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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4章 文 / 無聲

    第34章

    「怎麼,又跟媳婦生氣了?」於希和把自己的煙鍋壓滿,點上煙問牛傑。老人紫紅的臉膛在煙鍋的一明一暗中顯示出少有的知足。如今女兒三天兩頭的給自己送吃的,衣服髒了破了也有人漿洗縫補,逢年過節,他也不再強著不進閨女家的門了。人老圖的就是個熱鬧,外甥劉明雖然淘氣,但這孩子還是蠻親他的,他只要回家,大部分時間就在窯上陪他玩。今天他送來了豆沙包和排骨湯,於希和吃不了,才留下他一塊吃的。劉明本打算叫上秋果一塊兒吃,可是她的妹妹秋蘋來喊她回家了,弄得劉明失落的連湯什麼味都沒嘗出來。於希和打了個飽嗝,對牛傑說:「別往心裡去,小兩口打仗不記仇。」牛傑一咕嚕爬起來,從於希和手中要過煙包,從裡面抽出一張長方紙條,從煙包裡倒出些煙沫來捲成個小喇叭筒。於希和把頭一低,牛傑就在於希和的煙鍋上點著火。辛辣的旱煙嗆得牛傑咳嗽了幾聲。於希和笑了:「怎麼樣,比你的煙卷夠味吧。」牛傑應著:「唔,有勁。」又抽了幾口,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說:「於大爺,為什麼孩子哭,大人會難受?」於希和哈哈大笑:「傻孩子,父子連心哪,孩子哭,做父母的當然會心痛。」牛傑又問:「那別人的孩子呢?」於希和說:「當然不會,這血緣關係摻不得半點假。你聽我說,我也是聽我娘說的,說我的兩個舅舅在一個院裡住著,奇怪的是大妗子光生閨女,二妗子光生兒子,到了第五胎上,二位妗子又同時臨盆,可大妗子還是生了個閨女,二妗子又生了個兒子。接生婆見兩個人沒盼到自己想要的孩子,都大失所望,就心生一計,給他們調了包。我大舅回家吃飯時,聽說大妗子給他生了個兒子,當然高興,可是這孩子哭他不心疼,二妗子屋裡的孩子一哭,他就心疼的被針刺了一般,連飯也吃不進去了。大舅也納悶,就問大妗子是咋回事,咱兒子哭我不覺得,東屋的丫頭一哭我就心慌腳亂的。大妗子一看沒轍,只好實話實說。我大舅二話沒說,逼著她們換回了各自的孩子。」牛傑聽完,忽的站起來,嚷道:「天哪,莫不是產房抱錯了孩子?」於希和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他也站起來,問:「怎麼了孩子?」牛傑說:「於大爺,秋心的孩子一哭好像有根線牽著我的心,而我的兒子哭,我咋一點感覺都沒有?」於希和湊近了些,問:「有這事?別是醫生搞錯了。」牛傑一驚,繼而搖搖頭,劉麗生的是兒子,秋心生的是閨女,這怎麼會錯呢?牛傑又緩緩地坐到草蓆上說:「於大爺,你說夫妻兩人一晚上就有孩子的嗎?」於希和說:「有可能,碰巧了就能。」於大爺也挨他坐下說產:「抗日戰爭的時候,我有一個叔伯哥頭一天結婚,第二天就開往前線。我那叔伯嫂子就給他生了個兒子。後來他當了官,又在外面娶了老婆,我這嫂子帶上孩子找到他那裡,他不認,我那嫂子是剛烈性子,一頭撞死了,他兒子一看他娘死了,哭的驚天動地,我叔伯哥被孩子哭的心動彈了,才留下他。後來又去醫院驗了血,證實了這孩子確實是他的,他後悔也晚了,回家給我那嫂子立了塊碑。」牛傑聽不下去了,起身又往家走。於希和看著他的背影,不解地搖搖頭。

    春天很快到來了,秋果的謊話不攻自破。秋家夫婦除了打罵女兒,再也無計可施。秋果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搬到窯上住去了。於希和待秋果可是比親生閨女還要親。臘梅雖然按下心來與劉連成過日子了,可平時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踏進牛傑的窯廠來看親爹。劉連成也礙于于希和的秉直性格,也不敢輕易與他親近,倒是他們的兒子劉明常來看看老爺。秋果到窯上後,劉明除了上學,其餘的時間就泡在老爺這裡,小姨小姨的追著秋果叫。起先秋果聽了不舒服,漸漸的也就習慣了,有時還擺出小姨的架子來,對劉明呼來喚去的支使活幹。劉明的數學極差,有時為了完成作業,也不得不請教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姨。

    劉麗起先極力反對秋果在窯上幹活,可是無論她使啥法子,牛傑就是一個不理不睬。牛嫂見秋果死心塌地的幫兒子幹事,氣得秋嫂哭天抹淚的,這倒是給自己出了一口氣。她樂得秋果如此,不過她發現這個小丫頭只是喜歡她的兒子,而沒有與她親近的樣子。劉麗因為沒了父親給她撐腰,倒是與婆婆相處得很好。下班回家,牛嫂除了伺候媳婦吃喝就是向她匯報一些窯上的情況。這下劉麗倒放心了,有婆婆看門,秋家小妖精也入不了這個門,漸漸的她們這婆媳更密切了。劉麗甜甜的媽長媽短的叫,牛嫂拉長音的應,一時牛家人和財旺,氣得秋嫂背地裡常常詛咒她們:看你們這些營生運的,怎麼不死成絕戶!「

    常言說的好,一咒十年旺,越咒越旺相。牛家的財運如滾滾的沂河水一樣,擋也擋不住。他們把土坷拉變成了金磚,莊戶人誰不眼饞?劉麗現在可成了鄉大院裡的第一富婆,中午請同事吃飯是常有的事。她在計生辦的人氣可是一路上升,連一些領導也有意無意地和她接近,目的無非是給自己或者親朋好友弄車磚用用,劉麗也總是有求必應。牛傑在這事上比較支持她,貨再緊張,只要劉麗一張口,他總能為她擠出些磚來。秋果對這事氣不過,反問牛傑:「你不是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嗎?憑什麼鄉幹部一句話,你就把平民百姓的磚挪給他們?人家可都是趕在麥收前起屋的。」牛傑說:「我知道,咱不是馬上就又出新磚了嗎?」秋果說:「你一天不出磚人家就停工一天,總的有個先來後到吧,你不是最討厭走後門嗎?」牛傑被她問住了,心裡叫苦不迭,小姑奶奶,我討老婆高興也是為了你在這裡幹下去。但是又不能明著對秋果說。於希和見牛傑臉都憋紅了,就解圍道:「算了,咱又不耽誤人家用,這不馬上又出磚了?」秋果還是不罷休:「乾爹,我知道不耽誤人家,我是看不慣牛哥怎麼也學會了走後門了,這和那些當官的有什麼兩樣。」牛傑笑笑說:「咱這點事也算是走後門嗎?」秋果一副秉公辦事的樣子:「什麼事不都是從小事開始?牛哥,我敬的可不是這樣的牛哥。」秋果說完幫人往車上裝磚去了。牛傑和於希和看著她往車上搬磚的那個狠勁,相視一笑。「這丫頭,一生氣就沒命的幹活,你說她傻不傻。」於希和說著去燒火去了。牛傑也去幫人裝磚,瞅空看見秋果還撅著嘴,悄悄的拍她一下:「哎喲,嘴都能當栓驢撅子了。」秋果剜他一眼:「討厭!」接著就給了他一拳。這一拳讓剛走進廠子的劉明看見了,心裡「格登」驚了一下。他鑽進屋,悄悄對老爺說:「老爺,我姐夫和小姨的關係不一般呀。」老爺說:「別瞎說,小孩子家懂什麼。」劉明嘟起嘴巴:「你瞧他們又打又鬧的,正常嗎?哼,說不定當初我爸和我媽也是這樣開始的。」一句話驚得於希和瞅了他半天。這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說的話?於是說:「劉明這些話可不敢在外面說,知道嗎?那是你小姨,我的乾女兒,再胡說,老爺也不喜歡你了。」劉明點點頭:「知道,老爺還拿我當小孩呢。」劉明把提在手裡的提包往於希和手裡一塞,說:「這是我媽給你的,我走了。」劉明現在已是初一的學生了。他本來一週一次回家,這些日子都是天天往家跑,劉連成對他也沒辦法。臘梅覺得這些年讓兒子跟自己一直過著流浪的日子,這個親戚住一個月,那個親戚呆十天,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兒子戀家也是正常的,也不大怎麼管他,見他跟自己的父親又那樣親,更是喜歡兒子懂事。劉連成一說他,臘梅就護著。今天臘梅為兒子做了糖夾子讓他帶到學校多住兩天,順便讓他給自己的父親也帶些去。由於劉麗至今還和劉連成頂著牛,臘梅也不敢去看爹,幸虧有兒子來回傳遞消息。劉明來給老爺送糖夾子,一是藉機想看看秋果,再就是想讓接劉麗的牛傑捎他一段路。現在他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騎自行車走了,馱在後坐上的包袱被顛得跳出一個糖夾子,他回頭看了看也沒拾,像是有什麼事似的猛蹬著車子。

    第二天早上,秋果的身影一出現,牛傑就迎上去,說:「你得幫我個忙。」秋果瞪大眼睛盯著他問:「幫什麼忙?」牛傑左右看看沒人,一擺頭示意她進辦公室。秋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跟進辦公室。牛傑回身看著她,說:「把你姐的孩子抱出來。」秋果盯著他問:「抱嬌嬌?你想幹什麼?」牛傑不知如何回答,他試了幾次都無法和一個純潔無瑕的女孩說這種事,只說:「這個你別問,快把嬌嬌抱出來,我求你了。」秋果上繼強:「你不說幹什麼,我憑什麼給你抱出來?」牛傑急得團團轉,一急,終於說出了口:「哎呀,她可能是我的孩子!」秋果縮緊了脖子,圍著牛傑轉著圈,指頭一下一下點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牛傑低聲說:「秋果,你別這樣,我只是懷疑,還不一定呢。」秋果的淚「嘩」一下湧了出來。

    牛傑說:「秋果,你別這樣。」秋果停止了轉動坐到椅子上,好像累了,歎口氣說:「怪不得昨天姐姐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也難怪韓得發限制姐姐的自由,原來是這樣。牛傑,你知道嗎?現在他娘倆不能同時回娘家,姐姐來,嬌嬌不能來。嬌嬌來,姐姐必須留在韓家。上回姐姐讓我救她,我還沒注意,昨天晚上,姐姐帶著嬌嬌剛進家,韓得發就跟來了,姐姐好像很緊張,她說要給嬌嬌斷奶,讓她在我家住幾天。韓得發說,給孩子隔奶你不能在跟前,快回去!爹娘讓他進屋坐會兒,他才勉強進去了。姐姐瞅這空跟我說,秋果,嬌嬌命苦,這孩子說不定要你操心呢。當時我沒在意,她本來就愛哭,掉幾滴眼淚,我也沒往心裡去,韓得髮帶姐姐走的時候,嬌嬌拚命地哭,我只當是隔奶的孩子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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