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武俠修真 > 鷹刀傳說

正文 第七章 狂刀戰雨 文 / 香醉忘憂

    鷹刀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卻見到隔壁房間的昏黃燭光透窗而出。正是那黑衣女子和若兒的房間。

    鷹刀一陣遲疑。他想起自進入憂雪山莊以來一直沒有時間看望若兒,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心裡實在有些擔心,只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貿然進入女人的房間也有些不妥。

    幾番思量之後,鷹刀還是輕輕敲敲門,低聲道:「姑娘,你睡了嗎?」

    一陣衣衫輕響,門被打開一縫。

    那黑衣女子探出頭來,雙眼緊盯著鷹刀不語,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就像是看著一個半夜爬寡婦窗戶的登徒子一樣。寡婦是她自己,登徒子卻是素有風流毛病的鷹刀鷹大公子。

    鷹刀一陣尷尬,在她緊逼的眼神之下,彷彿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心裡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

    他舉起手來擾了擾頭,傻乎乎道:「我……我想看一看若兒,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黑衣女子的眼神在鷹刀的身上掃來掃去,直看得鷹刀寒毛倒豎,恨不得拔腿便跑。

    就在鷹刀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卻後退一步,淡淡道:「進來吧!」說畢,轉身朝房內走去。

    鷹刀長舒一口氣,跟著她進入房內。

    繡榻之上,若兒安祥地躺在那兒。在燈光的映照之下,若兒眉目如畫、清新可人,就像個熟睡的孩子。倘若不是臉色有些蒼白,誰也不會看出若兒是個重傷昏迷的病患。

    鷹刀輕輕在若兒身旁坐下,溫柔地將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

    此刻的若兒看上去是如此消瘦,生命在她的軀體之內是如此脆弱,就像一個易碎的花瓶,只要輕輕一觸,她便會永遠消失。

    鷹刀心痛難抑,內疚的心情如一條蟲子在噬咬著他的心。如果沒有遇見自己,若兒還是個生活在漁村中的一個快樂無憂健健康康的美麗少女,可是此刻卻只能忍受著巨大傷痛的折磨。

    他緩緩伸出手,想要去撫摸若兒晶瑩如玉的臉龐,但還在半空中便頓住了。

    低沉且頗帶磁性的女聲響起:「不用擔心,她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一時流血過多,恢復的比較慢罷了。比較麻煩的是她所中的『牽機』劇毒,如果在一個月之內還拿不到『三——閒鎮靜?風散花向鷹刀遞去一個詢問的眼色。

    鷹刀低聲道:「來人是敵非友,大家小心了。」

    風散花皺眉道:「你怎麼知道?」

    鷹刀笑道:「此人歌聲唱到激昂處隱有殺伐之氣,當然是敵非友了。」

    風散花默然,細耳聽去果然如鷹刀所說。

    一時間,客棧之內人人屏息靜氣鴉雀無聲,不但那縮在牆角的老掌櫃和店夥計被這種奇異氣氛驚懾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便是坐落在四面牆上的油燈的燈光也好像預視到即將來臨的血戰而搖晃飄忽不定。

    整個客棧中瀰漫著一種不安的氣息,唯有鷹刀微笑如常。

    烈酒入喉,如一股熱火燃燒著鷹刀的熱血,但片刻之後,這滿腔熱血是否能依舊流淌在鷹刀的體內?

    「……壯士馳白馬,殺人御狂刀。鐵蹄飛濺血,殘陽亦飄搖。天地皆蕭殺,獨我風中笑!」

    歌聲越來越近。

    一陣馬蹄急響,蓋過風雨之聲,來人已近。

    當最後一個「笑」字傳來時,歌聲戛然而止,好像被一把斧頭從悠遠綿長的字音中部突然砍斷一樣,使人覺得很難受,有一種想吐卻吐不出來的感覺。

    而恰於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於客棧門口。只見他一襲白色長衫已被雨水浸濕而緊貼在身上,顯然是冒雨疾馳而來,不過卻絲毫沒有半分的狼狽神色,濕透緊貼的衣衫反而凸顯了他賁起的肌肉蘊涵了令人不能忽視的巨大力量。

    一蓬狂亂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髮鬢之際猶有雨水滴下,在挺拔的濃眉之下是一雙充滿野性而明亮的大眼。但最令人注目的卻是他背在右肩上的一柄雪亮長刀,無論刀柄抑或刀身都比普通的刀要長上一尺左右,真是一柄少見的怪刀。

    他的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可在別人眼中,這抹奇異的微笑反而使人覺得有一絲自心底冒出來的寒冷。

    從外表看來,這人好像很年輕,最多三十出頭,但只要你留意到他眼睛的深處,就能看見一種滄桑,百年的滄桑。

    一道霹靂劃過長空,映射在他的長刀之上,反照出一片閃亮的光華,這道燦爛的刀光如利箭般激射在客棧內每個人的眼中,猶如死神的微笑。恐懼已深深攫住每個人的心,更有人的身子已開始發抖,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來的人是誰。

    絕世的豪雄,絕世的名刀。

    「狂刀」戰雨。

    當世還有誰有這般豪邁之氣,當世還有誰配擁有這柄奇形怪刀「斯人獨憔悴」?只有戰雨,身為譽滿江湖的「四大寇」之首的狂刀戰雨。

    「四大寇」成名於十七年前,其時正當天魔宮在凌空行的帶領之下肆虐江南,中原武林人人自危。

    在天魔宮如日中天,荊悲情草創「抗魔聯盟」時,一股新鮮的勢力在江南異軍突起,他們遊走於天魔宮和「抗魔聯盟」之間,以一擊之後便遠走他方的游擊戰術轉戰四方,誰的帳都不買,但誰也奈何不了他們。他們就是「四大寇」。

    「四大寇」以戰雨的年齡最小,其時年方十八歲,比起他們當中年齡最大的「紅槍」喬風足足小了九歲,但由於他有著絕世的武功,以及非凡的組織才能和卓越的領袖氣質,其他三人心悅誠服地尊其為「四大寇」之首。傳言曾道,便是其他三人合力聯手也不是戰雨一人的對手,可以想見他武功的厲害。

    「四大寇」是一群馬賊,他們在戰雨的帶領之下,轉戰大江南北,四海為家,專劫豪富以救濟貧窮,素有俠盜的美名。

    荊悲情曾派遣使者找上戰雨,以黃金萬兩、事成之後劃湖北地區為四大寇創幫立派之勢力範圍、跟花溪劍派永結兄弟聯盟等三大優厚條件來遊說其加入「抗魔聯盟」一起對抗天魔宮。

    但戰雨以「四大寇只願嘯傲山林,無意爭霸江湖,我不能以一己之私便將我手下兩百名兄弟的生命推到懸崖之上」的理由推辭了荊悲情的結盟意圖。

    不過,真正使得戰雨揚名天下的卻是在他拒絕和荊悲情結盟的一個月之後,不知出於什麼理由,他竟然孤身一人走上天魔宮,挑戰名震四野武功蓋世的天魔宮教主凌空行。雖然最後他在第十招落敗,但以他弱冠之齡便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驚世駭俗,令天下武林震驚不已了。

    凌空行因為戰雨小小年紀便能擋他全力施為的九招,而動了惜才之念沒有殺他,並大力招攬他加入天魔宮。戰雨斷然拒絕,絲毫不受凌空行以死相脅。凌空行默然半晌,狂笑贊以「我若有子,當似戰雨,吾願足矣」之語,並贈戰雨「狂刀」的名號,親送戰雨下山。

    自此一戰,「狂刀」戰雨之名天下無人不曉,「四大寇」之名也日囂塵上,轟動江南。更有許多身在深閨之中,多情的江南少女內心仰慕戰雨之名,以一見戰雨為最大心願,紛紛打聽「四大寇」幾時能光顧本地,最好是光顧自己家中,也好親眼見一見心目中的英雄。

    她們全然沒有顧及到,若是「四大寇」前來光顧,只怕她們家中所有的財寶均要被這位英雄給光顧去了,那時她們的父母就只有上吊一條路可走了。

    但沒有人可以料到的是,自那一戰之後,「四大寇」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天上地下沒有任何一點有關他們的消息。這樣過了兩三年,就在人們逐漸將「四大寇」忘記的時候,一則驚人的消息又響遍江湖。

    朝廷鎮守兩廣的「鎮遠侯」侯府被「四大寇」洗劫一空,連侯爺日常戴著的紫金冠上的綠寶石也被他們挖了去。雖然,侯府中沒有一個人身死,但堂堂的侯爺在第二天從一條臭水溝被人找到,當時尊貴的侯爺全身的肥肉上只有一條褲衩遮羞,這無疑是對朝廷天威的蔑視和挑戰。

    朝廷為之震怒不已,發誓要徹查此案,絕不能姑息養奸,放過這群無法無天的賊寇。但是無論朝廷如何賣力、巡查如何嚴密,「四大寇」還是無端端在人間蒸發了。最後,在毫無頭緒下,朝廷只有不了了之。

    就這樣,每當人們要忘記「四大寇」時,武林中便會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劫案喚醒大家對他們的記憶,而每件劫案之後,總是有人見到「狂刀」戰雨披散著長髮,騎著白馬,背著長刀高歌著:「……壯士馳白馬,殺人御狂刀。鐵蹄飛濺血,殘陽亦飄搖。天地皆蕭殺,獨我風中笑!」這首經典名曲,消失在夕陽中。

    這才是絕世的豪雄,這才是絕世的名刀。

    無雙府的晁功綽以「劍術」稱絕武林,但鷹刀幼時加入無雙府棄劍不學,執意以刀來作自己的武器,崇拜「狂刀」戰雨是其最重要的原因。戰雨的傳說傳遍大江南北,歷經十幾年不衰,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唯有戰雨才是真正的英雄,唯有戰雨才是他學習的榜樣。

    鷹刀沒有料到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與自己少年時所崇拜的偶像見面,而最令人難受的是兩人處在對立面,是獵物,戰雨是獵人。

    鷹刀強行壓制住自己激盪的心情,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好,好一句『天地皆蕭殺,獨我風中笑』!當世之中,除了戰前輩你,誰能有如此氣概?」

    戰雨微微一笑,眼中精光爆閃,環視客棧內的每一個人,只見除了這個出言叫好的青年之外,其他人莫不為自己眼光所懾而暗生敬畏之心。

    不,還有一個人不怕戰雨,那就是被冷凝霜摟在懷中的若兒。她生於浙北的小漁村,長於浙北的小漁村,又何曾聽過戰雨的大名呢?在若兒的心中,原本以為來的是一群窮凶極惡的壞人,所以鷹刀等人才如臨大敵凝神戒備,連帶自己也害怕起來。

    誰知進來的只是個渾身濕透的壯漢,雖然神色間頗為威嚴,但在她的直覺之中,戰雨並不像個壞人。所以,天真純潔的若兒不禁有些可憐起戰雨來,下這麼大的暴雨,還冒雨趕路,若是不小心傷風感冒就不好了。

    於是,若兒怯生生的說:「這位大叔,你渾身都濕透了,還是趕快去換一身乾爽的衣服吧,否則感冒就不太好了。」

    戰雨不由一愣,向若兒看去,見她在這酷暑之中全身依然裹著好幾件錦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顯然是有重病在身,但她一雙靈動的眼睛卻滿是對自己關懷之色。

    戰雨閱歷豐富,若兒對他關心的真假,他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也正是因為他看出了若兒的的確確是真心關心自己,他才不禁有些感動。儘管,他知道若兒只是因為無知,不知道自己是他們的惡夢,才關心自己的。

    這個小姑娘的心腸很好,等會兒自己可要小心些,別誤傷到她。戰雨在心中盤算,人卻已走到了離鷹刀桌前三尺處站定。

    若兒見戰雨並沒有去換衣裳,心裡不由有些奇怪,但見到戰雨全身上下除了一柄長刀之外什麼都沒有,不禁暗罵自己笨蛋。

    她轉頭對鷹刀求道:「鷹大哥,這位大叔什麼都沒有帶,沒有干衣服可換,我看鷹大哥你的身材和這位大叔也差不多,不如把你備用的衣裳送一套給這位大叔,好不好?哦,對了,先請大叔喝一杯酒吧,也好暖暖身子驅驅寒。」

    鷹刀聽了若兒的要求不禁啼笑皆非,以戰雨的功夫便是在冬天十日十夜泡在寒水之中也是沒有絲毫問題,更何況是在這盛夏時節淋一點點雨?若是有心的話,戰雨在半柱香之內就可以用無上玄功來蒸乾身上的濕衣。

    鷹刀明明知道這麼做是多此一舉,但他不願就此違背若兒的一片心意,只要若兒喜歡,就是再傻的事他也會硬著頭皮去做,因為他欠若兒太多太多了。

    鷹刀斟上一杯酒恭恭敬敬的說聲:「戰前輩,請容小子敬上一杯水酒。」

    他酒是可以敬,但若要說拿一套自己的舊衣服給戰雨,那難免有輕視戰雨的意思,最後的後果恐怕是當場開打。那就不是傻,而是白癡了。

    酒杯在空中急旋,彷彿有人用盤子托著一般,穩穩當當地飛至戰雨身前,杯中的酒卻連一滴也沒有滲出來。

    鷹刀這一手耍的極為漂亮,連戰雨的眼中也顯出一絲欣賞之意。但他眼中欣賞的神色稍縱即逝,馬上就由冷漠和狂傲取代。

    戰雨大手一伸,旁人還沒有看清他手中有何動作,酒杯已被他抓在指尖。他仰頭一口喝下杯中酒,手指一彈,酒杯向鷹刀身前飛去,去勢極快,竟然隱帶呼嘯之聲,顯然其中飽含勁力。

    坐在鷹刀身旁的風散花大吃一驚。戰雨這輕輕一彈,酒杯便來勢洶洶,觀其聲勢,若是一個掌握不好,便要被酒杯擊中受傷。如果這酒杯是朝自己飛來的,那自己除了退後躲開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因為自己沒有這份功力可以抵擋這個酒杯。

    風散花不由臉色一變,站了起來。

    鷹刀卻依然微笑望著戰雨,連看也不看飛向自己胸口的酒杯,好像這酒杯根本不是朝自己飛來的。

    就在風散花臉如死灰的時候,酒杯突然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掉了下去,平平穩穩的落在桌上。

    原來戰雨只是虛晃一招,而鷹刀也已看出來了。風散花在敬佩戰雨手法巧妙、鷹刀眼光銳利的同時,也不禁有些羞慚。

    戰雨向著鷹刀微微點頭以示讚許,口中卻低聲道:「鷹刀,酒已乾了,我們動手吧!」小說網(|com|bsp;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