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行 21 一家親(中下) 文 / 愚蠢獵人
因為是正式的會議，所以史向原今天穿著灰色呢料保安制服，胸前還佩戴著把小小的，銀色的仙劍標識。其實，今天與會者也都穿的很正式，那些個出身佛門或者道門的異能者，甚至還穿著式樣古樸的僧衣或道袍。聽到弟弟問話，他將腦袋向後靠了靠，輕聲回答：
「別擔心，理事會都說了，今天會議結束後就還給你。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惜財如命的？要是不還，你能怎麼樣？」
史向野沒好氣的說：「那是我兒子的東西。誰敢不還，我讓他試試！」
他最後一句的聲音稍稍大了點，導致前面好幾個鶴髮童顏的長者都回頭來看。於是，兄弟倆急忙正襟危坐，一副乖乖孩子的模樣……
今天北京的天氣很冷，小風嗖嗖的。
不過畢竟是元旦將近，又是西方聖誕節快到的日子，所以西單大街上還是人潮滾滾，熱鬧的不得了。史小明陪著老媽逛了半天的商場，等逛到西單的時候，他已經覺得有點筋疲力盡了。自從他的異能能力達到4重標準後，還是第一次在生活中感覺到疲勞。不過，只要有過陪女性購物逛街經歷的男人，應該都能理解。
早上從大柵欄開始逛起，上午去的東三環內外，中午王府井，等下午逛完西單，史小明就開始嚴重的懷疑起自己跟老媽之間的異能實力差距！在他再三的強烈要求下，神情興奮，正逛街逛到過癮處的沐子莙只好勉強克制住自己的癮頭，和兒子一起打車去北京飯店，在貴賓樓的咖啡廳坐著休息，並通知史向野散會後來這裡碰頭。
等坐倒在咖啡廳的沙發內，沐子莙這才開始抱怨走累了，而且拎得購物袋也太多了！兒子聽了後直翻白眼：誰叫您要堅持象平常人那樣走路的？又是誰叫我不准把買來的東西找機會塞進存儲手鐲，非要說要體會一下拎著大包小包的感覺的？而且，好像大部分購物袋都是我拎著吧？
其實，史小明非常理解老媽的心情：在爺爺家裡裝了那麼多天的孝順媳婦，老媽終於可以按照她自己的心願當一回女人了！還有什麼比終於獲得完整的家庭親情，更讓老媽這麼放鬆開心的事呢？所以，領略一下正常女性的生活，是她現在最大的享受。
這回到北京，本來全家人說好了是住酒店的。結果，自己的那位初次見面的爺爺，在見面的當天就命令這3口之家全搬去他家裡住。而且，令史小明萬萬想不到的是，首先積極響應爺爺號召的，竟然是老媽沐子莙！當然，他也明白那是因為爺爺在見面後，對自己的疼愛和對自己媽媽的熱情，讓老媽很受感動，可大伙在飛機上商量好的事情，總不能您一個人就翻盤了吧？
要不是老爸當場給了自個一個眼色，史小明當時還沒那麼快醒悟過來，隨即他便明白了：老媽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留下了，那自然是不會放棄任何一次跟老爸一家人加深親情的機會！
多麼鬱悶的1個多月啊！
爺爺家的房子倒是滿大的，傳統的四合院內部進行過現代化改造，住著也不是不方便。可一住進去後，史小明就被爺爺拉去書房跟他睡，和自己住最後面小樓上的父母分開。而且自己那對父母，竟然還在爺爺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互相看看，眼神裡分明流露出欣喜的神情！
接下來，在那對絕情的父母成天在家裡表演熱愛勞動、任勞任怨的時候，史小明就被爺爺成天從黎明折騰到夜晚。不但是史家家傳的「浩然正氣功」，華清派的入門心法「浴春寒」也開始教授給他。老頭還說，這個季節夠冷，練習「浴春寒」效果最好。於是，小明同學就會在一大早被抓出被窩，只穿個褲衩就被扔到零下10來度的院子裡，只有30秒不到的時間讓他運行「浴春寒」心法，隨即，1大桶裡面摻雜著冰塊的冷水就會澆遍全身！
他必須按照老頭的要求，不可以用自己熟悉的密宗或無量山心法，而是完全用「浴春寒」心法來抵禦，而且還得盡快的將身上的冰水用體溫蒸發乾。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史小明在黎明的寒風中蒸乾冷水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從最初的7分鐘，到最後2天的10秒不到！那可不是蒸發完一次就可以了，而是每天早上要這樣蒸發掉16桶冰水，才算是功德圓滿。
史小明心甘情願的接受這種虐待，因為他知道老頭是對自己好：見面第一天，老頭就把珍藏多年的1小玉瓶「傲龍宮」給了自己，並在當天晚上就叫來3個同門的師兄給自己護法，讓自己把這瓶「傲龍宮」喝下去，並且當晚就運功將其化為自身的造化。傳統修真界古老相傳：得到「傲龍宮」並且將其化為自身功力的修真，就會具備水族修真才有的能耐，可以在水中媲美傳說中的龍族。世代以來，為了幾瓶偶露頭角的「傲龍宮」，修真界可是發生過不少血腥的故事。
自己的老媽好像也沾了光，老頭送給她1只小小的玉盒。玉盒裡裝著什麼不知道，總之，當時站在爺爺身邊的那位張奶奶，在看見老頭把玉盒送給兒媳婦的時候，臉色非常的難看，第2天就借口師門有急事，便回了河北，只到前幾日，才怏怏的回來。
至於自己的老爸，老頭什麼也沒給，就是叫到書房裡屋去，關起門來聊了3個多小時。其間，什麼聲音也沒有，所以那一定是釋放了隔音結界的結果。反正自己老爸出來時是空著手的，史小明也注意到：那天，正巧老爸沒有戴他的儲物腰帶。
老頭自身的異能水準究竟達到了什麼階段？史小明無法得知。研究所在1980年以後擬訂推廣的異能能力認定標準，主要是針對8重以下異能者進行考核的，8重以上的本身就非常稀少，因此也無法準確的考核。史小明估計老頭應該是已經到了8重以上，可有沒有到9重他不敢確定，因為9重異能能力者，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屈指可數了。至於理論上異能能力最高的10重階段，就連認定標準裡面也沒有詳細的說明，只含糊的講了一句：「那是傳說中僅次於神的存在。」
其實，許多「天界眾」如果離開天界那個特殊的空間環境，他們的個體能力還不如異能界中的佼佼者。只是個體能力達到這個「佼佼者」水準的異能者實在太少，而「天界眾」當中的那個「許多」又太多。
其實，在真正大大神們集體失蹤以後，遺留下來的天界低層的神眾們，在起初是非常可憐的。當時為了查清楚大神們的去向，神眾們不惜紛紛下凡，大大降低異能界飛昇天界的標準，搞得人類那3、400年間的飛昇成神傳說巨多！為了搞清謎團，穩定住大局，本來在當時還很少往來，甚至抱有隱隱對抗之意的佛門跟道門儒門，都能夠聯起手來安排佛門到中土傳播，以此來加強雙方的合作關係。
就連歐洲的基督教，在艱難的使本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過程中，也沒少獲得過釋儒道三門的暗中支持。
總之，那幾百年是天界各個門派關係突飛猛進的時代。大伙的目的就是只有一個：穩定局面，一定要穩定住凡間對天界的信仰，否則真相一旦走漏，那可就麻煩了。失去了凡間的信仰，按照創世的力量留下的古怪規矩，天界的那些空間是很難維持住的！所以，那幾百年自然也是異能界跟天界關係最好的時候，大量的異能界內的優秀者或比較優秀者被源源不斷的吸收到天界上。
自從西曆15世紀晚期開始，先是從歐洲的異能界開始，就對本是同根生，但長期以來逐漸欺壓在自己頭上的天界開始產生了大規模的不滿。而東方的傳統修真界則是稍晚，是從明清交替年間，開始大規模產生這種不滿的。
為此，東西方的異能界各自在暗中進行了一些鼓動和宣傳。中國傳統戲曲《白蛇傳》裡，那個不願遵守所謂天規，就是想當一個普通的妻子和普通母親的蛇妖白素貞，就是異能界暗中塑造出來，向民眾灌輸對天界負面印象的代表形象。
所以，在近300年以來，因為種種歷史糾葛和利益衝突，隨著自身對天界的依賴性越來越低，加之地球人口增長和平均壽命的增長，使得異能者的基數跟總人口的相對比例都在不斷的增加。更重要的還有對生命價值標準的變化，活著已經不是終極目的，更多的異能者開始關心起怎麼樣活著，異能界嚮往天界的人員數量，基本上就慢慢減少了。
一方面是因為天界的總神口從大神們集體失蹤後的3萬多，到300年前的30多萬，已經使天界眾感覺到了一定的壓力負擔，所以對于飛升數量的減少，他們一開始還比較高興；另一方面，在天界佛門不斷的鼓動下，天界正好都投入了轟轟烈烈的拓展空間工程中去，忙著想方設法利用那些大神們留下來的通道，將整個天界連成一片，所以也就沒太留意異能界的這些變化。
當1950年代末，天界的擴容連通工程初步竣工後，遲鈍的天界眾才發現：已經足足快有100年了，異能界飛昇上來的卻寥寥無幾，而以人類信仰力為主的供奉數量也在銳減。感覺有點不對勁的天界開始向異能界發出警告，要求他們端正信仰，遵守承諾，趕緊向天界供奉信仰力和提供優秀異能者。
異能界的回答則是1960年代初全球青年的躁動，「上帝死了」，這句大逆不道的口號竟然都能成為歐美青年的流行語。異能界主流靠背地裡煽動人類的情緒，趁亂出手，對異能界中少數和天界還堅持往來的個人或集體進行清洗。
過去，異能界曾經有人提出以是否具備自然繁衍能力，做為區分異能者和「天界眾」的標準。的確，天界空間內是沒有新生兒出生的，只有少數成本昂貴的生命體再造。但在1961年當選為全球無國界異能者組織秘書長，此前很早就借假死躲開世俗的眼光，長期專職負責領導異能界技術發展的聖埃克蘇佩裡，他在1962年代表異能界向天界宣戰時，將標準變得簡單明瞭：
除了創世的力量，以及不知去向的那些大神們是真正的神，天界眾和異能者的區別就在於：
做為單獨的生命個體，你是否還將自己視為人？
這個問題在「天界眾」那裡，自然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開什麼玩笑！在大神們不知去向以後，我們就是神，我們就是創世的力量和大神們的代言人，雖然過去我們當中的許多也是來自凡間，但，現在我們是在天界，是在創世力量親手創造出來，給大神們居住的地方！
最終，就是1962年年底的那場「天地大戰」。此後，異能界不再承認天界現存的人為「神」，在異能界的語言裡，「神」只是指那些集體失蹤的大神們。至於天界上殘餘的那20萬多點的生命體，不願意放棄自己身份的，在正式場合就只能被叫做「天界眾」，而他們自己則頑固的稱自己為「神族」，對此異能界倒也不反對，只是在正式場合不承認就是了。
這些日子以來，史向野基本上是每天都皺著眉頭，帶著那枚「芥蒂石」去參加各種各樣的秘密會議。沐子莙和史小明母子只去過2次。第1次是去某個地方，坐在沙發上，分別跟2名研究所理事會代表聊了聊天，大約花費了3個多小時。第2次就簡單多了，母子倆一起去另外一個地方，在疊文件上簽了幾個名，然後就被人客客氣氣的送出門來。
整個過程內，關於這些事，史傳良在家裡什麼都沒說過，甚至這1個多月他以閉關修行為名，乾脆就連院門都沒出過。
所以，從爺爺這裡，史小明不但知道了很多有關異能界和天界歷史的內幕，而且還領悟到了很多處理棘手問題時的方法。他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只要老頭在給他講這些方面的事，老爸不小心遇上了肯定是馬上躲開。而且，他發現老爸對爺爺，就跟自己剛到老爸身邊時對他一樣，都是在適度的禮貌和適度的親熱之間來回搖擺。
他曾經向那位越接觸就越覺得有智慧老頭，暗示過這個話題。老頭自然是馬上就明白了，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苦笑著搖頭說了一聲：「抱孫不抱子，嚴父慈祖……唉！」就再沒說別的啥。
不過，除了這點不快外，其餘的事情還是滿有意思的。比如，老爸和老媽在這個1個多月內，每天抽空將後院的那個小花園整頓了一下，買來材料，搭了一個大大的玻璃溫室，整個後花園都幾乎被包在裡面。老媽施展她的特長，從外面找來一些很普通的花草樹種，短短的1個禮拜，就讓它們變得非常的茂盛美麗，看上去超過了通常所謂的奇花異草。
老頭很喜歡這個玻璃溫室中的後花園，這幾天白天沒事就在裡面溜躂，或者叫人搬把籐椅放在他兒子親手挖的小池塘旁邊，坐著看書。史小明也沒想到，自己的老爸竟然還有這手，能讓一個不到100平方米的溫室花園，顯得佈局大氣，曲徑通幽。
小資的很吶！這是史小明對自己老爸這門手藝的最終評價。當然，還有句話他是給誰也不說的，在他內心深處認為：史向野先生一住進家中，就忙著搞這個大型工程，其主要目的，是為了屏蔽每晚他和沐子莙女士在後面小樓裡製造的那些噪音……
「史小明，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傻。」沐子莙隔著小桌看到兒子在沉思中壞笑，就好奇的問道：「不會是在想蛐蛐吧？」
「老媽，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史小明抗議道：「不要再拿我和蛐蛐的事情開玩笑了，這多八卦！」
「好，好。」沐子莙笑起來：「不說蛐蛐了，那你能告訴媽媽，你是喜歡上誰家的姑娘了嗎？」
自從回到老爸身邊，老媽真是越來越八卦了！以前的那個帶我教我的女強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史小明這麼在心中感慨著，嘴裡乾脆就說：「這段時間我成天被你和爺爺看著，別說誰家的姑娘了，連誰家的阿貓阿狗都沒見一個！」
沐子莙看著兒子，笑嘻嘻的說：「那好啊，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媽去給你找一個……」
史小明真有點吃不消老媽這日漸嚴重的八卦了！他衝口而出：「老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就找一個和你一樣的吧！」
當媽的竟然就被兒子這話羞紅了臉，輕輕啐了一口：「呸！說話沒大沒小的！」想了想，她又傻笑起來：「不過也是啊！你像你老爸，你老爸那麼愛我，你將來找一個和我像的姑娘做老婆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救命啊！史小明翻著白眼，差點就想暈過去算了！心裡就在想：那些當年被老媽嘁裡卡嚓就幹掉的傢伙們，要是看到這個當年和他們鬥智鬥勇鬥狠總是佔上風的女人，今天已經被幸福的生活陶醉成了這樣的一個白癡相，會不會氣得又活過來？
「老婆你說什麼呢？把我兒子噎得都成了這樣！」西裝革履的史向野胳膊上搭著大衣出現在桌旁。他先沒坐，而是放下大衣，走過去在沐子莙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史小明急忙扭過臉去，裝著很不以為然的樣子。沐子莙嗔怪的打了丈夫的胳膊一下，史向野嘻嘻一笑，坐下後對兒子說道：
「史小明先生，以後等你有女人了，你也得向我學習。這叫大無畏的浪漫主義精神。愛就要表達出來，別拿你的愛是那麼的深沉當借口。」
得，我家這兩個都成八卦了！史小明在女服務生送來咖啡後，低聲對老爸問道：「東西還給咱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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