了一下,才衝出來救護。「這是很老套的刺殺手法,稽著擦身而過的機會刺殺,連楓兒也會做,有什麼好吃驚的?」「我說會讓人吃驚,就是有值得訝異的地方,不要問白癡問題,也不要污辱彼此的智慧,豬頭國王。」華扁鵲解釋著,像是利用錯身而過的短暫時間,進行刺殺的手法,因為時間因素,都是一擊就攻向致命處,傷口或大或小,但一定是只有一個。大雪山的教程中也提到,這種形式的刺殺,即使有能力瞬間刺出四,五刀,也要把刀數集中在兩刀之內,深度破壞,提高目標緻死率。 但白無忌的傷勢卻不同。整體上所受的傷勢,只能用千瘡百孔來形容,全身骨骼沒有一塊完整的。即使是老於刺殺的華扁鵲,也想不出為何僅僅在一錯身之後,就會造成這種看起來像是打了幾個時辰的天位戰慘敗後,留下的傷痕。「以仵作的角度來看,我個人的結論是,與其說這是下手快,倒不如說兇手有切割時間的能力。」華扁鵲道:「從人群擦身到整個離開,護衛們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有一部分被切割掉了,護衛們只是直接看到開頭和結尾,漏了中間的過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間少了一場決鬥過程,我二舅子是先和人打了一場,然後才落敗遇害的?」「很荒唐,但卻是目前從各種跡象歸納出,最合乎理論的說法。」凝望天上明月,皎潔如同白玉,已經身在稷下的夫君,是不是也看到了相同的月亮呢? 現在的他,大概沒有賞月的心情吧?親人亡故了,倉促間趕回去處理的他,此刻心中一定很難過,看到象徵團圓的明月,也只是徒添傷感而已。 最是需要親情安慰的時候,自己本應該與他一起趕回去的,然而,身為他妻子的自己,這時卻不能做到,必須待在這孤島上,思索一下往後的人生走向。 其實,在自己猶豫著不與他同回風之大陸時,就已經有了模糊的決定,而經過今天幾個時辰的思考,決定也約略出來了。 不能說是個清楚的決定,但是,在正式做出決定前,一定程度的確認手續是有必要的,因此,得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有了決斷之後,泉櫻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髮帶,把已經長長的頭髮綁束起來,放入後領,稍稍整理本來就很整齊的衣衫後,踱步出門,朝海邊走去。 從這裡起飛,是這個島上最好的位置,不過似乎也正因為這樣,已經有人等在這裡了。「今晚也色不錯,好像很多人都睡不著啊,不過,如果讓你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飛了,我不就一點立場都沒有了嗎?」 岸邊的岩石上,一個拎著酒壺的醉客,迎著海風獨自盤坐,銀白色的長髮,在皎潔月光下,分外顯出瀟灑不群的氣質。「原來是李家二伯,深夜打擾,真是抱歉了。『以他與丈夫的結義關係,跟著稱呼他是二哥就可以了,但是選用這麼一個特別老氣的稱呼,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反擊。 果然,只是短短一句話,銀髮劍仙的高傲氣勢就有了缺口,本來在飲酒的他,動作一頓,有些尷尬地揮揮手,道:「聰明的女人真是麻煩你應該要趕著上路吧? 不要把你的聰明誤用了,節省你我的時間,換個順耳一點的叫法吧。「對方已經這麼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自己也無須多做掩飾,浪費時間,泉櫻很果斷地欠身一禮,道:」那麼五師兄,這段時間以來,承蒙你的照顧了。「以白鹿洞陸游門徒的排行,李煜排名第五,泉櫻則是排名第七,既然使用這樣的稱呼,也就表明了當事人充分憶起了自己過去身份的事實。然而,這個稱呼雖然點出了事實,但卻似乎是最刺激對方的一個稱呼。 「不要隨便攀親帶故!」 一道發劍從頸畔擦過,細柔的銀色髮絲,灌注了真氣,在擦過的時候,頸部有些微的痛楚,但從身體的顫慄感,泉櫻知道這一劍如果瞄準了,自己便會身首異處。 「這是我所不明白的事,以五師兄的武功要嚇唬我,一道指風就夠了,何必還動用發劍?不光只是劍仙的一句話,我這小女子就會嚇得全身發抖了吧?然而,以目前我們的關係,五師兄不可能傷害於我,那麼,這樣的威嚇有何意義呢?」 言辭雖然謙卑,但泉櫻卻再次把局面扳回優勢,對者這名太過強大的對手,維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本來我是很好奇,想問問你怎麼會變成日本女人的,不過,現在我倒是很慶幸,以前和你沒什麼接觸」陸游所收的七名弟子,彼此間沒有多少親密往來,李煜過去並沒有見過泉櫻,而隱居在杭州養病的泉櫻,對於這位名動江湖的五師兄,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當眾人與八歧大蛇激戰時,一直在旁觀看的李煜,從武學路數中認出了這位小師妹,當時覺得非常訝異,因為龍族的一族之長,為何會像完全記不起前事那樣,自稱『泉櫻』? 之後,從她的言辭神態,李煜判斷出小師妹可能憶起了什麼,這個推測從她在眾人準備返回雷因斯時的反常態度得到肯定,所以出言幫她掩飾。「嗯,並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之前因為一些理由,我把過去的一些事情忘記,不過,在進入八歧大蛇的意識之戰後,我把事情記起來了,如此而已。」整體的問題很複雜,但簡單說起來就是這樣。在八歧大蛇的意識之戰中自己體內的龍之血,與龍神起了強烈共鳴,特別是在龍神的意識世界裡,以思想念波作戰,共鳴的效果更是驚人,龍神的眾多記憶,以念波洪流的方式,筆直轟入自己腦中,加上龍之血的共鳴,合起來的強大能量,終於把之前腦部所受到的諸多封印毀壞,回復了舊有的記憶。「為什麼不和我那傻兄弟一起回去?」「因為有著不能回去的理由。」 「什麼話,你留在這裡,他的負擔很重的。」「現在不是時候,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去了,他的立場會更難做,我不想給他增添負擔。」本來還對此有些猶豫的,因為記起前事後,對丈夫和呢兒更加愧疚。裝作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地面對他們,越來越是困難,而龍族與雷因斯的開戰,則是讓她做出此一決定的關鍵。 龍族會背離族規,投入人間界的戰爭,族中想必發生了非同小可的大變化。 為了不讓龍族與雷因斯的關係再惡化,為了不讓龍族越來越陷入險境,自己有必要回去與族人溝通,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約略理解泉櫻為何這般堅持,李煜有些感歎。當自己已經放棄了某些東西,將它拋諸腦後,卻看見有人將之視若拱璧,那種感覺,確實是很特別。 家國與過去,自己是拋去這些東西,追求目前的新生,這才有如今的局面。 自己並不後悔,因為如果一直背負著這些,今日的自己將不是隨興品嚐美酒,只是個終日借酒澆愁的爛醉漢子。 不過,這個小師妹卻似乎選擇了與己不同的道路。乍看起來,她似乎是捨易取難,然而,這條路的終點,到底會是什麼呢?「是嗎?那下次你與我那傻兄弟碰面的時候,你是叫做泉櫻,還是又要換個新名字?」 有些嘲諷似的,李煜這麼問了,但這對泉櫻來說,卻是一個完全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她很優雅地微笑道:「我是泉櫻。即使腦裡的東西有一點變化,不過我的心不會有所改變。」坦率的回答,這反而讓李煜感到一陣落敗的無趣,哂道:「女人這麼聰明,讓旁邊的男人都抬不起頭來啊!」「這點就不勞師兄費心了,我的溫柔,只要奉獻給我夫君一人就夠了,對於其他的男性,我沒有壓抑才能的必要況且,以我夫君的個性,若是我用同等態度對待他以外的男性,他反而會很困擾吧。」實在是太過瞭解蘭斯洛的直線條思考,泉櫻的這番回答,再次讓師兄無話可說,贏得了漂亮的勝利。「什麼嘛,真是麻煩的女人,乖乖回去不就沒事了嗎?何必自找麻煩呢?不相干的東西,拋開就成了啊!」彷彿是自認落敗了一樣,李煜苦笑地說著,儘管過去曾經聽過這個小師妹才貌雙全,不過實際一接觸,才發現她的聰慧更在傳聞之上。「應該拋開不相干東西的,是五師兄自己吧?您現在應該是不能動手,運用真氣才對吧?可是,我看您似乎完全沒有顧忌,這樣子不顧一切,即使是無敵如您,也」泉櫻過去並不曾見過這位師兄。在她隱居杭州時,這位師兄就幾乎是叛離師門,銷聲匿跡,只在江湖上留下無數驚濤駭浪的傳聞,這次對八歧大蛇的惡鬥,聽說他單人一劍斬下兩個蛇頭,武功之高,自己甚至想不出有誰能與之相提並論。 可是,這幾日的觀察,發現他的強大,似乎是一種對自身肉體的極度苛求,以這樣的形式越來越強,如此下去,絕對不是一個好徵兆。 相處時日不長,但卻似乎比其餘的同門師兄更有情分,泉櫻不能不提出勸告。 「我並沒有自以為天下無敵,只不過,有資格與我動手的,目前這個大陸上還不存在而已。」以這樣形式的回答,李煜迴避的泉櫻的問題,沉吟道:「不有一個吧,本來曾經想說要與他比試一下的,但他現在的狀況算了吧,我可不是那種沒有同情心的莽夫啊!」泉櫻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安,李煜朝小師妹招招手,在她近身時,忽然伸手摸著她的頭頂。 不是那種男女間的輕柔撫摸,而是那種大哥哥撫摸小妹似的親膩感覺,把泉櫻原本整齊的秀髮弄得有些凌亂。 惡作劇似的怪怪動作,泉櫻在莞爾的同時,心中感到一陣暖流。自己的一生,即使是幼年,也從未像這樣被人摸過頭。應該會幫自己摸頭的長輩,親人,卻都對自己無比冷漠「謝謝你,師兄。」「不用在意我了,白鹿洞裡所謂的師徒只是利益結合的關係,我並不打算再與他們有什麼牽扯,你也少與他們來往吧,一個好女人該要有明辨好男人的眼力啊!」有幾分依依不捨,師兄妹兩人就這樣在海灘分別。儘管他們都對未來無比樂觀,但兩人卻都不敢肯定,將來還有機會再見一面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七月風之大陸東北外海孤島酒吧接連而來的兩個噩耗,衝擊著尚未做好心理準備的蘭斯洛一行人。當本來還一面搖晃著酒杯,一面笑著與楓兒說話的蘭斯洛,聽見這個突來的噩耗,在些許的驚愣之後,妮兒甚至不敢正視兄長的表情。 自從枯耳山之後,她從未想過會再看到蘭斯洛有這樣的表情。 事實上,不要說是她,就連蘭斯洛自己也想像不到,會再度承受如此重大的衝擊。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會遇到暗殺這種事,但身邊那麼多人裡面,自己從未把二舅子白無忌列入可能的犧牲名單中。不會武功,沒有天位力量,對目前的各個高手來說,他都是一個不值得出手的小人物。 可是,只有包括蘭斯洛在內的數人知道,在那性好漁色,終日花天酒地的糜爛生活之下,白無忌也有著驚人的實力。儘管他從來不參與天位戰,單純的武功也確實不高,但想要謀刺於他,即使是用突襲的暗殺手段,也要有天位力量才有成功可能而且,還得要是天位中的好手才行。 就因為這樣,蘭斯洛相信二舅子有著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卻不料在這諸事順利進行的當口,會承受這麼重的一個壞消息。在聽到這件事的瞬間,他甚至以為這只是白無忌的一個惡意玩笑,馬上就會有人用笑臉對自己說「這是開玩笑的」。 但是,並沒有人這麼說在一陣令人膽顫心驚的沉默中站起來,蘭斯洛要求立刻與稷下取得聯繫,同時眾人準備啟程,返回風之大陸。 與稷下聯繫的結果,讓蘭斯洛再一次在螢幕前爆發了狂怒。 白無忌猝然倒下,雷因斯宮廷整個亂成了一團,既無法與幕僚長蒼月草取得聯繫,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咨詢,正需要國王陛下回來做主。結果,當這通來自海外的緊急通訊傳到稷下,宮廷那邊甚至不知道由誰來向陛下作緊急報告。 結果,當歷經了一刻鐘的等待後,本來還預期會看到白德昭的蘭斯洛,卻看見一個怯生生的嬌小身影,很害怕地在螢幕前搖兩下手,還沒說話,早已通紅的眼睛又流下淚水,痛哭起來。 「師,師兄,你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們這邊」 蘭斯洛真的是被氣炸了。就算再怎麼沒人,從體制上來說,也輪不到擔任太研院長的小師妹愛菱來向自己報告,而她哭哭啼啼,說不出半個完整句子的可憐模樣,更使蘭斯洛手足無措,但偏生又不能向她發怒。 這邊也就暴露出雷因斯的一個缺陷,就是太多秘密主義的包袱。白無忌縱然倒下,但是能夠代替他暫掌大局的,仍有小草與梅琳,但偏生底下的人對她們兩個一無所知,更無從聯繫起,結果推派到最後,只好讓愛菱出馬。 太研院院長雖不是政務官,卻素來由白家的重量人物出任,有相當的份量,更何況愛菱院長是陛下的小師妹,由她承受陛下的怒氣,事情比較好控制吧? 想到推派愛菱出來的人可能有這樣的打算,蘭斯洛就怒不可遏,偏偏愛菱又沒法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說清楚,當下心裡真是氣得想要砸了螢幕。 幸好,讓愛菱擔任發言人的另一個好處,在這時顯現出來,主動把話題接過。 「問她是問不出什麼來的,還是由我來作個簡單報告吧。」 輕輕推開愛菱,出現在螢幕前頭的是華扁鵲。即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冷漠的表情也沒有一點改變,就像是在作播報天氣一樣,拿過愛菱手中的文件,平靜地宣讀著。 蘭斯洛一向討厭這女人的死板面孔,但至少在這一刻,她的冷靜對這場面很有幫助,如果每個人都像愛菱那樣哭哭啼啼,本已心亂如麻的自己,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魔導公會的主席陛下和長老都不在,所以我來代表報告。」華扁鵲道:「已經發出消息,找尋梅琳長老,主席那邊從日前就閉關,進行魔導修行,基於黑魔法修行的高度危險性,這邊一時間聯絡不上她,我個人也建議不要聯絡她。」 簡短兩句,華扁鵲交代了目前眾人最需要知道的事。以主席之身統馭魔導公會的小草,從蘭斯洛離開風之大陸後,就開始閉關修行,提升實力,能與她取得聯繫的只有白無忌,但現在白無忌倒下,如果貿然把這消息傳給她,可能反而容易出大亂子。「魔導修行,不適合被外人打擾,如果突然中斷,會發生咒術反嗜的危險,從個方面來說,最好讓女王陛下保持不受干擾的環境。」華扁鵲所用的稱呼,蘭斯洛並不意外。雖然目前的身份只是雷因斯客卿,但聽說白無忌之前為了籌組天位騎士團,曾經與她做過一些條件交換,將這女人納入己方,所以她知道小草身份並不奇怪。「右大丞相為人小心,平常就算外出鬼混,身邊也會有護衛陪同,當然包括潛伏在四周的暗樁,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報告中有一大部分的證言,是這些護衛們所留下的。」「這些人呢?是不是被先解決掉了?」要無聲無息地刺殺白無忌,那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先把周圍潛伏的護衛剷除,這才下手,如果對方是大雪山,青樓那邊的高手,就有辦法作到。「不,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裡,所以隨行的暗樁毫髮無傷,一直到現在也摸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這邊正在用催眠,洗腦程序,直接調閱記憶來作確認。」華扁鵲說出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 昨晚,八名變裝過,跟隨在白無忌周圍隨護的護衛,從八個不同的方位,小心翼翼地盯著目標,由於當晚稷下舉行了熱鬧慶典,人群很多,所以當白無忌如往常那樣,在酒店街上信步閒逛,護衛們也特別謹慎,緊緊盯著每一堆與他擦身而過的人群。 一直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但卻在一群人與白無忌面對面走過後,事情就發生了,護衛們甚至呆了一下,才衝出來救護。「這是很老套的刺殺手法,稽著擦身而過的機會刺殺,連楓兒也會做,有什麼好吃驚的?」「我說會讓人吃驚,就是有值得訝異的地方,不要問白癡問題,也不要污辱彼此的智慧,豬頭國王。」華扁鵲解釋著,像是利用錯身而過的短暫時間,進行刺殺的手法,因為時間因素,都是一擊就攻向致命處,傷口或大或小,但一定是只有一個。大雪山的教程中也提到,這種形式的刺殺,即使有能力瞬間刺出四,五刀,也要把刀數集中在兩刀之內,深度破壞,提高目標緻死率。 但白無忌的傷勢卻不同。整體上所受的傷勢,只能用千瘡百孔來形容,全身骨骼沒有一塊完整的。即使是老於刺殺的華扁鵲,也想不出為何僅僅在一錯身之後,就會造成這種看起來像是打了幾個時辰的天位戰慘敗後,留下的傷痕。「以仵作的角度來看,我個人的結論是,與其說這是下手快,倒不如說兇手有切割時間的能力。」華扁鵲道:「從人群擦身到整個離開,護衛們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有一部分被切割掉了,護衛們只是直接看到開頭和結尾,漏了中間的過程。」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間少了一場決鬥過程,我二舅子是先和人打了一場,然後才落敗遇害的?」「很荒唐,但卻是目前從各種跡象歸納出,最合乎理論的說法。」凝望天上明月,皎潔如同白玉,已經身在稷下的夫君,是不是也看到了相同的月亮呢? 現在的他,大概沒有賞月的心情吧?親人亡故了,倉促間趕回去處理的他,此刻心中一定很難過,看到象徵團圓的明月,也只是徒添傷感而已。 最是需要親情安慰的時候,自己本應該與他一起趕回去的,然而,身為他妻子的自己,這時卻不能做到,必須待在這孤島上,思索一下往後的人生走向。 其實,在自己猶豫著不與他同回風之大陸時,就已經有了模糊的決定,而經過今天幾個時辰的思考,決定也約略出來了。 不能說是個清楚的決定,但是,在正式做出決定前,一定程度的確認手續是有必要的,因此,得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有了決斷之後,泉櫻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髮帶,把已經長長的頭髮綁束起來,放入後領,稍稍整理本來就很整齊的衣衫後,踱步出門,朝海邊走去。 從這裡起飛,是這個島上最好的位置,不過似乎也正因為這樣,已經有人等在這裡了。「今晚也色不錯,好像很多人都睡不著啊,不過,如果讓你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飛了,我不就一點立場都沒有了嗎?」 岸邊的岩石上,一個拎著酒壺的醉客,迎著海風獨自盤坐,銀白色的長髮,在皎潔月光下,分外顯出瀟灑不群的氣質。「原來是李家二伯,深夜打擾,真是抱歉了。『以他與丈夫的結義關係,跟著稱呼他是二哥就可以了,但是選用這麼一個特別老氣的稱呼,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反擊。 果然,只是短短一句話,銀髮劍仙的高傲氣勢就有了缺口,本來在飲酒的他,動作一頓,有些尷尬地揮揮手,道:「聰明的女人真是麻煩你應該要趕著上路吧? 不要把你的聰明誤用了,節省你我的時間,換個順耳一點的叫法吧。「對方已經這麼開門見山地表明了,自己也無須多做掩飾,浪費時間,泉櫻很果斷地欠身一禮,道:」那麼五師兄,這段時間以來,承蒙你的照顧了。「以白鹿洞陸游門徒的排行,李煜排名第五,泉櫻則是排名第七,既然使用這樣的稱呼,也就表明了當事人充分憶起了自己過去身份的事實。然而,這個稱呼雖然點出了事實,但卻似乎是最刺激對方的一個稱呼。 「不要隨便攀親帶故!」 一道發劍從頸畔擦過,細柔的銀色髮絲,灌注了真氣,在擦過的時候,頸部有些微的痛楚,但從身體的顫慄感,泉櫻知道這一劍如果瞄準了,自己便會身首異處。 「這是我所不明白的事,以五師兄的武功要嚇唬我,一道指風就夠了,何必還動用發劍?不光只是劍仙的一句話,我這小女子就會嚇得全身發抖了吧?然而,以目前我們的關係,五師兄不可能傷害於我,那麼,這樣的威嚇有何意義呢?」 言辭雖然謙卑,但泉櫻卻再次把局面扳回優勢,對者這名太過強大的對手,維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本來我是很好奇,想問問你怎麼會變成日本女人的,不過,現在我倒是很慶幸,以前和你沒什麼接觸」陸游所收的七名弟子,彼此間沒有多少親密往來,李煜過去並沒有見過泉櫻,而隱居在杭州養病的泉櫻,對於這位名動江湖的五師兄,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 當眾人與八歧大蛇激戰時,一直在旁觀看的李煜,從武學路數中認出了這位小師妹,當時覺得非常訝異,因為龍族的一族之長,為何會像完全記不起前事那樣,自稱『泉櫻』? 之後,從她的言辭神態,李煜判斷出小師妹可能憶起了什麼,這個推測從她在眾人準備返回雷因斯時的反常態度得到肯定,所以出言幫她掩飾。「嗯,並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之前因為一些理由,我把過去的一些事情忘記,不過,在進入八歧大蛇的意識之戰後,我把事情記起來了,如此而已。」整體的問題很複雜,但簡單說起來就是這樣。在八歧大蛇的意識之戰中自己體內的龍之血,與龍神起了強烈共鳴,特別是在龍神的意識世界裡,以思想念波作戰,共鳴的效果更是驚人,龍神的眾多記憶,以念波洪流的方式,筆直轟入自己腦中,加上龍之血的共鳴,合起來的強大能量,終於把之前腦部所受到的諸多封印毀壞,回復了舊有的記憶。「為什麼不和我那傻兄弟一起回去?」「因為有著不能回去的理由。」 「什麼話,你留在這裡,他的負擔很重的。」「現在不是時候,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去了,他的立場會更難做,我不想給他增添負擔。」本來還對此有些猶豫的,因為記起前事後,對丈夫和呢兒更加愧疚。裝作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地面對他們,越來越是困難,而龍族與雷因斯的開戰,則是讓她做出此一決定的關鍵。 龍族會背離族規,投入人間界的戰爭,族中想必發生了非同小可的大變化。 為了不讓龍族與雷因斯的關係再惡化,為了不讓龍族越來越陷入險境,自己有必要回去與族人溝通,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約略理解泉櫻為何這般堅持,李煜有些感歎。當自己已經放棄了某些東西,將它拋諸腦後,卻看見有人將之視若拱璧,那種感覺,確實是很特別。 家國與過去,自己是拋去這些東西,追求目前的新生,這才有如今的局面。 自己並不後悔,因為如果一直背負著這些,今日的自己將不是隨興品嚐美酒,只是個終日借酒澆愁的爛醉漢子。 不過,這個小師妹卻似乎選擇了與己不同的道路。乍看起來,她似乎是捨易取難,然而,這條路的終點,到底會是什麼呢?「是嗎?那下次你與我那傻兄弟碰面的時候,你是叫做泉櫻,還是又要換個新名字?」 有些嘲諷似的,李煜這麼問了,但這對泉櫻來說,卻是一個完全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她很優雅地微笑道:「我是泉櫻。即使腦裡的東西有一點變化,不過我的心不會有所改變。」坦率的回答,這反而讓李煜感到一陣落敗的無趣,哂道:「女人這麼聰明,讓旁邊的男人都抬不起頭來啊!」「這點就不勞師兄費心了,我的溫柔,只要奉獻給我夫君一人就夠了,對於其他的男性,我沒有壓抑才能的必要況且,以我夫君的個性,若是我用同等態度對待他以外的男性,他反而會很困擾吧。」實在是太過瞭解蘭斯洛的直線條思考,泉櫻的這番回答,再次讓師兄無話可說,贏得了漂亮的勝利。「什麼嘛,真是麻煩的女人,乖乖回去不就沒事了嗎?何必自找麻煩呢?不相干的東西,拋開就成了啊!」彷彿是自認落敗了一樣,李煜苦笑地說著,儘管過去曾經聽過這個小師妹才貌雙全,不過實際一接觸,才發現她的聰慧更在傳聞之上。「應該拋開不相干東西的,是五師兄自己吧?您現在應該是不能動手,運用真氣才對吧?可是,我看您似乎完全沒有顧忌,這樣子不顧一切,即使是無敵如您,也」泉櫻過去並不曾見過這位師兄。在她隱居杭州時,這位師兄就幾乎是叛離師門,銷聲匿跡,只在江湖上留下無數驚濤駭浪的傳聞,這次對八歧大蛇的惡鬥,聽說他單人一劍斬下兩個蛇頭,武功之高,自己甚至想不出有誰能與之相提並論。 可是,這幾日的觀察,發現他的強大,似乎是一種對自身肉體的極度苛求,以這樣的形式越來越強,如此下去,絕對不是一個好徵兆。 相處時日不長,但卻似乎比其餘的同門師兄更有情分,泉櫻不能不提出勸告。 「我並沒有自以為天下無敵,只不過,有資格與我動手的,目前這個大陸上還不存在而已。」以這樣形式的回答,李煜迴避的泉櫻的問題,沉吟道:「不有一個吧,本來曾經想說要與他比試一下的,但他現在的狀況算了吧,我可不是那種沒有同情心的莽夫啊!」泉櫻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安,李煜朝小師妹招招手,在她近身時,忽然伸手摸著她的頭頂。 不是那種男女間的輕柔撫摸,而是那種大哥哥撫摸小妹似的親膩感覺,把泉櫻原本整齊的秀髮弄得有些凌亂。 惡作劇似的怪怪動作,泉櫻在莞爾的同時,心中感到一陣暖流。自己的一生,即使是幼年,也從未像這樣被人摸過頭。應該會幫自己摸頭的長輩,親人,卻都對自己無比冷漠「謝謝你,師兄。」「不用在意我了,白鹿洞裡所謂的師徒只是利益結合的關係,我並不打算再與他們有什麼牽扯,你也少與他們來往吧,一個好女人該要有明辨好男人的眼力啊!」有幾分依依不捨,師兄妹兩人就這樣在海灘分別。儘管他們都對未來無比樂觀,但兩人卻都不敢肯定,將來還有機會再見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