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2章 文 / 無聲
第132章
老警察在兒子伏法前,親手為兒子做了一頓飯,並親手給兒子斟了一杯酒,他用顫抖的手喂兒子一口一口的吃了這最後一頓飯。兒子走了,他也倒下了。
安寧和秋果回來時,已經做了手術的老人還處在昏迷中,醫生告訴她們,要在老人的耳邊勤念叨過去的事情,這樣有利於幫助他的大腦恢復記憶。秋果和安寧輪流在醫院裡陪伴老警察。老人的恢復很慢,醫生也對老警察的記憶恢復不抱什麼希望了。秋果建議安寧回學校去,省得兩個人守在這裡把她的學業給耽誤了。安寧則堅持讓秋果回去,因為她剛剛給她聯繫好了學校。秋果說:「我的學習還沒開始,停也就停了。再說,我的底子薄,就是學也不會有大的突破。而你就不同了,你的學習成績是出類拔萃的,人家學校已經看好你了,將來說不定還要把你留校呢,你這樣半途而廢實在可惜了你這個人才。」
安寧不同意秋果的意見,秋果馬上翻臉了,她盯著安寧說:「如果你把我當親妹妹看的話,就把老父親交給我來照料。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就是留下,我也不出國了,我還回我的老家,我幹什麼都會有飯吃,何必去國外受那洋罪。我去就是為了陪你,你回來了,我就再也不去受那個洋罪了。」安寧知道秋果的脾氣,她認準的事就別想改變。可是她怎麼能為了自己讓秋果受這份累呢?秋果見她還猶豫不決,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了,這個人說到做到,強起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安寧抱住秋果,熱淚滾滾而下:「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就這樣,秋果留下來伺候老警察,安寧回了學校繼續完成自己的學業。安寧走後,秋果除了每天為老警察擦洗身體,按時餵飯餵藥外,她還把老警察和大娘之間的那段愛情說給他聽。常言說的好,解鈴還需繫鈴人。秋果歪打正著地把老警察的心結給找到了,那個纏繞了他一生的死結,在秋果的敘述中慢慢地鬆動,那久遠了的情感在秋果那娓娓動聽的講述中又回到了老人的腦海,他的大腦回到了那個讓他終身難忘的故事中。
秋果發現,自己按大娘告訴自己的事說給他聽第一遍的時候,老警察的手指就動了一下,秋果驚喜得眼淚都下來了,她知道老警察不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他的心裡一直還想著大娘,只不過他一時錯誤的決定,造成了兩人終生的憾事而已。他的病就說明了一切,秋果知道他其實是非常心疼自己的兒子的。秋果在伺候老警察的時候,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來伺候了。由於自己的叛逆和弟弟的不爭氣,使一個要了一輩子面子的老父親含恨而死。自己莫說是伺候一下父親,自己連父親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可憐的父親,他走的時候,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幾個兒女竟然一個也沒在他身邊。如果不是小三秋蘋還能為他老人家送送終的話,他和孤寡老人有什麼兩樣?自己真的罪該萬死啊!秋果回想起過去,連腸子都悔青了,她不敢想像,如果不是碰上了安寧和老警察,她的命運將會怎樣。那是她死多少回都不夠償還的罪過啊!她知道躺在這病床上的老人,為了國家的安寧,他付出的是什麼,單就為拯救過自己,她也要把他從死神的手裡搶回來。
秋果的努力沒有白費,老警察在奇跡般地恢復著,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含糊不清的語言隨之出口:「安國——」秋果被老警察的奇跡驚呆了!她張著嘴,看著老警察那還有些癡呆的眼神,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老警察在第二次叫她時,秋果撲到老人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醫生聽見秋果的哭聲,以為老人出了意外,當他們把秋果從老人的身上拉開時,看見老人那直愣愣的眼神,他們都驚喜得眼含熱淚了。要知道,這個老人被國家評為了一級英模,他的事跡被報道過多次,醫生們也非常敬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警察。當秋果哭著把這個好消息打電話告訴給安寧時,安寧在大洋彼岸也失聲痛哭起來。她不知道和秋果說什麼好,當她激動地把父親的消息告訴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時,哥哥冷淡的聲音讓她不相信這是一個做兒子的人的聲音,他不急不躁地說:「我很忙,沒空回去。你多請幾個保姆吧,沒錢的話我可以寄一點回去。以後我們盡量少聯繫,你知道爸爸得罪的都是些什麼人,我要是不早早離家的話,說不定也早見閻王去了。」安寧當時就把電話給摔了,這哪是一個男人說的話?又哪像一個兒子說的話!他不以父親的英雄事跡驕傲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怪罪自己的父親。
今天,一個與父親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不僅把自己的父親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還讓自己的父親恢復了記憶,這是怎樣的付出啊!安寧的心情不只是激動,她簡直是感慨萬千了。等她平靜了一些後,再給秋果回了個電話:「安國,我的妹妹,我、我怎麼感謝你呀!」秋果聽了安寧的話,不高興了,她說:「你既然叫我安國就不要說感謝的話,父親是你的也是我的。安寧,我的命不也是你和父親給我揀回來的嗎?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了。要是想感激我的話,回來時給我帶個姐夫回來怎麼樣?」安寧被秋果逗笑了,她也不無調侃的說:「你哪?是不是也得給我預備個妹夫了?」兩個人把沉重的話題轉到了玩笑中就沒個完了。二十三、護著自己的人
在老警察生病的這段日子裡,他們爺倆的感情更加深了一步。老警察幾乎不讓秋果離開自己半步。等他能說完整的話了後,他就纏著秋果講她和大娘在一起時的事,秋果都講了上百遍了,他還愛聽。就因為他的愛聽,秋果才更愛老頭。她在心裡為已經去世了的大娘高興,她就一遍又一遍的講。有時候,她還把自己的一些感受也加進去。老警察常常聽得熱淚盈眶,他的表情也深深地感動著秋果。這一老一小就在這愛的回憶中互相感動著,互相尊敬著,互相安慰著……秋果何嘗不是在自己的講述中回憶並且品嚐自己那曾經的——永遠的愛呀!
現在,老警察聽黃嫂慌張的告訴自己:「老爺子,一個無賴闖進安國的房間去了!您快去看看啊!」身染重病的老人聽了這話,從枕頭底下抽出了他自製的一把手槍,在黃嫂的幫助下,坐在輪椅上來到了秋果的房間,當他看見一個彪形大漢把秋果壓在身子底下,正打她的耳光時,老警察用顫動的手扣動了扳機。
處在失去理智中的牛傑只顧抽打秋果,他被氣瘋了,這個丫頭也太過分了,她竟然這樣騙自己!就在這時,牛傑和秋果同時聽見了槍聲,秋果一個翻身把牛傑從自己的身上翻了下來,並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仰面朝天的牛傑這時才覺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他看見秋果已經用身體把自己擋起來時,眼睛裡立刻湧滿了淚水。這個丫頭沒變,她還是護著自己,到了生死關頭,她還是護著自己。
秋果驚訝的看著老警察:「爸爸,把槍放下,他不是壞人!」老警察雖然恢復了一些思維,但他的大腦已經沒有以前好使了。有時候他像個孩子一樣固執,有時候又衝動得像個精神病人。他怎麼能忍受別人來侵犯自己親愛的女兒啊!但他看見秋果朝自己擺手,他不明白秋果為什麼會護著傷害她的人,就用不怎麼清楚的話問:「他似(是)誰?」秋果見老爺子的槍還一直朝這邊指著,就輕輕地走過來,說:「您還記得我的牛哥嗎?」老警察對這個稱呼並不陌生,秋果不只一次的提起過這個名字,但他不理解,他怎麼會傷害秋果?秋果見老人手中的槍已經挪了位,就蹲在了他的身邊,把他手中的槍輕輕奪了過來:「爸,他就是我的牛哥,你想想,你還見過他的。你曾經用他把我引了出來,想起來了嗎?」老警察在自己的記憶裡盡量搜尋著過去的事情,他好像是想起來了,就邊打手勢邊說:「他、是、是嬌嬌她爸。」秋果高興的把老人的頭抱住親了一口:「對,爸爸真厲害,你什麼都想起來了。他就是嬌嬌的爸爸。」又老又病的老警察就喜歡秋果誇他,秋果的誇獎讓他做了很多讓醫生難以相信的事情。現在秋果見老人連嬌嬌的名字都記得,自然是高興。
仰躺在床上的牛傑見他們兩人的樣子,自己也受了感染,他翻身坐起時,屁股疼得他啊呀了一聲。秋果和老警察才知道剛才那一槍已經打在他身上了。秋果緊張地跑過來,看見重新趴到床上的牛傑屁股上已經被血染透了,她緊張地說:「黃嫂,你看好我爸,我送他去醫院。」
牛傑的體重太重了,秋果背不動他。牛傑只好強忍著傷痛,把胳膊搭在秋果的肩上,一步一咧嘴的朝門外走,走到門口時,牛傑回過頭來:「你這老頭,打哪兒不好,打人家的屁股。」牛傑齜牙咧嘴的樣子再加上他說話時的表情讓在場的人都想起了小兵張嘎裡噶子被鬼子打著屁股時說的話。本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讓他把大家給逗笑了。牛傑見他們在笑,更生氣了:「你們還笑,老頭,你看看你現在,屁股的用處可大了,你看我這怎麼辦?坐不敢坐,躺也不能躺,你純粹是讓我當個抱窩雞嗎?」老警察和黃嫂都笑得不行了,秋果拉了一下牛傑:「別貧了,你屁股上還在流血呢。」牛傑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朝秋果這邊一壓,秋果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差點被他壓倒了。「你幹什麼你,仇還沒報完呀?把我壓壞了,看誰管你。」這兩個分別了這麼多年的人,經過了生死的考驗後,還是還原了他們本來那種心心相印,皮打皮鬧,不分你我的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