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一根手指的選擇 文 / 海王波士頓

    阿拉斯加的約修亞基地，這裡原本應該是整個地球守備最為森嚴的地方，但事實上整個基地早已人去樓空，即使偶爾有留下的一些士兵也只是底層的勤務人員，對於如今的狀況絲毫不瞭解。他們也只是棄子而已——

    越往裡面走顯得越空曠，直至進入中央指揮室，裡面已是空無一人。

    「果然是『獨眼巨人』系統嗎。」在指揮室的電腦上操作了幾下，小風很輕易就進入了相關的頁面。

    「你不應該來這裡，夜月提督，和星野一起趕快離開。」

    「我不走！」星野琉璃固執道，本該作為艦隊最高指揮官的她卻私自離開主艦來到這裡，難以想像這是一位提督會做的事情。不過也對，既然地球軍真正的目的是引誘zaft進入這裡，那麼有沒有提督指揮都是毫無意義的，高層或許反而更希望琉璃的艦隊早點潰敗。

    小風同樣沒有離開的想法，此時的她正認真地操作著電腦，主界面已經鎖死了，但這樣的鎖定對她來說並不算太大的麻煩。

    「你要做什麼，夜月提督？這裡隨時會引爆……」

    「我知道，這正是我在做的，」小風語氣沉著，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意味著什麼，「我要阻止『獨眼巨人』，決不能讓它引爆！」

    巴佛多嚇了一跳，就連星野琉璃也驚訝的望向小風，琉璃雖然想著讓巴佛多將軍離開，卻沒想過要阻止獨眼巨人，他們雖然因為地球軍——或者說藍波斯菊故意將馬迪內茲作為誘餌而感到憤怒，但這個作戰計劃本身並不一定是錯的，如果施展順利，確實有極大地可能取得輝煌的戰果。

    而此時小風卻想要阻止，不說違抗軍令，這樣的行為足以被視作叛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相比巴佛多因為驚訝而吼出的聲音，小風回答的氣勢絲毫不弱，「反而是將軍你，真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輝煌的戰果，這確實是每一位軍人都追求的。戰場是個奇怪的地方，在這裡所有的價值觀都會崩潰。在平時剝奪他人生命是最深的罪惡，但是在戰場上反而是關榮的。

    「殺死協調人……站在地球軍的立場我無法反駁，因為就連我自己雙手也早已沾滿了協調人的鮮血。」雖然不是自願，但僅僅當年阻止zaft投放中子干擾器一戰，消亡在索德佈雷加號之前的協調人就已經成千上萬，他們可以說是直接死在了小風的手上，種族之間的戰爭沒有道義可言，「但是，巴佛多將軍，為了戰果難道就可以不折手段嗎？只要輕輕一個按鈕，就會造成數以十萬計的傷亡，這不是戰爭，而是屠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是用於震懾的力量，而不該真的投入使用。」

    『獨眼巨人』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和核彈一樣是國際上禁用的。

    我們可以保有核彈以作核威脅，從而爭取國際地位，但這樣的武器永遠不應該被用作實戰，否則不僅僅是一場戰爭勝負的問題。一方向他國投放核彈，另一方也必然會以此回擊，一旦編織出出復仇的鎖鏈連人類的世界都會被毀滅。

    「但是，夜月提督，自從plant向著地球投放中子干擾器之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地球軍確實漸漸陷入了弱勢，而一旦阿拉斯加都被奪去，地球軍又該何去何從？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就算是這樣，但是將軍您認為，地球軍的勝利真的如此重要嗎？」

    「什麼？」巴佛多驚訝的瞪著眼睛，彷彿沒有理解這句問題的含義。

    「『戰爭只能以勝利作為終點，不然都是沒有意義的』，我曾聽plant的帕特裡克議長這麼說過，難道您也是這樣的想法嗎？但是我認為，有些事情比戰爭的勝負本身更重要！」

    「比勝負……更重要？」巴佛多茫然的重複著小風的話，一時間也不知在思考什麼。

    基地的主屏幕上，一層層的防禦在小風的手指間形同虛設，很快就侵入了『獨眼巨人』的核心程序。那是遠程控制的觸發程序，基地的命令端已經被鎖死，若是尋常的程序員面對這樣的情況或許已經束手無策，但這並不包括小風。

    「夜月提督，你確認要這麼做嗎？」眼看著小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突破著層層防禦，輕易就奪走了權限，巴佛多面色複雜道。

    「『無論是協調人還是自然人，都是誕生於這個世界的生命，不能被嫉妒、仇恨和殺戮遮蔽雙眼』，將軍您忘了嗎？這是過去您親口說的話。」

    巴佛多猛的一驚，他確實忘記了，在自然人和協調人的戰爭中越陷越深。因為是自然人，所以必須讓地球軍獲得勝利，不然就是叛國。從什麼時候起他也開始這麼認為了？地球軍的勝利就是唯一的出路，為此甚至不惜使用禁忌的武器，這和藍波斯菊有什麼不同？

    小風知道自己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蕾諾亞的那句話是事實，她不是協調人，但同時也不是自然人，正因為如此所以無法對雙方之間的仇恨感同身受。對她而言只是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的一個選擇而已，她選擇了地球軍陣營所以成了地球聯合的提督，而同樣的如果選擇zaft陣營此時的她就毫無意外的穿著的是zaft的軍裝，甚至可能已經進入了最高評議會。

    正因為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毫無壓力的簡單選擇，所以她當然無法切身體會雙方的仇恨，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變的。

    「每個人都有著希望的種子，無論是自然人還是協調人。我信任『seed』，也為這個組織的理念而驕傲，難道將軍您反而已經不信任它的理念了嗎？」

    相比地球軍勝利，停止戰爭才應該是更重要的。禁忌的武器無法停止戰爭，只能加深仇恨，『獨眼巨人』的引爆換來了『奧丁之槍』的屠殺，然後是核彈群的反擊，最後是創世紀。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理由，打著報仇的大義旗號，但這真的就是人民的希望？不對，這只是民眾的意志被雙方的軍方高層綁架了，對於普通的民眾來說溫飽和生存就是幸福，所謂的大義，在民眾的基本利益面前只是權力者翻雲覆雨的遮羞布。

    地球軍失敗，交出的不過是協調人的自治權和平等貿易權。zaft的失敗，不過是讓一切回到開戰之前的模式，無論哪種結果都比核彈群和創世紀要好的多。但是正因為地球軍和zaft雙方高層都抱著『戰爭必須勝利，否則沒有意義』這樣的想法，才會讓一切陷入無止盡的螺旋。

    小風已經停下了電腦的操作，使用超能力，她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奪下了『獨眼巨人』的核心權限，一串代碼輸入了電腦，只要最後一個『輸入鍵』系統就會被終止。

    小風站起了身，向著巴佛多將軍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從電腦前面退開，「只要您確認輸入『獨眼巨人』就會終止，而如果您刪除了這串代碼，藍波斯菊的劇本會如期上演，您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最後的選擇權交給您，司令官閣下！」

    「你這丫頭……」巴佛多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下屬逼到這個地步，但這確實是他無法逃避的選擇，同樣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一旦他選擇停止『獨眼巨人』，zaft的入侵就無法阻擋。地球軍本部被zaft佔領，這場戰爭很可能就此以地球軍的失敗告終；反之zaft會遭到重創，以如今他們所投入的兵力，一旦全軍覆沒無論是地中海戰線也好、非洲戰線也好，甚至包括澳大利亞都無力鎮守，協調人就此退出地球圈。

    一切，僅僅取決於他此時的一根手指。彷彿所有的命運都賭在這根手指之上，但巴佛多絲毫無法感覺到操縱一切的豪情。

    「作為這場戰役的最高司令官，我的責任是擊敗zaft，帶領地球軍走向勝利。」巴佛多喃喃道，不知是想要說服小風，還是對他自己的安慰，「但是，作為一個自詡萬物之靈的人類，我想我們至少應該保有最後的理智和對生命的尊重，而不是屠殺的劊子手。」

    小風深深地鬆了口氣，因為巴佛多最終按下了確認鍵。代碼輸入完畢，『獨眼巨人』就此被鎖死，再沒有啟動的可能。

    「你們先離開吧。」做完這一切的巴佛多彷彿蒼老了十歲。

    「那麼您呢？」

    「我還有一些必須做的事情。既然zaft的入侵已經不可避免，至少在這之前要將一些東西銷毀，不然可就是罪證了。我想，既然索德佈雷加號在這裡，那麼至少還能爭取半小時不是嗎？」

    小風瞭然的點了點頭，獨眼巨人雖然停止了，但是那些儀器本身還在地下，若是被zaft發現了免不得會成為地球軍的罪證。作為地球軍軍方高層的巴佛多當然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接下來必須在zaft奪下基地之前將之銷毀。這些事情越少有人知道越好，當然不能讓旁人去做。

    有了索德佈雷加的加入，爭取半個小時並不是難事。

    「我明白了，那麼我們就在航母上等您回來。」小風和琉璃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向著巴佛多敬禮道。

    「是時候該回去了，」巴佛多望著北方，彷彿透過基地的鋼鐵甲板看到了遙遠地球的另一端，「回去北極基地。」

    那隔絕塵世皚皚白雪的世界，是否能夠遠離世間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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