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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上) 仕途多舛 第二百零三章 羊吃人 文 / 迷路的小貓

    關於南宮銘和東方耀口中的羊吃人,林鈺或許不知,但對於他們這兩位工部和戶部之中總是跟銀子打交道的人來說,卻是再清楚不過。

    這就不得不提起數十年前的一段典故。此事發生在與大乾朝兩分天下的大坤朝之中。相傳大坤朝除卻文化以外,風土人情與大乾朝有著很多不同。其中,牧業便是他們最為看重的一個巨大的產業。

    大坤朝靠近草原的邊境地帶,人民多以養羊為主,每年的羊肉、羊毛產量幾乎無以計數。故而,在大坤朝,養羊也不失為一項謀生餬口的好生計。

    只不過,對於大國來說,農業才是其根本,對於糧食,他們當然不敢有所放鬆。但就是在這個同為糧食大國的境內,曾經發生過一件羊逼死人的事情。

    那一年,由於大坤朝鬧起了牲畜瘟疫,導致了大批牛羊的死亡。這樣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羊的價格飛漲,甚至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

    其中有一府的官員看準了時機,假傳聖旨,逼迫轄下各州縣強行壓低糧食價格。結果本來比往年多收了幾石糧食的農民反而賺不到幾兩銀子,甚至會賠錢。

    這個時候,官員們便適時出現,先是以高價解了農民的燃眉之需,又苦口婆心的勸百姓說,糧食會繼續下賤,若是跟大乾打起仗來,更是連賣錢的機會都沒了。所以,不如將手中分到的土地賣給官府統一種植。

    剛開始,自然有明眼人不相信,但官府自有官府的路子,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威逼利誘下,很多農民失去了自己的土地。而官府在征上大片的土地後,開始養羊。

    隨著羊群的越養越多,土地紛紛長起荒草,那一年,很多農民被迫賣身給官府當起佃戶或者去參加其他諸如修城牆、築波堤等本是徭役的活計,更有相當一部分的百姓拿著官府給的微薄銀資無法生存下去。

    那一年,累死的、餓死的農民不計其數。人們戲稱此現象叫「羊吃人。」看似溫順的羊兒,只因變得稀少,而逼的百姓失去土地,無法生存,當真有如生食他們一般無二。

    不過對於現下的情況來看,至少東海府表面上還是一片富足祥和的局面。對於此地的情況,南宮銘也只是懷疑有這樣的跡象,至於是否真的如此,這還需要南宮銘和東方耀大量的審查。

    這幾日,南宮銘和東方耀忙得四腳朝天,即便隨行也帶來了三個助手,不過對於那堆成山的賬薄、記錄以及手稿,幾人依舊顯得捉襟見肘。殷澤凱倒是足夠坦誠,連續派來幾位專司賬房的官員前來協助,只不過,南宮銘和東方耀自然不會相信他們,大量的文字和數目依舊要親自過目。

    這讓殷澤凱心中不由暗生鄙視,莫說自己的賬目做的本來就嚴密,就算有所紕漏,如此龐大的天文數字,量他們幾個後生也發現不了。

    東兒也會幫著眾人一起查賬,對於這位來自花翎宗的小姑娘,讓南宮銘出乎意料的是,其不僅精通賬房裡的規矩,條理上也是分外清晰。對於這位花翎宗的少宗主,其自身的教養自然不比旁人,當然,少宗主這個身份,東兒從未提起,林鈺幾人也從不知道……

    不過,即便乖巧聰慧的東兒多麼能幹,觀其每次不自覺瞟向窗外的眼神,林鈺就知道這小妮子終究還是玩心頗重。

    故而,本就不甚精通此行的林鈺便帶著東兒走上了濱海城的街頭,說是熟悉一下環境,不過傻子都知道兩人是出去散心。當然,早已忙得昏頭轉向的南宮銘可顧不上表達不滿,隨了他們倒還圖個清靜。

    不過,對於眼前這座忙碌的城市來說,其本身的遊覽價值卻是不高,除卻沿街緊連的一家又一家的米店糧鋪,以及來自大陸各處的商賈賣家外,也實在是缺少林鈺和東兒這種年輕人感興趣的東西。

    看著面前分外擁擠的街市,林鈺甚至認為,南宮銘他們所謂的羊吃人的論調完全是一種猜測。難道,活生生擺在眼前的事實反而成了假象?

    嘩!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後浪推著前浪,接連打在林鈺二人不遠的沙灘之上,因為城中實在缺少有趣味的東西,故而兩人並肩來到了濱海城外的一處海邊。

    林鈺看著眼前海天相接的場景,思緒竟是回到了少年時代曾經呆過的地方,那個地方也跟這裡一樣一望無際,只不過,當年的滿眼新綠變成了一片蔚藍,而身旁的少女也再不是曾經的夢中之人……

    「公子,都說胸襟勝海,若是男子的胸懷真的像眼前的大海一般廣闊,那得裝下多少東西啊?」東兒彎腰揀起腳下的一個貝殼,踩在猶如棉花包一樣的沙灘之上,感受著清透的海風,東兒的心同樣揚起了無限思緒。

    「呵呵,胸襟勝海,只不過是形容人的肚量大而已,哪裡是裝什麼東西。要說肚子大能裝東西就是胸襟寬廣,那天底下怕是誰也比不過大壯。」林鈺呵呵一笑,隨手將一粒小石子彈到了一旁追著螃蟹跑的小白腳邊。

    「吱!」小白嚇了一跳,轉頭望了望林鈺,見主人只是故意逗它,立時不滿起來。

    「呵呵,古人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為上將軍。東兒哪裡會不知道此理。」東兒掩嘴輕笑,剛才不過是情不自禁的一問,想不到林鈺還真以為她什麼也不懂。

    「哦,我倒是忘了東兒也是通宵文字的,哎呀,我真是班門弄斧。」林鈺搔了搔後腦勺,臉上泛起了一陣尷尬。以東兒這幾日協助南宮銘查賬來看,這個丫頭怕是也讀了不少書才對。

    「嘻嘻,公子剛剛說的大壯是何許人也?」東兒見林鈺不好意思起來,馬上轉移了話題。

    「大壯,呵呵,很好玩的傢伙,什麼時候碰到了,我自當介紹給你認識。」林鈺心知東兒故意避免自己的尷尬,心中不由一暖。

    「好啊,一言為定。」東兒調皮的朝著林鈺一笑,轉身向著遠處依舊追著螃蟹跑的小白而去。

    「這個丫頭……」林鈺在那一刻,心中突然多了些什麼,望著那道嬌小的粉色身影,突然覺得甚是好看……

    「一根纖繩九丈三啊,父子代代肩上栓呀;嘿呵!踏穿岩石無人問,誰知縴夫心裡寒,嘿呵!興也好,盛也罷,不若咱縴夫力量大,嘿!」

    一陣粗狂的呼喝之聲響起,那粗厚的聲線夾雜著陣陣有力的憋氣聲,自有著一種別樣的旋律感。

    「公子,你看,那一隊縴夫,號子喊得挺好聽的。」東兒抱起小白,望著碼頭邊上的一隊縴夫,眼神微微亮著。

    「呵呵,我也覺得挺好聽的,反正閒來無事,我們不若找他們聊上幾句?」林鈺同樣聽的心馳神往,恨不得也將那粗大的纖繩背到身上,而後與那些黝黑的漢子同舟共濟。

    「嘻嘻,人家是女孩子,公子你還是自己去吧。」東兒畢竟是少女,看著遠處那些光著上身的漢子,小臉微微泛著紅暈。

    「那你在這裡別亂跑,我去一下就來。」林鈺知道東兒的顧忌,也不強求,轉身邁開步子而去……

    「這位大哥,小可聽聞諸位喊出的號子隱隱有著讓人充滿力量之意,冒昧來訪,還請莫怪。」林鈺行至已經停下來歇腳的縴夫面前,開口說道。

    「嘿嘿,小哥說話文鄒鄒的,咱們都是粗人,聽不大懂,不過,這號子咱們也是唱了些許年,每次唱起來也是覺得肩上有了力氣。」眾人之中,一個頗為壯實的中年漢子開口說道。他瞧得眼前的公子面容俊秀說話和氣,一點不像那些富家公子哥的輕蔑,心中倒是生出些好感。

    「還不知大哥尊姓大名?」林鈺衝著中年漢子拱了拱手,恭聲說道。

    「什麼尊不尊的,這裡的夥計們都叫我老鄭。」中年漢子點了一袋煙,放在嘴裡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鄭老大,您可不老,您那身體可結實著呢,看看嫂子每天樂呵呵的樣子就知道。」一個年級稍輕的聲音自林鈺身後傳來。

    哈哈哈!話音一落,頓時帶起了眾人的哄笑,即便是林鈺也是嘴角揚了起來。雖然這種葷段子頗為不雅,不過對於這些整日肩扛千斤的百姓來說,倒也不失為苦中作樂的一種辦法。

    「你這混小子,哪天被王八咬了嘴巴。」老鄭磕了磕煙灰,笑罵起來。

    「鄭老大,你們每日拉縴為生,可會覺得辛苦?」林鈺望著這群豪爽的漢子,心中也是頗有好感。

    「苦啊,哪能不苦啊。」

    「那你們為何不種田打漁,非要來這裡拉大纖?」

    「唉,若是有田耕有船駕,我們也犯不著靠買這把子傻力氣過活。其實自己苦點倒也沒啥,最可惜的是連自己的娃也苦了。」老鄭歎了口氣,將手中的眼袋捻滅。

    「為何沒有田沒有船?不是朝廷早已給百姓分了田產嗎?」林鈺眉頭微皺,按說當年明軒皇帝大赦天下,是已經重新為百姓分了土地的,可是聽老鄭所言,似乎並不是如此。

    「唉,我看小哥不似本地之人,自然也不知道情況,只不過,咱們不過是拉縴的下人,有些事情可不是咱看的透的。好啦,休息也休息夠了,我們也要開工了,小哥,以後咱們再聊。」老鄭欲言又止,似乎提到這裡就犯了他的忌諱。

    望著縴夫們依舊蹣跚的背影,聽著依舊嘹亮的號子,林鈺心中的迷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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