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8章 文 / 無聲
第98章
秋果吃驚非小，她像只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跳起來，憤怒得都炸了毛。老警察迎著秋果憤怒的目光，說：「孩子，聽說過嗎？吃薑還是老的辣。」老警察看著秋果的目光，射出的是一種慈父般的關愛，秋果看見他的笑以為那是在嘲笑自己，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心想，你利害又怎麼樣，往後，別想從我嘴裡套出一句話。
「你和我女兒一樣，是個性格倔強的姑娘。」秋果聽了，把頭歪了歪，心了話，「少和我套近乎，我師傅說了，這是攻心術，反它的辦法就是，你熱我冷；你動我靜；你說我聽，反正就是不上你的當。秋果見他也停止了說話，並且已經走近自己了，突然抱緊了老警察的腿：「大爺，你放了我吧，人確實不是我殺的，但也確實不是我牛哥殺的，你們放了他吧！他家裡還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娘癱在床上沒人伺候呢……」秋果的哭訴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她聽到的不是同情的話，傳進她耳朵裡的是一聲長歎：「唉……」秋果抬頭用淚眼看了看他，老警察說：「孩子，你的工夫還不到家。你師傅教了你這麼多年，你只學會了皮毛。看來，你是個學不壞的好孩子。要不，你的撒謊水平不會這麼差的。」秋果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他怎麼知道我有師傅？看來得小心對付他別讓他和季母一樣，畫個圈自己就往裡跳了。
老警察把秋果從地上拉起來，用那蒼老但卻敏銳的眼睛看著她：「孩子，你是個重情義的人，為什麼就對自己的父母這樣苛刻呢？我剛從你的家裡來。」秋果聽了他的話又吃了一驚，接著她聽見老警察更長的一聲歎息：「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呀。做父母的沒有一個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父母如此，我也不例外。可是，就因為我的工作太忙了，也是自己的粗心，使一個好好的孩子，變成了個罪犯。他不但傷害了他的妹妹，也傷還了他的親娘啊！」秋果被老警察的話弄糊塗了，她聽不懂他說了些什麼，但她看見了老警察的眼睛裡含了晶瑩的亮點。
他沉默了好長一陣子，秋果看著他的寬大挺拔的脊樑，覺得他雖然老了，但身體還好。只是精神狀態不怎麼樣，好像有很沉重的心事。
秋果感到了寂靜，這寂靜讓她很不舒服。她想打破這僵局，她還想聽聽他能編出怎樣的故事來。老警察突然轉過身來，用炯炯的目光盯著秋果：「我真想替你的父親打你！」秋果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後退了兩步。老警察緊逼不讓：「你知道嗎？你姐姐的孩子丟了。憑我的經驗，我推斷，她的孩子很可能被你的弟弟給賣了。」
「什麼？」秋果不相信他的話，「你胡說，我剛剛去看過他們。」老警察說：「是的，你還給你的父母留了錢。你知道嗎？就是你的錢讓你的父親傷心得哭了。他要的是他的女兒呀！錢算什麼？他能買來吃的、能買來喝的，但就是買不來親情啊孩子。你傷了一個做父親的心呢！就像你的師傅，他給他娘那麼多錢，可他的娘沒花一分，因為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愛。是親人的愛呀！」秋果被這個老警察嚇著了，她連連後退著。她搞不懂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進來的時候，審問她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怎麼知道自己這麼多的事情，他見過自己的父親了嗎？嬌嬌真的被秋水賣了嗎？如果是那樣，姐姐她會瘋的。他到底是什麼人，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嗎？他連師傅的一些情況都清楚……不，別上他的當，他是在詐自己。師傅說了，一但被弄進去了，最好就是把耳朵和嘴巴都封起來。來個不聽，不看，不說。
老警察又沉默了一陣子，說：「其實，我們這些做父親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像我，就不該把你的師傅接到城裡，讓他和他的母親分開。」秋果聽了這話，耳朵立刻耳鳴起來，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老警察接下來的話，句句入耳，更讓她難以接受。「他的母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救了我，並給了我無私的愛。當我知道我們還有個孩子的時候，我已經結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讓孩子接受好點的教育。可是，事得其反，如果我不接他進城，他起碼不會變成個危害社會的人。」秋果看見他雙手捧頭，痛苦得撕扯自己並不厚實的頭髮：「我幹了一輩子治安工作，到頭來，把自己的兒子治成了黑社會老大。我，我怎麼對得起培養了我多年的黨，怎麼對得起社會！又怎麼對得起他的娘呀！」秋果聽見了他壓抑的哭泣聲。秋果不敢動，也不敢問，就那麼張著手想扶他一把，但自己的腿邁不動了。她張著嘴，想勸他句什麼，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老警察平靜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秋果：「你別緊張，我實在控制不住了。孩子，他沒有難為你吧？」秋果知道他是指自己的師傅，他的兒子。秋果搖搖頭。秋果看見面前這個人除了頭髮比師傅的白點，臉比師傅的老點，他們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太可笑了，自己不會是做夢吧？秋果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肌肉的疼痛告訴自己不是在夢裡。但她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巧的事，這巧是讓人編也不會編的出來。秋果尋思著，分辨著，不住地提醒自己，別上當，別上當。季言的鼻子都可以做假，自己也學過易容術，難道這個幹了一輩子治安的老警察就不會用化裝之類的手端來騙自己嗎？自己來試試他的騙術有多高？
秋果突然想哭，她先是淚流滿面，接下來是聲淚懼下。老警察把她攬到自己的懷裡，秋果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暖。秋果緊緊的抱住老警察的脖子，哭的像個孩子。老警察拍著她的後背：「孩子，哭吧，哭出來好受些。」
哭過的秋果心情並沒有輕鬆，因為老警察接下來說的話，讓她更分不清誰是誰非了。
「我女兒和她一個大學四年的同學戀愛了很長時間，他們是要雙雙準備出國留學的。可是，有個壞人朝我的女兒打黑槍，她的男友為了保護她，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當時我剛剛退下來，我以為是我這些年抓過的無數的罪犯中的某一個在向我報復。可是經過調查，原因才水落石出。原來是我以為一直在國外深造的兒子所為。他這些年根本就沒出國，他在利用我給他創造的機會來犯罪。孩子，他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你說他是不是喪心病狂了？所以，我的女兒要我和她一起把這個畜生擒拿歸案，才肯出國深造。孩子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秋果聽了突然覺的別是老警察編故事編得有些離譜，她更不敢輕易相信他了。雖然歷史上有不少大義滅親的故事，但那些故事自己沒有親眼見過。她所看到的只是自己村子裡的事，她沒有看到村幹部的帶頭作用，倒看到了個他們以權謀私的一些伎倆。像自己的姐姐不就是被韓得法用計謀給算計了嗎？還有師傅帶自己看到的那些個靠權錢交易而發不義之才的人，師傅對付的就是這樣的人。自己正是佩服師傅的這一點才拿定主意要和他一起大幹一場的，可是自己出師不利。如今千萬不要上了面前這個人的當，把師傅的機密給抖摟出來了。師傅告戒過自己，警察都很狡猾，別讓他把自己騙了。
她看見老警察轉到自己前面，盯著自己的眼睛又說：「你認識我的女兒。」「什麼？"秋果覺的這個警察的慌扯大了。就從鼻子裡嗤了一聲，編吧，看來自己的猜測有道理，他的女兒我怎麼可能認識？幸虧自己沒掉進他的陷阱裡。你還編出個嬌嬌被秋水賣了的謊來，你不就是讓我覺得連自己的家人都身受其害了，讓我和你們一夥把我師傅給供出來嗎？我秋果不這麼笨！
秋果的表情突然起了變化，老警察知道是為什麼。他不緊不慢地說：「你和那些姑娘都是我女兒給救出來的。」
「什麼？」秋果看著老警察，「你是說那個妞妞？」老警察點了點頭，把秋果按到椅子說：「目前這是個絕密，我想讓你幫她把這伙毒蟲給一網打盡。」
秋果緊張地看著這個既像慈父又像閻羅的人。他果真是師傅的父親，大娘的愛人？她想不明白，如果是，他怎麼會對自己的兒子下這樣的狠手，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呀！秋果好長時間沒說也沒動，她回身看看他時，老警察的眼睛裡蓄滿了淚，秋果突然被這淚光給感動了，他的嘴唇在顫抖。那是一個老父親心疼兒子的表情。秋果不懂了，你要是心疼自己的兒子，為什麼還親手把他給毀了呢？難道就是為了他的女兒嗎？秋果突然羨慕也嫉妒開了他的女兒，她有這樣一個疼她的父親真幸福。為了她，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秋果想到這些，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到了弟弟秋水和姐姐秋心。她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她可真好。」
老警察沒聽懂秋果的話，他問：「你說什麼？」秋果說：「我說你的女兒真好，他的老爸為了她，連父子情也不要了！」聽見了秋果的話，老警察說：「你也一樣。」秋果回頭笑望著他「什麼？我——哼，我是舅舅不親，姥姥不愛，沒爹沒娘的孩子。沒有誰為了我去犧牲什麼的。」老警察說：「孩子，不對。按年齡我比你父親還大，你得叫我聲大伯。我的女兒也比你大兩歲。她的命並不好，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媽媽，我又不能照顧她，是她的姥姥把她養大的。」
秋果聽了，問：「她媽媽呢？」老警察說：「她媽媽也是被黑社會給暗殺了。」秋果受到了震驚。老警察喃喃自語，「我這一生都和罪犯打交道，抓過的罪犯無數，恨我的人也無數。我的家人為此服出了生命。可是我沒屈服過。但是，今天我面對的是我的兒子，我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也是一名罪犯。他還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妹妹。」老警察說到這裡，白髮蒼蒼的頭搖的像個中風患者一樣。末了，他說：「我不是個好爸爸，但我是個好警察。我雖然退了休，我也要親手把這個畜生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