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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字機緣 文 / 可爭

.    李子秋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眉頭卻是不自覺地越皺越緊。

    眼前的事情看著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那位元萬安似乎早有所備,李子秋話剛出口,他便自欣然起身,舉步走向那書桌之前,也不坐下,逕自提起了筆來,站在那裡微微沉吟,似乎卻是對於這樣的機會極為重視,竟要慎重地思考究竟落筆寫下什麼字一般。

    元萬安對他若是真能生出如許信重,在當下的情勢面前,應該說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李子秋的心頭總是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總是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東西一般。只是現下卻怎麼也不是他細想的時候,也就是一轉眼的功夫,那個元萬安已然轉過了身來,卻是微笑著將手上的紙張送了他的面前。

    「原來是個『人』字」,李子秋定眼望去,心中轉過千百萬端思緒,臉上卻只能神色不動,抬頭望向那位中年文士說道:「不知先生想要某家從何說起?!」

    雖然剛剛這元萬安對於想問的事情已有提及,但在還沒有把握的前提之下,這卻也是一個探問口風的大好機會,李子秋自然不會錯過,這卻也是江湖術之中的慣用技倆。

    「功名利祿,富貴前程!」那元萬.安卻是毫不猶豫,立時笑道:「某家是個俗人,在意的便只是這些,還望神師直言相告,替某家開示一番過去未來!」

    「若問去路,當知來時」,李子秋並沒.有從這句話裡頭得到太多的消息,只能低頭看著手中的那個「人」字,心中思忖,口中卻是緩緩地說著:「這『人』字雖簡,卻是象徵萬物之靈長,一撇一捺,本是一陰一陽之兆,先生這個『人』字寫得左右支撐,神完氣足,若只從這字義看來,先生應當是一個手握乾坤,協理陰陽的大人物。」

    李子秋這些話本來不過信口.說來,只要他知曉了元萬安的身份,借字喻象,本來就不過是尋常事情,李子秋說得謹慎,只是心底裡頭那份不安未曾消失之前,還在斟酌著接下來應該怎麼說罷了。但也就在這句話出口的那一剎那,李子秋卻是心底猛然一驚,若不是定力過人,險些整個人跳了起來。

    現下他的《易筋經》修為已有所成,六識敏銳遠超常.人,雖然看上去他一直在埋頭看著手中的那張字條,實則卻早就已然將注意力提升到了最高的程度,將房間內外諸人的一舉一動盡數納入知覺之中。也正因此,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已經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

    就在他剛才說出了那幾句話的那個瞬間,房間裡.那三個人的反應居然如出一轍,無論是那突然緊崩的身體,還是那幾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得到的徒然加快的心跳聲,都讓李子秋不用抬起頭來,都簡直可以恍若親見地把握得到他們三人那緊張到無以復加的心情。

    只是剛剛李子秋所說的話只不過是老生常談,.所敘說的只不過是些過去的事情,眼前這位元萬安有著這樣的反應原本就是根本不合情理的事情,更何況居然會連他那兩個僕人,都會驟然之間有著同樣的反應,這已經足以讓李子秋明白了許多事情。

    這是一個局!

    一個從一開始就針對著自己布下來的局!

    種種前因後果,.在李子秋的心底裡頭就這麼連接了起來,在這剎那之間,李子秋已經找到了心底裡頭一直以來那份不安的答案。

    元萬安這麼急急趕來,或許還有道理可說,畢竟當下涼州雖說形勢複雜,但真論及能夠左右涼州局面的勢力,也無非是王仁恭、元萬安與涼州當地門閥三者,而涼州門閥之中,又與安氏為最,以安家一家之力,就隱隱足於其他二人鼎足而三,而李子秋卻與王仁恭與安家之間,都有著頗為緊密的關聯,是以元萬安趕來拉攏招撫,雖有不合情理之處,但也總還勉強算得上說得過去。

    然而在此之後元萬安所提出來的要求李子秋提他開示因果,解望前程,就著實有些不太對頭了,畢竟以李子秋過往的種種表現,無論如何也可以稱得上是極為神奇,甚至於他與王仁恭以及安閥的淵源,都是由此而來,以元萬安以及他身邊謀士的心機城府,哪怕他本身再不信邪,也必須考慮到如此舉動之下,一旦李子秋當真說中了什麼,由此將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眼下涼州其餘兩大勢力,都已然對於李子秋表現出來的神異極為敬服,若是元萬安再被李子秋弄一個無話可說,則李子秋的聲望在這涼州之地必然是一時無兩,李子秋雖然未曾與元萬安打過交道,但對那位鍾林客的險噁心機,卻是直到現在兀自記憶深刻,在眼前王仁恭正欲藉著他的神奇本事有所舉動的時刻,又是在他已經當面拒卻元萬安招納的情形之下,元萬安實在也不應該做出這等極有可能成豎子之名的舉動來。

    只不過眼前這幾個人著實是唱作俱佳,找的借口也都自環環相扣,縱然是以李子秋的見識心性,也是在如此高度戒備警惕之下,才捉住他們這個轉瞬即逝的破綻。

    「若僅從這一字之義而解,先生前程貴氣非常,簡直就應該是一位高據朝堂的名臣之格局」,李子秋抬起頭來,看著那眼前那位中年文士,面無表情微微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只可惜啊……」

    果然就在李子秋這句話出口的那一剎那,那中年文士臉上原本幾乎就要抑制不住流lou出來的滿臉嘲諷的笑意,卻是就這麼驟然一僵,就這麼頓在了那裡。

    在弄明白了自己心底裡頭那股不安的由來之後,李子秋卻也就差不多已然可以把握得到元萬安他們這個局的關結所在。

    眼前的這位中年文士,根本就不是元萬安,真正的元萬安,反倒應該是那兩名僕人其中之一。事實上細想起來,自見面之始,這位中年文士也是從來沒有明說過自己的身份,只是藉著言語動作,不斷地向著李子秋暗示他自己的身份而已。只是李子秋原本就有著來自賈明遠與李軌那先入為主的認知,再加上這位中年文士也算得上是唱作俱佳,是以直到現下才明白過來。

    李子秋眼下的聲望與實力,在這涼州之地可以說是已然達到了一個極為巔峰的地步,但也可以說是全然的無根無底,畢竟他現在雖然看上去是王仁恭與涼州門閥希望所寄,但實則這一切卻只不過都是建立在他的神異本事之上,如若有一天他那似乎無所不知,足以鑒照未來的神異力量被人看破,那事情究竟將往哪個方向發展,也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更有甚者眼下王仁恭整個計劃都是建構在李子秋有著足夠的神通法力,足以破解那連王仁恭都談之色變的什麼巫師詛咒之上,元萬安這一下舉動雖然不過是個小技倆,甚至說來還頗為有**份,但可以說在眼前的情勢之下,卻就正好是針對李子秋最有效果的應對,更是還很有可能將王仁恭接下來的舉動就此消解於無形之間,只要李子秋一下應對不慎,就難免墮入萬劫不復之地,哪怕就是現下李子秋想來,都還不由得心頭微凜,甚且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面,依稀嗅到了些許那位鍾林客的影子。

    「神師」,不得不說元萬安手下也是頗有幾位得力的人手,至少眼前這位中年文士無論是從神態氣度,還是談吐風範,都還真有點兒朝堂大員的氣象,也就直到現下被李子秋奇峰突出的這麼一句話衝擊之下,才lou出了些許失色的表現,李子秋又自一直拿腔作勢地看著手上的那個字皺眉不語,他終歸沉不住氣地多問了一句:「不知道神師究竟是在可惜什麼?!某家願聞其詳。」

    「某家說話,一向直解因果,卻是不會曲意奉承」,李子秋看著手中的字,卻是緩緩搖了搖頭:「這話說來,未免有些得罪,依某家看來,還是……」

    他只是沉吟不語,但那股推托之意,卻自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只是那原本眉頭緊皺的中年文士,看著李子秋的表現,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神情卻是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神師高人高士,本當如此」,那中年文士望著李子秋,深深地吁了口氣,卻似是有些自失地一笑,向著李子秋一禮,肅容說道:「某家此來,本就是深知神師法力通神,不管神師有何開示,某家自當洗耳恭聽便是。」

    這一次鍾林客的謀劃,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沒有破綻,在如此步步緊扣的佈局之下,除非眼前這位神師真的是什麼妖神一流,真的有著什麼神通法力,否則他實在是難以相信天底下真的有人能夠看得穿這裡頭的玄虛奧妙。

    元萬安身為皇親貴戚,又得天子信重,雖然崛起未久,幕中也已然有許多往來投效之人,此番他前來涼州之地,帶來的都是精幹人物,這名中年文士雖然未必多出眾,但也是見識過了不少場面的人物,剛剛會被李子秋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嚇了一跳,也是端賴於李子秋這時機把握得極為精準罷了。現下他回過了神來,細細琢磨,卻是覺得李子秋這一舉一動,倒更像是江湖術士故弄玄虛的手段,不由得心下大定,一時間倒頗為懊惱自己方纔的表現未免太過失分。

    「神師」,他心中有了計較之後,看著李子秋尤自沉吟不語,卻是臉上緩緩浮出了笑意,出言催促道:「某家已然說得清楚明白,無論何事某家都不敢有絲毫怪罪之處,還請神師直言無隱為好。」

    「如此說來」,李子秋一面細細體察著周圍諸人情緒之上每一個細微的轉折變化,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某家就為先生試解一二。」

    「先生在探問前程之時,拈出這麼一個『人』字,確是有若朝堂之上協和陰陽的貴人之象,只可惜……」李子秋看也不看那中年文士,只是低下頭去看著紙上的那個字,微微搖頭:「只可惜這個字寫得不對。」

    饒是中年文士心下早就已經有所準備,在聽到這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也是不由得整個人就這麼直接呆在了那裡,良久之後才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寫法不對?!」

    莫說是他,就算是那兩個一直竭力裝著不在意這邊情況的隨從打扮的人物,都被李子秋這話弄得再掩飾不住地目瞪口呆,愣在了那裡。只不過如此反應,原本也算不得奇怪,畢竟李子秋的說法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就算是初開蒙的幼童,本也不至於在這簡單至極的「人」字上有什麼寫法不對的可能。

    「先生字體方正,間架結構,自成章法」,李子秋把他們的表情盡收眼中,卻只是淡淡一笑:「某家所說是寫法不對,是說只可惜先生這字,竟是站著寫的。」

    「這字……」那中年文士一時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這字站著寫跟坐著寫,難道還有什麼區別不成?!」

    若不是情知眼前這位少年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的第一反應簡直就是想為眼前這個如此荒謬的說法大笑三聲,但看著李子秋那一臉淡然自若的模樣,卻讓他近乎直覺地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慌,以至於根本就沒有辦法lou出一絲半點譏笑的表情,這種理智與感覺之上截然兩端的矛盾如此突然而強烈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饒是這位中年文士平日裡也算得上是沉穩機敏的人物,此時也不由得腦中一片空白,已經完全看不清李子秋用意何在。

    「過往未來因果糾葛何止千百萬般,惟有索隱發微,方能略見其中之萬一」,李子秋卻是面無表情,淡淡開口說道:「這站著寫與坐著寫,從字義上解,固然無異,然而涉及先生所要探問之前程未來,這坐立之別,就自是截然兩端了!」

    「剛剛某家說過了,僅從字義上解,這個『人』字正是朝堂大員之象,若是先生儼然端坐,那麼前程之事自然不問可知,只可惜先生是站著寫了這個『人』字」,李子秋看著那中年文士,口中特意頓了一下,這才搖了搖頭:「依此透lou機緣而解,這個貴人,只怕卻不是先生本人啊。」

    此言一出,房間裡頓時一派寂靜,那兩名隨從打扮之人雖然一直都是盡力做出不為所動的模樣,但在這一刻也險些都張口驚呼了起來。

    「神師……神師說笑了」,那中年文士的一顆心直往下沉,但在眼前的局面之下,卻也還是只能強自鎮定地擠出了一絲笑容:「某家從來也未曾說過自己是什麼貴人,某家……某家只是想探問下這一字機緣之中所顯示的來歷前程……某家……」

    他原本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心態,只盼眼前這位少年神師只不過是虛言相誑,只是在李子秋那淡淡的目光注視之下,卻是越說越自心慌,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幾乎自己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這來歷前程,倒也容易」,李子秋直視著他的眼睛,卻是截斷他的話,逕自說道:「這『人』字是貴人之征,那先生自然就是站在這貴人身邊的人,朝堂大員身邊,盡多贊襄計劃,輔弼機謀的幕客之屬,先生的來歷前程,在這一字之中,可謂一目瞭然,又還有什麼需要多所探問的不成?!」

    這一次就連站在李子秋面前的中年文士都就這麼直接被這句話說得張大了嘴巴,站在那裡望著李子秋,卻是明顯被李子秋的這句話給完全驚嚇過了頭,一時之間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半點兒作聲不得。其他兩人的反應較之這中年文士也強不到哪裡去,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都已經顧不得再做出半點掩飾的舉動。

    「這機緣糾葛,繁雜萬端」,李子秋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字,卻是輕輕巧巧地轉了個話題:「某家也不過一介**凡胎,勉力厘測一二天機,難免有管中窺豹之歎,或許是某家看錯了什麼,也是尋常,先生卻是不用放在心上。」

    「神師果有神鬼莫測之機,某家……」那房中諸人這才回過了神來,伺立在中年文士身邊僕傭打扮之人,默然半晌,長歎了一聲,正要說些什麼,卻是見得門口那位守衛打扮之人卻是伸手一按,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罷了!」那位守衛長身而立,沉沉開口,語調之間,卻分明才是這一番說話主事之人,他就在門口,朝著李子秋遙遙一禮:「此番來得冒昧,多有得罪,還望神師見諒了。」

    「走吧」,他也不多糾纏,轉身便走,卻是毫不猶豫。倒是房間裡的兩個人愣了片刻,尤其是那個中年文士,還處在有些失神的狀態,卻是直到另外一人拉了他一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跟著向外行去。

    李子秋不由得微微皺眉,他剛剛的那一連串說話,當然有著引導那中年文士的意思,但更重要的也是據此來探究房中那幾個人的情緒波動,從而借此獲取得到更多的信息,也已然可以確定真實的元萬安,或者說這一次真正主導之人,應該是門口那個守衛才是,只是看著這樣的人手安排,不難猜知原先他們應該還有著另外的安排,但眼下卻似乎是就此放棄,不由得讓他略有些訝異。只不過他也並不多說,只是淡淡開口,說了一句:「好走,不送!」

    李子秋這句話傳來之時,元萬安的身形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元萬安的心底裡頭充滿了莫名的窩囊,但卻終歸沒有轉過頭來。

    若是按鍾林客與他最後推敲決定的計劃,今天確實只算是施展了一半,在他們原先的計劃裡頭,若是那名中年文士真的lou出了什麼破綻的話,一直伺立在他的身旁的那個人還會冒充元萬安,再對李子秋有著新一輪的考驗。畢竟無論這位少年神師如何厲害,只要他不是真的擁有尋常人無可企及的神通法力,在剛剛捉住中年文士破綻的得意之情下面,也難免會出現鬆懈的時刻,而這樣的轉折也是入情入理,只要李子秋稍有不慎,仍然難免落入他們預料裡頭的結局之中。

    鍾林客的算計,一向是元萬安所最為倚重,在未來此之前,就連元萬安自己也自認為這樣的算計已然太過高估了李子秋的能力,簡直已經可以說是絕對的萬無一失,卻沒料到僅僅就是這麼一個照面,他甚至就已經失去了接著把這個計劃進行下去的勇氣。

    那中年文士的表現他也親身看在眼裡,就算是以他的眼力見識,也自覺得並沒有任何曾經lou出破綻的地方,而李子秋卻就能夠這麼直接道破他們所有的隱情,甚且還與這一字之機變結合得如此天衣無縫,似乎真的就是憑著這簡簡單單的一個「人」字,就這麼看破了所有的東西一般。這樣的表現可以說是已然完全超乎於他們原先的任何預估之上,在李子秋的引導之下,現在哪怕就連元萬安,在內心深處都已經隱隱相信這位少年神師,或者真的有著什麼鬼神莫測的神通法力也說不定。而基於這一點判斷,元萬安也就在轉瞬之間有了全然不同的決斷。

    雖然他此來的身份已經是昭然若揭,但畢竟還沒有真正揭破身份,在這個大家還沒有拉下臉來的時候就此轉身就走,怎麼說也算是給雙方都留下了一個可以轉圜的餘地。更何況,親眼看著李子秋方纔的表現,元萬安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再呆下去,也只不過是自取其辱,儘管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但這個念頭卻總是止不住地浮將上來,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

    元萬安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心下既然已經認定就此離去是他此時最佳選擇,卻也就毫不猶豫轉身便走,只望能就此悄然離去,只可惜今日似乎他的運道確乎不佳,也就還沒走出幾步,元萬安卻就已然聽得迎頭響起了一聲充滿訝異的驚喚:「這不是元監使麼?怎地卻做如此打扮?!」

    終於活著回來了,今天開始恢復更新,這一周清閒一點,可爭會爭取不定期暴發一下,看能不能稍稍補上些前些天的缺口,新春未過,可爭在這裡恭祝各位書友虎年大吉,萬事如意,女釣金龜,男抱嬌娘,數錢數到手軟,發財發得跟豬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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