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長歌江湖老,負劍少年行 第二十四章 塞北三妖 柳氏雙魔 文 / 斷空
廟門外面響起三聲或陰柔、或囂狂、或尖銳的笑聲。
「好小子,居然被你發現了。」隨著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廟門轟然爆裂,化作無數飛屑激散,一個袒胸露懷的黑面大漢昂首走了進來,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根鴿卵粗細的鐵鏈,鐵鏈的末端拴著一條半人來高、通體烏黑、項生雙首的惡狗,血口一咧,便留下兩股晶瑩剔透的涎液,滴在地上,發出絲絲的聲音,將接觸到的野草頑石統統腐蝕成灰。
「還不是你的黑王走路聲音太大!」一個人尖聲尖氣的回答著,從大漢背後徐徐走出,此人相貌甚是怪異,身形枯瘦如柴、雙眼細長如柳葉、十指骨節凸出、兩頰泛出青色,令人一見難忘,更奇特的是他的背後背著一個青色的布袋,七拱八翹的,似乎裡面有東西在不停活動。[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一個貌不驚人的老頭最後走進來,靜靜站在黑面大漢身邊,一語不發,只是兩隻眼睛發出冷冰冰的幽藍光芒,讓人看著心底生寒。
「塞北三妖?」易天行適才在破廟外面聽到曾孟渚的說話,心念一轉,便做出猜測。
「嗯!」易歸藏點頭道:「犬妖沙陀袞,蟲妖陰燭,蛇妖顏平。」他一面說話,一面走到易天行身邊:「這三個人凶名遠播,不是易於之輩,你要小心。」
易歸藏話還沒有說完,易天行已經揮舞天龍流星槊,衝了過去:「嘿,不就是養了一隻雜種的地獄三頭犬麼?也敢拖出來現眼!」縱身躍起,呼的一槊,直接砸向那只雙頭惡狗。
沙陀袞聞言心頭一凜,他這只惡狗乃是幼年時機緣巧合從荊州天教審判所竊得,並不知道其來歷名稱,只因它生有兩頭,江湖上都把它叫做雙首神獒,自己也就如此稱呼,現在聽到易天行的說話,頓時想起荊州的一些傳說,一股涼意沿著背脊直衝腦門,心底暗自恃道:「難道這狗真是地獄三頭犬的變種?」
其他人不知道,作為荊州人,他可是知道地獄三頭犬意味著什麼。地獄三頭犬本是荊州遠古傳說中冥神麾下守護地獄之門的神獸,但是自從天教在荊州中部興起,教主天長自稱光明天帝,統管天地人三界,荊州古冥神被貶為地獄魔王,作為古冥神手下的地獄三頭犬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魔王的使者,就連名字都被改為惡魔三頭犬,成為邪惡與災難的象徵,在傳說中被光輝偉大的光明天帝擊殺殆盡,已經徹底滅絕。
既然如此,自己養的這隻狗是怎麼回事?沙陀袞可不是天教信徒,否則也不會膽大妄為到去神聖的天教審判所偷竊,他念頭一轉,便明白過來,當年天長一統荊州中部,所有的敵對勢力都被他盡數剷除,其中古冥神一派的術士肯定飼養有地獄三頭犬,並且役使著地獄三頭犬與天長作戰,天長對其凶威既忌憚又覬覦,所以並未將其絕種,而是悄悄的俘獲圈養起來。由於地獄三頭犬是古冥神的代表,為了斬斷古冥神信仰,天長不敢讓這件事傳出去,只是留給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審判所教士暗中馴化利用。
可以想像,沙陀袞手中這隻狗是地獄三頭犬的消息傳出去,三十多年前的舊案肯定立即被揭穿,天教教徒當然不會承認自己飼養地獄三頭犬,所以偷竊一事是沒有人追究的,但是天教審判所肯定會以懲治惡魔異端的名義對沙陀袞展開無休止的追殺,無論是為了教派名譽,還是為了滅口,天教都絕對不會允許沙陀袞和他的狗留在人世間。
沙陀袞只覺汗毛直豎,眼睛因為過度緊張而充血,口中惶恐大叫道:「黑王,上!咬死他!」
啊嗚!雙頭惡狗兩顆腦袋同時發出怪叫,身子微微一縮,接著騰空跳起,直撲身在半空的易天行。
蓬!易天行的長槊快逾閃電,不等雙頭惡狗張嘴,就一槊敲打在它的頸項之間,當場將其擊飛出去,重重撞擊在廟牆之上。
轟!雙頭惡狗巨大的身軀夾著強勁的力道,年久失修的山牆哪兒承受得住?立時土崩瓦解,成片倒下。
「黑王!」沙陀袞又驚又痛,快步趕過去查看雙頭惡狗的情況。
另一邊,陰燭和顏平方才反應過來,雙雙對視了一眼,默契的展開身形,分別掠到易天行身體兩側。
陰燭尖聲厲嘯道:「小輩去死!」雙肩猛然一抖,將他背著的布袋拋在空中,袋口不解自開,只聽嗡嗡之聲不絕,從布袋中飛出無數長約三寸、體如硃砂、目射金光、雙翅勝雪、利口如鉗的怪異蟲子。
顏平則不聲不響的雙手一推,兩道幽藍光華射向易天行脖子。
易天行深吸一口氣,運起一口混元真氣,噗的一聲對著滿天飛舞的蟲子噴出,同時調轉天龍流星槊,靈活的點了兩點,正中顏平發出的幽藍光華。
紅色怪蟲被易天行噴出的無形真氣一沖,密密麻麻的蟲雲當場被衝散了一個大窟窿,成百的蟲子宛如落雨般跌落下來,但是這些墜落的蟲子比起蟲子總量來說,百不足一,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天空中的蟲雲稍微散亂了一下,便重新聚集起來,黑壓壓一片罩向易天行,而且墜落在地的蟲子也沒有死去,只是漫無目的的在地上打著轉,似乎處於眩暈狀態。
與此同時,兩道幽藍光華被易天行擊中,發出呱呱慘叫,翻身落地,現出兩條頭呈三角、身長丈餘、粗如碗口、遍體藍鱗的怪蛇,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便目射凶光,沿著地面蜿蜒而行,竄向易天行。
易天行目露異色:「黔靈藍蛇,好東西,可惜你不會養,浪費了。」說著身子滴溜溜一轉,已經來到一條黔靈藍蛇的面前,槊交左手,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右臂高抬,手腕彎曲,兩指狠狠鑿下。
嗤的一聲輕響,剛才被沉重無比的天龍流星槊正面擊中卻毫髮無傷的黔靈藍蛇,頭頂上飆射出一股血箭,快捷移動的身體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連普通蛇類受到致命重創後的掙扎都沒有展現,軟綿綿的趴倒在地,當時就失去了反應。
「小藍!」一直默然無語的顏平一反常態,叫得淒慘無比:「小狗!納命來!」雙掌一錯,掌心閃爍著藍幽幽的光芒,拍向易天行胸腹之間。
易天行冷哼一聲,躲也不躲一下,左臂橫掃而出,天龍流星槊夾著呼呼風聲,砸向顏平腦袋。
顏平雖然珍愛那對黔靈藍蛇,但是怎麼也不可能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要,見狀連忙變招,就地一滾,遠遠避開槊影。
但是剩下那條黔靈藍蛇就沒有那麼高的智商了,它眼見同伴慘死,立即加速衝上,沖地上彈射而起,噴射出一股淡藍色的水箭,射向易天行面門。
易天行哈哈一笑,張口一吸,把水箭吸入口中,右手輕輕探出,按照剛才的方式,依樣畫葫蘆,給那條黔靈藍蛇凌空爆頭。
「大藍!」顏平剛剛站起來,便看見這令他睚眥俱裂的一幕,頓時失去了理智,雙掌翻飛,捨命強攻。
就在此時,漫天蟲雲也來到了易天行的頭頂,朝著他悍然撲下。
易歸藏見狀輕喝一聲:「退下!」手撥琴弦,如鳴佩環,一股音波瀰漫開去,將那朵蟲雲逼得散亂不堪,無數怪蟲當空落下。
陰燭眼中青光閃耀,形如厲鬼,從易天行背後飄了過來,雙腕一翻,便有兩道慘綠色的光華刺向易天行背心。
易天行把手一背,天龍流星槊橫亙在身後,擋住陰燭的毒藥匕首,同時右手一指點出,點向顏平的勞宮穴。
顏平見狀臉色大變,因為他不論如何變幻掌勢,易天行的指頭都如影隨形的攔在自己手掌對面,根本無法避開。
就在顏平思索是否應該抽身後退、少避鋒芒的當兒,易天行的右臂忽然暴長三尺,一指點中顏平的掌心。
「啊!」顏平只覺掌心一疼,渾身真氣渙散開來,週身經脈就像是浸泡在濃酸之中一般,又是疼痛又是惶恐,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飛身縱躍三丈,甫一落地,身體便失去了控制,翻身滾到在地,一面掙扎,一面慘叫不斷,渾身皮膚漸漸由肉色轉為幽藍,慘叫聲也越來越小,最後倒斃當場。
陰燭看到顏平的死狀,心中不禁驚駭交加,他和顏平師出同門,練的毒掌雖然毒性不同,心法卻是大同小異,早就知道自己這一門的毒掌功夫,一旦被破散功,體內淤積的毒素就會反噬自身,必定死得淒慘無比,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看到如斯慘狀,他可不想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場。
「毒掌不能用,我的功夫就廢了一半,金眼鉗蟲雖然沒有傷亡,但是卻也沒有傷害對方的機會。沙陀老大到現在也沒有過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不行,我得扯呼!」陰燭一面思索,一面舞動雙匕,護住全身,向後退去。
易天行看出陰燭的打算,哪兒會讓他抽身?長笑聲中,一柄長槊舞成一條九彩神龍,追著陰燭猛打。
陰燭力量不如易天行,手中匕首更不適合與棍棒之類的重武器硬磕,加上心存去意、無心戀戰,完全落於下風、沒有還手之力,在易天行猛攻之下左支右拙、狼狽躲避,好幾次躲避不過,只得運用匕首格擋,手臂被震得酸麻難當不說,匕首也被砸得稀爛。
就在陰燭心灰意冷、準備等死的時候,背後響起一聲怒吼:「殺!」關鍵時刻,沙陀袞插入戰局,攔下了易天行。
沙陀袞揮舞手中鐵鏈,幻化出無數鏈影,朝著易天行劈頭蓋臉的抽去,在他身旁,那只雙頭惡狗雙目赤紅、昂首狂吠,氣勢洶洶的撲向易天行,速度竟然比剛才快捷了一倍有餘。
易天行臉色也凝重起來,他自幼喜歡瞭解珍禽異獸,深知地獄三頭犬的厲害,所以看似隨意,其實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雷霆一擊,根本沒有打算讓它活下來。
易天行對自己的力量信心十足,配合天龍流星槊全力一擊,就算是金石也得粉碎,別說這只雙頭惡狗血脈不純,就是純種的地獄三頭犬,也不可能承受這一槊。
但是沙陀袞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硬是強行壓制住了雙頭惡狗的傷勢,並且催發了它的潛力,雖然按照易天行的推測,事後這隻狗不死都難,但是目前而言,這隻狗毫無疑問是一個重大威脅。
說時遲,那時快,易天行心念一轉,便把真氣運轉到極致,週身泛出淡淡金光,肌膚變得晶瑩如玉,眼中碧芒閃爍,大喝一聲,揮槊迎上雙頭惡狗。
轟!這一次與上次不同,易天行一槊擊出,雙頭惡狗立即反應過來,身子微微一側,左面的狗頭一低,悍然撞在天龍流星槊上面,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猛烈的撞擊震得易天行雙臂一抖,腳下一個踉蹌,而雙頭惡狗毫無阻滯的繼續衝了過來,雖然左面的狗頭雙目黯淡、額頭淤紫一片,看上去受傷不輕,但是右面的狗頭卻目**光、血口大張,惡狠狠的咬向易天行頭顱。
易天行還未站穩,沙陀袞的鐵鏈已經狠狠抽下,好在易天行反應及時,眼見躲避不及,立即大叫一聲,運氣發力,渾身金光驟然大盛,護體真氣猛然迸發,同時繃緊背部肌肉,迎將上去。
啪!沙陀袞的鐵鏈重重抽在易天行的背心上面,打得他的背後衣衫盡碎,總算易天行護體真氣雄渾奧妙,一身橫練功夫也已有了七八成火候,沙陀袞全力一鏈打在他的身上,也只是打得他五內俱焚、口吐鮮血、皮開肉綻、背上留下一道深紫色的淤痕,並未傷及筋骨。
不過繞是如此,易天行也不好受,五臟六腑就像是被火燒著一樣,灼熱刺痛無比,耳鼓中嗡嗡作響,聽不到一絲其他聲音,經脈中氣血翻騰,完全失去了控制,腳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踏出。
陰燭看出便宜,尖叫一聲,雙掌推出,掌心殷紅,散發出陣陣腥風,直擊易天行胸口。
易歸藏見狀大驚,正要上前救助,忽然聽得異聲迭起,兩蓬黑白分明的寒光分別從他身後兩側射出,將他和小女孩籠罩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