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11章 文 / 無聲

    第111章

    秋果走遠了，她回頭看了看背後的家鄉，眼裡漸漸蓄滿了淚水。

    生活像條緩緩流動著的河流，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流淌過去了。牛傑和秋心已經共同生活了五年了，現在他們已經漸入中年。秋心和牛傑結婚後就沒出去做事，在家裡伺候三個老太太和老牛的吃喝，另外還要伺候兩個上學的孩子。牛嫂、秋嫂還有馬秀英這三個老太太還經常鬧個小矛盾，弄得秋心身心都累。再加上胖胖的問題，秋心這個家庭主婦忙得既像個婦聯主任又像個班主任一樣，她不但要研究好老年人的心理和生理問題，還要研究生長在不和諧家庭裡的孩子的心理問題。今天把老人的問題解決了，明天新問題又出來了。對於老人，秋心道是能應付的，而胖胖的問題她還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解決的辦法。這個孩子一直在迴避著她，她幾次找到胖胖住宿的學校想和這個孩子勾通一下，可是他連個面也不讓她見著，她只好把自己給他買的衣服或者他愛吃的飯菜放在門衛那裡，請人家幫忙捎給他。

    胖胖對秋心的態度秋心是理解的，哪個孩子不親自己的媽媽，況且他的媽媽還是因為自己才被關進去的。一個孩子，他不管是什麼原因，也不管是誰，只要是取代了自己媽媽的人，他就不會不把她看成是敵人。當牛傑和秋心結婚後，他到學校去接胖胖回家認識一下自己的新媽媽和妹妹時，胖胖一句話也沒說，奪過爸爸手裡捧著的保溫桶，砰一聲摔到了地上，並把秋心為他做的牛肉水餃一個個踩成了面泥。牛傑當時就掄起了胳膊，幸虧站在面前的老師及時的制止了他。從此，牛傑不許秋心去學校見胖胖，也堅決反對她要把胖胖從寄宿學校轉出來的想法。他覺得讓胖胖住在這裡還好些，要是讓他回到家裡，嬌嬌和秋心還不知要吃他多少氣哩。

    而秋心卻沒有放棄對胖胖的親近，她不管胖胖見不見她，她還是照樣每週去給他改善一下伙食，學校的飯菜太單一，難以滿足正成長中孩子的營養需求。她還是一年四季提前給胖胖買了換季的衣服送去。雖然胖胖不見她，可是秋心做的飯他也吃上了癮。起先，門衛給他把飯送了去他連看也不看一眼，其他的同學見他不吃，就搶著把秋心做的飯吃了。不用同學們說，饞嘴的胖胖就聞見了那香味，看看同學們滿嘴流油的嘴臉，他一把搶過飯盒，狼吞虎嚥起來。

    秋心是反對孩子住校，她覺得住校的孩子和家庭之間隔離久了，家長和孩子之間會有距離感，親情也會淡的，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情況，本來家庭成員就複雜，要是不經常聯絡感情的話，孩子和家長之間就生疏了，家長也根本不瞭解孩子的生活和學習情況。秋心堅持要接胖胖回家住時，牛傑想起胖胖摔飯盒時的樣子就不怎麼同意，他擔心兒子會給秋心出難題，更擔心他會欺負嬌嬌。這母女倆過了那麼多年的苦日子，她們剛剛才安定了幾天？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再欺負她們了。牛傑憑著自己對兒子和秋心母女倆的瞭解，他不用想也敢斷定，胖胖這小子一旦回了家，這個家就永無寧日了。

    可是，這些日子，秋心發現胖胖的學習成績呈下降趨勢，她找老師瞭解，老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這孩子上課就打盹，根本不好好聽講。秋心聽了，不管牛傑反對不反對，堅持把胖胖接了回來。

    事實證明秋心的做法是對的。他們把胖胖接回來後才發現，這個孩子已經有了上網的習慣。秋心把這一情況反映給了學校老師。老師說：「像牛胖這樣的學生我們學校裡不少，這些孩子家裡都有錢，他們聚在一起就是比衣服的牌子和自己的消費檔次，對學習根本沒興趣。」秋心聽了吃驚的問：「這麼說你們早就知道牛胖的情況了？」老師說：「知道，我們也毫無辦法。他們都是夜裡爬牆出去上網的，我們老師總不能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吧？」秋心看了看老師的態度，覺得必須馬上給胖胖轉學。

    牛傑下班回家後，看見秋心眉頭的疙瘩就知道有事，他問：「怎麼了？」秋心擺完了碗筷，看了看一臉疲憊的牛傑說：「先吃飯，過後我跟你商量個事。」秋心把飯菜擺好了，把頭探出窗外喊：「大娘二娘三娘，吃飯了。」牛傑聽了秋心的稱呼，笑著用指頭點打著她說：「你可真會發明，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我爹娶了三個老婆哩。」「去！」秋心不高興地打了牛傑一巴掌。牛傑領會了自己話裡的忌諱後，倆手抱在一起，連連說：「啊，對不起，我是說者無心，你別多想。」秋心用筷子再打他的手：「我聽見了怕什麼，你小心讓大娘和我娘聽見，她們倆一直就沒丟掉寄人籬下的感覺。」牛傑說：「是嗎？是不是我說話哪裡沒注意，傷了她們？」秋心搖了搖頭：「不是，你別多心，她們都是些老人了，她們的心思是自己的炕頭才是熱的，我娘已經好幾次提出要回家了。她一說回家，大娘就哭。」秋心說的大娘就是馬秀英。她們三個老太太住在一起很難稱呼，為了喊起來有個分辨，秋心按她們的年齡，分別喊年齡最大的馬秀英為大娘，牛嫂為二娘而自己的母親比她們倆小兩歲，自然是三娘了。

    今天，三個老太太在院子裡剛剛開葉的槐樹下打了陣子牌，為了幾張牌，馬秀英和牛嫂爭執了幾句，現在倆老太太還生著氣哩。秋嫂勸她們說：「別生氣了，咱們不就是玩嗎，值當動氣？走，我閨女喊我們吃飯了。」牛嫂聽了，爬起來就走：「吃飯去了，今天我可特意讓我兒媳婦給我做了鹹魚豆腐。」牛嫂的話不無惡意的在顯示自己的地位。馬秀英聽見秋嫂叫秋心閨女，人家牛嫂叫她媳婦，就是自己什麼也不能稱呼她，這不明擺著自己是個外人嗎？自己還在這裡看人家的臉子幹嘛？不看了！

    秋嫂見馬秀英也翹起了屁股走人，她高興的說：「這就對了，我們在一起打牌就是為鬥個樂子，鬥出氣來就不好了。」馬秀英也沒理會她，只顧走自己的路。秋嫂見她是奔自己的臥室去了，知道情況不好，就追了進去：「哎呀，大姐，你怎麼了？還真生氣了？」自從她們三人住到一起後，她們也按年齡大小稱姐道妹的。馬秀英和牛嫂兩個人老鬧彆扭，秋嫂盡量為她們倆當和事佬，實在和不起來了，才把問題交給秋心。她是在心疼自己的閨女，一大家子人，好幾個姓，要想過的和和美美那是不容易的。秋心裡裡外外的操心，誰能真心的疼疼她？除了自己的親娘誰還會幫她想想。

    秋心為了一碗水端平，家裡所有的活她都不許這幾個人插手，她們的吃穿用都是一個樣，一年四季，三個老太太上上下下煥然一新，哪個有個頭疼腦熱的，她都真心對待，沒親沒後的。即便是這樣，馬秀英還是以為秋心偏心，老覺得她不如以前對自己好了。

    馬秀英進了自己的房間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來。秋嫂追進來時看見她在收拾東西，就去奪過她的包袱：「你又要走啊？」馬秀英還是沒答腔，她搶過自己的包袱繼續收拾。秋心此時進來了，她問：「你們倆怎麼還磨蹭啊，飯都涼了。」馬秀英還是沒搭腔，秋心看見她的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抓住馬秀英的手說：「媽，你又生氣了？」與馬秀英單獨相處的時候，秋心還叫她媽。秋心見馬秀英沒搭理自己，就回頭問自己的母親：「娘，怎麼回事？你們兩個老太太老欺負我們嬌嬌奶。再這樣，嬌嬌回來，我可要告狀了啊。」秋心那眼睛朝自己的母親夾了夾，剛要解釋的秋嫂見閨女連連向自己擠眼睛，也就明白了閨女的意思，接過話說：「都怪胖胖奶，她打牌淨耍賴。」馬秀英聽了秋心和她娘給自己爭理，氣也就消了一半，這才開口說：「秋心，我真不想在這裡住了，你讓我回去吧。」秋心說：「媽，您回去了不想嬌嬌啊？她現在讀高中，學習緊張得很，哪有時間常去看你呀？」馬秀英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但她老覺得自己在人家的家裡，吃人家的，穿人家的，說話底氣都不足，自己老也提不起精神來。秋心是知道她的個性的，就說：「媽，您不是一向把我當閨女待的嗎？在閨女家怎麼就不實在了？你不知道，我給嬌嬌送頓飯，她就怕您有吃不到，問這個我奶奶吃了嗎？那個我奶奶嘗了沒？好像我虐待您似的。您要一走啊，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秋心的話馬秀英聽了很舒坦，她就愛聽嬌嬌的話，嬌嬌每回回家，第一個抱住的就是自己，她捨不得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從心底裡對自己親，自己走了，她回家看不見自己，肯定會傷心的。馬秀英想到了這裡，心裡的氣消了，臉上也有了笑容。秋嫂趁機打趣：「看把你樂的，嬌嬌這個小狗娃眼裡就是有你，她幾時親過別人哩？」馬秀英推了秋嫂一把：「不許罵我的嬌嬌。」「好，不罵不罵，那咱們該去吃飯了吧？」

    秋心哄老太太們坐到了桌子前時，牛嫂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她抹了下嘴說：「秋心，你公公呢？他還沒來吃飯，你怎麼不去找找呀？」秋心說：「爹說他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吃，他囑咐我別找他。」牛嫂說：「那不行，他才是你應該伺候的人，你別忘了誰是這個家的主人。」牛傑知道自己娘老子的脾氣，她不和別人爭個高低就不舒服似的。牛傑看見秋心站了起來，就說：「秋心，你先吃，我去找爹。」牛嫂插嘴說：「不行，你累了一天了，飯還沒吃上一口。家裡怎麼多的人，全指望你養活吶，餓壞了身子，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