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狀元之路 第一百二十九章 柳絮巷 文 / 迷路的小貓
自數年前一別，林鈺的身影便時時出現在南宮廷芳的夢中。對於童年，對於那個比起表哥要壯實不少，對於那個被自己逼著玩拜堂遊戲的傻小子，南宮廷芳早已深深刻在了心裡。
她今年已經十六歲，正是少女多夢懷春的芳華。若是放到尋常人家就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南宮家富可敵國，作為家主最疼愛的小輩，上門前來提親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但每一次都被南宮廷芳小嘴一撅給頂了回去。若是被逼急了，南宮廷芳便放聲大哭，南宮天對她寵愛有加，每次南宮廷芳一哭，他立馬沒了脾氣。所以也就聽之任之了，本以為小丫頭戀家的南宮天並不知道，南宮廷芳不願相親卻是因為一個小山村裡的野小子……
「大壯，咱們出去一趟，我帶你吃東西。」南宮銘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表妹如此動情，心中頓時泛起惻隱之意。想不到自己這個刁蠻任性的表妹居然對林鈺有著這麼深的感情。
他不願打擾此刻早已忘記外物的兩人，拉了拉一旁傻呆呆看著他們的吳大壯，轉身行出屋外……
十里煙花巷，胭脂柳絮飄。天都，這座大乾的中心城市不僅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皇權，富可敵國的巨商，吃不盡的好酒好肉，更有著全國聞名的十里柳絮巷。
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商旅武人，似乎大家都以曾經逛過這裡為榮。不僅因為這裡有著貌若天仙的各色姑娘，而且來這裡的，若是口袋不夠鼓漲的話，怕是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也正是如此，這裡的煙花胭脂紅館號稱只有你想不到，絕對沒有她們做不到。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在這裡便可得到一切。
整個柳絮巷總共有七家規模最大的紅館組成，每一座的幕後老闆都是這京城內一等一的權貴，其餘小屋偏廊更是不計其數。每年，這裡會吸引巨大的人流以及隨之而來的巨額財富。
所以大乾皇室對於這個每年上繳賦稅達到天文數字的地方也便是放任自流了。
人如柳絮花亦殤，說的是這裡命如紙薄的姑娘們。雖然人前是滿身紅妝光彩照人，但私下裡這些姑娘們的苦楚卻是無人知曉。
當然，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紅牌是自願來此的，畢竟京城遍地權貴。若是命好遇到了一個，被其納入偏房脫離了這銷金窟吃人窯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在林鈺見到南宮廷芳的第二日，閒來無事的南宮銘便拉著林鈺和東方耀二人在廷芳小丫頭殺人的目光中，假借出外遊玩之名溜到了這裡。
雖然三人都不是好色之徒，但遊覽風月場所在當時也算是一種雅趣。畢竟才子佳人的美麗愛情故事總是會出現在這裡。
至於吳大壯，在林鈺為其準備了一整只烤乳豬的誘惑下，決定留在南宮銘的院子裡陪著那位就要發作的廷芳大小姐。
此時距離武舉殿試還有三日時間，南宮銘和東方耀二人已經通過了春閨只等武舉完畢後好參加文科殿試，林鈺則是作為國子監生根本不必參加那頗為繁瑣的武舉春閨。
所以這三位天下一等一的閒人也終於是踏入了柳絮巷當街第三家，一座名為「紅煙館」的風月之所。
「哎喲，三位小少爺面生的緊啊，是第一次來咱們家嗎？嘖嘖，看三位少爺這俊俏摸樣，怕是要迷倒我這裡的多少姑娘呀。快裡面請，趙四還不招呼少爺們落座？」……
就在林鈺三人前腳剛剛邁入紅煙館的大門，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便迎了上來。雖然看到林鈺那一身布衣打扮時有些微微皺眉，不過待得其親睹南宮銘和東方耀那一身綾羅綢緞之後，她的蠟黃色尖臉立馬湧出一股如見親人的激動表情。
「親人？呸，那是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徐二娘心中暗自腹誹，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在這裡當了這麼多年老鴇，她那雙桃花眼一睜就知道眼前之人有多少銀子。
「大少爺，裡面請。」名為趙四的龜公見到徐二娘對自己使眼色，便知道眼前這三位絕對是大魚。故而也不將三人帶入一樓大廳，而是當先引路徑直登上了二樓。
紅煙館的二樓相比嘈雜的一樓大廳來說，就要顯得高雅許多。整個二樓被精美雕花木板隔成一個個單獨雅間。走廊兩旁的牆壁之上，也是掛著數幅當代大家的手筆。只不過這些明顯是贗品的東西落在南宮銘和東方耀的眼裡，便顯得有些俗套了。
「三位少爺，咱家的姑娘可是個頂個的水靈大方，您們是自己挑選還是小的為諸位推舉兩個？」趙四引得三人落座，為其倒上一壺熱茶後張嘴問道。
「嗯，你先給我們上一壺酒，再來幾樣拿手的小菜。至於姑娘，我們看看再說。」南宮銘說完，對著樓下微一努嘴。
紅煙館的二樓雖然是一個個的單獨雅間，但每個單間靠牆的窗戶打開，便可對下面好似天井一般的一樓大廳一目瞭然。
一樓的大廳十分寬敞，不僅擺著二十餘丈寬大的八仙桌，在靠近上開間的方向還搭著一個戲台。
不僅有著美麗婀娜的歌妓舞妓站在台上，將自己的美麗歌喉和身段展示給台下眾人。還有各色容貌俏麗的青樓小妮兒穿梭於各個方桌之間。
此時雖然還未到飯點兒，但下面的二十張八仙大桌早已高朋滿座。有一身儒服的清秀小生，也有腰掛武器的黑髯大漢。
只不過各種青壯年攙和在這熙熙攘攘的大廳之內，為的也就是那些往來穿梭的白嫩姑娘和一擲千金的豪氣。
「既如此，那小的先行告退，若是少爺有什麼吩咐，只要在走廊喚小的一聲便可。」趙四眼珠一轉，便知三人必不是尋常好色之徒。一般的姑娘怕是也進不了他們的法眼。若是一個不小心慢待了三位，萬一惹來麻煩就得不償失了。
開門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八面玲瓏和氣生財，趙四當了多年的龜公哪裡會不知道這樣的道理。而且這天都之內遍地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見好就收的道理，趙四還是懂得的。
待得幾個下人摸樣的店裡夥計為三人添置好酒菜，趙四告了聲罪便輕掩房門而去。待會兒等今日還未被包下的頭牌姑娘們一現身，他就不信這三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不為其灑出大把大把的銀子。
「原來這煙花之地是這般摸樣。」看著樓下嘈雜混亂的場景，林鈺歎了口氣終覺龐先生的話確實有道理，煙花之地，腐人心智之所。
「呵呵，京城就是跟別處不一般，若是換做東海府的城池，哪裡會有此地這般熱鬧。」東方耀搖了搖頭，心中油然升出一股敬仰之意。
他和南宮銘作為大家子弟，平日裡也不免認識一些紈褲之人，自然也就來過這種地方。至於林鈺，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兒。
「呵呵。」南宮銘並未理會二人，而是看著窗外自顧自的笑著。究其原因，只因為他看到了好幾位自己所熟知的當朝官員。
大乾律法有令，朝廷命官不得流連煙花風月之所。而眼下的這幾位大人也實在太不低調，以為換了身衣服旁人就不識了？而且要來還不到這二樓單間之中，非要在人多嘴雜的一樓大廳裡折騰。
「小房之外，
叨念起我娘好傷懷。
本是今日將娘來拜，
我哭哭啼啼淚哀哀。」……
就在林鈺三人喝酒閒聊之時，一道婉轉幽怨的美妙歌聲隨著一樓大廳眾人的突然安靜悄然傳了過來。
「嗯？這個小曲兒怎麼聽起來這般熟悉？」林鈺聞得此聲，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在哪裡聽過一般。
林鈺心中有疑，便站起身走到窗外向下望去。只見此刻的一樓大廳再不像剛才那般兒嘈雜無序，無論是酒客還是陪坐的姑娘們居然都停杯放箸同時將眼睛轉向了台上。
一個青衣姑娘操著一把古琴將西南一帶的一出詞牌鶯鶯唱出。一時間，酒客們忘記了對身旁的姑娘上下其手，穿堂而過的店小二們也紛紛停下了腳步，仔細聆聽著那宛如仙樂的靡靡之音。
南宮銘飽讀詩書，對於樂之一道倒也有些造詣。如今在這煙花之地居然聞得如此美妙歌聲，好奇心之下也是邁步行到窗前向下望去。他這一望，那雙精光四溢的眸子便再也離不開了。
南宮銘不是沒見過美女，相反，對於出身南宮世家的他來說，什麼國色天香他沒有見過？只不過一心只為聖賢書的他對這種事情卻是不聞不問，但這並不代表其沒有一個男人的本性，見到了自己為之傾倒的女性時，那種火辣辣的侵犯目光是遮都遮不住的。
此刻的南宮銘只覺台上的那位姑娘不僅貌若天仙，一笑一顰之中更是將他的心彷彿帶到了雲霄之上。
君子所愛，發乎於心。南宮銘只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牢牢抓住一般，想放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是她！」林鈺一拍腦門，終於想到了那台上輕撫琴弦的姑娘是誰？
蒙天府時的藉機行刺、荒野官道上的伸手相助、崇文橋上的故意相撞，種種印象一下填滿林鈺的思維。想不到，這個迷一般的青衣少女居然會在此刻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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