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56章 文 / 無聲
第156章
愛華見秋蘋的思緒沒有落在自己設計的藍圖裡,就停止了絮叨,任她的思緒繼續飛揚。秋蘋仍在追趕著剛才的思緒……大姐其實早就應該接受於波的感情了。在自己看來,於波比牛傑不知要強多少倍。可是大姐把人家傷了,受傷的於波讓秋蘋既心疼又高興。這份高興來自自己的私心。秋蘋為此暗自臉紅了好多次。她不明白自己是希望大姐和於波好呢還是不希望他們好。
於波那段時間對秋蘋的關心是出於秋蘋剛剛失去了父親的原因,他知道讓一個處在花季的少女承受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實在是太殘酷了。秋心偏偏又不知道這一切。牛傑為了讓秋心在恢復期裡能少受些打擊,他瞞過了她父親和秋果雙雙去世的消息。這樣,秋蘋的悲痛連個和她分擔的人都沒有。於波在這段時間裡,幾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去關心秋蘋,除了在學習上,還在生活上關心。就連秋蘋來例假時臉色稍稍黃了些,他都能看得出來。也許是因為他還沒有結婚的原因,他以為秋蘋病了,說什麼也要拉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最後逼得秋蘋只好說出了實情。
秋蘋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窘迫的紅著臉說出了這個原因後,於波的臉也立刻紅了。他難堪地把給自己買來的水果往地上一放,又塞給自己一些零花錢,就紅著臉走開了。
在那一刻裡,秋蘋平時對於波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剛剛說出的話是只有當著母親姐姐之類的親人才能說的話。除了這樣的親人也就只有自己的……
秋蘋不敢想下去了,她面紅耳赤地跑回了教室。之後再見到於波時,他們兩人之間就都多了些不自在。儘管於波還照常來看她,儘管自己在每個暑假裡,與其說是在家裡度過,不如說是和於波一起度過的。因為他們有了那個北大見的約定,因為他們有了那個共同的追求。
秋蘋只要和於波在一起,大腦就特別地靈光。於波的誇讚就像興奮劑一樣,讓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活力,那興奮了的腦細胞會想出許多自己平時想不出的點子來。於波常常被秋蘋那小聰明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甚至還謙虛地向秋蘋學習一些她發明的簡易解題法。就這樣,秋蘋的生活裡有了一個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個男人。她在於波那裡尋找到了很多種感情的慰藉。既有愛情上的,又有親情上的。那雙重的情分是任何一個人也不能代替的。
但秋蘋哪裡知道,於波看到秋蘋愛學習的樣子,就像回到了他和秋心上高中時的年代。那個時候,他們讀的不是重點高中,他們的學習也並不像現在這樣緊張。但秋心和於波像兩個並肩同耕的牛犢一樣,每次的考試成績都是前兩名。於波每回也都比秋心少那麼幾分,這讓他覺得很自卑,他已經很用功了,為什麼還是考不過秋心吶?這樣一來,他對秋心不止是愛慕了,他對她還多了些崇拜在裡面。
秋心退學後,於波的情緒一落千丈,就像自己的學習沒了目標一樣。到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拚命的學習是為了什麼。當這個讓自己發奮學習的人從自己的生活裡消失了時,他曾一度失落得病了一場。學習成績也迅速地滑落下來,老師以為他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可誰也不會知道,他當時是得了相思病了。那種失魂落魄的相思真是茶不思飯不想的,自己就像梁祝故事裡的那個梁山伯一樣了。如果不是自己還記掛著苦命的母親沒人照顧,他真的會被相思折磨死的。
可是,世上的事本來就是講也講不清楚的,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回家幫母親收麥子時,竟見到了讓他日思夜想的人。
當他知道了秋心為什麼在自己家的原因後,他既為他們的父親是多年前的戰友關係感到高興,又為秋心面對的人生境遇感到可惜。他當時真想也退學回家幫助一下秋心,可是自己這樣瘦弱的軀體能幫得了她什麼?他連他的母親都沒有能力照顧,又怎麼能為秋心撐起一片天來呢?
當於波和牛傑一起幫秋家把麥子收起來的時候,他們在秋家的打麥場上相聚的那一刻,他更感覺到了秋心的命運將面臨著什麼。他面對自己的心上人遭受到這不公正的命運感到悲憤,但這樣的悲憤有什麼用?既改變不了她的命運,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連自己和母親的生活都要靠別人來幫助的於波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知道牛傑和自己一樣愛憐著秋心,也知道只有敢打敢拚的牛傑才能呵護秋心的一生。所以,他臨走的時候,給牛傑留下了那樣一張字條。儘管他是多麼地不情願把自己的最愛交給別人來照顧,可是,別無他法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想法錯了,牛傑沒有保護好秋心,秋心的命運比自己當時設想的要悲慘得多,她的身心都遭受到了無情的摧殘。當已經有了保護能力的於波一心要把秋心拯救出來時,他的母親又極力地反對他的做法。於波面對自己的母親,他為難了,一邊是從年輕就守寡的母親,她這一生唯一的大事就是辛辛苦苦拉扯自己的兒子,盼兒子有個好的前程,娶個好媳婦。儘管她老人家也很喜歡秋心,但作為一個受封建思想約束了這麼多年的老人來說,讓她接受一個二婚的帶了孩子的媳婦,那是打死她都不能接受的。當於波拒絕了他那個大學同學的求愛後,母親就氣得和他不說話了。她鬧不明白,人家一個大城市裡的有權有勢的姑娘追到門上來了,你還不接受,這讓做娘的氣死了也可惜死了!從此,娘倆就有了隔閡,於波想接她老人家和自己一起住她不答應,於波三天兩頭地回家看她她也不高興。直到她因為感冒引起突發性心臟病突然去世,母子倆都沒有把這個疙瘩解開。
母親的去世讓於波痛不欲生,但他對秋心的愛一直沒變。為了幫助秋心,他從優越的城裡要求調到鄉下來。可是秋心對他不理不睬,於波失落的情緒只有和秋蘋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舒坦一些。他和秋蘋一起學習時常常感到自己是和秋心在一起的。也許在那個時候,於波就拿秋蘋當替身了。正是這樣的感覺造就了他們這一段不該有的婚姻。
秋蘋回想著那個時候的感覺,那個時候,於波既像個哥哥,又像個父親一樣,他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親切。秋蘋在學習的時候,只要感覺到睏倦了,想偷會兒懶,就會想起這樣的眼神,疲倦了的自己就立刻精神起來。她被這樣的眼神感動著,癡迷著,她一心想為這正經受著情感折磨眼神裡增添點什麼。他愛戀了這麼多年的姐姐已經和牛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而苦苦戀著姐姐的於波怎麼辦?雖然君子有成人之美,但秋蘋明明看出,於波的臉龐明顯消瘦了,眼睛裡也佈滿了失眠引起的紅血絲。他拚命用學習來抵抗失戀的痛苦,也是想用學習來幫助自己走出這痛苦的深淵。秋蘋不止一次地在心裡默念:於波哥,你等著,等我們倆的目標達到了的時候,等我能和你比翼雙飛的那一刻,我會撫平你的傷口的。
當秋蘋如願已償地接到了北大的錄取通知書後,秋蘋高興地跑到他的辦公室,抱住於波的脖子就哭起來……驚慌了的於波不知所措了,他把秋蘋的手掰下來問:「出什麼事了?」
秋蘋把手中的錄取通知書展給於波看,於波當時的驚喜程度不亞於秋蘋。等他高興地把自己的通知書也拿給秋蘋看時,秋蘋捶打著他的脊樑:「好哇,你早就收到通知書了?你咋不早告訴人家?讓人家還為你難過,還以為你沒有考上哩。」於波憨厚地笑笑:「我不是也怕你考不上嘛。」笑鬧著的秋蘋突然停止了蹦跳,她找個地方安靜地坐了下來,於波見她突然間冷靜下來,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坐到了秋蘋的對面,問:「怎麼了?」秋蘋抬起了頭,第一次在於波的名字後面沒加哥字,她在那一天,用一個成年人的語氣,把自己對於波的感情全吐露了出來。
秋蘋回想起自己紅著臉吐露了自己對於波的愛慕後,她記得於波先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然後窘迫地轉過了身子,再也不肯把臉對著自己了。他甚至尷尬得都不知道自己把手放到哪裡好了。秋蘋沒容他做任何的思考,就從背後環抱住了他:「於波,我今生非你不嫁!」
難道他是被自己逼迫著承受了自己的這份感情嗎?秋蘋仔細想起來,於波還從來沒有說過愛自己的話。秋蘋回想起自己和於波在一起時的日子,他從來就是低頭看書,從來也沒有像愛華這樣滔滔不絕的和自己說這麼多的話,也從來也沒有親暱地和自己做過年輕人應該有的一些親暱的動作。他在自己面前老是一個老大哥的形象。這樣的形象讓秋蘋也有了錯覺,她不知在什麼時候,把那被自己省略了的哥字又加在了於波的名字後面。於波也沒覺得這樣叫沒有什麼不對,因為秋心也是這麼稱呼牛傑的。
看來於波確實從來也沒愛過自己,他接受自己的感情難道只是因為自己長得像大姐?這不是自欺欺人嗎?這樣的感情能維繫多久?他連在夢中都在呼喚大姐的名字,看來大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永遠也不可能被自己代替的。大姐啊大姐,你的選擇又錯了,你放棄了一塊金子,卻死死的抱住一塊土坷拉不放。大姐啊!但願你能感受到於波對你的癡情,但願你能再一次從不幸的婚姻中走出來,去接受那世上最最珍貴的,也是我們女人最需要的愛情吧!
回到家的秋蘋見於波還沒有回來,忍不住想打個電話,她把電話拿了起來,尋思了一會兒又放下了。但是,她沒心思幹別的,就再次把電話打到了大姐家,她太想知道於波的行蹤了。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牛嫂,秋蘋問:「喂,是嬸吧,我大姐吶?讓她來接個電話。」牛嫂正生秋心的氣哩,你說人家前兩天回家給老娘上墳,你已經跟了去了,清明節人家去掃墓你還跟去幹什麼?你又不是她的媳婦。再說,你過去和於波有過這麼一段,你還沒完沒了了?牛嫂聽見是秋蘋找她姐姐,就沒好氣地說:「和你男人出去了!」牛嫂說完就放下了電話,老牛在一旁聽了不高興了:「你說你這個人,這麼大年紀了,連個話也不會說,那不是去掃墓去了嗎?還有好幾個人一快呢,怎麼連個話也說不明白了?」「我說什麼說?他們不就是找個什麼因由出去玩玩?」老牛在鞋梆子上磕了磕煙袋:「你呀,人家約你一快去,你不去。人家走了,你又難受!」牛嫂呼地站了起來:「誰難受了?牛拴來,你別給臉不要臉!她們都是些什麼狗屁戰友的老婆,我去算什麼?你當過兵還是當過官?不就是窮農民一個嗎?不是我養的兒子有本事,你還趴在人家的褲襠低下充孫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