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 心服口服 文 / 雲的留痕
第三百三十章心服口服
壓力這東西往往是根本環境變化而變化的,剛才人不多,大家都還是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這人驟然的增多,不少人也開始心虛起來。
這倒不是說他們手術的過程怕人看,而是有了前後對比,參加實驗手術的外科醫生們都不像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以至於顏面盡失。
不過下場的這些醫生倒是沒有一個人有要和白文靜一較長短的意思,都抱著只要比其他人好的態度,因此氣氛急轉直下,完全的緊張起來。
白文靜見此倒是不以為意,雖然他覺得競爭有助於醫生們提高自己的醫療手術水平,不過他卻不喜歡大家把這些成敗得失看的太重,人心一但因為利益關係而發生偏移,很多事情都會急於求成而導致前功盡棄。
但是白文靜在這個時候卻是沒有出言提醒,畢竟很多話自己可以說,但是能不能夠起到應有的作用,卻很難講。畢竟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後,才能夠切身體會,別人即便是說上十遍,也沒有自己體會一遍來的真切。所以白文靜很識相的閉上嘴巴,只是做一個場外的看客而已。
不過隨著手術的開始,這件臨時改建的手術室裡可就是笑料頻傳。
先是正在給豬做手術的一名外科的醫生被場外的人看的一陣心虛,錯把剪子當做了鉗子,以至於一上來沒多久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親手幫那頭豬重傷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把肺部的一條血管給剪斷了。結果一道血柱猛地噴射出去,正噴在這位兄弟的臉上,嚇得他呆若木雞。
可是這還不算完,場外也有人跟著搗亂,這邊血濺三尺,那邊就見一名女同志兩眼一翻,尖叫了一聲就暈倒在地。
見到如此狼狽的場面,白文靜心裡好笑之餘也不由得感到醫院內需要改變的地方實在太多,然後輕歎一聲,心想著作為醫生竟然也會被手術的場面嚇暈過去,就這樣的當初是怎麼被招進來的可還真是夠嗆。
劉院長和一幫領導似乎也對眼前的突發事件表示很強烈的不滿,可是眼下手術繼續中,領導們只把事情記在心中,想著等以後有時間了再找他們算賬!
好在那名醫生補救的還很及時,快速的止血,同時也把體液外循環建立起來,要不然他可真的要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對此白文靜倒是很欣賞他堅持不懈的精神,但是對手術的預期,白文靜卻不報任何幻想了。
終於又有幾位老兄招架不住領導以及群眾們關注的眼神,犯了幾處不大不小的失誤,很快的敗下陣來,不到二十分鐘,一頭豬就慷慨就義了!
面對失敗的慘痛教訓,作為主刀醫生也只能夠低頭認倒霉,報告道:「白醫生,豬身上的刀傷太深,失血過多,醫治無效,死亡時間是上午10點41分。」
一名年輕點的醫生似乎還想推卸責任,極力的辯解道:「要不是剛才張醫生冷不丁的來那麼一下子,嚇了人一大跳,說不定我們手術也未必失敗。」
「小陳!」對於這種無力的辯解,即便是他的主刀醫生也看不過去,低喝一聲把面色倔強的同事攔下去,便對白文靜笑道說:「不好意思叫白醫生看笑話了。」
白文靜很無奈地看著他,心說這手術失敗的未免也太快了吧。有心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以他專業的角度出發,整個過程中這名主刀醫生以及他的團隊可以說配合的及其失敗,幾乎把很多可以避免的小錯誤都犯到了!
當面對客觀存在的失誤,白文靜不能用處事圓滑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情,只能夠以得罪人的語氣說道:「剛才手術的過程,我想不光是在場觀摩的人不滿意,或許你自己也不會滿意。就剛才你在給肺部創口做截取手術的時候,你就沒有注意到微血管破裂的因素,以至於在縫合之後根本就起不到預想之中的效果。另外你建立外循環的時間太久,手術中也出現了很多不應該出現的冗余動作,這些小動作如果去掉的話,你的手術手術時間最少還能壓縮十分鐘到十五分鐘。如果能夠把這個時間擠出來,我想你的手術就未必會失敗……」
白文靜的話讓這幾名失敗的醫生感到無地自容,面有難色,同時臉紅的跟關公似的。不過萬幸的是,他們的眼神中只有悔恨和犯錯過後才會有的堅強!這一點白文靜很讚賞,也希望他們通過這一次失敗能夠總結自己失敗的經驗教訓。
最起碼在以後的手術裡,不要犯同一個錯誤!
旁邊紀醫生算是和白文靜混的熟悉了,因此也沒有太多顧慮,呵呵一笑打了個圓場,說道:「失敗一次沒有關係,誰還沒有有一個失誤的時候,更何況還是我們這些在外科工作的醫生。不過有則改之,下一次不在失誤也就是了。接下來的時間,咱們還是靜下心來,觀看一下其他醫生的手術,吸取一些經驗教訓。」
白文靜洒然一笑,輕輕一點頭,算是給了他們一個好臉色。
劉院長見現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也知道一味的批評並不會起到什麼好的作用,也想著讓他們長長教訓也就算了。於是也說道:「下不為例吧,還不趕緊站過來。」
有了大院長發話,那幾名醫生這才訕訕的後退下來。
一時之間現場內疚剩下三頭豬還在死亡的邊緣不斷的徘徊。
不過很可惜,這邊還沒有結束多久,不超過十分鐘。之前那個被醫生失誤剪斷了肺管子的豬,也奄奄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個的確沒有什麼好評價的,恐怕就連做手術的醫生都感到有幾分烏龍的意思。於是就低著頭等待著白文靜的批評。
但是這一次白文靜卻是微微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先看別人的手術吧,你的問題不在技巧上。」
一句話,不光是當事人愣住了。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想過白文靜竟然還有如此和善的一面。
特別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剛才的事情一筆帶過,同時也暗示了當事人犯下的錯誤。
不是技巧問題,唯一的解釋就是粗心大意了。
很多人都有粗心大意的時候,北方人講說叫「馬大哈」,技術沒有問題,技巧也沒有問題,自己更是心知肚明所有細節,可到了關鍵的時候,就是給你「掉鏈子」,攔都攔不住!這就不能從客觀上找原因了,完全是自己主觀上的問題。
與性格有關,也與平時的生活習慣有關。
技巧需要天份以及勤奮,可是性格與習慣,只能用時間來驗證。這個白文靜的確是沒有辦法教導他,還是那句話,冷暖自知,只能夠他自己來改變自己。
有了前面兩個失敗的例子擺在那裡,後面的兩張手術台上的眾人也不由得打起了一百二十個小心。
四張手術台同時進行手術,一小時後除了孫澤濤負責的那組,第三組人馬也遭遇了滑鐵盧。
在手術台上呆著時間最長的那頭豬,終於還是不堪重負在手術中死亡,原因是血管縫合間距太大,造成嚴重的滲透性出血。
圍觀地人屏住呼吸已經很久了,這時也不由得跟著洩氣。然後忍不住一起發出歎息,有人還一副懊悔的樣子替她覺得可惜,喃喃自語道:「唉,實在是太可惜了。就差那麼五六針就大功告成了!」
這名負責主刀的是一名女醫生,年紀差不多接近三十左右歲,外科醫生裡算是很年輕了,也算得上是技術純熟。不過此時也是一臉懊悔的深低下頭,安靜的把口罩摘下來。
不過白文靜已經很滿意了,要是沒有之前一連串的奇遇以及改變,和她年齡相仿的白文靜估計還沒這水平呢。
女醫生從手術台上走了下來,一步一回頭的看著手術台上的那頭死豬,看來也很遺憾自己沒有成功。
等到了近前,白文靜衝她讚賞的一笑,倒是讓女醫生心情好了許多。
再一想剛才失敗的那些同事,女醫生倒是能夠很快解開心結。
對此大家都報以微弱的掌聲表示鼓勵,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是手術室,估計聲音會更大。
而再看一下那邊孫澤濤的進度,就明顯比這名女醫生慢了不少,旁觀者看了一會也就心裡有數了。論醫術孫主任不愧是外科科室裡的首席醫生,普通尋常的醫生和他一比,就差遠了。
兩小時後縫合完成,孫澤濤如釋重負的推開手術鏡,擦了擦酸痛的眼睛。其他幾名老醫生,更是老眼昏花的已經有點通紅了。
一共五頭豬,三死兩活,成功幾率也高達百分之四十了。
直到這時,在一旁看熱鬧的醫務人員才半真半假恭維孫澤濤道:「孫主任這個縫合技巧真是了不得,讓人大開眼界啊。」
對於這種誇獎孫澤濤卻不領情,那簡直就是對他的諷刺。什麼叫做了不得,什麼叫大開眼界。
自己這一邊一共四名醫生,除了自己,其他三位都可以說是經驗老到的老醫生。結果一通忙活,也用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差不多快三個小時才完成的手術。
目光看向一臉微笑的白文靜,這個傢伙竟然只用了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了手術。
差距啊!不可彌補的差距。
這一回孫澤濤算是認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實力了,也是輸得心服口服。
不過白文靜此時此刻臉上的微笑卻不是在嘲諷他,相反,對於孫澤濤能夠在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完成手術,這一點就已經很令人感到驚訝了。
單純講縫合技巧的話,這位孫澤濤怎麼也算二流水平,或許接近一流,只要努努力,估計也不會太遠。而且旁邊還有幾位經驗老到的老醫生打下手,老中青的搭配也算是恰到好處。
當然,這種刀具貫穿傷在外科中,絕對不僅僅是血管縫合技術那麼簡單。要差還是差在白文靜在特殊經驗以及創新能力上勝過他們不是一星半點。這一點或許和個人經歷有關,並不是努努力就可以迎頭趕上的。
此時所有的手術都已經完成了,看看時間都已經下午了,很多人這時候才感覺到肚子裡的飢腸轆轆,也驚醒過來時間竟然過的如此快。
劉院長很高興今天能夠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場外科盛會。當場就對孫澤濤給予表揚,畢竟下場四組人馬,就孫澤濤他們是唯一的成功者,自然有獲得鼓勵的權利。
不過劉院長的恭維,卻是讓孫澤濤老臉一紅,訕笑一下,很勉強擺擺手,語氣謙虛的慚愧道:「當不起院長的誇獎,跟人家白醫生一比可就什麼都不是了。」
其他幾名老醫生臉上也是悻悻然。不過一想到白文靜那種神乎其技的技巧簡直就是「非人類」,想來全世界也不會找到和他一樣離譜的外科醫生,這麼一想,他們心情就好多了。也跟著說道:「是啊!就白醫生這水平,放在國內都屈才了。不知道在國際上能不能成為外科第一。」
這話一說出來,可真就有點大了。港口醫院的外科醫生們再次啞然無語,轉頭看向一臉淡然的白文靜,再一想他的年齡。腦子裡全都是剛才他在做縫合地時候的場景,就好像一台精密的設定好程序的機床一般,每一步都恰到好處準確無誤。
與其他人相比之下,白文靜簡直就是怪物了。而且被提醒後,大家也開始狐疑白文靜究竟是什麼來歷,說真的,單憑這一手絕對過硬的外科技術,恐怕天下大可去得,又如何能夠跑到自己這間小醫院裡和自己做同事?
孫澤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若有所思的看著白文靜。
白文靜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卻沒有想過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已經變成怪物了。於是就連忙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說了幾句總結性的發言,無非就是提點一下失敗的幾名醫生需要注意和改變的地方。至於其他的,相信不用白文靜說,大家自己心中也應該有個數才是。
終於,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戲就這樣草草散場,臨散場的時候,大家都有點意興闌珊的味道,除了少數幾個人應聲離開。其他人都在盯著兩頭存活下來的豬,眼睛都不眨的盯著看。
之前是三頭連手術台都沒有下來,就光榮就義了。剩下的兩頭,一頭是白文靜之前做過的,距離從手術台上下來,再經過心臟復跳都已經過去快兩個多小時了。
就見白文靜救活的那一隻現在顯得格外精神,麻醉藥效果一過,豬鼻子哼了哼,拱拱地後腳一蹬就爬了起來,隨即可能是因為疼痛,便馬上趴了下來,安靜的睜大了一雙烏漆漆的小眼睛盯著大家看。
旁邊的醫生和護士看的一陣目瞪口呆,上去兩個人一個人強把住嘴扒開,另外一個人則負責喂術後用藥,然後打止血針。
然後大家就看著這頭豬在一旁窮折騰。接下來就是看其他人的手術,可惜結果都不太理想。而到了最後,僅剩下孫澤濤這一組人的時候,再看白文靜的那頭豬,依舊是生命力強的離譜,還能對著人磨牙。
看樣子,過兩天這豬就可以「康復出院」了。
現在輪到孫澤濤的這頭了。完成心臟復跳之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小豬掙扎著抖了幾下,身體開出現間歇性的抽搐。抽搐的讓人心臟都跟著提了起來。不少人都開始低聲替這頭小豬打氣,希望它能夠挺下來。
可是很可惜,十分鐘後,這頭豬還是死於心動過快導致的休克,電擊心跳起搏無效。
還留在現場的醫生們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遺憾,同時也有一些茫然,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搞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白文靜當然心裡有數,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結果。
而孫澤濤可就有點失落了,面色陰沉著的看著手術台開始沉思起來。
有人想安慰孫澤濤幾句,但是很快就被劉院長攔住了。劉院長也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看開了比較好。其他人無論這個時候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又過了一會,一臉沉思的孫澤濤的表情才算是緩和許多,看樣子似乎是想通了。抬起頭自嘲的一笑,然後看看眾人,又看向白文靜,竟然出人意料的問他說道:「是不是因為我手術縫合時間太長,引起了體內器官失去了活性?部分組織空氣感染?」
白文靜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他也不怕得罪孫澤濤,直言說道:「說實話孫醫生的手術技巧也很不錯,縫合的也很到位,就是心臟停跳時間太長,部分組織器官長時間缺血已經壞死了一部分。即便是恢復了正常的血液供給,還是避免不了這種結果……」
「原來真的是這樣。」孫澤濤歎息了一聲,有些失魂落魄的搖頭苦笑。
白文靜很平靜的看著孫澤濤,他可不想信這位孫主任會因此一蹶不振,但是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怕是必不可少的了。最起碼白文靜希望,通過這件事情能夠讓他認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以後也少找自己一些麻煩才好。
說到這裡,白文靜似乎就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他的確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一些有的沒的的瑣碎事情上,所以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好一些。
劉院長這時已經在一旁冷眼旁觀了很久,見火候差不多了。就上前一步,對孫澤濤說道:「只不過是一場實驗性質的手術。」
參加手術的幾名老醫生此時也是老臉通紅,似乎想給自己找台階下,就勸孫澤濤道:「孫主任想開點,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這一次吸取經驗教訓。爭取下一次……」
還爭取什麼啊!下一次說什麼也不參加這種公開性質的實驗性手術了。這個恐怕才是這些老醫生們心中的心裡話。
不過此時孫澤濤心裡顯然比其他人想像中要堅強的多,很快就見他面色好轉,長出一口大氣,一手摘掉了頭上的帽子,與此同時看著白文靜表情複雜的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想著自己是港口醫院的首席外科醫生,除了自己一直都看不到其他人。直到今天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坐井觀天。白醫生有一雙回春妙手,我孫澤濤心服口服。」
這一回是真的心服口服。同時孫澤濤也認清了目前的形式,白文靜是肯定不會輕易離開的,雖然不知道他具體什麼時候離開港口醫院,但是相信也不會一直呆在這裡不走。這一點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是很可惜,在此之前自己還是被嫉妒和疑心蒙蔽住了雙眼,以至於招惹到一個本不是敵人的人。
現在孫澤濤也是有意和白文靜修好,所以才放低了姿態。
劉敏劉院長見此也是長出一口氣,眼見孫澤濤服軟了,以後自己最得意的這名子侄,還有白文靜這名大將能夠和好如初,也能夠讓他省了不少心思。
另外劉院長也不得不承認了這很明顯的事實,眼前這個白文靜雖然是初來乍到,卻真的是有引人側目為之嫉妒羨慕的資本。心想著,要是有白文靜那一手漂亮的醫術,換成自己早不知道張狂成什麼樣子了。
正所謂相逢一笑泯恩仇,對於孫澤濤的示好,白文靜瀟灑一笑欣然接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當即白文靜也不多話,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一切到此為止。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其他人有不瞭解情況的,面面相覷看了好半天也沒有看清明白這究竟是唱的是哪一出。
孫澤濤見此卻是心中一落,鬆了一口氣。
不過此時大家肚子可都是餓壞了,劉院長開口笑道:「好啦,有什麼事情都等吃完了飯再說。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大家聞言不覺莞爾,隨即不管都是什麼心思,也都出了手術室換衣服,去食堂打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