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少懵懂 第五十一章 弓之道 文 / 迷路的小貓
「厄，刑伍長，這個。」木圖見刑天並未搭理林鈺也有些感到不自在。傳聞刑天此人不善言談，果然如此。
「嗯，林鈺，你且將背上的三石弓拿起來，先射上一箭。」刑天突然開口道。
「厄，好。」林鈺聽罷便從背上解下黑石弓，彎腰舉箭就射。
咯吱，沉重的弓身以及那緊繃的弓弦被林鈺使勁拉開。這三石弓雖然射程很遠，不過也並不是誰都能拉開的。
林鈺拼盡全力終於將弓拉開，不過那持弓的左手早已經哆嗦起來，巨大的反作用力已經讓林鈺拿捏不住。林鈺不想丟醜，忙將體內真氣運於臂膀之上。
「停！」刑天開口。
「啊？哦。」林鈺聽到刑天說話，忙收了真氣。
「我已聽說你是會真氣的武人。不過，這弓箭卻並不是你的寶劍，在你沒有充分瞭解你手裡的弓箭之時便運真氣於其上，怕是不出幾次，就會弓毀箭亡。」刑天緩緩說道。
「原來是這樣，多謝刑伍長。」林鈺一聽倒也嚇了一跳，不過轉念一想，弓箭再堅固也不能和純金屬的劍相比，並且即便是尋常鐵劍，被武者用多了，也是要出現崩口或者斷裂的。
「關於弓箭之道，我送你三句話，你且記住。」刑天今天的話似乎變的多了，不知道是因為林鈺跟他同是大乾之人，還是因為剛剛林鈺張弓的一刻，那認真的眼神吸引了他。
「無為而治」、「無技之技」、「無藝之藝」！……
「這是我的師傅傳給我的弓之道。弓之一道，並不像功法武技一般不得私自傳授，天下人用天下弓，用弓的方法也是大道萬千，至於你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且先把這黑石弓給我一用。」刑天從林鈺手裡接過黑石弓，轉身走出幾步。
眾人見刑天腳尖略朝外，左右邁開一定的距離，左手握弓，右手從箭壺內取出一支箭，手臂略彎，雙手分別置於腰際。身體略前傾，雙手帶動雙臂舉起弓和箭，頭向左偏，雙眼直視遠方……
在他雙手將巨大的弓擴開的一瞬，林鈺有種錯覺，這位剛才看著一副銳氣逼人的軍人，氣勢一下變的宛如含苞欲放的靜亭之蓮般，不張揚，寧靜而飽滿。
林鈺只覺此刻的刑天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張緩緩張開的弓，那蓄勢待發的強大力量只是在積蓄卻並沒有哪怕一絲的瀉出。
「林鈺，張弓射箭，講究動作的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它並不是一項武技卻比任何一項武技都更難領悟。男子漢立於世，可張可曲。張，則蓄勢而發，鋒芒卻不外露。曲，則靜若處子，任外界多大風浪，我自成一體。你並不需要記住射箭的動作，只需學到射箭的意識。看好了，這就是所謂無為而治。」
刑天弓已拉滿，弦如滿月，那積聚而來的強大力道竟然好像真氣一般讓人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崩！巨大的空氣摩擦之聲響起，黑石弓的弓弦彷彿將空氣都摩擦的著起火來。
刑天全身的力量完全凝於一點，那支箭化為一個光點瞬間射出百丈。眾人還未看清箭的軌跡，便聽到轟的一聲，兩百步外的一棵小樹被攔腰射斷。
此時不止林鈺，斯琴敏兒和東方耀也被這恐怖的一擊震的說不出話來。
刑天剛才的一箭並未附帶著真氣，但是林鈺有種感覺，刑天只是用了最普通的射箭姿勢射出了最普通的一箭。但倘若那支箭迎面而來，自己就算運滿真氣也絕對抵擋不住。
只因為，那支箭上所蘊含的那一往無前的氣勢。這一刻，林鈺好像突然感到了薛峰將追命七劍運用到極致的感覺，一樣的鋒銳，一樣的銳不可當！
沒有花哨的動作，沒有強大的氣勢，甚至讓人覺得那一箭只是隨意射出，但就是那一箭，隨意而決然的一箭，威力竟如此強大。
無為而治，無為而治才是上治！
「林鈺，弓箭之術，雖然並未規定不可以使用真氣，但是弓箭相對於其他武器來說要脆弱一些。所以，倘若想讓你的黑石弓也能附著真氣。那麼就先做到不借助真氣的情況下運用自如吧。」刑天說罷竟伸出一隻手跟林鈺握了一下手。
「厄？」林鈺對刑天的這個動作有些奇怪。
「你可感覺到了？」刑天問。
「恩……刑伍長的手像敏兒的一樣。」林鈺在跟刑天握手時感覺到他的手竟像少女的柔荑般柔軟，這絕對不應該是一隻軍人的手。
「嗯，孺子可教。」刑天點了點頭。
這一下不只林鈺，其他人也頓時被刑天這一出兒給搞蒙了。東方耀甚至邪惡的想，眼前這位藍羽族的射手會不會有什麼諸如龍陽之好的古怪嗜好。
「我輩習弓者，在練習射術之時，手指的關節處總會被弓弦擂出繭子。但是，當你領悟到那真正的弓箭之道時，你的手會因為一遍遍的繭子、脫皮、長出新肉後變的柔軟潔白。你要記住，練習弓箭，一千遍和一萬遍都是一樣的，你每一次的彎弓搭箭都要當做第一次來對待。當你真正領悟的這句話的含義時，便初窺弓箭之道了。」刑天說完，便閉口不答了。
「厄？刑伍長到底要說什麼？」斯琴敏兒聽了個雲裡霧裡，木圖和東方耀亦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有林鈺低著頭默不作聲。
幾息之後，林鈺轉身向著旁邊的石鎖走去。那石鎖是平時軍士用來練習力量之物，尋常兵士往往能將那兩百斤的石鎖拿起來舞動兩下，優秀的則可以舞動個七八下。只有真正的軍中高手，才能將石鎖像武器般揮動自如。
林鈺一手一個，使盡全力舉起了兩個石鎖。巨大的壓力使林鈺的臉一下憋紅了。
「他為何不用真氣？」東方耀看著林鈺頗為奇怪。
林鈺一邊用盡全力揮動石鎖，一邊壓制著體內那幾乎本能的真氣運轉。
剛才刑天的一席話，林鈺似乎聽明白了一些。若想真正學會弓箭，首先就要有強健的體魄。
臂膀、手腕、腰部、雙腿、脖頸，每一處都需要足夠的力量來支撐彎弓之勢。倘若借助內力，那麼不僅會造成對弓箭的破壞，更會因此而心生懶惰忽略身體本來的鍛煉。
想學會真正的弓之道，先有其形，再得其意。
刑天看著不遠處努力練習力氣的林鈺，不由的點了點頭。
之後的日子，林鈺不僅每天準時到軍營裡跟著其他兵士一起練習力量，還會時常騎著黑旋風向其他騎兵請教那御馬之術。
兵士們不僅知道他是刑天特意關照之人，更是聽說他打敗了族裡那個叫做勒特兒的大乾少年，出於對強者的認可，倒也對林鈺頗為客氣。
這些豪爽的大老爺們在看到林鈺輕易的撂倒了五個兵士後，對他更是頗為尊崇。很快，林鈺便和這些藍羽族的士兵們打成一片。
不過這卻讓斯琴敏兒鬱悶了，林鈺一門心思的扎進了軍營裡，平日裡也沒多少時間陪她。這讓她的小嘴巴一天到晚好似掛著個油瓶般。
不過每次看到林鈺那發自內心的快樂時，她也就不再有什麼怨言。原來，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快樂，才是自己最大的快樂。
刑天自那次對林鈺言傳身教後，又回到了從前沉默寡言的狀態。每次林鈺來了，也僅僅是點一下頭便不再多言。
只是，兵士們發現，這個不愛說話的伍長經常站在那個大乾少年的身邊默默看著他練習。
就在林鈺每天去軍營報到的一個月後，刑天終於開了金口。他讓林鈺放下石鎖，並把稀里糊塗的林鈺拉到了一旁。
「你來此一月有餘，能否讓我看看你的手掌。」刑天道。
林鈺聞言伸出手攤開手掌。只見那雙手掌之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繭子、死皮和血印。這些都是林鈺這一個月來辛苦練習的結果。
「嗯，好。由今天起，我便教你持弓的姿勢。」刑天走到一邊，拿起黑石弓。
「記住，你在拉開弓的一刻，要感到一股力量由地而生，經由雙腿、腰部、脖頸後傳入你持弓的手臂之上。弓之利並不在於你用它來殺敵，而是站在自己的土地上保衛自己的國家和親人。」刑天說到此處，緩緩拉開弓弦。
彷彿是聽懂了刑天的話語，黑石弓的弓身和弓弦所發出的聲音竟也清脆悅耳很多。
林鈺只覺，此刻一陣輕風拂面，如同溫柔的女子一般恬靜。風止，存留在弓弦上的微微顫抖突然消失，畫面被定格在這刻。
『登』弓弦發出銳響，閃著寒光的箭，剎那間消失在遠方。
殺！一往無前的殺戮之氣瞬間被釋放，鋒利的羽箭寒光四射，好像死神銳利的眼神，鏤刻著萬物，一面是明，一面是暗，一邊是痛，一邊卻是狂。
執著的箭，執著的人！箭在飛射，飛過混沌之陸的世事變遷，飛過幾千年來那生生不息的金戈鐵馬……
「快看，頭兒在射箭。」訓練的士兵們亦是被刑天那一箭吸引的停止練習，不由的湊在一起。
「記住，你手裡的弓是神給予人類的恩賜，但卻也是魔鬼送給你的禮物，拯救和殺戮，一切都是由你的心而決定。好了，從今天起，你開始練習這持弓的姿勢吧。」刑天將黑石弓交到林鈺手裡，便不再說話。
「頭兒拿的可是族長大人的黑石弓？聽說那張弓尋常人根本拉不開的。」士兵們不乏眼尖之輩，一眼便認出了那張並不尋常的弓。
「喂，你們看什麼，都不用練習了嗎？」刑天看到士兵們都湊了過來，扯開嗓子喊道。
「哦，是！是！大夥兒開始操演。」士兵們顯然很怕這個不愛說話的伍長，看到他的臉色似乎不好，忙繼續開始了練習。
「弓和箭，光和暗，生存和毀滅。」林鈺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黑石弓，眼睛裡隱隱閃動著黑白兩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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