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蘿莉靚舞捲 第87章 文 / 葉無名
這是一個無夢的長眠。
基本上,詩人們喜歡用無夢的長眠來形容死。
又有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也許正是因為生活獲得了片刻的安穩,所以才能睡得這麼沉,這麼死。
醒來時,是被吵醒的。
外面傳來女孩子鬥嘴的聲音,雖然繞了兩個彎兒,還是吵醒了就要醒來的我。
我想起床,但是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這才記起,昨晚睡覺前洗了澡,衣服就留在了洗澡間裡。
臥室到洗澡間不過隔了個走廊,可那裡也空空如也。
怎麼辦?我有些無奈,用被單裹了身子,探頭出去問。
卻聽見蘇蘇在嘲弄安安:「你笑什麼啊笑,本來是我的客人,反倒讓你做了去,你還好意思笑!」
「我笑不行,我還哭不成?我哪知道那客人先點的你啊,我知道肯定不會做啊!」這是安安賠禮的聲音。
「你都做過了說不做誰信拿,誰不會說啊,說說就沒事兒了?」蘇蘇得理不饒人。
「好啦好啦,都怪我,當時忙著別的事兒,沒跟客人說好,都怪我行了嗎?」這是lily在說話。
「我的衣服呢?!」我趕忙抓住機會喊了一嗓子。
lily笑著跑過來說:「我昨晚看你的衣服都髒了,就幫你洗了,你還有別的衣服嗎?拿出來換一件穿吧?」
「我?好像沒有了。有也不合適啊,我今天要去找工作,就那套正裝。難不成穿休閒服去面試?」
「那當然不行。你倆別吵了行不?等會來客人也叫你們瞎走了!面試?什麼單位?」lily一邊招呼著兩個鬥嘴的小姐妹,一邊跟我說話。
「昨天有幾個面試電話,好像保險公司什麼的,我想去碰碰運去。」我翻著手機上的號碼,心想既然決定留下來,這些招聘信息就都派上用場了,之前一直惦記著不能見到蘇哲穎就離開。根本沒把那些面試電話當回事兒。
「保險公司?那可都是嚴格要求穿正裝的,穿休閒服當然不行。你的衣服還沒干呢。怎麼辦才好?」
「先不去了吧。回頭再說。可是,我總得出去吧,給我找件衣服穿。」我心想。難道讓我就這麼裹著被單等衣服干?
「我們這沒有男裝啊!我去把你的箱子拿來你自己找衣服行不?」
「別,我那裡面也沒有合適的衣服穿。」我記起來了,那個行李箱除了放了幾本書,畢業證學位證複印件,跟蘇哲穎的書信,一套學士服,一套專買給蘇哲穎的蔡藝林《海盜》mv裡的那種連衣長裙外,就沒再裝別的衣服,我當時是想著來到這邊找到蘇哲穎後再買新的,哪想到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等我想想怎麼辦。我先去處理那兩個小傢伙之間的矛盾。」lily向外走去。
我回到床上躺下。想著下一步該怎麼辦。
首先是昨晚lily說的,要對這足療店的管理提一些意見,看著情況,也確實有所必要。既然她們都是店裡的股東,都是老闆。尾大不掉也是正常的,因為人人都是主子,自然誰都不服誰,稍有矛盾便會雞犬不寧。想到這,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回憶起在學校時跟雪妃、朵朵她們玩過的奴家、妾遊戲來,當時她們也是個個桀驁不馴的。結果被我這麼一要求,還不都老實多了,何不如法炮製?我就不信,當初那些品性高潔的天之嬌女們吃這一套,這裡肚裡沒多少墨水的小姑娘們反倒不聽了。
這時,虛掩的門開了個縫。lily也不朝裡看,向我仍進幾件衣服來,說:「你試試能穿不?」
那是個三件套,白色襯衫,西裝西褲。
我穿上衣服。正合身,而且有點太合身了,不管是腰胸,還是服臀,都裹在身上,好像專門量好了剪裁的。
我穿好衣服,出了門,見lily正在拖地,便問:「這是誰的衣服,怎麼穿我身上正好?」
「你別管誰的,能穿上就行。等會吃飯了,吃了飯你就去面試吧。」
我被她這麼一說,也沒好意思繼續問什麼。只是覺得其他女孩們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但也不明所以,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所有人又都集中在客廳裡,圍坐著一個桌子吃飯。
「剛才怎麼吵起來了?」大家安靜下來吃飯,我提問道。
「沒事兒,一點小事,不值得說。」蘇蘇說。
「怪我沒留意,搶了她的活兒干。」安安說。
「多大點事兒,別說了吧。」淺淺怕她倆又都起嘴來。
「我倒覺得這事兒值得說道說道。」lily開口了,「咱們店的管理是有點不像樣,當然這都是我的責任。柳哥,你覺得有什麼法子,給大傢伙支支招?」
「什麼法子?」我故意問,「這首先得看你想達到什麼目標,解決什麼問題。」
「就是怎麼能讓大家都平心靜氣地幹活,少點矛盾衝突。」
「這個麼,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名不正言不順,你得先立個規矩。」
「立規矩?那跟其他地方還有什麼區別呢?我本意是想讓大家都有股份,都做主人,好有主人翁意識,自我管理,自己管理自己,」lily有點不快,「如果又立了規矩,成了自上而下的管理,那不跟其他等級森嚴的所謂企業沒區別了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必須得承認,平等往往必然帶來內耗,科層制雖然有失公允,但效率更高。一個企業要發展壯大,必須分工明確,等級分明,令行禁止。」我這話說得教科書味兒十足,也不知道她們聽得懂不。
「那麼必須要有等級有分工,實行集權管制了?」看來lily至少不存在聽不懂的問題。
「也不是,在制度制定時你可以實行民主。比如制定一條規定,要大家一起決定,投票多數通過。但一旦通過,就得得到嚴格的執行。」我娓娓而談。心想馬上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設想了,有點興奮。
「有道理。」lily點頭同意,「好吧,你說說針對今天這種口頭衝突,定個什麼規矩才好?」
「不許吵架,吵架罰款!」紫紫心直口快,插嘴道。
其他人也議論開了。
「怎麼罰?」
「兩個都罰嗎?」
「罰多少?多傷感情啊!」
「不。罰款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招了。」我說,「其實還是個大傢伙的禮貌修養問題。其實大8家在一起共事,朝夕相處,應該親如一家人才對。磕磕碰碰再說難免,關鍵是到時候大家都各退一步,爭執也就起不來了。」
「說是這麼說,可具體怎麼做呢?」lily有點不耐煩了。也是,我的鋪墊太長了。廢話太多,趕得上某黨政機構的各種發言稿了。
我言歸正傳:「我有個主意,只是不知道各位同意不同意?」
「別說客套話了,直接說,我們洗耳恭聽。」
「是這樣。咱們國家以前一直都是禮儀之邦,這種禮儀表現在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上,比如見面作揖行李啊之類。只是因為後來革命了,把很多好的文化傳統都給革掉了。比如之前人們之間對話,都很少說我的,大家都用謙稱,顯得客客氣氣的,也就很難起衝突了。」
「什麼謙稱?說來聽聽。」
「你們看電視都注意到過吧。在古裝劇中,人們都很少以我自稱的,男人們通常自稱在下、洒家之類的,女人……」
「哈哈,你不是要跟電視裡學吧。」紫紫沒等我說完,搶先道,「女人都說奴婢,臣妾,對不?」
「不對,」我糾正道,「奴婢是下人對主子說的,臣妾是后妃對皇帝說的,不過這兩個稱呼都有問題。歷史上並沒有人真正這麼自稱。比如臣妾,臣是男人自稱,妾是女子自稱,從來沒有把兩個合在一起,自稱臣妾的。古裝劇上都是亂喊的。」
「那古代女子都是怎麼自稱的呢?」紫紫被反駁了,好奇心也上來了。
「對啊,挺有意思的,快說。」lily也說。
「女子一般都是自稱奴家的比較多,一般比較有文化水平的是以妾自稱。」
「奴家?這稱呼有點怪怪的。」紫紫抿了抿嘴道。
「暈死了,你不會是想讓我們也這麼說話吧?打死我也不幹!」蘇蘇直接抗議起來。
「奴家……也不願意!」這是安安在嚷,她先說了個奴家,然後想接著說「我也不願意」,不料說得太急,成了現打線招,口是心非。
其他人回過意來,都笑了。
「別急嘛,」我笑道,「我能預料到你們會排斥,畢竟大家都是從小在男女平等甚至女尊男卑的氛圍中長大的,現在要你們這麼說,好像是作踐自己似的,當然不願意。其實只要我們靜下心來想想,別在意字面中的意思,以前的古人都這麼稱呼過來了不也沒事兒?其實就是個文化問題。現在的教育有問題,把本來正常的東西變得不正常了,大家都習慣了而已。」
「為什麼說妾比較有文化?」lily追問道。
「也不是說自稱妾更有文化,而是語言習慣,因為說話的時候,如果用妾自稱,前言後語就需要非常簡潔有古文氣息,否則聽起來會顯得不倫不類,而奴家就沒這種問題。事實上,妾更適合用作書面語,比如寫信的時候用。」
「大哥,真有你的,這就是你給我們立得規矩?lily姐是要你來教我們文化,可不是讓你來復古,整什麼男尊女卑。」蘇蘇還是針鋒相對說。
「別這麼排斥嘛,其實這就是一種文化行為而已,並沒有男尊女卑的含義在裡面。我的意思是,你們互相之間可以試著這麼說話看看效果,我干打包票,這樣你們肯定再不會鬥嘴了。」
「聽你的,」lily說,「晚上回來咱們就這個問題民主投票,你們說怎樣?」
我樂了。心想lily還真有點書獃子氣,跟我一樣,還真搞起來民主管理來了。
「嘿嘿,我只是覺得挺好玩的。呃,是不是要是投票通過了,就不能說我了?」紫紫笑道,吐了吐舌頭。
「嗯,到時誰要再說我要打嘴巴。」lily做樣子要打紫紫耳光。
「奴家……妾……怎麼都這麼賤!我就想自稱老娘不行嗎?」這是淺淺在另一間屋裡跟安安抱怨。
午飯已畢,我該去面試了。出了足療店,lily在身後送出來,我抬頭看了看她們店的匾牌,問:「你們這店名誰起的?」
「我啊。怎麼了?是不是不好,要不你幫我們起個新名吧?」lily好像看出了我的意圖。
「嗯。店名要好記好聽。還要有點深意。要不就叫知足堂吧。」
「知足堂?」
「對。你們是做足療的,知足二字可以表示你們有專業性,瞭解足道嘛,另外又有知足常樂的意思,可以使顧客在快樂享受中記住你們店。」
辭別了lily。來到大街上,我回撥了此前幾天給我打電話最凶的那個號碼。
「喂,你好!」是一個普通話不怎麼標準的低沉女音。
「你好,你這兒在招人是嗎?」
「對,你要來應聘嗎?」
「嗯,有這想法,你們這是什麼單位?」
「平安。我們這是中國平安的。你現在在哪裡?下午要過來嗎?」
「嗯,我打算去試試。」
「歡迎,你知道怎麼走嗎?我們在xx區創銳國際二十層……」
我記下了對方的地址,開始查找公交車信息。
走在大街上,注意到紛紛被人盯著看,我有點不自在。對著一輛車的車窗反光。看了看自己的樣子:長髮在腦後胡亂紮了個小辮,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白襯衫,一身修身西裝,沒什麼大問題。難道就因為我留了長髮?
公交車來了,我上了車,無心欣賞車窗外斑駁陸離的繁華世界,又想起剛被埋葬的那份愛情,實際上只過了一兩天二三十個小時,卻覺得是恍若隔世,宛如發生在上個世紀,前一輩子的事情。愛情,對男人而言的確算不上什麼打不了的事兒,雖然當時痛不欲生,恨不得醉酒甚至一死了之,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猶如翻過去的一頁書,只剩下淡淡的回憶。
電話又開始不停地響起來,自從我給那家叫平安的公司打電話過去說我要去面試後,每過半個小時那個號碼就會回撥過來,問我到哪了,還有多久到,說是為了安排面試,讓我盡快準時到達。
「這公司也太熱情了,好像生怕我半途變卦,不去了似的。」我這麼想著,但也沒想太多。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我來到了目的地,才發現這裡居然離我第一次來泉州的落腳點很近,那個所謂的水上樂園站,以及那個叫佳音的手機店,都在旁邊不遠。只是那時,我卻沒有注意到這裡有一座二三十層的辦公大樓,更沒想過有一天我會來這裡面試,甚至在裡面工作。也是,那時我的心思,全都在如何找到蘇哲穎,如何跟她談情說愛上。
創銳國際是一個獨棟辦公樓,高三十來層,我進去時心懷忐忑,因為畢竟以前並沒有來過這種場所,不知裡面都是些什麼人什麼東西。
乘電梯來到20層,門口有一個中年婦女正在等我。
她微笑著,見了我並不吃驚,直接問:「柳詠是吧?我們等你好久了,跟我來。」
我跟了她走去,走過了幾個辦公室門口,拐進一間小辦公室,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女子,她戴著眼鏡,有些富態,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笑著讓我坐下。
「你好柳先生,我叫馬麗,現在由我負責為你面試。」
「你好。」我笑道,因對方故作正式也隨著正襟危坐。
「說一下你的工作經歷好嗎,比如你有什麼擅長的?」
「嗯,我之前在一家報社任編輯,從事文字工作,寫作也是我的特長。」我三言兩語勾勒了一下我那為其三個月的工作。
「嗯,我注意到,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一定很有思想深度,文筆好是自然的。不過,你也知道,你所應聘的這個職位是營銷,所以語言表達能力很重要,你覺得你這方面有競爭力嗎?」
「其實我這個人吧,主要是跟生人搭訕方面是一個短板,」我有自知之明,也就和盤托出,「但只要跟人聊起來,還是很能說的。我相信一切都是鍛煉的,給我一個成長的機會,我也一定能做好。」
後來,馬麗又裝模作樣的問了幾個問題,含糊地回答了我的一些問題,最後跟我打保票說:「你來吧,咱們單位正要招像你這樣的精英人才,你放心,只要你來,我敢打保票,底薪2500你肯定能拿到手,幹好了經理還會給你上保險……」
從那個辦公樓出來,天已經快黑了。落日的餘暉灑滿了蒼穹和大地,而我卻覺得好像黎明剛剛降臨。
「真是天助我也!之前我不正是想著要做一份可以挨家挨戶推銷的工作,以便趁此機會找蘇哲穎嗎?想不到就這樣實現了這個願望!」
而最後離開時,馬麗招呼那個打電話讓我去面試的女人:「張姐,來送柳先生出去。」我這才知道那個女人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