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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魂兮歸來 文 / 可爭

.    夜漸漸黑了。沒有得到那衛士首領的指令,卻是無人敢上前掌起燭火,整個王仁恭房間左近的庭院,就這麼異乎尋常地籠罩在一片沉沉的黑暗裡面。

    王仁恭的房間裡面,只餘下一派死一般的寂靜,就彷彿「西誠塞」這三個字裡面,本身就帶著一股奇詭的魔力,卻是就在說出口的同時,就將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給凝固在了那一瞬。

    「咳」,良久良久,王仁恭才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軀,用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顯得有些乾澀的聲音問道:「你怎麼會……怎麼會想起那個地方?!」

    「呼」,直到王仁恭開口說話,李軌才回過了一口氣來,伸出手來摸了摸額頭,卻是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新進軍中未久,只在歸檔的卷宗之中見到過關於這個被描繪得猶如妖都鬼域的軍中要塞,本身又正處在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時候,對於這個在許多軍中老人的口中都避而不談的名字,原本並沒有多少的忌諱畏懼之念,然而就在剛剛將這三個字說出口來的那一剎那,王仁恭與門外那位衛士首領的反應,卻著實是將他給驚到了。

    王仁恭是縱橫邊疆的無敵.名將,那員親衛首領本身也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最勇猛的戰士,在今日之前,李軌從來也沒有想到,他們的臉上居然也會有一天,會顯現出如此驚怖畏懼的神色!以至於在那剎那之間,李軌簡直就要覺得眼前那股漸漸降臨的黑暗之中,似乎真的就包含了什麼極端不祥的氣氛,就似乎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鬼怪妖魔就隨他這出口的三個字同時顯現,就潛藏在這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正在張開血盆大口擇機而噬一般。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讓他也不.由得一時隨之僵在了那裡,竟是半晌都動彈不得。

    「姐夫,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不過.事已至此,他卻已然明白自己已經全無退路,只能咬著牙說道:「時局至此,要收攏涼州軍權,最大的問題不是元萬安,而是方今天子。」

    「而拿下西誠塞,相信哪怕對於當今天子而言」,李軌.看了一眼王仁恭,緩緩說道:「也會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吧。」

    會在王仁恭的面前提起這個建議,李軌自己當然.也已經把全盤計劃想了又想,在眼前的形勢之下,要解決眼下如此困局,惟一的辦法幾乎只能是以拖待變。畢竟眼下天下昇平,人心思定,哪怕李軌剛剛宣說絕不願束手待斃,卻也知道縱然集李家與王仁恭之力,要在這涼州之地據眾謀反也基本上就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更莫說是王仁恭根本就不曾生起舉兵自立,反叛當今天子的意圖。

    只是當今天子老邁多病,最近帝都之中傳來的.消息,更是說他已然是狀態極為不佳,而且朝中局勢也不如表面上的太平,太子與天子之間,太子與諸王之間,甚至於宮中二聖之間,也都還存在著許多的問題,只要能夠拖到天子老去,朝中只怕難免一場動盪,非但暫時無暇顧及這涼州邊陲之地,更給了他們可以上下其手的操作空間。

    不過要達到這.樣的結果,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自此次胡騎南來一役之後,涼州的局勢已經可以說是完全擺上了檯面,天子猜忌的心事既然已經為人所知,那雖然這一次扳不倒王仁恭,但接下來的事情也難免接踵而至,根本上就不太可能會留給王仁恭緩過一口氣來的機會。

    在方今天子的心目之中,只有滿心滿眼的帝王心術,唯一能夠讓天子暫且按下此事的可能,就只有讓他看到更大的利益所在。

    而這個可以拿得出手的誘餌,就是西誠塞。

    「唉,四郎,你說得都不差,只是……」王仁恭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舒展了一下僵直的身體,這才看著李軌,緩緩說道:「你真的知道西誠塞是個什麼地方麼?!」

    若是純粹從戰略意圖上而言,王仁恭確實知道李軌所說的很有道理。西誠要塞地處要衝,若是能得西誠塞,非但是扼住了胡人入侵的咽喉,更是能為我軍出征,提供極大的便利。

    胡人之患,歷有年所,在很多時候已經成為足以威脅中原王朝生存的根本問題,雖說眼下天下大治,兵甲強盛,一時之間能夠壓得住突厥人的氣焰,但突厥據地萬里,坐擁數十萬騎軍,而且生就野性難馴,無論如何也仍舊是大隋王朝的心腹之患。事實上不管是突厥王帳,還是大隋朝堂,也知曉兩強不能並立,二者之間或遲或早,終將要有一次決定各自未來的決戰,只不過現在都還未曾找到最佳的時機而已。

    除掉一個王仁恭,最多不過是換來一時的安心,若能奪得回西誠塞,卻就是在大隋萬世基業上邁出踏實的一步,在方今天子雖然是多疑善忌,但也還算得上一個雄猜之主,自然知道應該如何取捨。

    不過……

    王仁恭看著眼前這個還稱得上年輕的小舅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是這件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到,他又怎會拖至今時今日。

    「姐夫可知道這一次的昌松大捷」,李軌看著王仁恭,嘴上卻是說起了似乎不相干的事情:「是由何而來?!」

    「由何而來?」王仁恭微微皺眉:「難道個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嗯」,李軌緩緩點頭:「據弟探得的情報,能造就眼前如此局面的關鍵人物,實則是一位神通廣大的少年神師。

    …………

    「少年?神師?」幾乎就在同一個時候,元萬安的嘴裡,也在念叨著這兩個似乎有些不太搭腔的名詞,臉上現出沉吟的神色。

    「是的」,鍾林客站在下首,輕輕一歎:「此人誠有鬼神莫測之能,雖然不過一介寒微少年,卻獨能挑動涼州風潮,這一次幾乎是以一人之力,生生地逆轉了整個局面,日後在涼州行事,萬萬不可忽略了此子的一舉一動。」

    「一直以來,鍾先生的心機計較,元某都是最為倚重」,元萬安看著鍾林客,卻是微微一哂:「這一次卻獨獨先生所在的昌松出了這樣的事情,原本也是讓元某頗為訝異。」

    「鍾某方才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提醒節下一句,原本絕無推托之念」,鍾林客聽著元萬安那似乎意有所指的話,卻仍只微微一笑,他跨前一步,正對著元萬安,行下了大禮去:「此番鍾某有負節下所托,甘願領罪,無論何等處罰,鍾某俯首受之,絕無二話。」

    他見機得早,在胡人圍城之前,就已經遠遠地躲了開來,而在胡人離去之後,又是趕在第一時間就已然離開昌松,趕了回來,根本未曾給城中諸人再行照面的機會,畢竟他也知曉城中諸人原本對他就已經怨憤極大,這胡人圍城時所作所為,難免又會更形加劇這樣的情緒,雖說他們應該也不至於敢對他這個監軍特使動手,但也總還是早點避之則吉。

    只是這一次原本他被元萬安寄予厚望,派出負責這幾乎是最重要的胡漢樞紐昌松所在,卻弄得如此灰頭土臉的回來,難免也是有些說不過去,以他的心性城府,自然也是能想出一個最為適合的借口說法,也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做出什麼樣的態度才算合適。

    「罷了」,果然元萬安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淡淡說道:「認罪之說,鍾先生無需再提了,遇到如此意外,此番的事情失手,原也怪不得你,你去吧。」

    「是!」鍾萬林恭謹地行了下禮,站起身來,應命轉身,退了出去。

    「這廝分明是推責諉過,滿口胡言」,旁邊一名心腹看著鍾林客,皺著眉頭向元萬安進言道:「主公,你又何須待他如此寬大?!」

    「呵呵,此人心機計較,倒也還有些可取之處」,元萬安不以為然地微微一哂,只是說道:「不可信之,卻可用之。」

    鍾林客雖然被他收入幕下,但卻從來也不曾真正被元萬安視為心腹,元萬安對他的態度,也自是如眼下這般客氣之中帶著疏遠,對於鍾林客而言,是削尖了腦袋想擠入心腹的圈子,是以在昌松之地恨不得拚命求功,然而在其餘心腹看來,卻多少有些羨慕他這種被視若客卿一般尊敬倚重的地位,難免時常看他不順眼,這也自是元萬安的御下之道,自然不願多說。

    「不過那個什麼少年神師的事情,我原本也有所關注」,元萬安信手,將身邊的一些軍情文稿遞給了身邊那位心腹,望著門外的天空,卻是微微沉吟:「倒也確實是有些手段,倒不儘是鍾林客虛言誇大。」

    以鍾林客對於元萬安的瞭解,當然也已經在一早就已經預估到了元萬安對於這涼州之地信息的掌握,是以對於李子秋的能力,出於他自己的目的,當然然也已經做了適當的誇大,只不過樁樁件件,卻仍然還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他只是在關鍵的字眼斟酌上面做了些不同的解讀,令著李子秋這位少年神師的能力,看上去更是迥非凡俗之輩罷了。說到算計人心,鍾林客確實有著他的獨到之處。哪怕元萬安也時常落入他的算計之中,這也是元萬安從直覺上就不喜歡這個鐘林客的原因。

    更何況事實上以李子秋這一次的一番行事,就算是不加誇張,也已經是足以驚世駭俗,哪怕是在元萬安自行搜集而來的資料裡面,這個少年神師也確實是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言談舉止之間,倒似乎真的可以看透未來,有著常人難以揣摩的高妙神通。

    「那個少年神師的一舉一動」,元萬安轉過了頭來,向他的心腹吩咐了一句:「你們都要盡可能給我盯在眼裡,以後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負責。」

    那個心腹低頭應是,卻是聽得那元萬安的嘴裡依稀還在低語了一句:「如果那神通法力是真的……那豈不是……」

    …………

    「那神通法力確確實實是真的」,李軌繼續在向面前的王仁恭陳述著經他口中誇張的西林寺與李子秋的種種事跡:「我當時也是親身經歷,看在眼裡的。」

    事實上他對於西誠塞完全都沒有什麼太多的概念,經過剛剛那突如其來的一嚇,心底裡頭其實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底氣,現在把那西林寺那種種神跡一樁樁一件件地扯將出來,也可以說是在試圖說服王仁恭的同時,也在不斷堅定自己的信念。

    李子秋與西林寺的關係並沒有暴lou,只是在昌松遷移民眾的過程之中,基本上也已經與西林寺的形象重疊在了一處,李軌自是不知道一直站在西林寺背後的就是李子秋這個事實,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面,他惟恐對這個少年神師的神通法力誇張得有所不夠,是以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李子秋扯到了一起說,倒是沒有想到這其實倒是最貼近於事實的一種表述。

    「弟覺得西林寺與那少年神師,都是有大神通的高人」,李軌總算由遠至近地說得到告一段落,這才看著王仁恭,有些小心翼翼地說:「西誠塞不過被一介胡人巫師的巫法所咒,他們應該……應該可以一試的吧……」

    李軌是親身參與過西林寺那場度亡法會的人,對於西林寺原本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信心,不過在剛剛王仁恭與那個衛士首領對西誠塞這三個字的反應的打擊之下,現在這位信心卻是消彌了不少,連開口說話都多了幾分游移。

    只是在現下如此的環境之下,借此說動王仁恭,幾乎已經是他們的一線生機所繫,在這個時候,他卻是萬萬不能退縮。

    「更何況,這一次昌松之難,全仗西林寺與那位少年神師的預言而解,據傳那位少年神師能與定中照見未來,無不應驗」,李軌看著王仁恭沉吟不語,又說了一句:「無論如何,讓他來與姐夫見上一面,就算不能成西誠塞之事,能略略鑒照些許未來,總也是好的吧。」

    「好吧」,王仁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件事情,你且去安排便是。」

    「是!」李軌聽得王仁恭鬆口答應,也不由得心下一鬆,向著王仁恭行禮之後,退出了門去。

    「唉」,王仁恭在黑暗之中默然良久,卻又自是一聲歎息。

    「少年神師……西林寺……」他始終還是有些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那幾個倖存而歸的精銳戰士,幾近發瘋發狂了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哪怕直隔這麼多年,王仁恭每次想起他們那似乎完全喪失了神智時那嚎叫的神情,都還有幾分不寒而慄。

    「算了」,不過王仁恭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就算是因為他們真能在解昌松之圍時出過這麼一份力吧。」

    「少年神師?!鑒照未來?」,王仁恭木然抬起頭,看著那星光點點的天空,想起李軌剛剛的話,卻是微微一笑:「難道某還會有將來麼?」

    遙遙走過庭院的李軌,似乎聽到了這聲遠遠傳來的似歎似笑的聲音,卻是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他眉頭緊皺地轉過身,似是想再進去沖王仁恭說上幾句,卻終歸也只是一聲輕歎。

    「這樣的狀態」,他緩緩搖了搖頭,眼神裡射出複雜難明的光芒:「難道真的只能……」

    …………

    「這裡還有一處,我看到的就這麼多了!」

    「我看到的也都指出來了!」

    李子秋卻是完全不知道涼州最有權勢的兩個人,現下都在念叨著他的名字,他只是跟裴行儼一起,在那些父老的指引下面,找著那幾名戰士分別躍入火堆之中的地方。

    為逝者招魂,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本來就是最為鄭重的事情,尤其是以如此慘烈的犧牲,換來了這一場意外慘勝的這幾位戰士。

    「怎麼有七個?裴某沒有隱伏下這麼多人手啊?」裴行儼微微有些詫異,望向那幾個正說話的人:「你們會不會看錯了。」

    「沒看錯,我看見的最少就有五六個人……」

    「我也看見了,應該不止五六個人的…」

    那幾個最後的見證人,卻都開口相互印證,堅定地推翻了裴行儼的想法。

    「裴校尉,這其實也可以理解的」,李子秋微微一歎,開口說道:「昌松城外盡多大好男兒,或許是裴校尉手下的戰士在這些天裡頭暗中串連,由此而一起行事的吧。」

    已經不會再有人真正知道那些戰士們在敵營裡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已經不會再有人知道當時他們究竟面臨著怎麼樣的一幕情景,李子秋原本就曾是活躍於特殊戰線之上的戰士,他最能知道在這種工作裡頭,本來就最容易遇到不可預估的情景,現實往往要比最能想像的作者筆下的故事,都要更多出一份曲折,更多出一分凝重與慘烈。

    「可是……可是這樣我們不知道這幾位壯士的名字啊」,裴行儼卻是急了起來,他看著李子秋,緊張地問道:「這樣……這樣也能超度往生的麼?」

    「他們不用往生了」,李子秋抬眼,望向那滿佈焦土的大地,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們的骨肉,已然與這片大地溶為一體,他們的英魂歸來之後,將化為戰靈神祇,永遠守護在這片大地之上。」

    「好了,就是現在吧」,李子秋伸手,下令道:「大家各就其位,用心念引燈為英雄引路,我們接兄弟們回家。」

    幾位早已揀選出來的原本與這些戰士們親厚的軍人,從李子秋手上,接過蠟燭,站在了那些父老們指出來的地方。而剩餘的三個無名勇士所留下來的空缺,就由李子秋、曹珍與裴行儼三個,持著蠟燭,站在那裡。

    所有人都默然低首,用心念呼喚著那戰友的英魂,不一會,所有人的手上蠟燭都無火自燃,亮起了一點暖黃色的光芒,照亮了他們的面容。

    這個場面雖然神奇,但現在大家都心情沉重,並沒有lou出多少太多的表情,只是在李子秋的指引下,不斷呼喚著戰友們的名字,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夜幕已深了,一點點暖黃色的燈火,慢慢地向前移動著,似乎都在為身後的戰友英魂細心地指引著回家的道路。

    攸忽一陣山風襲來,吹得燭火攸明攸滅。所有人都連忙伸著手,護持著那點淡淡的光芒。

    李子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對於眼前的這個場面,他多少有點兒估計不足,倒沒料到會晚到這個時候,也沒有想到這個意外的因素,雖說吹滅了燭火,他也還可以有另外的說辭,但是總是有些不妥。

    只是也就是他剛剛沉吟的時候,卻是發現身旁的風已經弱不可察,抬眼望去,卻是那其餘的將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默默地在兩旁站起了一道人牆,幾乎所有人都伸出手,從盡可能多的地方,擋住了所有山風可能襲來的角度。

    許多原本站在一旁不知道幹什麼的父老,也都加了進來,他們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就只能是這麼站了出來,就只能是這麼伸出自己的手。

    夜風中,幾名戰士對自己戰友的聲聲呼喚,高一聲,低一聲。

    那些父老與軍士們混雜在一處,向著那歸家之路延展開來的人牆裡面,幾點暖暖的光芒,又開始穩定而堅持地向前移動著。

    「神師」,裴行儼走在李子秋之側,這時再忍不住低聲地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喚些什麼?可是……可是我們都不知道這幾名勇士的名字,這個……」

    招魂的儀軌,在這個年代有他的成規,雖然他對於李子秋已經有著足夠的信心,但這種沉默卻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忐忑,還是讓他生怕不能夠呼喚來那個他真心想引領歸來的英魂。

    「魂兮歸來!恆干即去,何為四方,即幸得拖,且反故鄉……」曹珍的口中響起的,卻是一首古老的招魂歌謠。

    於是不知道什麼時間,許多知道的人,都一起唱響了起來。

    「東有大海,弱水攸攸;南有炎火,蝮蛇蓁蓁;西有流沙,五穀不生;此方凝寒,千里覆霜……」

    許多或悲切或蒼涼的聲音,在這個蒼茫夜空之中,殷殷地指引著自己的戰友親朋,能夠找得到回家的路。

    「歸去!瞻爾親族,守爾家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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