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6章 文 / 無聲
第66章
當初秋心回桃花溝的舉動確實使牛傑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該恨韓家的秋心卻對韓家這麼有感情。他當時連殺秋心的心都有,他覺得她褻瀆了他的情感,他把秋心看得很賤。那段時間他被老季家整的差點垮了。秋果的出走惹惱了大權在握的季縣長,祥龍公司的建築接二連三的被封查。牛傑把這一切都歸罪於秋果,他不知道秋果為什麼要走,如果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的話,那也是她主動要求的。老季家以為是牛傑在耍弄他們,他們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氣丟過這樣的臉?他們使用了能使用的一切權利,把牛傑整的幾乎垮台。牛傑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澄清了自己,其中最關鍵的一招就是和劉麗復婚。這幾年,他像凍僵的蛇一樣一點一點地恢復了自己的元氣,這才又記掛起自己的女兒來。他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在這山溝裡再呆下去。
秋天的夜晚有些涼意了,牛傑回到車裡,點上一支煙抽著。車裡很快就煙霧繚繞了,他抬手搖了下玻璃,煙霧抽出去的空兒也有一陣罵聲傳來:「滾開!你個畜牲!」「秋心?」牛傑納悶自己對秋心的聲音還這麼敏感,他衝出車門,不遠處正有人往這裡跑,後面有個人影緊追不捨,眼看後面的人要把前面的人撲倒,牛傑像一陣旋風一樣撲過去。兩個撕打在一起的人誰也沒注意跑過來的人,直到壓在秋心身上的人被扔到路下的地瓜地裡,秋心這才看見面前站了一個人。雖然天黑,但她也能一眼認出是牛傑。她看見牛傑一個箭步跳下地堰,接著是一陣拳打腳踢,欺負秋心的人連連求饒,牛傑沒有停下的意思。那人又向秋心求救:「弟妹弟妹快救救我,打死我了……哎吆……哎吆……你嫂子就……哎吆……」
秋心此時悲從中來,這個欺負她的人就是她和劉香結婚時那個想佔她便宜的大伯哥。那天是韓得發救了她,今天救她的卻是牛傑,這相似的場景,這命中的冤家……秋心摀住嘴,難過的哭著跑開了。
牛傑扔下求饒的人,大步追上秋心。秋心仍然用力掙脫著,牛傑一把把她扳過來,讓她和他臉對著臉:「秋心你聽著,害你的人永遠是姓韓的人,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住,為什麼?你告訴我,我還從沒強迫任何一個人為我做什麼。今天,我就要強迫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秋心雖然掙脫不了牛傑,但她還是把頭用力扭向一邊,她此時想到的是秋果也沒被他強迫,但她確實是因為他才離家出走的,是他傷了她和妹妹的和氣,這還用說嗎?
秋心的樣子使牛傑非常傷心,她連看自己一眼都不肯。「我就那麼可惡嗎?秋心,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對我,告訴我欺負你的人是不是也姓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牛傑說著拉秋心去找韓家侄子,哪還有人影。牛傑看見那個連滾帶爬的影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哼!一條狗。看來韓家就沒出息個好東西。」秋心趁牛傑有些鬆動的空兒,掙開牛傑的手:「謝謝你。」說完就走。牛傑大叫一聲:「站住!」秋心哆嗦了一下:「你不是從不強迫別人嗎?」秋心反問他。牛傑點著頭:「好,看來你是有些變化的,會反駁人了。不過你不能反駁我,我今天來純粹是為了我的女兒,我不能讓她在呆在這個地方了,你保護不了她。」
「不!」秋心幾乎是尖叫了:「你不能,不能……」秋心回身抓住牛傑:「求你尊重一下我和我的女兒好嗎?她還小,她是我的命,她不是你的。」牛傑粗暴地打斷她的話:「什麼?不是我的,那你告訴我,她是韓留香那個弱智的還是韓得發那個老狗的?」
秋心的淚僵在臉上了,她覺的自己的心一下子變成了冷庫,五臟六腑瞬間被凍僵了,連臉都成了塊冰,什麼熱呼東西沾在上面也會被凍僵的,好像連眼睛都凍僵了,淚停止了湧動,全凝結在了眼膜上,這使秋心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的明亮。她轉過身來,定定地看了牛傑好長一陣子,再開口時,聲音是暗啞的:「謝謝你提醒了我,有人想醫好我的傷,看來,這傷是醫不好的。如果有一天為我療傷的人也突然想揭一揭這塊傷疤,那我……」秋心笑著看了看牛傑,停頓了一下,用那明亮如星星的眼睛盯著牛傑,用那被凍得顫抖的聲音說:「如果你要我的女兒,除非先殺了我!」
牛傑被她的樣子嚇著了,他沒敢再說什麼,默默的看著秋心踉踉蹌蹌的回了她的家。他都忘了自己來幹什麼了。自己怎麼這樣混?本來自己是怕她病了,來關心一下她的,自己怎麼說了那樣的話,這不是給她的心裡捅刀子嗎?牛傑後悔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坐進車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牛傑坐在車裡,一直看到桃花溝裡那所他憎恨的房子完全黑了下來,才發動開轎車無可奈何的開走了。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今天本來是擔心秋心有病才追來的,沒想到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自己這樣揭她的傷疤,是馬秀英拉嬌嬌的樣子使他心疼自己的女兒,還是韓家那小子對秋心的非禮讓自己氣憤,看來都有點。但最讓他生氣的是秋心那不正眼看自己的樣子惹惱了自己。這才是讓他說出過分話的原因。他實在忍受不了秋心對韓家的死心塌地。她為韓家忠心耿耿也就罷了,憑什麼讓我牛傑的女兒也跟著他姓韓。牛傑想到這裡已經氣得七竅生煙了。我好渾呀,自己的孩子憑什麼讓她姓別人的姓。
牛傑想,要回女兒的事已經刻不容緩了。牛傑決定用法律的手段來爭取嬌嬌撫養權。想到法律,他覺的應該咨詢一下於波。牛傑就近把車開到了於波所在的法庭。
已經睡下了的於波開門看見牛傑,先是一愣,「你……」「怎麼,不歡迎?」牛傑見他的樣子心裡也有些猶豫了,我幹嗎找他?憑他對秋心的感情他會幫我忙嗎?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也只有硬著頭皮試試了。「怎麼,當了**官就不歡迎老同學了?」「哪裡?像你這樣的資本家走到哪裡不是前呼後擁的?你這麼深夜來訪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什麼深夜呀,這才幾點呀,你就睡覺。是不是被窩裡藏了個美人呀?拉出來讓我瞧瞧。」牛傑開著玩笑把被子一掀,著急的於波想護已經來不及了。
掀開被子的牛傑登時就看得目瞪口呆。於波尷尬的把被窩裡的鏡框搶過來,臉上現出了些須紅暈。牛傑看著於波的樣子,內心深處被他感動了,他坐在於波的床上:「老同學,我算是服你了。像你這樣的條件縣委領導都想把你招了乘龍快婿,可你還……」牛傑重新站起來,他已經看到了於波襯衣上缺了的那個紐扣。他扒拉著於波那缺了扣子的上衣:「看來你們已經是兩情相悅了。」牛傑從於波手裡奪過秋心的照片端詳著,嘴角慢慢地下垂,他抬頭看看於波:「什麼時候辦事?」「嗨!」於波重新把照片拿過來:「剛開始就遇到了阻力,韓嬸尋死覓活的,我真怕秋心又退縮了。」牛傑看著於波把秋心的照片掛上牆。照片上的秋心微笑著,與剛才她含淚時的目光判若兩人。
此時牛傑好像被人掏空了五臟六腑,內心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既佩服於波的癡情,也吃於波的酸醋。剛才還鼓足了勁想叫於波幫忙要回嬌嬌,現在他覺得連提提的勇氣都沒有了。看來自己一味的怨秋心只是個因由,自己什麼時候象於波這樣地追求過她?這樣地愛她?自己今晚上對秋心說的話是不是這些年來一直縈繞在自己的心頭?自己還愛她嗎?
牛傑弄不懂自己是怎麼了,既然愛她,為什麼還傷害她?如果說不愛了,為什麼自己一有時間就想她,那想念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他想她,有時想得夜不能寐:他想她,甚至走到路上看見相似的背影都要停車看上一眼。但自己見了她時,為什麼不會表達,只會對她動粗?難道自己還愛她,但卻不能容忍她?
牛傑對秋心的愛,就像一個愛玉如命的人,一但發現了玉的本身出現了污點,那是比要自己的命還痛苦的事情。看來自己的愛是自私的,也是霸道的,這與於波對秋心的愛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自己還要什麼女兒呀,看來,於波比自己更適合做嬌嬌的父親。他有學問,有氣度,不像自己那樣小雞肚腸。怪不得秋心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原來,她心目中已經有了白馬王子,她哪還看得上我。
牛傑的內心在矛盾中鬥爭著,嘴上的煙抽得更凶了,於波被嗆得咳了幾聲。牛傑抬頭看了看他,嘻嘻一笑:「你是一點壞習慣也沒有的人,秋心眼光不錯,你們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好了,我路過這裡,過來看看老同學,沒別的事,我走了。」「你別是有什麼事沒說出來吧,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牛傑從鼻子裡嗤嗤笑了幾聲,他拍了拍於波的肩頭:「我是來恭喜你的,你已經征服她了。」牛傑的舉動讓於波覺得不快,但聽了他的話又覺得非常順耳,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於波送牛傑出來,牛傑回頭望著他,意味深長地說:「抓緊點,她今天好像去過醫院,不知是不是病了?你最好去關心一下,送點及時雨什麼的……」牛傑的油腔滑調讓於波聽了刺耳,但也讓自己不安,看樣子牛傑不像是和自己開玩笑。
夜好長好黑呀,於波在床上展轉反側,他真想現在就去桃花溝。可是,經馬秀英一鬧騰,於波知道晚上去更不好。他只能等到天亮再說。
牛傑怎麼知道秋心可能病了?難道他見過她?可是,秋心是輕易不去醫院的。她真的病得不輕嗎?秋心呀秋心,你就是有一點兒不舒服你也應該告訴我呀!你咋還這麼和我隔心呢?你呀,難道以後我們結了婚你也和我這麼不實在?你這個人呀,什麼都好,就是怕麻煩別人,把什麼苦都一個人吞下。你哪裡知道能為你做點事是我最大的快樂呀!於波把目光投向秋心的照片,秋心那略帶一點憂傷的笑容讓於波百看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