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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出使大遼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第三百五十五章:出使大遼

    去尋了周恆、鄧龍,將出使的事相告,周恆的反應倒是不大,反倒是鄧龍,眼睛都冒綠光了。

    對沈傲這個主簿來說,出使是要承擔風險的,可是對於隨行的禁軍,幾乎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只要中途不出差錯,就是功勞,所以禁軍鍍金的機會大多只有三種,一種是入宮當差,而且最好是隨行的那種,否則你站在哪個皇城根上,誰認識你?第二種是隨太監去外頭辦事,這是一次巴結的機會,只要腦子靈,腿腳活,好處大大的有;出使是最穩當的,這叫宣示國威,畢竟代表的是朝廷,一言一行,只要端莊體面,不出亂子,回京之後,官升一級幾乎成了定制。

    沈傲要尋武藝高強的禁軍,鄧龍立即寫出一份名單出來遞給沈主簿,喜滋滋地道:「殿前司裡能打幾個拳腳的禁軍都在這裡,不過沈主簿千萬不要和人說這是我推薦的。」

    沈傲知道他怕這件事傳揚出去,那些他沒有推薦的人一定怪他不仗義,頜首應下,立即趕去楊府,將名單留下,叫楊府主事送到楊戩那兒去。

    此番出使,坊間已經議論開了,尤其是士林,不但國子監、太學如此,就是邃雅山房等讀書人聚集的地方也都爭論不休。

    其實這種爭議是不可避免的,沈傲的國策有的人能夠理解,有的人卻是堅決反對,為了這個,邃雅週刊在沈傲的授意下,開始宣傳一些金遼之戰的內容,內容都是從遼人那裡打聽來的,絕不誇張,卻足夠聳人聽聞,數萬金軍趕著數十萬遼軍如驅羊一般揚刀殺戮,不可一世的遼軍竟是毫無還手之力,東京道黃龍府一戰,遼軍大敗,十萬大軍一洩千里,死傷萬人。遼陽府被七千金軍突襲,五萬守軍無力抵擋,全軍覆沒。隨即金軍攻打寧州、豫州、慶州,數十萬遼軍大敗,臨璜府一戰,遼軍不戰自潰。

    這一樁樁戰事,聽起來聳人聽聞,在宋人心目之中,遼人不啻是強大的存在,何以遇到了金軍,卻從老虎變成了綿羊。有了這些宣傳,沈傲聯遼抗金的提議終於獲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如今輿論已經鼓動得差不多了,耶律定那邊已經派人來商議啟程之事,沈傲倒是並無異議,只是說全憑耶律定安排,他是打定了主意吃大戶的,一路上吃喝玩樂自然是耶律定開銷,權當是去公費旅遊。

    耶律定那邊有了主張,又派人通知了日期;沈傲則是三天兩次地被召入宮中,與趙佶密商。

    如今成了禮賓院主簿,沈傲的公服煥然一新,有了穿戴緋衣銀魚的資格,而且還是專門定制的職事官公服,很是幾分威儀;只是戴著的翅帽有點大了,與腦袋不太相稱,有時進後宮去和太后打葉子牌,還遭了太后的取笑,說他是沐猴而冠。

    一直到了十月二十,天氣更加冷了,汴京的冬天來得早,沈傲清早推開窗,一夜之間,樹木、房屋悄然的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這座古老都城瞬時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

    落光了葉子的柳樹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後園裡冬夏常青的松樹和柏樹,堆滿了蓬鬆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陣風吹來,樹枝輕輕地搖晃,銀條兒和雪球兒簌簌地落下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映著清晨的陽光,顯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沈傲皺了皺眉,今日就是出行的日子,這個時候雪花飛揚,道路只怕不好走。

    不忍吵醒房中的周若,沈傲踩著積雪咯吱咯吱地到了前院,劉勝已經將一應的東西都準備妥帖了,周恆、鄧龍帶著禁軍也在門房外等候,耶律定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在汴京東城集合。

    沈傲歎了口氣,不捨地看了後園的方向一眼,不知夫人們醒來了沒有,沈傲知道,她們就算醒來,也不會來相送的,連沈傲都受不得離別之苦,更何況是她們。

    鑽入馬車,車廂裡倒是暖和極了,這是禮賓院送來的,裡頭鋪了狐裘,還有一隻精緻小巧的護手爐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沈傲仰躺在車廂裡,對車伕和外頭紛紛上馬的禁軍道:「出發!」

    馬車滾動,不久就到了東城,耶律定帶著數十個遼人等候多時,這些遼人平時都穿著漢人的裝束,可是一到了雪天,立即恢復了契丹人民族特色,戴著尖尖的皮裘帽子,披著厚重的裘衣,踩著加了雙層皮底的棉鞋,腰間挎著彎刀,全身密不透風,只有一雙黯然的眼神閃露出來。

    耶律定說有事要和沈傲說,因此坐上了沈傲的馬車,很是沮喪地道:「昨夜傳來的戰報,金軍攻打錦州、宜州,我軍大敗,已退入關中。」

    錦州、宜州乃是長城外遼軍抵禦金人最重要的據點,如今失守,那麼遼人只能依憑長城各關隘進行抵禦,也即是說,遼人已經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一旦長城某個關隘被金軍突破,長驅直入的金軍沒有誰可以抵擋。這份戰報,不啻於讓北方的戰事更加雪上加霜。

    沈傲笑了笑,抱著暖手爐道:「耶律兄怎麼看?」

    耶律定歎了口氣,看著車窗外的雪景,黯然道:「國破家亡,契丹人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回眸看了沈傲一眼,眼眸如刀,道:「大宋現在也沒有退路了,唇寒齒亡,大遼與大宋只能休戚與共。」

    沈傲打了個哈哈,笑道:「耶律兄言重了。」說罷,遂不再去理他,唇寒齒亡是一回事,想叫大宋在談判中作出退步又是另外一回事,這耶律定倒是很懂得臨場發揮,他們丟了錦州、宜州這兩個重要城塞,難道還想大宋出兵相助?

    耶律定見沈傲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失望,試探地問:「不知貴國國書都寫了什麼,沈學生能否告知,好讓我們有所準備。」

    這個耶律定,還真當沈傲是雛兒,不到最後時刻,沈傲當然不會亮出自己的底牌,真以為給自己折現了就能從沈傲口中套出話來,誰知沈傲一向是個收錢不辦事的傢伙,沈傲面色一緊,正色道:「耶律兄,這國書嘛,其實我也沒看,你是知道的,這些繁文縟節,我是絕不過問,國書都在吳文彩吳主事那兒收藏著,耶律兄要問,但可問他去。」

    耶律定見這傢伙油鹽不進,很是失望地點點頭,勉強笑道:「那就不為難沈學士了。」

    使隊穿過河北西路,經保州、安肅軍過境,前方便是淶水關,這裡已到了遼國的國境,遼人在這裡設立關卡,與接壤的安肅軍對峙,就在十幾年前,這裡還是摩擦不斷的地方,可是如今,那雪原上大雪紛紛揚揚,兩國就此罷兵,再沒有絲毫衝突,關隘上的遼將將人迎入關中,設宴款待。

    只不過這個宴會,明顯是為耶律定接風洗塵的,這遼將將耶律昭德,和契丹宗室八輩子前還是親戚,當然,爺爺的爺爺還在的時候,就和契丹宗室沒有干係了,這人長得很有契丹特色,外表粗獷,戴著氈皮軍帽,身上不著鎧甲,是一件隱約可見虎紋的皮裘,見了沈傲,只鼻尖微微一哼,便全心全意去巴結耶律定了。

    赴宴的眾人少不得許多關中的將佐,沈傲這邊的人也來齊了,除了沈傲和吳文彩,連帶著禁軍也來了。吃喝一通,幾個醉醺醺的遼人就開始不安分了,嘰裡呱啦的又是錘桌,又是怒罵,他們說的是契丹話,沈傲和周恆等人並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吳文彩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上首的耶律定此刻卻無動於衷,只是拉沈傲去喝酒。

    過了一會,有個契丹將佐騰地站起來,一腳踢翻了桌案,用夾生的漢話道:「漢人為什麼個個都瘦得像小雞仔一樣……」

    此話一出,遼人哄堂大笑,這些契丹人衛戍在大宋疆界,從前屢屢與宋軍衝突,一向勝的多,敗的少,這些契丹人驕橫慣了,此時見漢人成了座上賓,心中不忿倒並不意外。

    沈傲只是低頭喝酒,對這契丹人所說的話不以為意,惹事的人他見得多了,不過……沈傲用眼角掃視耶律定一眼,耶律定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趴伏在了桌案上。

    有意思,耶律定不是個蠢蛋,也絕不是真醉,他這般縱容,無非是到了他的地頭,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幾個禁軍騰地站起來,酒氣上湧,又哪裡受得了契丹人這般挑釁,一雙雙虎目已狠狠地落在那罵人的契丹人身上,按住了腰間的刀柄,就等沈傲一聲令下。

    沈傲咳嗽一聲,怒視著周恆等人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契丹人酒力不勝,才幾碗小酒就醉得滿口胡話,難道你們也是酒力不勝嗎?都快坐下。」

    周恆和鄧龍幾個只好坐下;耶律昭德卻是坐不住了,拍案而起,道:「宋使這是什麼話,莫非是說我們契丹的英雄比不過你們漢人的酒量嗎?」

    在契丹人的眼裡,酒量和力量都是一個男人的證明,原本契丹人還想裝瘋賣傻,侮辱沈傲等人一通,給他來個下馬威,讓沈傲知道,契丹人也決計不是好欺負的,誰知沈傲風淡雲清的一句話,非但沒有讓他們對沈傲有下馬威的威懾,反倒覺得受人輕視。

    沈傲撇撇嘴,不去理會他,只是看著耶律昭德的眼眸帶著明顯的輕蔑。

    耶律昭德怒火更炙,朝左右使了個眼色,道:「我要向送使討教一二,宋使可敢與我拼酒嗎?」他的臉脹得通紅,殺氣騰騰地看著沈傲。

    沈傲恬然一笑:「不比,我好端端的和你比什麼酒,喝酒重在品味,拿去做比拚的工具,就落了下乘,將軍看來還要多讀讀書啊,不讀書,就不知道禮貌,不懂禮貌,和禽獸有什麼分別?」

    和沈傲鬥嘴,耶律昭德算是撞到槍眼上去了,偏偏這是國使,他嘴巴再怎麼說,耶律昭德也不敢動他分毫。

    耶律昭德氣吹鬍子瞪眼,冷笑道:「連酒都不敢比,還敢口出狂言,哼……」

    沈傲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比,只是我堂堂國使,憑什麼和你一個衛戍邊關的小將鬥酒,說來說去,是將軍不配,況且既然要比,自然要有綵頭,不過將軍這副寒酸模樣,哎……」歎了口氣,一副很為他不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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