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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再見蔡倫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二百零九章:再見蔡倫

    周府之人歡天喜地回去,劉文已是先去回報,府上便一時沸騰,有真心歡喜的,也有虛情假意的,可是每個人的臉上的笑容都是展露無遺。

    府中設宴,邀請了不少祈國公的故舊,衛郡公、曾文、姜敏等人紛紛來了,這一次登榜與從前的意義不同,這是沈傲第一次參加朝廷規格的選拔考試,登榜便意味著正式從白丁步入了廟堂,雖只是閒職,要想真正地做官,還需參加科舉,卻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石郡公看起來斯文爾雅,喝酒卻是極猛的,幾番下來,十幾杯酒下肚,卻仍是精神奕奕,興致高昂,自是勉勵一番,沈傲在一旁聽,只有點頭的份,倒像是石英才是今次的主角,而沈傲只是陪襯。

    「原來這位石郡公是好酒之人。」沈傲心中想著,卻聽到門丁來道:「唐嚴唐大人來了。」

    一行人便去迎接,唐嚴提著幾壺酒,卻是如沐春風地來,沈傲大是慚愧道:「怎麼能勞動大人前來,實在該死。」

    石郡公、曾文、姜敏親自跑一趟倒無所謂,可是唐嚴是師者,天地君親師,對沈傲來說,其意義自是非同凡響,他親自來相賀,在禮節上已是讓沈傲膽戰心驚了,接過唐大人的禮物,邀唐嚴進去,唐嚴笑吟吟地道:「我也是方聽到消息,恰巧路過,便來看看。」隨即向周正幾個行了禮,按主次坐下,相談甚歡。

    再後來,竟是連楊戩也來了,楊戩的理由也是一樣,說是自己恰巧路過,特來相賀,沈傲邀他進去,楊戩卻是並不邁步,道:「雜家還有事要忙,這酒暫且記下,待你過了殿試,雜家再討你的水酒喝。沈傲,官家這幾日還提起你呢。」

    沈傲見楊戩別有深意,道:「官家說了什麼?」

    楊戩笑呵呵地道:「官家說殿試時定教你大吃一驚。」

    「大吃一驚?」沈傲撇撇嘴,卻又是作出一副恭謹的樣子,訕訕笑道:「不知官家要讓學生吃什麼驚?莫非有什麼寶貝恩賜下來?」

    沈傲這傢伙,想像力實在太豐富,楊戩連忙端正態度,笑吟吟地道:「到時你便知道了,沈傲,雜家先走了。」

    沈傲頜首點頭,送楊公公出去,對這楊戩,沈傲並沒有什麼惡感,雖說楊戩和梁師成比起來,其實都算不上好人,可是他對自己,卻已算是夠厚道了,大老遠跑來相賀,只叮囑兩句便走,沈傲除了感激之外,哪裡還會對這楊公公有什麼惡感!

    這世上的太監,也不盡都是壞人,或許在別人的感官中,楊戩十惡不赦,可是在沈傲看來,卻又是另一番模樣。

    一夜過去,清晨又是書考,沈傲對這考試,已是完全麻木,倒是顯得輕車熟路了;清晨起來,心曠神怡地洗浴一番,便奔赴考場,這一次書考,沈傲的把握其實並不大,據說書考的主考官,竟是那早已致仕的蔡京蔡太師,蔡京早已致仕,可是對朝中的影響力還是不小,這一次皇帝教他主持書考,似乎在傳遞某種政治信號,昨天陪著周正和石英他們喝酒,便從他們口中聽到皇帝有起復蔡京的意思,令他主考,可能是試水的第一步。

    其實這蔡京已是幾次起落,致仕到起復,再致仕再起復,年紀已是不小,可是那皇帝卻又離不開他,對這一次蔡京起復的事,許多人都在意料之中,誰也無力阻止。

    沈傲之所以心虛,便是擔心這個蔡京,自己是陳濟的弟子,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蔡京與陳濟勢如水火,波及下來,自己的試卷交上去,以蔡京的奸臣本相,多半是要拿去擦屁股的。

    這倒也罷了,而且據說,這一次連蔡倫也參加了考試,上一次蔡倫被沈傲羞辱,便不再去國子監上課,多半是在家中勤學苦練,準備復仇。蔡家幾代都是書法大家,其水準不啻於作畫的趙氏三父子,蔡倫有名師指點,又心懷復仇之心,行書的水平一定大有長進。

    一邊是仇人之徒,一邊是自己的曾孫,蔡京那老賊如何取捨,這還用去想?

    只是沈傲終究還是決心來考一場,這名是自己報的,自該善始善終。

    進了考棚,那監考的胥吏都已和他相熟了,走到沈傲的考棚前,笑呵呵地道:「沈公子,這書試你也要參加?嘖嘖,果然是汴京才子。」

    沈傲和他客氣一番,等到胥吏要進考棚來檢查夾帶的作弊之物,那胥吏也只是隨便看了看,便道:「公子好好考,再奪個書試第一,定能名揚天下。」

    等到試題發下,沈傲收斂心神,展開試題,便看到試題上寫著迎春二字。

    迎春?沈傲頓時明白,眼下已是過冬,萬物復甦,這主考官,是教考生們用行書寫出一首春天的詩詞來,既是考驗考生的詩詞能力,當然,更重要的是觀察行書水平。

    第一次畫試的時候,便是用一首詩來教考生來作畫,現在卻又教人既寫詩來形容。沈傲心裡慼慼然地想,看來不管是畫試,書試也不簡單,要想脫穎而出,就必須先通過經義考,這只是第一關,此後不但要考驗考生的作畫行書能力,同時也要考察對詩詞的理解。

    其實藝考的難度,一絲一毫也不亞於科舉,科舉只需作出經義文章,其餘的詩詞都不過是走過場的事,可是在藝考之中,要考驗的卻不只是考生一項水平,頗有些素質考試的味道。

    沈傲沉吟片刻,行書他倒是極有把握,可是作詩,卻又要費一番腦筋了。作詩是他的弱項,好在他能夠抄襲北宋之後的詩詞,倒是一直能矇混過關,不過他記得的詩詞並不多,林林總總,卻也不過數十首,要尋出一個貼切的詩來,卻是不容易之事。

    沈傲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往後確要去研究研究作詩,否則一味抄襲,又能抄到什麼時候,就好像經義文章一樣,自己不是一樣慢慢掌握了其中的技巧?

    心中這樣一想,便立即排除雜念,提起筆,落在宣紙上,用的是吳琚的米書,吳琚是南宋人,行書的造詣極高,據說他這人沒有其餘愛好,每天便是以臨摹鍾繇、王羲之的行帖為樂,到了晚年,才慢慢在書法中融入自己的風格,終成書法大家。

    他的書法在歷代書法大家之中並不是最好,可是其書法極為俊俏,乍一看之下很是舒服,頗有春意盎然之感,因而成名。

    沈傲在前世時,就喜歡用米書來寫字,手筆一落,落筆沉雄,稍運即止,結體八面呼應的風格便立即顯現出來。一桿筆在宣紙中遊走一遍,整幅行書便大功告成,比之畫試的絞盡腦汁,輕鬆了許多。

    他先是去看字,這字頗得吳琚的真傳,很有風韻,這樣的水平要入圍絕無問題,而且行書之中,沈傲又逐漸融入自己的風格,乍一看,字裡行間,竟有盎然春意,彷彿那老樹開出的新芽,處處生機勃勃。

    沈傲滿意一笑,心裡卻是明白,自己的行書已是進步了不少。在來到這個世界時,他的行書多以臨摹摘抄為主,雖然他的臨摹筆法已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可是一個人不能融入自身的特點,在書法之道上的水準只怕很難再有突破。

    或許是和前世職業的關係,從前做藝術大盜,經常臨摹真跡以假亂真,可是現在,再不必去為了這個勾當而逼著自己去邯鄲學步的學習別人的行書之法,壓力減輕,寫字時,不由自主的就添加了幾分沈傲自己的性格,而這,也正是沈傲邁入真正名家的第一步。

    他吁了口氣,心中頗有些得意之感,技藝到了他這個地步,任何一丁點的進步,都足以讓他眉飛色舞。

    接著沈傲便去看自己所寫的詩,詩的全文是: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這首詩在後世膾炙人口,全詩中規中距,韻味頗深,大意是說作詩之人想去朋友的花園中觀賞春色,但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來開。主人大概不在家,又也許是擔心遊人踏壞了地面的青苔,故意不開門。但是一扇柴門,雖然關住了遊人,卻關不住滿園春色,一隻紅色的杏花,早已探出牆來。

    全詩雖是簡短,卻也暗暗說出掩飾不住春天的腳步,柴門又如何能阻止春天的步伐,又引申出詩人對春天的喜愛之情。

    沈傲吁了口氣,便落座等待考試結束,這幾日的考試,讓他生出不少倦意,不一會竟是伏在案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時,便聽到落考的梆子聲響起,連忙交了卷,隨著考生們魚貫而出,心裡不由地想:「這一次書試能不能過關,就看那蔡京老賊了。」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心知蔡京的人品顯然不高,說不定連殿試的資格都不會給自己。

    這樣一想,隨即便笑起來,管他呢,反正他已盡力考了,至於那蔡京,愛給不給吧!人生在世,哪有這麼多憂愁,陳濟這個老師,是自己舔著臉拜的,既然作出選擇,那就更應該坦然去面對。

    出了太學,便看到一個華服公子恭候已久,在人群中逡巡,遠遠看到沈傲,已是笑吟吟地舉扇踱步過來,道:「許久不見,沈兄一如往昔啊。」

    沈傲朝著這人笑,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蔡倫,蔡倫顯得消瘦了不少,再沒有從前那倜儻的氣度,略帶消沉,可是眼眸中卻帶著精神奕奕之息,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那挑釁之心畢露無疑。

    「哈,原來是蔡兄,蔡兄怎麼許久不去監裡讀書,哎,我還頗為掛念呢,本想去蔡府探望,又怕太過冒昧,能在這裡見到你,實在太好了。」沈傲臉上含笑,很真摯地說了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心裡卻是在想:「論起虛偽,你蔡倫還差得遠了,要玩這一套,本公子奉陪到底。」

    蔡倫呵呵笑起來,卻如一別經年的好友相見,道:「前些時日我病了,所以不能入學,其實我也是很記掛沈兄啊,沈兄經義考、畫試第一,我當時聽了,既是佩服,又為沈兄高興;沈兄也參加了書試嗎?」

    蔡倫是見過沈傲的行書實力的,見沈傲夾帶著考具出來,眼眸中掠過一絲怨毒,他這一次本就是奔著書試前三甲而去,現在沈傲卻也報考,極有可能將他踩下去,如此一來,自己這數月的勤學,只怕又要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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