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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61章 文 / 無聲

    第61章

    正在馬秀英親嬌嬌的當兒,秋心聽到山上一聲槍響,接著便是啊黑那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叫聲。秋心預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從馬秀英手裡奪過嬌嬌就跑出了院子。馬秀英驚愣了一刻也跟著跑出來,追著秋心向山上跑去。她們拚命地跑上北山頭,秋心在她曾經揀過蘑菇的地方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韓得發。只見他的胸口上一片血肉模糊的敞口,裡面的血還像山溝的翻泉一般往外湧著血。韓得發的臉色慘白,一種讀不出什麼含意的表情正如一汪渾濁的水浮在多皺的臉龐上。秋心蹲下來,用手試了試他的鼻息,覺得還有一口氣絲絲進出。她說:「你怎麼會這樣?你這是何苦啊!」這聲音似乎驚醒了他,韓得發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看著秋心,嘴微微張開了,秋心分明聽到了這樣一句話:「秋心,欠你的,來生再還……我掛牽的就是……他們娘兒倆……」秋心俯下身子對著他說:「你不用掛牽,有我呢。他們倆有我照顧……」韓得發的臉上漾起了一圈笑意,用極大的努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把我……埋在這……」秋心用手堵著他正在冒血的傷口,想救活他,可是,韓得發一歪頭,嚥下了一生的最後一口氣。

    馬秀英抖擻著雙腿走過來時,韓得發已經閉上了雙目。馬秀英看著他極白的面容和血紅的身子,一下子撲上去,哭聲便傳遍了空曠的山谷。留香這時候也跑來了。他是被阿黑的狂叫引來的,當他看到爸爸渾身是血地躺倒山坡上時,大叫著:「槍斃了,淌血了,快來人哪——槍斃了,淌血了,快來人哪……」馬秀英拍了兒子一巴掌叫道:「兒呀,你爸死了,快哭吧。」留香就學著媽媽大哭起來。

    又是秋收大忙季節,滿山遍野的莊戶人收穫著豐收和喜悅。於波騎著自行車風塵僕僕來到了桃花溝。他是來下送達通知書的。牛傑把秋心告上了法庭,他選擇了這個收穫季節,想用法律手段要回自己的女兒。他對秋家已經失去耐心,對秋心不再抱什麼希望,甚至連秋果也不再尋找了。他認為,既然她不顧一切的把身子給了自己,那麼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把身子給別的男人。他何必去找她,只要他多花點錢活動活動,他的公司照常能運營。於波當時聽了他這一番話,嚇了一大跳。他搞不懂牛傑是受了刺激還是錢多了才有這麼個心態。於是他惟一能做的是公事公辦。世事真難預料,幾年前還是那樣真摯熱烈的情感,說變就變了。

    秋心現在的家就在眼前。於波下了車,平息了一下心跳,推著自行車進了這座並不漂亮的住宅。走進院裡他卻眼睛一亮,映現在他眼裡的是一個花團錦簇,蝶飛蜂舞的世外桃源。看來他們生活得還不錯。於波內心湧出一股酸酸的滋味。他搞不懂秋心的心裡到底想了些什麼?一個傷害過她的人,一個病殘破敗的家庭,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對於秋心來說,選擇牛傑,就是先把了富有,選擇了安樂,她為什麼不?自己雖然沒錢,但前途還是有的,自己放棄優越的城市條件,拒絕傾愛自己的大學同學,千里迢迢奔她而來,她卻不為之動情,毅然拒絕他,而十分決絕地回到了這個曾經拋棄她的家庭。她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於波實在弄不懂秋心的心。

    於波在這個花園般的小院裡轉著看看,馬秀英從屋裡出來猛然看到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嚇得兩手抱頭,大叫起來:「不,不不,我沒要他的錢,別找我,我沒要他的錢。」這些日子,秋心的到來使馬秀英盡情平靜了些,秋心常常安慰她,又給她包了藥吃,瘋病明顯地犯得輕了。可是這一嚇,又犯了,她不顧一切地跑出院子,大聲哭喊著:「警察來了,警察來抓韓得發了。警察來了……」就跑到山上去了。正在果園裡領留香和嬌嬌打藥的秋心聽到喊聲,看見婆婆不顧一切地奔跑,就知道又出事了。她放下家什跑回家,正和往外跑的於波撞了滿懷。「於波,是你?」秋心愣住了。於波說:「你,秋心,我……我來有件事……」秋心急急地問:「有事?有事等會兒再說,我得把婆婆追回來。你把她的病又嚇犯了。」於波驚訝:「啊?我和你一塊兒追吧。」「不用,那樣她會更怕的。你等著。」秋心說完飛快地跑向山。於波便沿著小路走向傳出笑聲進果園。來到園子的深處,於波看見嬌嬌正和留香推拉著高壓噴霧器的柄向前拽,原來剛才秋心正在給果樹噴藥,看那藥的顏色就知道噴的是波爾多液。於波於是拿噴頭幫著噴起來。

    不一會兒,秋心回來了,對於波說:「快放下,這些髒活,會沾了你衣服的。」於波笑著說:「我就這麼嬌貴?你要是願意,我願意脫了這身衣服,來和你一起種果園。」秋心看了他一眼:「於波,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你看我現在,和嬌嬌的爸爸留香,還她奶奶,一起生活得很愉快。我看你還是好好翻翻書,明年去考研究生。你那個同學劉靜不是還等著你嗎?」於波眉頭一皺:「秋心,我真弄不明白,我為什麼就是走不進你的心?」秋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於波,看來我不對你掏出心窩子裡的話你是不死心的。那我就明白告訴你吧,我覺得我如今,除了留香誰也不配。包括你,也包括牛傑。說真心話,我愛你們,正因為愛,我才不能用我的臭名聲沾污了你們,毀了你們的前程。我想,如今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於波驚愣地看著秋心:「你原來這樣想啊,你呀……嘿!」秋心平靜地說:「行了,不談這個了,你快說說你來要辦的正事吧。」

    於波遲緩地把送達書從包裡拿出來,故意輕描淡寫地說:「牛傑想要回他的女兒。」秋心怔了,身子晃了幾晃,但還是站定了。眼裡便湧滿了淚水。他沒接於波手裡的送達書,只是用飽含淚水的眼睛盯著於波。於波看到這雙美麗的眼睛瞬間湧滿了的悲切和憤怒。他擔心地說:「秋心,你……」秋心一字一句地問:「於波,牛傑他為什麼要致我於死地?他明明知道嬌嬌是我的命,他為什麼非得要奪走她?他這是要奪走我的命啊!」於波撤回自己一直伸著得手,低聲說:「可能他太恨韓得發了。」秋心的淚唰地落下來:「可他已經死了。」於波吃驚了:「死了?什麼時候?」秋心說:「幾天前,我來的那天,他可能是看到我來了,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跑到山上用獵槍把自己結果了。」於波點點頭,若有所思。秋心說:「活人不與死人較勁,牛傑他如果還不放過韓得發,那麼他就太不近人情了。」於波聽了,重新審視著瘦得不成樣子的秋心,心沉重地象壓上了石頭。韓得發死了,他的老婆瘋了,而留香又是哪個樣子,她卻以這副纖細的腰桿擔起了這本該已不應該由她擔負的重擔。他對她更敬慕更刮目相看了。

    良久,秋心突然醒悟似地說:「啊,你看我,光顧說話了,忘了讓你去屋裡坐。她便引於波走進小院,走進她和嬌嬌住的小屋。於波看到,屋裡除了一張小桌,就是牆上貼滿的教孩子認字的字帖。這屋裡的冷清貧寒與小院裡的熱烈富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秋心倒了一碗水遞給於波:」快喝水。「於波接過水,一飲而盡,他確實是渴了,喝乾了水,秋心又遞給他一個剛洗過的蘋果:」嘗嘗。「於波正要接蘋果,留香跑進來一把奪過去,嚷著:」我餓了,我餓了,嬌嬌,咱倆一塊兒吃果果……「隨後跟進來的嬌嬌便又和留香跑出去啃蘋果去了。秋心尷尬地笑了一下,又給於波洗蘋果。於波看著她彎下去的瘦脊背,心裡酸酸的,問:」秋心,你過得好嗎?「秋心一邊洗一邊說:」好,只要女兒在我面前,再苦再累我也覺得好。「說著她洗了好多蘋果,放到竹筐裡,拿一個給於波:」吃吧,我這裡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就是有蘋果。「於波看著這紅黃綠各色的蘋果,在用眼挑選哪個是酸的,哪個是甜的。最後,他抓了一個綠色的,咬了一口。他原以為這是酸的,沒想到吃到嘴裡滿口香甜。於波咀嚼著品味著,這也許就是生活,看上去是酸的,實際卻是甜的,看上去是甜的,也許是想不到的酸。

    秋心這會兒也坐下來,拿了一個蘋果有一搭無一搭地咀嚼著問:「你過得好吧?」於波說:「還行。」秋心又問:「他們呢?」於波知道這個他們所包含的人,就說:「牛傑最近花了些錢,終於又修補了因為秋果出走得罪季言所造成的人事漏洞,公司運作已正常了。劉麗被鄉政府以精簡人員的名義精簡下去後,抱著胖兒子跑到牛傑那裡賴著不走。牛傑是喜歡兒子的,看著兒子,想想劉麗畢竟是真心實意地愛著自己的,於是就和她復婚了。只是向她提了許多條件,叫她以後規規矩矩地在家洗衣做飯看孩子,不准出去沒事找事。再是牛傑想要回嬌嬌,也向劉麗提出了條件,以後要回嬌嬌,她要象待胖胖一樣對待嬌嬌。劉麗自知已沒了地位,於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只求有一個安定富裕的生活環境和條件,別再讓人貶低她就行了。牛傑劉麗復婚後,劉麗進了城。牛栓來夫婦在城裡住不慣,又回到村子裡,最近搬進了新樓住,不過窯廠已經歸劉連成父子了。牛栓來也懶得和他爭,他最喜歡的是伺弄他的莊稼。」

    秋心又問:「你聽沒聽到秋果的消息?」於波說:「啊呀,光顧說別的了,倒忘了把她的消息告訴你。前些日子我接了一個電話,一問是秋果打來的。我問她在哪裡,她說在南方一個城市打工。我問她具體地址,她說她臨時還不想告訴我,讓我放心就是。還讓我轉告你,她只所以離開牛傑,一是不想讓自己變成牛傑關係網中的一個結。另外也想讓你們趕快合在一起,可是,你們也沒有合在一起。她還說,她覺得有點兒對不住季言,已寫信告訴季言,如果他真愛她,就老老實實地做人,別再胡作非為,等她三年,如果不是真愛,那就請他自便了。她說她最擔心的是你,怕你再走錯一步,那樣連嬌嬌也跟著愛苦。」秋心舒了一口氣:「啊,終於有消息了。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掛著心哪。」於波繼續說:「這個秋果,不告訴我地址,卻把給秋蘋上學的錢寄到我那兒,我從匯款單上看到,她並沒去南方,她在青島。這個小精靈,也有失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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