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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長歌江湖老,負劍少年行 第六章 百毒背黑鍋 雛鳳作龍吟 文 / 斷空

    劍光閃處,如意金鵬環發出淒厲的叫聲,在白玉劍鋒銳之下斷為兩半。

    無數黑煙從金環斷口處湧現出來,鬼聲啾啾、陰風四起,在易天行的頭頂上方形成一片烏黑陰雲。緊接著,一隻通體金色、模糊不清的巨鳥影子在黑煙之中綻放出光芒,一飛沖天,昂首發出一聲洪亮的鳴聲。

    鳥鳴中充滿了掙脫牢籠的快悅,輕靈空洞,直達九霄,聽得易天行等人精神一振,靈台中一派活潑。

    金色鳥影一個展翅,無聲無息,連空氣都沒有流動生風,但是漫天黑煙卻像是雪花入沸水,迅速消融不見,鬼哭狼嚎的慘厲聲音也隨之而止。

    金色鳥影彎下脖子,鳥頭一樣的金光之中,忽然兩團刺眼的精光閃耀起來,光芒也是金色,但是卻比形成巨鳥形體的金光要耀眼得多,宛如兩團微縮的太陽,射得易天行不可直視、眼睛瞇成一條線。

    又是一聲清鳴,金色鳥影重新抬起頭,展動雙翅,扶搖直上,轉瞬之間,沒入雲層,消失在易天行等人的視線之中。

    這時候,掉落地面的兩段殘金猶在不住嗡嗡顫動,彷彿想要掙扎躍起,卻又後繼乏力的樣子。看得彭宜弼暗自心驚:「這東西好生邪門!封印在其中的魂魄都已消散逃逸,居然還折騰個不停!」

    易天行笑道:「如意金鵬環不僅是毗濕奴得意之作,還是門羅教護教聖物,傳承至今,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位門羅教高僧加持,靈性充沛,理所應當。不過環器已毀、環魂已逝,這些殘餘靈性很快就會歸於寂滅的。」

    易天行話音剛落,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忽然憑空出現,籠罩住整個清涼山山頂,使得易天行等人週身彷彿浸泡在千尋海底,手腳運轉不靈。

    一個詭異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是誰?誰殺了我的兒子?!毀了我教聖物?!是誰?!」

    易天行臉色頓時大變,不僅很多術士都會精神壓迫之類的法術,武者通過釋放真氣也能形成強大的氣勢,他本人就是箇中高手,早已見慣不驚,但是這種精神壓迫,很容易影響到閉關之中的茅屋主人。

    一念及此,易天行胸中憤怒沖天而起、不可遏制,雙眼精光猛的爆射三尺,從喉管中發出低聲怒吼:「妖人找死!」週身毛孔絲絲作響,噴射出無數五色彩煙,迅速在他身外形成一團五彩煙霧。

    易天行雙手持劍,徐徐舉起,隨著他的動作,五彩煙霧宛如百川歸海般朝著白玉劍的劍鋒湧去。

    等到易天行舉劍過頂,白玉劍劍身已經環繞了一條靈蛇一樣的五彩煙光,凝聚不散、有如實質。

    「是誰?!是誰?!」斷裂的如意金鵬環還在不停的尖叫,籠罩在清涼山山頂的凌人氣勢越來越強大,功力稍淺的彭宜弼已經呼吸不暢,以手摀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是你老爹!」易天行猛然揮劍向下劈出,落到如意金鵬環的殘體上面,用手一絞,頓時激起無數火花,環繞白玉劍的五色煙光仿若擁有生命一般,附著在金環之上,拚命向內滲透。

    金環在易天行的攻擊下裂成碎屑,每一塊碎屑都被五色煙光籠罩著、侵蝕著,發出鏹水腐蝕鐵器一樣的聲音。

    「百毒神功!百毒門的小子,你給本王記住!我們天竺三國三十億門羅教徒與你們百毒門不死不休!」金環殘體之中,猛然爆發出一陣瘋狂厲叫,隨即沒有了聲音,籠罩整個山頭的壓迫感蕩然無存。

    易天行撓了撓頭,大感頭疼,他只是知道百毒神功劇毒無比,有腐蝕法術的功效,所以作為絞滅如意金鵬環的首選,但是完全沒有想到門羅教的邪法如此詭異,相隔萬里,憑著一件殘破法器的感應,居然能夠查出自己用的武功。

    這樣一來,豈不是自己無緣無故給百毒門惹上個厲害仇家?自己如果真是百毒門弟子也就罷了,偏偏自己還不算百毒門嫡系門人,這個烏龍未眠擺得太大了一點!

    門羅教那些邪教徒毫無理性,糾纏起來,宛如跗骨之蛆,如果百毒門弟子因此受到傷害,自己怎麼向天毒子交待?

    「媽的,早知道這個神棍的邪法這麼古怪,我就不用百毒神功了,憑著白玉劍辟邪妙用,最多多費點勁,一樣能夠消滅這件破爛。」易天行心頭暗自懊悔,望了望已經不再動彈的金環碎片,身體一搖,散落在地上的五色彩煙便紛紛騰空而起,螢火蟲一般飄逸到易天行身上,鑽入他的體內。

    彭宜弼氣喘吁吁的走了過來,心有餘悸地道:「這個毗濕奴王好厲害,隔那麼遠,借用一件殘破法器就能發揮出如此威力的法術。」

    彭伯符冷笑道:「你也別把他想得太厲害。薩拉烏努爾這個人我見過,武功法術的確不凡,但是跟你焦師叔相比,也就伯仲之間,剛才的氣勢,幾乎與他本人親臨無異,大違常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如意金鵬環並非薩拉勝耶所有,而是薩拉烏努爾的慣用法器,上面留有他的大量法力和神識,適才金環被毀,觸動了他的本命禁制,這才能夠引起他的反應,至於他釋放的法術,應該也是通過殘留的神識激發金環本體殘存未破的符咒施展的,並不是他橫跨兩州還有如此大的法力。他要真有這樣的能耐,嘿,後天竺國君之位早就易手了。」

    易天行呵呵笑道:「說得也是,薩拉烏努爾那傢伙把我們都給唬住了。仔細想起來,後天竺距離中州距離何止萬里,在後天竺施法,傳到清涼山還能有這麼強大的威力,遠非人力所能及,其中必定有蹊蹺。彭前輩一眼就看出其中緣由,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彭伯符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然眼神一凝,投向山下。

    易天行與彭宜弼也察覺到異樣,轉頭望去,只見清涼山山徑之上,約莫有百十來道人影,猿躍鷹飛、疾馳而來。

    「不知死活的東西!」易天行想起來時所聞,心中頓生怒意。

    彭宜弼也大為不滿,茅屋主人選擇在太乙觀外閉關,便是明借封山劍派的名頭尋求庇護,如果讓人騷擾到,封山劍派的顏面何存?當下搶前一步,大喝道:「封山彭宜弼在此!來者止步!」

    人影之中,有三十餘人聞聲止步,揚聲報出姓名門派和來意;另有二十餘人,身形略微滯緩了一下,隨即加速,不管不顧,繼續飛奔過來;另有六十餘人,恍若未聞,一如既往的飛身衝上;剩下的二十餘人身形略微滯緩了一下,隨即加速,不管不顧,繼續飛奔過來。

    彭宜弼眼神一冷,一句話的工夫,他已經看出這三類人的態度。

    第一種類型的人既然願意報出名號來意,不是師門與封山劍派有交情,就是性格穩重、不願意得罪封山劍派。這種人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不會對封山劍派造成損害。

    第二種類型的人顯然不是自恃武功高強,就是靠山硬朗,不需要賣面子於封山劍派。封山劍派能夠屹立不倒幾千年,除了高手輩出,與朝廷關係緊密,在江湖上也是交遊廣闊、威名遠播,絕大多數的江湖人士,就算與封山劍派沒有交情,也犯不著一見面就直接不給面子。彭宜弼雖然預料到這些人膽敢闖山,便肯定有不把封山劍派放在眼裡的狠人,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種人數量如此之多。

    第三種類型的人行為則十分惡劣,他們既對封山劍派暗自忌憚,卻又心存僥倖,使得彭宜弼心頭怒火中燒,大喝一聲:「豎子安敢欺我封山無人!」說罷雙手連揚,十一道凜冽寒光脫手而出,朝著正在路上疾馳的人群射去。

    劍光呼嘯而至,目標鎖定的全部是那些心存猶豫的不速之客。

    彭宜弼出手,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上山的人人多勢眾,其中肯定不乏高手,自己一招既出,肯定要有所收穫,才能震懾敵人。這些心存猶豫的人既然能夠被封山劍派的名頭懾住,又被慾念蓋過懼意,證明武功不夠強橫、心志不夠堅定,正好藉以立威。

    慘叫聲中,七名江湖客慘遭一劍穿心,兩人被斬斷一條手臂,一人被削去頭髮,一人被絞碎衣衫、胸口留下一條血痕。

    一下子,山徑上飛奔的人群靜止下來。不過馬上就有人冷笑出聲,繼續快步前行。

    但是彭宜弼的辣手殺戮還是起了作用,自度接不下彭宜弼飛劍一擊、又或者覺得接下很勉強的人士,紛紛打了退堂鼓,一下子,連死帶退出,少了四十多人。

    易天行哈哈一笑:「彭兄好手段,讓我也來顯擺一下。」說著堵住山路中央,大步走向前去。

    易天行走出不到十步,山頂小茅屋之中,忽然響起一絲幾乎細不可聞的吟聲,要不是易天行耳目聰明,絕對察覺不到。

    但是這一絲輕聲低吟,落在易天行耳中,卻無異於春雷乍放。

    「月蓮要出關了!」一陣莫來由的狂喜,湧上易天行的心頭,數年來潛藏在內心最深處的思念,仿若新芽出土,透露出旺盛的生機。

    易天行心神分散,落在別人眼中就像是突然發呆了一樣。

    一個手持鐵扇、眉宇間青氣隱現的青年書生和一個身如鐵塔、面似鍋底的壯小伙聯袂衝上,見狀心頭暗喜:「封山劍派居然派個呆子攔路,待我們兄弟二人殺了他,就算此行得不到茅屋主人,也足夠我們揚名立萬!」

    黑臉小伙喜滋滋的大叫道:「閃開!」縱身躍起,一拳擊向易天行額頭,心中卻想:「我是不是應該收回點力道?封山劍派高手如雲,殺了他們的弟子,終歸不妥!」

    青年書生也是同樣打算,身形一展,掠到易天行面前,閃電般出手,扇子點向膻中穴:「小曹太不懂事,封山劍派的人教訓下就行了,一拳打腦門上……」

    青年書生還在思索,忽然覺得手腕一緊,駭然望去,只見易天行兩眼直欲噴火,瞪著他大吼一聲:「滾!」隨即聽到咯的一聲,右臂一陣劇痛,身體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巨大力道牽引著飛了出去,身在半空,見到那個黑臉小伙口吐鮮血,倒飛出去,速度竟然比自己還快。

    青年書生和黑臉小伙正在暗罵易天行扮豬吃老虎,卻不料易天行心中怒火更熾:「媽的,這兩個廢物出手軟綿無力、不知所謂,居然也敢惹我?」朝著眼前漸漸接近的一個身影,衝上去就是一記怒拳。

    易天行武功駁雜,怒拳雖然也是當世絕學,但是一來他精力不夠,二來怒拳心法要求隨時隨地保持怒意,久必傷肝,所以他練得並不用心,只是作為宣洩憤怒之用。

    即使如此,借助心頭怒意,易天行的怒拳仍然打得剛猛無比,一拳便把那人手中寶劍打斷,餘力未竭,狠狠擊在那人胸口上,隨著一陣骨折聲音,也不知道打斷了他多少肋骨,打得他沿著山路滾了下去。

    茅屋之中的吟聲越來越大,連綿不絕,彷彿亙古以來,從未停歇,從今之後,永不衰竭,無始無終,無窮無盡。

    膽敢觸犯封山劍派威嚴、冒險上山的人,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見識,聽到這裡,全都知道茅屋主人出關在即,現在正是收功的緊要關頭,俱都不想輕舉妄動,傷到茅屋主人,加上易天行表現得悍勇無比,簡單快捷的連傷三人,宛如戰神在世,看得他們暗自嘀咕:「這個蠻子力大無比,正擅長以硬碰硬,威名千金之軀,最好不要與之力敵,讓其他人去開路比較好。」

    眾人心念如一,一時間反而沒有人出頭,七、八十人擠在易天行對面,躑躇不前。

    易天行見沒有人闖關,也就視而不見,在自己面前布下三道毒藥屏障後,分出大半心思在山頂上面,傾聽如龍吟聲。

    茅屋主人的吟聲悠長不斷,竟然持續了兩個時辰,到了最後,清涼山山頂附近的每一個人都彷彿置身於萬千雷霆之中,耳畔每時每刻都有霹靂響動,一些功力稍弱的人堅持不住,只能摀住耳朵倉皇跑下山去。

    易天行開始還在歡喜,一般來說,出關前收功時間越久,證明閉關效果越好,但是聽著聽著,他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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