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玄幻魔法 > 九州飄紅葉

第二部 長歌江湖老,負劍少年行 第三章 封山不肖子 河北玉麒麟 文 / 斷空

    易天行與彭家父子一前兩後,在山林中穿梭如飛,片刻之間,就已經遠離太乙觀,來到對面的一個山頭。

    易天行覺得距離差不多了,身形驟然立定,彷如亙古未曾動搖過的一株通天大樹。

    彭宜弼一來輕功還差火候,二來猝不及防,正在發力狂奔的當兒,突然發現目標停下不動,登時收腳不及,直愣愣的朝著易天行衝去,嚇得怪叫一聲,不過他隨即醒悟過來,雙方本是仇敵,撞上又何妨?心念轉處,腳下一加速,轟的一拳狠狠砸向易天行面門。

    遠遠跟在二人後面的彭伯符看得眉頭大皺,他的武功見識自然不是彭宜弼可比,一看易天行動靜隨心、奔跑途中想停就停、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痕跡,就知道他尤有餘力,對於力量的控制也已經登峰造極,彭宜弼毫無準備、倉促出手,只怕凶多吉少,連忙搶前三步,拔劍在手,準備援手。

    易天行察覺到身後兩股氣勢的變化,哈哈一笑:「來得好!」說罷霍地一個轉身,閃電般一把抓住彭宜弼的手腕,用力一扭。

    格的一聲脆響,彭宜弼手腕頓時脫臼,疼得他厲聲慘叫。

    易天行左手一伸,便抓住彭宜弼的咽喉,將他的叫聲掐斷,同時目光如電,落在彭伯符的身上。

    彭伯符想不到自己兒子居然一個照面不到,就被人擒住,毫無還手之力,心下不禁又驚又急,忙不迭地擺手道:「小兄弟,有話慢慢說,別下殺手!」

    易天行冷冷的一撇嘴:「我不會殺了他,怎麼說,這些年來也是你們封山劍派在保護我朋友,無論你們出於什麼考慮,這點香火情分,我一定會記住的。」

    彭伯符聞言一愣:「你是沐姑娘的朋友?閣下姓古還是姓易?」

    易天行道:「我姓易。」

    彭伯符面色稍和:「你是易歸藏?」

    易天行搖頭道:「那是我大哥。」

    彭伯符面色一下子難看了許多:「既然易二公子與我們是友非敵,大家一場誤會,希望你放了犬子。」話雖如此講,但是他一面說話,一面緊緊盯著易天行,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

    易天行心頭苦笑:「我和哥哥都是姓易的,你用不用態度差那麼多?」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汪芒鎮血洗長街、單人匹馬力斬兩百餘名蜀州將士的事跡,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任誰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而易歸藏這幾年行走江湖,以溫文爾雅、謙和禮讓著稱,他們兩兄弟的人品在旁人心目中的確是天差地別,毫無可比性。

    易天行雖然討厭彭宜弼出手莽撞,卻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與封山劍派結下深仇,既然已經擒下對方,也算對自己有了交代,於是哼了一聲,鬆開左手,接著順手將彭宜弼扔給彭伯符:「接著!」

    彭伯符雙手平伸,將兒子接過,這才發現易天行在扔人的一瞬間,竟然接連點了彭宜弼七處大穴,心中暗暗吃驚:「易連山真是好福氣,兩個兒子如此了得。易歸藏去年與天慧大師比拚掌力,不落下風,內力之深厚、掌法之精妙,已經是年青一代中的翹楚,今日一見,這易天行的武功比起乃兄,恐怕也不遑多讓。」一面思量,一面運氣透穴,企圖衝開兒子被封的穴道,誰知易天行的點穴手法甚是古怪,彭伯符的真氣衝擊上去,彭宜弼的氣血不但沒有通暢,反而引起經脈一陣抽搐,疼得彭宜弼額頭上豆大的冷汗雨一般灑落。

    彭伯符驚怒交加,連忙停手,怒目瞪著易天行,嘴皮動了動,想要叫易天行解穴,不過他好歹也是封山名宿,實在拉不下臉皮向個小輩求教,最後終於沒有發出聲音,猛然一跺腳,飛身朝著太乙觀掠去。

    遠遠的,一句話飄入易天行耳中:「易二公子,犬子無能,有辱師門,在下不願意以大欺小,異日有緣,自有我門下弟子向你討教一二!」

    易天行微微一笑,他不願意無端惹事,卻也不怕別人招惹自己。他答應放人還要給彭伯符出難題,便是早已看出彭宜弼狂妄氣盛,被自己一招拿下,一定嚥不下這口氣、不會就此罷休,乾脆封住他的口舌手腳,免得糾纏不清,既然彭伯符不知好歹,他也不願意多加解釋,封山劍派保護沐月蓮閉關,他不用想也猜到多半是昔日玄都山清虛觀與封山劍派之間有過什麼約定,不太可能是沐月蓮本人的面子,這種事與其說是顧念情誼,不如說是履行承諾。清虛觀傳人已經幾百年沒有踏足中原,雙方昔日的交情早就淡了,這次的恩情,可以是再續友誼的基礎,也可以是了斷因果的契機,更何況,這是朋友受了封山劍派的照顧,又不是他自己得了什麼恩惠,無端惹事自然不應該,忍氣吞聲卻也大可不必。

    就在此時,易天行忽然聽到一陣鼓掌聲:「易二公子好武功。」

    易天行心頭一凜,他一聽聲音,就知道對方還在山腳,起碼也有兩千米距離,但是此人的掌聲傳到耳中,竟然凝聚不散,內力運用著實了得。

    易天行望向山下,只見一個面如冠玉、四肢修長的錦衣少年,橫扛著一根長達丈八的銀色圓棍,悠悠然的走上山來。他那棍子橫著架在肩頭,一路穿走樹林之間,照理說應該被樹木擋住,可奇怪的是,也不見他側身避讓,也不見他改變長棍的方向,他就這麼不徐不緩的走著,無論多麼狹窄的林木間距,他都輕易穿過,肩頭長棍沒有遇到絲毫阻滯,就像他所到之處,百木辟易一般。

    易天行的瞳孔微微收縮,聚焦在少年手中的長棍上面。

    長棍渾然一體,上面沒有任何花紋,色澤雖然是銀白色,但是並不熠熠生輝,展現出來的,是一種內斂的尊貴感覺,彷彿天地間再沒有任何雕飾可以襯托它的雍容、再沒有任何光芒可以提升它的氣勢。

    看到那一根棍子,易天行心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句話:「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緊接著,易天行感到驚駭莫名,他不是沒有見過神兵利器,他手中的白玉劍就是天兵譜上名劍,可是他還是第一次,能夠從兵器上面看出如此強烈的尊貴氣勢和主觀感受。

    「麒麟棍!」易天行立即確認了對方的來歷:「這位公子是周家少莊主?」

    錦衣少年鬆開緊握長棍的雙手,拱手道:「正是河北周玉麟,易兄好眼力。」他的手離開長棍,長棍卻像是粘在他肩膀一樣,別說掉落,連搖晃都不搖晃一下。

    易天行揶揄道:「周公子也來相親?」他聽過河北麒麟山莊的傳說,周家乃是兩千年前亡國的盧國皇族遺脈,族中子女,只與幾個傳承悠久的河北望族聯姻,絕無可能憑著一則不靠譜的江湖傳言跑來招惹尋常人家的女子。

    周玉麟搖頭道:「在下適逢歷練之期,正不知道如何尋找對手,恰好聽說江湖少俠,雲集清涼山,特意前來找些高手討教。」說罷眼中精芒爆射,鎖定易天行:「不知易兄可願與我一戰?!」

    易天行也生出興趣,周家麒麟棍法號稱天下第一棍法,聲名之盛,還在白馬寺諸多棍法之上,傳說當年周家先祖周夢澤,憑著手中一根通體採用海底沉銀打造的長棍,力戰一隻前古神獸五瑞麒麟,最終勝而殺之,威力可見一斑。更何況,是役之後,五瑞麒麟的血液被這根後來被稱為麒麟棍的沉銀長棍吸收,使得麒麟棍的質地變得堅硬無比、無物可摧,而且傳言長棍中封印著五瑞麒麟的魂魄,一旦激發出來,天地同悲、萬物成灰,成為天兵之一。

    雙方年紀相若,學的都是頂尖的武功,握的都是絕世神兵,這樣的對手,使得易天行按捺不住內心的戰意:「好!」

    周玉麟聲如奔雷:「殺!」雙手握住麒麟棍,雙腳蹬地,合身撲向易天行,滿臉殺意,來勢洶洶,渾不見他剛才文靜秀氣的模樣。

    周玉麟身在半空,長棍高舉,一股凜然氣勢就鋪天蓋地的壓向易天行。

    易天行呵呵一笑,腳踏星羅,輕輕一轉,已經繞到周玉麟身後,身上真氣洶湧,宛如實質般推向周玉麟。

    周玉麟失去目標,隨即感到背後氣勢湧動,卻不變招,傻愣愣的一棍砸下。

    轟的一聲,地上噴射出一道三十餘丈高的土柱,接著,周玉麟大叫一聲,手中長棍化作繞指柔,軟鞭一般抽打在土柱上面,一蓬蓬塵土在剛猛的棍力下爆散開來,朝著易天行撒將過去。

    易天行眉頭微微一皺,周玉麟的反應大出他的意料,一招既出,再無餘力,這是武家大忌,周玉麟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看他的表現,他並不是無力變招,是不想變招,明明知道會擊打在空處,卻依舊勢不回頭,這是什麼道理?

    易天行思索之間,漫天塵土已經當頭灑下,他雖然看不出威力何在,卻也不想被泥土弄得灰頭土臉,連忙抽身後躍,跳出泥土覆蓋的區域。

    不等他喘氣,一股凌厲勁風已經撲面而至。周玉麟身隨棍至,迎頭一點,就砸向易天行額頭。

    易天行扭頭一閃,周玉麟的長棍順勢一拉,猛然砸向他的腳背,逼得易天行縱身躍起。

    周玉麟見狀長嘯一聲,透露出說不出的興奮和張狂,充血發亮的眼睛盯著易天行,大喝道:「名動八方!」麒麟棍以他右手手掌為中心,嘩啦啦分散開來,化作無數道銀白寒光,朝著易天行的身體湧去。

    易天行心頭一亮:「我明白了!麒麟棍法的奧妙在於氣勢!我越是避讓,他的棍法威力就越強!媽的上當了!」心念飛閃而過,他反手拔出白玉劍,雙眼含煞,惡狠狠地叫道:「我怕你不成?!」說話間雙手持劍,當空掄起一圈劍光,將自己週身保護在內,悍然衝向麒麟棍影的中央。

    只聽錚錚連聲,也不知道白玉劍與麒麟棍碰擊了多少下,易天行與周玉麟以硬碰硬、以快打快,毫無花俏可言,拼的就是力量與速度。

    經過狂暴暴雨一般的擊打和撞擊,易天行和周玉麟都感到有些雙臂酸麻,不過二人都沒有退避的打算,手中招式反而愈發的快捷。

    易天行身如龍卷、劍如絞機,距離周玉麟右手越來越近。

    周玉麟終於感受到了危機,所謂錘棍之將不可力敵,錘棍之屬,本就沉重,善於猛砸重擊,可是易天行竟然用寶劍硬拚麒麟棍保持不敗,一旦近身,自己就先機盡失了。

    麒麟棍法講究氣勢,卻也不是失去理智的狂勇,見勢不妙,周玉麟全身真氣鼓蕩,體內隱隱發出宛如獸鳴的奇異吟聲,雙臂一振,漫天棍影化繁為簡,收為一棍,直搗易天行劍光中央。

    易天行嘿的一聲,雙眼碧芒爆射,週身肌膚透露出玉質光澤,劍光猛然收斂,化作一道長虹,直貫麒麟棍棍梢。

    轟!劍棍相交,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以易、週二人為中心,三十丈方圓內強勁的氣流交錯縱橫,將籠罩其中的樹木、花草、岩石絞成粉碎,連同激盪而起的塵土沙礫,飛揚瀰漫、喧囂而上,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團烏雲憑空升起一樣。

    易天行哇的吐了一口鮮血,接著棍力沖天而起,翻了個觔斗,飄然落在三十丈之外,運氣三轉,消除了胸中鬱悶之後,左手不停朝著四周的樹木、土地捏訣划動。

    周玉麟卻要悲慘得多,他被易天行猛力一壓,雙腿深陷地底,直沒膝蓋,一時間沒法拔出腿來,四周和頭頂,都是呼嘯激盪、裂石斷金的散逸真氣,逼得他不得不運用真氣護體、苦苦支撐。

    等到散逸真氣的威能耗盡,漸漸散去,周玉麟已經落得衣衫碎裂、頭髮凌亂、週身沾滿塵土木屑,看起來狼狽之極。

    周玉麟盯著易天行,大喝一聲,奮力從土中跳將出來,棍如游龍,似實還虛,點向易天行。

    易天行這次卻不硬接,身體輕輕躍開,接著左手一揚,只聽嗤嗤連聲,周圍的十六棵樹木之中噴射出一道道青色煙光,從周玉麟身體的四面八方圍攻過來,不等他變招護體,地上突然彈起二十五道黃色煙光,朝著他的雙腿交錯射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