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長歌江湖老,負劍少年行 第四章 容情敗玉麟 辣手阻金蓮 文 / 斷空
周玉麟猝不及防,頓時嚇了一跳,大叫一聲,猛力將銀棍向下一砸,借力向後飛躍,身在半空,將麒麟棍在身外舞得密不透風,遠遠望去,只見一團銀色光球飛過。
周玉麟腳一落地,便見到易天行激發的青黃二色煙氣,射出沒有多遠,便無風自潰,化作一縷縷的輕煙,散逸空中,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氣,大喝道:「你用障眼法騙我?!」左腳一蹬地,身體箭一般重新衝向易天行,銀棍左右擺動,虛實不定的探向前方。
易天行微微一笑,左手食指、中指併攏,朝著地上一挑,激起一股塵土,接著手捏法訣,對著那股泥土一劃一放,那一股泥土先是凌空化作一道戊土符咒,然後蓬的一聲,轉為一道泥土凝結的劍氣,直刺周玉麟咽喉。
周玉麟冷笑道:「還來騙我?」不躲不避,棍勢一展,搗向易天行心窩。
就在土劍距離周玉麟身前三丈的時候,周玉麟忽然感覺不對,這道土劍與剛才的煙氣不同,散發著凌厲的殺意,還未接近身體,就已經讓人從心底直冒寒意,暗自叫了一聲:「不好!又上當了!」右手猛的一抬,將麒麟棍豎立在土劍來路。
蓬!劍棍相交,泥土凝聚的劍光立時粉碎,化作塵土四散飛濺,但是劍氣中灌注的真氣卻實實在在衝擊在周玉麟的棍上。
周玉麟只覺雙臂湧來兩股奇異真氣,所到之處,肘腕關節就像是被針刺入了一般,疼痛難當,忍不住悶哼一聲,險些把麒麟棍放開。
易天行哈哈笑道:「周兄小心了!」話音未落,身形騰空而起,掠向周玉麟,手中白玉劍猶如寒崖落梅,飄飄灑灑,朝著周玉麟當頭罩下。
周玉麟雙臂刺痛難消,尚未恢復過來,不敢繼續硬拚,只得抽身欲退,誰知易天行劍光展動,十餘丈方圓劍氣縱橫,將他的退路盡數封死。
周玉麟無奈之下,只得咬了咬牙:「殺!」接著怒吼,振奮精神,運棍如風,悍然撲向易天行。
易天行也不與周玉麟正面交手,讓過他的全力一擊,腳踏星斗,繞著周玉麟遊走不定,一劍接一劍,一劍快似一劍,一劍刁鑽過一劍,朝著周玉麟的空門擊刺不休。
周玉麟每次剛要出手,便被易天行逼得收招護體,短短幾個呼吸,胸中就像是積聚了幾輩子的鬱悶,難受之極,漲得滿臉通紅。
易天行卻佔盡上風,越戰越勇,殺得眼中厲芒閃爍,忽然長嘯一聲,劍光化繁為簡,直愣愣的刺向周玉麟前胸。
周玉麟此時銳氣盡喪,雖然心知自己絕對不能失了鬥志,勉力大吼道:「喝!」這次麒麟棍沒有被動防禦,而是迎難而上,長槍一般刺出,迎向白玉劍的鋒芒。
易天行眼角露出一絲笑意,手腕輕輕一轉,前一刻還像離弦勁弩一樣的劍勢,悠悠然變為繞指柔,蛇一般的纏住周玉麟的麒麟棍,接著就勢一牽引。
呼!周玉麟連人帶棍從易天行身邊風馳電掣的衝了過去。
易天行一個轉身,閃電般出手,一掌拍在周玉麟背心。
周玉麟只覺自己的全部力量擊打在虛空之中,身子輕飄飄的失去了控制,蠻牛一樣向前猛衝出去,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都彷彿隨著自己一棍砸出,而朝著前方快速衝擊過去,千錘百煉的強壯**倒還能夠承受,最難受的是內臟,五臟六腑脫離了本位一般,猛烈撞擊在身體內壁,這種痛苦實在難以忍受。
隨即啪的一聲輕響,周玉麟背心傳來一陣熱烘烘的暖流,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撲到一株大樹上面,手腳一陣亂晃,卻沒有辦法站起來,顯然神智已經陷入恍惚之中。
易天行見狀,知道勝負已分,於是回劍歸鞘,徐步走向周玉麟,打算替他診治,忽然臉色一變,目光望向太乙觀方向。
略微猶豫了一下,易天行快步走到周玉麟身邊,拎著他的後領將他拉起來,啪啪兩掌拍在他的後背兩處大穴,低聲說道:「周兄,不好意思,有人騷擾我朋友,我先過去了。我已經給你拍穴順脈,你很快就能清醒過來,暫時不要忙著施展武功,先運氣調理一下氣血,後會有期!」說罷將周玉麟靠著一株樹幹放下,縱身飛掠出去。
等到周玉麟恢復清醒,只見到遠方一個黑點,眨眼消失不見。
太乙觀外面,已經是亂成一團。
肖嚴盤膝坐在地上,面色烏黑,頭頂冒出絲絲黑煙,顯然中了劇毒,正在運功逼毒。
?一鷗揮舞著他那門扇一般大小的鍘刀,口中呼喝連聲,朝著彭伯符放手猛攻。
彭伯符本來武功還在?一鷗之上,奈何他一隻手抱著動彈不得的兒子,只有一隻手可以戰鬥,加上?一鷗只好殺人,從來不講究什麼江湖規矩,見到彭伯符顧忌兒子,立時抓住他的短處,刀刀都往彭宜弼身上招呼,任是彭伯符內功深厚、劍法精妙,也只能勉力保全自家父子二人性命,毫無還手之力。
而薩拉勝耶與妙塵道姑一面,交手聲勢最為浩大。
在妙塵道姑的主導下,封神劍陣已然展開,以小茅屋為中心,八十丈方圓左右的地方,一道道劍氣縱橫交錯,形成一個寒氣四溢的光幕,將薩拉勝耶隔絕在外。
薩拉勝耶右耳的金環已經飛騰空中,發出淒厲的呼嘯聲音,彷彿擁有神智一樣,自動尋找著封神劍陣的破綻,出擊快逾電閃,一擊不中,就飛退空中,圍繞著封神劍陣飛行往復,繼續尋找機會。
在薩拉勝耶的身外,盤著一條千首巨蟒,密密麻麻的蟒蛇頭顱朝著地面,口中噴射出金色的蛇涎,淅淅瀝瀝,形成一圈金色雨幕,將薩拉勝耶護在中央。
妙塵道姑偶然發動封神劍陣的殺招,從劍氣光幕中分出一道劍氣擊刺過去,一到薩拉勝耶身外,便被那金色蛇涎擋住,進入不得。那些蛇涎看著斷斷續續,中間空隙甚多,但是一旦接觸,就會知道那座雨幕渾然一體,毫無破綻。
薩拉勝耶站在護體雨幕之中,臉色陰沉,雙手各自捏了一個法印,口中唸唸有詞,看得妙塵道姑心中暗暗焦急:「久聞門羅腳下邪法甚多,看薩拉勝耶這副模樣,一定是在施展極為厲害的妖法,久戰對我們不利!」
想到這裡,妙塵道姑把心一橫,柳眉倒豎,喝了一聲:「綠漪幫我護法!」雙手分別劃出一道半弧,聚在胸前,雙手結成一個蓮花印。
嗖!封神劍陣形成的光幕瞬間崩潰,隨著妙塵道姑的手勢回復本體,現出八柄寒光耀眼的寶劍,只是寶劍外面的真氣翻騰,每一柄都擁有十丈長、兩丈寬的光芒,氣勢凶橫。
薩拉勝耶見狀臉色微微一變,口中咒語念得愈發急促。
空中金環得到機會,立即飛射下來,卻被寧綠漪揮劍攔住,一環一人,立時纏鬥得難分難捨。
妙塵道姑輕斥一聲:「去!」雙手向前一推,八柄寶劍夾著神鬼辟易的氣勢,朝著薩拉勝耶刺去。
薩拉勝耶臉上略顯猶豫之色,不過隨即轉為狠厲,站在雨幕中怡然不動,繼續唸咒。
轟轟連聲,八柄寶劍連續刺擊在薩拉勝耶的護體雨幕之上。
金色雨幕發出劇烈的震盪,雨幕表面上彷彿巨石落入水中,蕩漾起巨大的波紋,無數金色水珠被震得飛濺出去,千首巨蟒發出怪異淒厲的叫聲,口中蛇涎就像是洪水一樣噴出,彌補雨幕的損失。
妙塵道姑面露喜色,凝神聚氣,照舊給了薩拉勝耶八劍,這一次,薩拉勝耶的雨幕終於支撐不住,轟然爆散開來,化作漫天金色水珠灑落下來,千首巨蟒高昂著頭,發出慘厲的叫聲,然後逐漸縮小形體,最後化作一根彎彎曲曲的法杖,懸浮在薩拉勝耶頭頂,但是妙塵道姑操縱的八柄寶劍也餘力衰竭、光芒盡散,無法再對薩拉勝耶造成威脅。
咯吱一聲,薩拉勝耶頭頂的法杖裂開了一道口子,緊接著,更多的裂紋爭相出現,不消片刻,就破碎成無數木屑掉落下來。
薩拉勝耶雙眼赤紅,猛然停止咒語,惡狠狠的大吼道:「你們膽敢毀壞本教聖物,準備接受大黑天的懲罰吧!」說罷雙手重疊,猛力拍在他的肚子上面。
狠狠的重擊,疼得薩拉勝耶面容扭曲,但是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得意與瘋狂。
妙塵道姑見狀,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陣惶恐,雙手招展,收回八柄寶劍,轉為防禦光幕。
薩拉勝耶嘎嘎怪笑道:「知道怕了?晚了!嘎嘎!」說著雙手一分,從他肚臍眼中冒出一股金光,隨即擴散開來,形成一朵金色蓮花。
「毗濕奴!毗濕奴!毗濕奴!」薩拉勝耶口中不停的高聲呼喝,雙眼翻白,彷彿陷入癲狂狀態,但是隨著他的叫聲,那朵金色蓮花上面的光芒卻越來越盛,最後形成一團不可逼視的金色光球。
就在此時,山下傳來一聲長嘯:「哪個白癡在這裡跳大神?!」聲音宛如奔雷,直接穿入山上眾人的耳鼓,震得他們的耳朵嗡嗡作響。
「獅子吼!」薩拉勝耶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般,尖聲叫道:「你好大膽子,居然敢打斷我施法!你是哪個教派的?你知道我……」
「滾!」說話的人身形如電,兩三句話的工夫已經來到山頂,目光一瞥,對於大勢就有了大致瞭解,不等薩拉勝耶發動那朵金蓮,直接衝上去就是一拳。
薩拉勝耶只見一個白衣少年飛身上山,週身衣衫鼓脹如球,對著自己二話不說就是一記老拳,自己周圍的空氣立時變得有如實質般粘稠,身體幾乎運轉不靈,頓時心下大駭:「啊!」抱著頭就地一滾。
轟!易天行一拳將薩拉勝耶原先站立的地方擊出一個大坑,接著身體一躍,雙腿凌空踢出,前一腿未至,後一腿已經跟著踢出,腿勢連綿,越踢越快,竟似乎永無窮盡、永無極限,踢得薩拉勝耶倉皇逃竄,哪兒還顧得了發動邪法。
妙塵道姑看見易天行大展神威,打得薩拉勝耶疲於奔命,頓時看得呆了。
最後還是易天行一面追擊,一面怒道:「看什麼看?趕快滅了那朵金蓮!」
這才提醒了妙塵道姑,轉動封神劍陣,去劈斬那朵耀眼金蓮。誰知那麼猛烈犀利的劍光斬過去,那朵金蓮卻毫無反應,反而是那八柄寶劍,彷彿被放入熔爐中鍛造一般,燒得遍體通紅,飛舞之間,火星四濺。
薩拉勝耶一面躲避,一面忘不了抽空自誇:「你們這些凡人,怎麼知道毗濕奴大神的厲害?!你們等著,別讓我緩過氣來!」
易天行看著也自心驚,他對門羅教邪法也僅僅是略有所聞,並不算精通,不過荊州天竺三國,法器聖物大抵相同,涉及到什麼蓮花、菩提、貝葉、龍象之類的,動不動就是傳自門羅、燃燈、大修羅三大宗師的至高心法,這朵金蓮如此邪門,最好掐死在搖籃中。
心念到處,易天行冷冷一笑:「你想喘氣啊?早說麼,我讓你喘個夠!」說罷腰肢一挺,已經止住身形,站在地上。
薩拉勝耶一直手腳並用、滿地打滾的躲避易天行的鐵腳,如今得了這個空隙,不但沒有換口氣,反而因為沒有了壓力,幾個狗刨沒有到位,跌坐在地上。
一抬頭,薩拉勝耶就看見易天行揶揄的笑容。
薩拉勝耶心頭不禁一凜:「你要幹什麼?」
易天行哼了一聲,雙臂一攬,一時間風聲霍霍,將薩拉勝耶包圍在內,強勁的風力壓制得薩拉勝耶呼吸都困難。
不過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易天行手一停,風勢立時消散,但是薩拉勝耶卻似乎沒有感受到這一點,雙手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竭力呼吸著,但是卻像怎麼也吸不入空氣一樣,嘴巴大張,兩隻眼睛凸起,望著易天行,裡面滿是恐懼。
易天行微微一笑,也不去理會薩拉勝耶,自顧自的從它身邊走過,來到肖嚴面前,緩緩蹲下來:「喂,老頭,中了我的毒,你還想逼出來?你傻的吧?」說著輕輕舉起右手,就像是頑童撲蜻蜓一樣,拍在肖嚴的天靈蓋上面,敲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
接著,易天行若無其事的拍拍手,徐徐站起身來,望向?一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