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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章 文 / 無聲

    第5章()

    這個冬天,牛傑並沒在家裡待著,當兵被刷下來後,心情一直不好,聽說水旺莊有個個體戶開辦了窯場正在招人幹活,他搬上鋪蓋就去了。他剛去不久,劉麗也托人去那裡,並幹起了會計。他們在鄉親們的眼裡已經是一對不分不離的戀人了。在窯場,小伙子大姑娘在一起少不了談戀愛這一出。劉麗見人家談得火熱,就主動向牛傑發起攻勢,不是給牛傑弄好吃的,就是買來毛線給他打毛衣。對此,牛傑總是推脫。劉麗越發以甜言蜜語和溫柔溫存做武器進行猛攻。深秋的一天,她拿著新織的毛衣把牛傑堵在了工棚。她說:「牛哥,天冷了,也該換件毛衣了。閒空裡給你織了件毛衣,你試試合身不?」牛傑覺得得自己身上的毛衣也確實太舊了,就把劉麗織的毛衣往身上一套,不大不小正合適。牛傑說:「啊呀,正好呀,謝謝你了,發了工資給你錢。」劉麗癡癡地看著他,嗔怪道:「給錢?誰要你的錢拉?」牛傑問:「不給錢怎麼行?多少錢,你說個數吧。」劉麗嘟起嘴巴說:「我把我的心都織進去了,你說值多少錢?這個數只有你才能算出來。」牛傑一時語塞。他覺出了劉麗話中的含意,慢慢地脫下毛衣,放回到劉麗手中。劉麗含著淚撲到他寬厚雄壯的胸脯上,緊緊地抱住牛傑說:「牛哥,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我哪裡配不上你?給你織件毛衣你都不穿?」面對劉麗的淚水,牛傑也感到歉疚,忙說:「不,不是。」劉麗緊追不捨:「不是什麼?你說,你說,為什麼?」牛傑重新穿上自己的舊毛衣,說:「我覺著咱們現在還小,弄那個幹什麼,怪招人煩的。」劉麗哭著說:「是我惹煩了你嗎?人家追我的人一串一串的,我理誰了?我心裡只有你。為你,我輟學了,為你,我跑這裡吃這份苦。你是塊石頭也該烤熱了。可是你卻給我一顆冰涼的心。」牛傑推說場長找他有事,拱出臨時搭起的窩棚跑了。趴在窩棚後牆聽動靜的幾個小伙子相互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劉麗正哭著,劉連成找來了,看見女兒哭,連聲問:「誰欺負你了?誰欺負你了?」劉麗不作聲,淚流得更猛了。劉連成更急地問:「廠長呢?廠長呢?我把女兒交給他,他怎麼讓我的女兒受委屈?」劉連成的喊聲嚇跑了那幾個彎腰聽牆跟的小子,他們一哄而散。劉連成以為是他們欺負了女兒,就大喊:「站住,有種的你們就別跑!」劉麗喊:「爸,你叫什麼呀?」說著追出來,看見幾個被父親追得像野兔似地一跳一蹦逃跑的小伙子,自己忍不住咯咯大笑了起來。劉連成見女兒笑了,知道是女兒又耍小性子,也就放過了他們,回來氣喘吁吁地說:「誰敢欺負你,就跟你爸說,爸爸收拾他們。」劉麗一下子撲進父親懷裡,把滿腔的委曲化作淚水:「爸……」劉連成拍拍女兒說:「孩子,不哭,不哭,跟爸回家吧,這裡離家遠,又跟這些野小子攪拌在一起,爸不放心。爸給你在鄉里找了個工作,快回去準備準備,去鄉里上班吧。往後我女兒可就是鄉政府的工作人員了。」劉麗揚起臉看著爸,問:「真的嗎?什麼工作?」劉連成說:「計生辦裡招人,爸就給你報了名。現在計劃生育抓得緊,幹這個吃香,活兒又輕快,過幾年轉了正,就是國家正式幹部。這飯碗鐵定了。」劉麗聽了,沉默起來。開始她還有些顧慮,覺得離開了牛傑,也許永遠得不到他了。可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成了國家幹部,就不了資本,牛傑這個農民工還不是翻過來追自己?到那時候,只要自己一招手,他就心甘情願地撲到自己的懷裡。想到這裡,劉麗爽快地答應了父親。她在離開窯場的時候沒有告訴牛傑,她想把這個事情當成一個秘密,到鄉里後再向牛傑抖開,給他打電話,她要給她一個驚喜,也給他一點震撼。

    人逢喜事精神爽。劉麗穿上一件胭脂紅雪花呢短大衣,裹著天藍色帶白槓的絲絨頭巾,踏著珵明閃亮的新皮鞋,騎著父親給她新買的鳳凰牌女式自行車,馳上了通往鄉駐地的公路上。嶄新的衣服嶄新的車,成了行人稀少的馬路上的一景。劉麗撒歡似地蹬著車子,搭在後背的紗巾飄起來了,像一隻飛向溫暖春天的小燕子,心裡充滿了喜悅和激情。冬天的朝陽像個剛睡醒的少婦的臉,圓圓潤潤,紅彤彤的透著鮮亮,給寒冷的大地帶來些溫暖和嫵媚。劉麗被這柔和美麗的太陽迷住了,停下車站在路邊觀看,又從掛在車把上女式小包裡掏出個小鏡來端詳自己。覺得自己的臉蛋就是這顆太陽,就是這個「少婦」,她對鏡子裡的「少婦」做了個鬼臉,低聲對她說:「小少婦,牛傑的小少婦。」然後又用手絹輕輕擦了擦微微冒汗的額頭和雙頰,按了按塗了口紅的嘴唇。

    「光當,光當……」一陣破自行車的響聲從身後傳來,劉麗忙收了小鏡回頭看,是牛傑,車的後座上還坐了一個人。劉麗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馬上把依在身上的自行車扶正,把圍巾往背後一搭,站在路邊要看個究竟。牛傑的車近了,劉麗一眼看到車後座上坐著的是秋心,她的心裡便燃起了一股無名之火。牛傑呀牛傑,怪不得我拚命地追你你總是像一塊冰塊,原來你們倆……劉麗想到這裡,心裡像猛然塞上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她想等他們走近後質問他們,可又覺得不妥,於是翻身上車,一隻腳卻找不到腳踏板,差點兒摔倒。後來終於騎上車,把車子蹬得飛快,她不願看到他倆,更不願意他倆看到她。她一邊拚命蹬車一邊想,他們幹什麼去呢?秋心不是在學校嗎?怎麼讓載著滿天飛?牛傑你這個混賬小子,為什麼偏偏願意載她?後來她想,哼,飛吧,看你們能飛到哪兒去?老姑現在才是真正的飛呢,鄉里的幹部,干公事,拿工資……牛傑你小子還不知道呢。當你知道了,看你會載誰!

    劉麗想到這裡,心裡似乎好受了許多,優越感和好勝心使她放慢了速度。牛傑似要把這車子蹬跨似的拚命地向前衝著。頭髮被風吹得零亂不堪,嘴裡還哼著「我們走在大道上」,大冷的天,中山裝的扣子一個也沒系,就這麼敞著懷,裡面一件茶灰色毛衣也被風吹得鼓鼓蕩蕩。但是他還是滿頭汗氣騰騰,呼出的熱氣和身軀裡散發的熱氣使單薄的秋心感覺到了溫暖。他寬厚的脊背上熱烘烘的,像堵牆一樣擋風。秋心的身子很自然的向他靠攏著,兩手欲抱未抱地彎在他的腰間。這更使他心裡產生一種熊熊燃燒的激情,身軀裡也激發出使不完的動力。

    終於,牛傑追上了劉麗。牛傑跳下車,說:「啊呀劉麗,騎著這麼新的車子,追都追不上,急著去鄉里當官呀?」劉麗聽了牛傑帶著諷刺的話,委曲得要掉淚。本想停下車問他們去哪兒的念頭也打消了。這時秋心也從後座上跳下來,朝劉麗笑了笑,說:「劉麗,你今天穿得真漂亮。」劉麗扭頭白她一眼,把一頭散發從圍巾底下抽出來,在腦後一甩,又自顧自地騎車走了。牛傑和秋心互相對望了一眼,知道劉麗生他們的氣。牛傑朝劉麗嘟囔著一句:「哼,神氣什麼,不就是有個當官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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